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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叶】《三千个小号》by 楚谓之聿
第一章
那是一个冬夜，时间已过九点，网吧里暖气开得很足，熏得人有点昏昏欲睡。叶修坐在吧台里，旁边是来简直打工的大学生安文逸。他左手撑着脑袋，右手在键盘上流畅地敲击着，与朋友聊着天。状似漫不经心，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九点十五……九点二十五……九点半。
来了！
叶修并没有抬眼，甚至还扭过头去和安文逸讨论了一下夜宵，直到来人站在眼前，才笑着迎上对方的目光：“小周啊，打完了？”
面前的年轻男人冲叶修笑了笑，将会员卡递给了他。
给周泽楷下了机，叶修将卡还给他：“余额还有十一块二毛四，要充值吗？”
周泽楷摇头：“先不了。”
叶修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显：“怎么？新的那个游戏不好玩？”
“唔……人太少，成单机。”周泽楷答道，“先不玩了。”
“哦哦。”叶修点头，“也好，换换心情吧。不过你这十几块钱就放着？钱放卡里就是死的，干脆花掉呗？”
周泽楷想想，道：“嗯，明晚过来。”
“明天哥请你吃夜宵，你也是哥这里的大客户了，怎么着也得好好招待一下，我还指望你再回来呢！”叶修半开着玩笑。
周泽楷笑着点头，便离开了。
目送着周泽楷的身影在网吧门口消失，叶修立刻将视线放回显示屏上，这下双手都放在了键盘上，打字如风，速度惊人。
烟：我说黄少天你推荐的什么游戏！我朋友说不好玩。
剑剑剑剑剑：啥？怎么可能！这游戏可热了，讲真也是我今年玩过最好玩的了，工作室的大家伙儿都集体搬家过来了，他要觉得不好玩，那估计几年内也找不到让他满意的游戏了。他说理由了没？
烟：人少，没人搭理他，网游都给玩成单机了。
剑剑剑剑剑：啊？这就更不对了啊……等等！他说了他在哪个区没？
叶修想了想上次偷瞄到的登录画面。
烟：11区。
剑剑剑剑剑：……
剑剑剑剑剑：哈哈哈哈哈！我的天，他怎么摸到十一区去的？那里几乎就是个鬼区啊，全是工作室在那里刷材料，抢野图boss，推阵营boss，能找得到人搭理他就有鬼了。我已经可以想象出他一个人在那里茫然四顾的场景了，不行了让我笑会儿哈哈哈哈！
烟：哦，那你笑，我过十分钟再过来。
剑剑剑剑剑：等等等等！别走啊，这不是很好解决吗？换个区不就行了？我看隔壁第十区就不错。他要是再在十一区待下去，我估计在他升上神之领域之前，都得是孤家寡人了。
叶修当然也是这么想的，可看到黄少天的话，突然就有了想法。
烟：少天啊，咱们在这个区也有产业吧？
剑剑剑剑剑：当然有！公会都五个了，小号一大把，什么职业的都有。怎么？你歇够了？想重操旧业了？快来快来！大家伙儿都在就等着你呢！我这就给你个公会！账号是2333666@XX，密码818818818。”
叶修二话不说就在热门里找到了那款叫荣耀的游戏，登进去后看了一下公会名果然是他们惯用的“Glory分部”题头，叫“Glory分部小十一”，他这个会长名字是“四十米长剑飒飒飒”。叶修在心里吐槽了一下黄少天的品位，就充了两百块进去，把名字改成了“一叶之秋”。
他这一改，公会频道立刻炸了。
包子入侵：老大！是老大来了！
生灵灭：啊，你回来了啊。
石不转：欢迎回来。
流云：诶？这就是黄少说的大魔王吗？
迎风布阵：哟呵！怎么？叶老板终于没事干了？不是说有人生大事需要解决的吗？
一叶之秋：……
叶修把QQ界面又调了出来，忽略了右下角突然暴增的闪烁头像，直接戳了黄少天。
烟：喂，有没有安静点儿的公会？就大家低头干活，没事别聊天的。
剑剑剑剑剑：我说你回来一趟怎么要求这么多？你去莫凡那个帮好了。
于是叶修转身进了“Glory分部六个点”，莫凡自动让位，叶修也没推辞，立刻走马上任成了会长，接着就去把自己浑身上下的技能都洗掉，站在转职大厅研究了一下，摇身一变成了个战斗法师。同时，叶修又问黄少天要来了四十多个账号——这个数量无疑让黄少天有点吃惊，一边叨叨着一边将账号密码整理了个文档发了过来，旁边还细心地标注了职业。等叶修一个个上去登录查看完，都已经十点半了，旁边的安文逸收拾好东西要赶在十一点宿舍楼关门前回去，和叶修说了声便离开了。叶修和值夜班的网管交代了几句，扫了眼依旧座无虚席的大厅，便往网吧的二楼走去。
网吧的二楼是包厢区，还有员工的宿舍，以及叶修这个老板的住处。不过叶修并没有进自己的房间，而是跑去了最大的、足以做训练室的包厢，在门上挂了一个请勿打扰的牌子，就闷着头布置了起来。
他将桌子布置成了环形，只留了一个可供人侧身通过的小口，在这个被电脑和桌子围起来的空心圆里放上了一把带轮子的转椅，这样的布置可以让人坐在椅子上便可同时兼顾十台电脑。这么一折腾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叶修累得满头大汗，可眼睛里却满是兴奋，哼着小曲儿回自己屋子洗澡睡觉了。
第二天叶修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到楼下巡视了一圈，和兴欣网吧的另一位老板陈果插科打诨大半个下午，就端着盘盖浇饭回到二楼的大包厢。叶修把电脑都打开，一口气登录了九个小号，和已经彻底归自己所有的一叶之秋，全部搜索了账户“一枪穿云”并趁对方名字是灰色的时候偷偷加上好友，然后把这些小号一一停在了各大主城的任务公告板等主要公共安全区域，就吃着饭坐等。
十八点，账号一枪穿云准时上线。
看着好友列表里亮起的头像，叶修迅速地在电脑屏幕前穿梭，果不其然在其中一台电脑上发现了目标——一个二十二级的神枪手，就在任务公告板前面站着，没有任何动作，应该是还在读条缓冲。
叶修看了一眼左上角的名字——嘿，还正好就是一叶之秋，一击命中。
看见眼前的神枪手终于有了待机动作，将两把枪拿到了手里的瞬间，叶修开始在附近频道打字，下一秒，他的战斗法师头上就顶了一个文字泡——
“公会招人，公会招人，进就带升级送双倍经验卡！直升神之领域有总部！”
他连着刷了四五遍，面前的神枪手站着没有走，明明是一张没有变化的虚拟面孔，叶修却仿佛看出了对方的犹豫。
又过了三秒，他接到了一枪穿云的私信。
【一枪穿云】：直接申请？
【一叶之秋】：我拉你吧。
几秒后，看着公会在线成员中“一枪穿云”这四个字，叶修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拒绝了屏幕上蹦出来的一连串入会申请，也没管一群人询问Glory是不是在招人的私聊，将公会调成了拒绝申请，然后立刻交易给了一枪穿云一组双倍经验卡。
【一叶之秋】：喜欢做任务还是刷副本？
虽然才刚开始玩这个游戏，但叶修也做足了功课。与其他网游刷精英怪、刷副本升级不同，在荣耀里，做任务升级有时比越级刷本还要迅速，完成剧情给的成就奖励甚至抵得上累死累活把副本刷个二十轮。当然，任务的难度自然有也有所提升，要么一个人做起来要磨上许久，要么就是容易扑街。叶修的工作室Glory里有数据帝做过分析，同样的时间，有人带着刷副本和有人带着做任务的收益基本持平，所以叶修就看对方怎么开心怎么来了。
【一枪穿云】：做任务。
【一叶之秋】：好的。给我分享下任务。别忘了用经验卡。
于是叶修就带着他在各个任务地点中来回跑。叶修是个骨灰级玩家，什么游戏都要不了多久就能上手，再加上这个号装备给力，速度自是不必说，一枪穿云的等级就像坐了火箭一样升了两级。等再完成一个任务，叶修戳对方让把任务交了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时候，他了然地看了看时间，又等了几分钟，就收到了一枪穿云的回复。
【一枪穿云】：抱歉。忘了卡没钱，充值了。
【一叶之秋】：你在网吧？
【一枪穿云】：嗯。
【一叶之秋】：几点下？在网吧别待太晚。
【一枪穿云】：九点半。
【一叶之秋】：成，应该够上25级。继续吧，先去交任务，我邀请你同骑了。
叶修估算得不错，等九点二十分，一道昭示着升级的白光在一枪穿云身上闪现，叶修果断停了手，把人载去了主城公会区，给他升了个公会高级权限，还“临时”凑了套可以称得上是25级能穿的最好的装备给他。
【一枪穿云】：……谢谢。
显然对方知道这些橙色的装备意味着什么。
【一叶之秋】：谢啥？入了公会就是一家人了，这些装备也就是级别低的时候穿穿，卖也卖不出去，放着也是放着。
话虽如此，可一枪穿云还是给一叶之秋送了个小礼物。这是做任务得来的，能加好感度。
【一叶之秋】：对了，明天星期六，你休息吗？上游戏？
【一枪穿云】：嗯。下午两点。
【一叶之秋】：OK，下午两点我等你。
【一枪穿云】：嗯，再见。
叶修也不回了，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跑到吧台前，刚好赶上周泽楷下机。安文逸正把会员卡递给周泽楷，抬头看到叶修，连忙喊道：“老板来了，刚才他还问你呢！”
叶修强行平复了一下呼吸，笑道：“哎哟，小周这么想吃夜宵啊？走走走。唉，就是可惜了，你这一不来，咱们这要跑掉多少女客人啊？”
周泽楷摇头，然后道：“来。”
叶修明知故问：“嗯？找到新游戏了？”
“还是荣耀。”周泽楷笑了笑，“入了公会，会长人好。”
于是叶修也笑了起来，只是有点意味深长：“那就好。”
全兴欣网吧的人都知道，叶老板最近心情好得不得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某人这是好事将近。”陈果坐在网吧内设的咖啡店的座椅上，翘着二郎腿对旁边的唐柔说，“不过很奇怪啊，最近一个星期我明明没怎么见他和那个小哥说话。”
给她们端了两倍榛果拿铁的乔一帆正好听到，随口问道：“哪个小哥？”
唐柔用她那弹钢琴的手遥遥一指：“就那边，坐专座上的。”
乔一帆脑海里先是闪过了“咱网吧什么时候有专座”的疑问，然后就看到了唐柔指的位置，瞬间又是“诶原来是指叶老板不让别的客人坐的保留位置啊”的恍然大悟，再看到位子上的人，终于秒懂。
——这不就是买方便面老板送火腿肠，大冬天老板亲手泡优乐美的那位吗？
“最近是没怎么见他们说话，老板一直在楼上大包厢猫着，不知道在做什么。”安文逸也道，“平日里早就蹲在吧台里等人下机了。”
唐柔搅了搅咖啡，并没有在意精致的拉花：“这我倒知道点儿。他最近不是回工作室了吗？问黄少天要了好多小号去玩荣耀。”
“可这和他心情好有什么关系？”陈果一听拿起杯子又给放下了，“这个游戏特别对他胃口？”
“看样子他是很喜欢。”唐柔回想了一下，“在群里和大家讨论装备搭配、制作的时候很活跃，不过……”
“不过？”
“不过游戏里他从不和我们一起玩，一个人跑莫凡的小分部待着了。”唐柔喝了口咖啡，嘴角留了点儿奶泡，“成天也不知道在干嘛，我们拉他他也不理的，就说在忙。不过听莫凡提了一句，好像是在带小号。”
“带小号？”陈果茫然，“他不是问黄少天要了一打吗？”
唐柔低头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看坐在专座上戴着耳机专心打游戏的人，便拿了瓶饮料往周泽楷那边走去，和他说了几句话，将饮料放他桌上就回来了。
“嗯？小唐你和他说什么了？”唐柔一回来，陈果就立刻凑上来问道。
“我说这是叶修送的。反正他送得多，不差这一次。”唐柔笑了笑，“不过我顺便看了眼他的屏幕，是在玩荣耀不错，号还挺小的，有人在带他。”
“诶诶！是他吧是他吧！”陈果没注意控制音量，旁边安文逸连忙对她“嘘”了一下，还好没人注意。
“是个守护天使女号，ID是忧郁小猫猫。”
几人都发出了遗憾的声音：“不是一叶之秋啊。”
唐柔笑着掏出手机：“问问黄少天不就知道了？叶修小号可都是他给的呢。”
“哦哦有道理有道理。”
于是他们就脑袋凑成一团看唐柔敲黄少天。
唐柔：黄少？在吗？
剑剑剑剑剑：在。这不小唐吗？有什么事？
唐柔：你给叶修的一堆小号里有没有一个叫忧郁小猫猫的守护天使？
剑剑剑剑剑：我给他的一堆小号里压根就没有守护天使啊！你忘了奶号基本上都是张新杰在管的吗？怎么了？
唐柔：没什么，只是看到一个人觉得很像，大概是认错了。
剑剑剑剑剑：哈哈哈哈要是他就好玩了，天天嘲笑我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