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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想百年之后独自品玩,可惜他没那个福分,被□□派人扔到街上,民众亲手将他千刀万剐。这样的死法也导致他的陵宫至今是个谜,无人知晓到底建在何处,也就无缘得见那些极品珍宝。
这绿松石龙杖传闻可是当年大禹治水时拄过的权仗,据传仗身刻微缩山河图整体形状是条龙,仗头刻有大禹的一只眼睛和用水族文字写的符咒,他要以这龙杖一直看着他的万里河山,更有传言得此物者天下归心终将一统天下。禹阳王一直以大禹转世自称,对此物极为看重,见过的人都没几个。可是传说终归是传说,禹阳王天下归心了吗?一统天下了吗?最终可是尸骨无存。
只存在传闻中的宝物,真的存在?还在沈德顺手中?高恪自是不信,可转念想想,如若沈德顺没有这东西,他今天来说这话又是费的哪番口舌?
想想对沈德顺招了招手,待他靠近些才说:“陈大人的事,我不便多插手,你多往长主公府上走动走动,附马与御史台大夫彭喜私交甚好,公主里面圣上最宠长公主,且圣上对彭喜的喜爱可有目共睹,陈大人这事只要彭喜高抬贵手,性命无忧,只要陈大人发配原藉了结案情,余下的事和你就没关系了。”
沈德顺千恩万谢,可心里又明白,驸马都尉凭什么听他一个小小侍郎的话,这其中还不得他高大人从中斡旋么。感恩戴德完要走,高恪欸了一声,他明白过来:“明日戌时,下官亲奉龙杖前往大人官邸。”高恪这才又冷笑一声抬步往前走。
沈府这边沈夫人脸色略沉,任谁家里莫名来了名西域美女,主家夫人心里定是不痛快。沈大人经过时原本是想说两句,想想又作罢,如今这情势,还有心思醋上了,真叫他哭笑不得。府里护卫引他到密室,一异域风情的女子带着一虬髯大汉和一个看上去才三四岁的小女娃正在等他,见他前来,施然一礼,双方就坐,沈德顺点点头:“他应下了。”
几人又相对无语,沈德顺抬眼看看小女孩,笑得慈祥:“她就是乌恒水族未来的族令吧,长得真是可爱,她是不是还听不懂我们的话?”
长相异域的女孩摸摸小女孩的头:“她叫乌裕鸣,是绿松石之眼的意思,她确实还听不懂汉话,此次带她来中原原本是想让她见见要出生的表亲。。。”
后面的话也不用再重复提,顾允孟和顾仲犀启程前往昆吾城之前顾林成已修书一封给她,让她好生照顾两个兄弟,收到信她觉出不对,等了几日不见顾家两兄弟的音讯,她赶紧携了乌裕鸣赶往墨岩沂,只可惜她到的那天,北麓书院已成焦土。一路往永安来,又听到顾家两兄弟命丧袁州的消息,原本悲愤交加欲回昆吾,可临了收到族令传书,让她上京找沈德顺,到了沈家附近她见到族令派来的人携了绿松石龙杖在等她。
当年乌恒水族丢了龙杖,历尽千辛万苦在禹阳王死后三十年找到了他的陵宫并把龙杖带回昆吾重新供奉,此次族令借沈德顺的手把龙杖送给高恪,是应顾林成之求救下陈继隆,在吴王案发不久顾林成就预感要出大事,陈继隆会首当其冲的出事,他让允孟和仲犀去昆吾,一是避祸,二是向乌恒水族借龙杖伺机救陈继隆,他那时已经算到,除了高恪,除了龙杖,陈继隆别无生机。
乌恒水族和顾氏一族的渊源颇深,其中弯弯绕绕说个一两天也说不完,凡是北麓书院嫡亲子弟大多知道一些,沈德顺与陈继隆联姻后和北麓书院的人走得近,但从未去北麓书院见过顾林成,只算旁系,皇帝对他一向颇为相信,他也从未参与党争,此次陈继隆下狱他却安然无恙,他心中是明白他地处安全之地。这点乌颂珠也明白,当下站起来又施一大礼:“沈大人大恩大德,我们铭记在心。”
沈德顺颇为感概的摇头:“这哪算什么恩情,我与他除了姻亲关系,更是敬佩他的为人。这场血雨腥风,吴王真是。。。可惜可叹,顾氏一族更是无妄之灾,我虽从未见过顾老夫子,但他的为人和学识向来叫我钦佩,他的思想天下学子皆习得一二,我也以北麓子弟自居这些年,此等举手之劳,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如今只盼高恪能言而有信,早日放陈大人出来。”
出沈府路上,乌裕鸣眨巴着眼睛拉着乌颂珠的衣袖,用路人听不懂的话说:“姑姑,神杖交与族人以外的人,大禹王不会降罪于我们乌恒水族吗?”乌颂珠笑看着她,过会一把抱起她:“大禹王会保佑他的权杖最终握在该握住它的人手里,小鸣儿,我们再去趟墨岩沂吧,给你小姑姑和未出生的表亲磕个头我们再回昆吾好不好?”小孩嗯的一声点点头,想想又歪了歪头看着她姑姑:“姑姑,你为何要说小姑姑的孩儿未出生呀,她出生了呀,我的小妹很可爱。”
乌颂珠浑身抖了一下,把孩子放在地上,半蹲着认真的看向她:“你看到了吗?鸣儿你确实看到了吗,你小姑姑的孩子出生了?”小女孩又认真的点头,过会哭泣着趴到乌颂珠怀里:“小妹被烧伤了,小姑姑。。。小姑姑。。。”说着,整个人突然昏倒在了乌颂珠怀里。
第3章 第三章
新皇登基这年,西南大旱,又连秋蝗,来年又是大旱,一时赤地千里。
袁州灾情犹为严重,百姓去年就寅吃卯粮,到了今年剥树皮吃野草,朝廷的赈灾救济粮早就不来了,先前还能有点,煮粥赈灾勉强维持城内百姓生死,后续就没了音讯。城里大户门户紧闭,宅院内四处日夜围着家丁护院,官府出面借了又借,最后再也借不到一星半点。陆知州一夜头发白了大半,这灾情一天比一天严重,田间地头被晒龟裂的裂痕都能把小孩的一条腿放进去了。他和郑凉联合袁州大小官员上的一封封奏疏石沉大海,朝廷还真能不管袁州百姓死活了?如今天气炎热,饿殍无人收捡入殓,光天化日腐烂,瘟疫已然起来,民众惶恐往外逃荒,整个袁州如今如死城一般。
城门早已无人看守,驻扎在袁州的军队也早已饿得没力气站起,只能缩在驻地维持体力。若此时敌军来袭,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袁州这座西南重地。顾仲犀一手抱着小孩一手举着火把,看着城道两边活人死人混在一起的景象,不由得闭了闭眼,原以为城内比城外情况要稍好,哪知道也是如此,城外逃进城内的人照样也是无米熬粥。见有人想爬过来拉住他,赶紧从腰间抽出了剑:“各位!在下路过此地,不愿再添杀戮,身上亦无粮食,咱位互不侵扰为最好!”可有人饿懵了神智,见着人就想往上扒,他实在没办法,只能一剑挑远,飞奔而走。
到了郑府门外他就感觉不对劲,怎么偌大的院落里面连个声响都没有?连敲了一阵没有回音,推门进去,黑夜里连烛火也没点,但他敏锐的听到里面有人气。到了内堂,找到有人气的房子一推门,里面一群人吓得瑟瑟发抖,连连喊着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才三年多不见,郑凉似是整个人都老得不成形了,他颤颤巍巍好一阵才缓过神,竟一把抱住顾仲犀,哽咽不成语,一家人更是哭作一团。顾仲犀带来的孩子正襟危坐在凳子上,看着这一屋人哭,一脸懵懂。
听郑凉把前因后果说完,顾仲犀不免长叹一声,一州父母官尚且过成了如此模样,更遑论外面的百姓。整个西南都受了灾,朝廷必是救济粮不够,亦或有那枉顾人命的贪官贪到了这头上。退一步说,等朝廷的救济粮,不如先自救。袁州城内并非无可用之兵,把这些能用的人先组织起来,把未感染瘟疫的人迁徙到集中地隔离开来,再组织人寻水借粮。朝廷必不会弃袁州不管,到时两方救济合流,必能撑过这场灾情。凡事不能坐以待毙,做为一州之官,缩在这里等天明是最愚蠢的做法。
袁州的百姓发现郑凉郑大人和陆知州忽然像是换了个人,站在城门上的一席话稳住了百姓,而后两官开始组织自救。袁州仿佛有了主心骨,从上到下,突然团结一心。陆知州带着官员往上去要钱要粮,你不送来是吗?不送来我就去要,我管你官多大谁贪的,管不了了,袁州百姓要活命!郑大人在城内号召还没跑的富商捐钱捐物,如今再有钱又如何,抵不上一顿饱饭,如今捐的钱物,在等灾年过后,官府将作出相应奖赏。
先是把城内瘟疫控制下来,再分人去挖水渠,引山水,赶在这一季把最早能收获的食物种下去。这并不是一个立即就能见成效的事情,但所有人突然都有了精神,约是有了活着的希望,这希望太过重要,支撑着所有人心底的那一丝底线。
顾仲犀在歇息时身边总会围绕些少年找他讨教,他一边给少年解惑一边还得看着一旁的孩子,生怕娃儿摔了磕了绊了,娃儿不会讲话,这叫许多娘子心疼不已。孩子不仅不会说话,左脸还有块明显的伤疤,问顾仲犀,他已能笑着回:“烧的。浴火重生嘛,不碍事不碍事。”一旁的小娘子羞看他一眼:“男娃倒是不碍事,这是个女娃,长大后可得埋怨你。顾大哥,怎不见她娘亲啊?”
她娘亲。。。为了护住刚出生的她,活生生被烧死了。救这孩子的人是听到哭声从她娘亲身下翻出她来的,她娘至死都用双手为她撑出了个活命的拱形,至死都是那个形状。
孩子从被救下就再也没哭过,也没再发出过声音,当时那声哭泣,约是她娘亲保佑。顾仲犀红了眼摇头:“不说也罢。”
当年先皇驾崩前,指定的顾命大臣是枢密院史高恪,中书院中书令罗午斋,楚王秦昭珩,三人分掌军、政、财三务大权,选中楚王来执财权,一是分化汉魏楚三王联盟可能,二是财权自然还是自家人掌着放心。汉魏两王不仅兵权全卸,且无帝命不得出京,即使出府,也有禁军探子随时向宫中汇报,两王受此掣肘算是被困局中难以动弹。三位辅臣如今正得势的不是楚王,而是高恪,因他的女儿如今已贵为皇帝恩宠甚隆的皇贵妃。既有如此关系,他儿子高广征年纪轻轻官至禁军侍卫司副都指挥使,加左金吾卫将军衔倒也没什么稀罕。
西南大旱终得缓解,袁州重灾时有人昧良心贪赈灾粮草,如今缓过来了,竟有人邀功,毕竟已近崩势却没崩,且比其余灾地先缓过来,这值得邀功。当初派遣督赈灾的是楚王昭珩联合户部尚书曹朗,朝廷从各方购置救济粮草运往西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有多少人盘剥灾银,两人自己都盘不清楚。整个旱灾因灾致死人数多达数万,有一坊郭、一乡村死绝户的情况,如今没□□没全死绝,竟印帕程孀约哼汉绕鸸ɡ戳耍称ぶ瘢饶浅乔接泄薏患啊
自新皇登基,沈德顺挪了个地方,挪到鸿胪寺任寺卿,从正四品降到从四品,也算大恩大德了。他明白新帝不爱亲近他,他也专注已职,朝堂上不该说话的时候从来不多嘴,需要表态的时候随大流。可如今这事。。。这些人站在朝堂之上,行的却是苟且之事,他真是听不下去,简直恶心。
没成想暗地里翻个白眼的功夫被汉王秦昭睿瞧见了,当下摸着扳指踱步出来:“皇上,依臣弟看,这事不能这么算。据袁州官员奏疏所报,当地百姓能从灾情中恢复过来,七成靠自救,这组织他们自救的人,才真值得赏。朝廷救济粮草迟迟不到位,如今又有何脸面出来说这全是朝廷的功劳。臣弟认为,要好好查查粮草为何迟迟不到位,这才对得起成千上万因灾死去的人。高大人,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高恪明白秦昭睿有心拉他下水,他先是看了一眼罗午斋,那老不休装聋作哑低头看鞋,看样子是不想蹚这浑水,他偏要拦他下水。踱步出去站在了罗午斋旁边:“皇上,臣认为汉王说得对,该赏的是袁州当地官员,该查的,是督运救济粮的官员,国之根本为民,民之根本是活下去,朝廷若连保证让他们活下去都做不到,难免失了民心。此次旱灾,赈灾极为不力,要查,应由中书院联合御史台派出官员去查,查清楚查明白。至于奖赏,圣上说赏谁较好?”
皇帝一脸忧愁,他本就体弱,最近又和爱妃缠绵床榻,今日真是无心久缠朝堂,随手指了高恪:“此事由爱卿全权负责,罗爱卿要全力配合此事,该赏该罚,务必做到公平公正。”皇帝一甩袖袍退朝,罗午斋心里恨恨的冷笑一声,汉王那席话看似为民不偏不倚站得正直,其实是巴不得朝堂一团混乱,高恪又想把他推出去和楚王一派作对?未必太天真。
沈德顺有点困的往宫外走,这些天他小孙子闹病,他也跟着睡得不好,早朝又如此早,困得很。听到有人叫他,随口应一声,一转头脸色有点白,汉王和他。。。 好像一直没什么交集,今天这是?
高恪远远的看见了沈德顺和汉王,原本欲出宫,转念又往回走,往延福宫走去,一路通传,终于见到女儿,见孙女也在,不由得上前捏了捏她的脸:“伏秀又在姑姑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