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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三左文字自然知道,对方刚刚那一击只用了剑鞘,如果真的是刀剑的话,那么他现在估计已经死了。
——是的,已经死了。
——就像他所期望的那样,死在战场上……
——个鬼啊!
难以忍受,这份屈辱。
宗三左文字猛地攥紧了手,即便掌心被粗粝的沙子弄得伤痕累累,也全不在意。
他死死咬着牙,拼命撑着一口气站了起来。
“你这家伙,别小看人了!”
明明连站都站不稳,但是付丧神却坚决不肯倒下,异色的瞳眸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见状忽而弯起了唇角,嗤笑了一声:“不错的眼神,但是——”
“宗三左文字被称为获取天下之刀,因为这个名号,所以反而很少被用于实战,大多数时候都被束之高阁。”
“这样的你,拿什么战胜我。”
宗三左文字的心脏抽痛了一下。
但是他迅速地掩藏起了那一瞬间的脆弱,然后攥紧手中的本体,摆出了出击的姿势:“我是,宗三左文字——作为对手,报上你的名字。”
“哦?即便这样也不打算放弃吗。”
男人微微眯起了眸子,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的名字很多,具体称呼要看场合和对象。至于现在的话,你可以称我为——”
“‘魔王’。”
宗三左文字并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自称“魔王”,但是这个称呼无疑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
那个重新打磨他,给他施以无法消磨的刻印,把他变成囚鸟的男人!
至始至终都影响着他的人生,即便到现在都无法摆脱的魔王!
宗三左文字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浑身都在发抖——
是了……
多像啊……
这两个人……
在最初的时候,织田信长不也正是这样注视着他的吗。
冰冷的审视,轻蔑的嘲笑,既傲慢又狂妄,强势到极点。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付丧神的自尊心在作祟的话,那么现在——
“魔王啊……”
宗三左文字的眼底翻涌起一片惊涛骇浪,激烈的情绪像是要击碎灵魂般,让他全身都战栗了起来。
恐惧,兴奋,压抑,仇恨,愉悦……
握着刀的手在颤抖,异色的双瞳却亮得惊人。
“我要打败你。”
宗三左文字开口,一字一句地说道。
赤发的男人闻言挑眉,神色间带着睥睨的霸气,蓦然扬起的唇角狂妄又嚣张——
“你不会打败我的,宗三左文字。”
“相反,我会征服你。”
第102章 活下去 。。。
“噗通——”
宗三左文字第N+1被扔飞; 并扑倒在了地上。
“如何; 放弃了吗?”
沈沉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 语气听不出情绪。
宗三左文字仰躺在地,狼狈喘息,神思恍惚地盯着天空。
灰蒙蒙的天空一望无边,延伸向无法触及的远方; 看起来浩渺又壮阔。
宗三左文字发了一会儿呆,随后突然低声笑了起来,最后变成了格外畅快的大笑:“还没完呢。想要放出笼的囚鸟回去; 可不容易。”
“哦?打算继续做无谓的抗争吗。”
沈沉意味深长地扬起了语调; 冷淡地说道:“可惜,我对这个游戏已经感到厌倦了。”
他说着; 便顺手拎起了宗三左文字的衣领,然后,干脆利落地把对方扔进了先前的溯行军里。
宗三左文字在一阵天旋地转后; 就一脸懵逼地回到了最初的敌军包围圈里。
当然; 比起最开始,现在的他状态显然更加糟糕。不要说挥刀的力气; 就连双腿都酸涩到难以站立,身上的伤口更是早就痛到麻木。
讲道理; 折腾成这样都没碎刀,连宗三左文字自己都难以相信。
“想要挑战我,至少先想办法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到我的面前。”
沈沉恶劣地勾起唇角; 轻哼了一声:“或者干脆,就死在那里吧。”
说完,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然后,那些一直被某种力量压制着而无法行动的溯行军,猛然之间,全部都恢复了行动能力。
这些溯行军嘶吼着,纷纷向着离他们最近的宗三左文字涌了过去。
这简直就是最初场景的重现。
但是,终究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你曾说过,渴求战死。”
沈沉望着正在战斗的付丧神,用低沉肃穆的声音,缓缓说道:“所谓的战死,是即便失去了所有的生路,也要挥刀至最后一刻,但凡能多杀一个敌人,就绝不轻易咽下最后一口气。”
“而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只是在求死。你拒绝了所有的生路,没有拿出全部的实力和勇气,自己选择了绝路。”
“这是对真正‘战死者’的侮辱。我看不起你,宗三左文字。”
尚在厮杀的付丧神闻言,蓦然顿住了身子,于是就一时不察被敌军给划开了一道伤口。
沈沉站在远处,冷淡地注视着对方不断挣扎的身影,没有再开口说话。
——谁也不知道这场战斗究竟持续了多久。
直到最后,宗三左文字几乎已经失去了全部的感知,完全是凭借本能在机械式地挥刀罢了。
鲜血喷洒在四周,究竟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早就已经分不清了。
眼前只余下一片混乱的剪影,敌人或者其他的存在,都已被大脑遗忘。只有肢体还记得动作,无情地斩杀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给耳朵留下一阵嗡鸣的风声。
随着最后一个溯行军被击杀消散,宗三左文字挪动着没了知觉的双腿,艰难地走到了沈沉的面前。
沈沉望着面前满身血污、狼狈至极的付丧神,蓦地问道:“依照约定,你现在拥有了向我发起挑战的资格。那么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
“我,拒绝。”
宗三左文字一字一句地说道。
“哦?打算放弃了吗。”
“不。”
宗三左文字嚅动干涩的唇瓣,吃力却十足清晰地回答道:“如你所说,真正的战死者绝不轻易咽下最后一口气,所以我现在,不会走必死的路。”
而以他目前的状态,再跟沈沉打一架,那就是妥妥地找死了。
正因为如此,才要拒绝。
沈沉闻言,倏尔勾起了唇角:“你的意思是——”
“恩,没错。”
宗三左文字用本体支住自己的身子,颤颤巍巍地站直了身体,并抬起了头:“现在的我还不够战死的资格,所以,在真正属于我的终末到来之前——”
“我会活下去。”
不是想,不是要,而是会。
“哼,不算太蠢,你看起来总算是顺眼一点了。”
沈沉哼笑了一声,然后抬起手,显然是打算扶对方一把,毕竟现在的付丧神看起来,已经快要昏厥了。
但是,在沈沉的手刚触碰到对方的时候,动作猛地一顿。
然后,随着一阵莫名出现的赤色光芒,他的身形开始不断缩小,并化为一颗颗微小的荧光向四周逸散开来,直到最后彻底消散了身影。
——审神者的血能够让沈沉化形,副作用就是太不稳定。就比如现在,说变回去就变回去,简直让人猝不及防。
见到沈沉消失的这一幕,宗三左文字的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
他不知怎的,觉得胸口忽然卡住了一口气,哽得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宗三左文字连忙用手捂住了嘴,但还是有零星的血滴顺着指缝落下,在荒原上绽开了一朵朵鲜丽的血花。
“喂,你还好吧宗三。”
一旁焦灼观望了许久的加州清光,终于忍不住跑了过来。
宗三左文字拒绝了同僚的帮扶,目光慌张又焦躁地逡巡着四周,像是在固执地寻找着什么。
见此,加州清光一下子就理解了:“难道说,你是在找赤吗。”
“赤?……是了,如果是那个男人的话,倒也是意外合适的名字。”
宗三左文字径自喃喃着,然后匆忙揪住了加州清光的衣角:“你知道他在哪儿吗,刚刚突然之间就消失了。”
“所以都说了是‘赤’啦,就是我的那块石头啊,石头!”
听到加州清光的话,宗三左文字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么说来,加州清光的那块石头好像确实也叫“赤”来着。
但是等一下,真的假的?!
石头成精了?!
宗三左文字承认自己的想象力有点贫乏了。
他怎么都没办法,把那块昨天还被自己嫌弃到不行的丑石头,跟那个刚刚才暴揍了自己的、气势异常强大的男人,联系起来。
不管怎么说,这两者也相差太多了吧。
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一个强大到堪称恐怖的男人,他们之间居然可以画上等号……这简直是比刀剑付丧神的存在,更加荒谬到难以置信的事。
但是当务之急,也由不得他不信。
宗三左文字勉强定了定心神,然后一手拄剑支住身子,忍着疼俯身——
开始找石头了。
而另一边,加州清光其实也很着急,但是他一方面莫名坚信赤不会有事,一方面确实是宗三的样子看起来过于凄惨,所以他才能够强忍着,没在第一时间去找那块被自己宝贝得不行的石头。
而现在,这些事情似乎都能够暂时放一放了,于是——
加州清光也开始低头找石头了。
所以最终,在这个战场上就出现了十分奇特的一幕——
两个付丧神,一个轻伤,一个重伤。
轻伤的那个暂且不说,重伤的那个居然濒临碎刀了还不赶紧回本丸手入,反而究极任性地游荡在附近到处翻石头,显然一副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
并且,这两个明明只是打刀的付丧神,此刻那专注到可怕的搜寻目光,地毯式扫描的疯狂行动,简直快要赶上侦查力MAX的短刀了。
那专注度,那认真度,那眼神火热的,那态度勤恳的……
讲真,仿佛看到了压切长谷部在寻找走失的主公。
至此,“万人迷石头搜查小队”初步成立。
并且在不久的以后,这支队伍的人数还会持续扩大。
……
经过宗三左文字和加州清光的艰难寻找,他们终于在一堆石头里,成功地翻出了“最帅最有气势”的那一个。
而当他们回到本丸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宗三左文字这次受伤颇重,之前本就是一直靠着一口气强撑着,这下子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他整个人都骤然放松了下来,然后理所当然地陷入了昏厥。
介于审神者现在不在本丸里,所以手入是没戏了。
当然,就算审神者在,更大的可能性也还是冷漠旁观,或者干脆再踩一脚。这样看来,对方不在反而是件好事也说不定。
于是最终,宗三左文字的治疗,还是需要靠沈沉。
这块石头上外泄的强大而纯粹的灵力,足够使付丧神达到与手入等同的治愈效果。
所以这一晚,加州清光忍痛把“赤”暂借给了宗三左文字。
粉发的付丧神安安静静地躺在被褥里,胸口被安放了一块石头。
有暖暖的力量从里面流出,交融着汇入付丧神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对方的伤势。
宗三左文字就在这舒服到令人叹息的温暖里,彻底陷入了沉睡,并因为过分的伤势和疲惫,而完全切断了与外界的感知,进入了深度休眠。
是以,他自然不会知道,就在这一天的半夜——
石头被偷走了。
第103章 小狐丸
目前作为一块石头,沈沉变得格外不想动。
所以除非必要情况,否则他基本都老老实实地呆着,难得不搞事了。
于是这一晚,虽然他被外面的动静惊动,但是由于未曾感受到杀气,所以他也就没反抗,任凭石头被搬走了。
反正以他现在的状态,搁哪里都一样。(躺)
……
“咕噜噜——”
本丸安静的回廊里,响起了什么东西被滚动的声音。
月光自最上方的天窗照射进来,成了这片死寂的漆黑中,唯一的光源。
于是借着这微弱的银色辉光,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小小的圆滚滚的身子,正在艰难地行进着。
“真是没想到,这个本丸里居然还养了这种东西吗。”
呆在石头里的沈沉虚着眸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外面的那个生物。
那是一只仓鼠。
又肥又软,浑身银白。
它显然被喂养得极好,一身毛发顺滑柔软,蓬松松地炸成了一个小毛球。而于那些毛发之间,隐约可以看见一对小小的尖耳朵,粉嫩得看起来就想要捏一下。
此时此刻,这个小家伙正提着爪子,迈力地推动着一块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石头。
这块石头与众不同。
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似乎能够隐约看到赤色的光芒流转其上,转瞬即逝。
于是不用多说,这块石头正是沈沉。
对于自己大半夜被一只仓鼠搬出来这件事,恩……有点神奇。
沈沉当然可以随时回到宗三左文字那边去,而之所以现在还没有采取行动,其实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所以打算暂时观望一下。
再说那只仓鼠。
小家伙走着走着半路遇见了一个路障,它吭哧吭哧推了半天没推过去,于是它干脆后退几步,用后腿刨了两下地板,然后直接一脑袋撞上石头。
巨大的力道让石头一下子翻过路障,咕噜噜滚出去老远。
仓鼠甩了甩撞疼的脑袋,随即蹬着小短腿麻溜地追了上去。
结果不小心绊到了之前的路障,自己跟着团成一团滚了出去,并吧唧一下撞上了石头。
仓鼠:“……吱?”
懵圈的仓鼠在地上瘫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