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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萧萧,月影洒下一片清光。十四岁的剑千山站起三心并聚桩依然稳如泰山。竹林清风飒飒而过,吹动他单薄的白衣,显得人在三分稚嫩里带了一分飒然。
他已经在这里站桩站了整整七天。不饮不食,不眠不休。意识渐渐进入了虚无缥缈的境界,可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他的凌虚剑决已经修习至第四重,可是第五重他始终无法突破。前四重都可谓基础,唯有第五重,才是真正的分水岭。师父说,凌虚剑门中曾有许多天赋异禀的奇人,甚至曾有十二岁便修习至凌虚剑决第四重的天才……可是如果无法突破第五重,依然只是凡品。
因为前四重只需要不断修习剑术锻炼体魄,而第五重开始,乃是修心。进境所需,除了凌虚剑决的剑谱之外,更需要的是悟性。
师父说,他的剑法已经足够了,他现在需要的只有悟性。若不能悟到第五重……他一辈子都只会是个庸才。
整整七天了,他在这片竹林里站桩整整七天,他什么都没有悟到……
难道他一样也是无为庸才,与大道无缘?
他不相信!剑千山猛然发劲,凌虚剑决的内劲如滚水般汹涌运转,一遍遍冲击经脉。他紧紧地闭上双目,强逼真气一遍遍的运行——
一股股热浪在经脉里涌动,他不知这究竟是修为进境的先兆还是走火入魔的迹象……他只觉得这七天来没有一刻如现在一般煎熬,而煎熬中竟似还有进境的兆头!
“师兄!剑千山!”
突然一声呼唤猛的把他从那般朦胧的境界里拉了回来,剑千山仿佛大梦惊醒,霎时冷汗几乎浸湿了衣衫。刚才他怎么了?师父说过第四重冲击第五重的时候最易走火入魔……天啊,若不是有人喊了他一声……
剑千山心有余悸地看向那个及时打断他的人,毫不意外,果然是星河影。
“……师弟。”剑千山的冷汗被风吹干,心里的惶恐也很快散去。星河影的凌虚剑决才刚练到第三重,这七日以来却一直陪着他在这林子里,刚才若不是他及时出声,恐怕自己会落一个经脉尽断的下场。剑千山刚要出言谢他,却忽然有些疑惑。他今日这也是第一次经历险些走火入魔的状况,怎么星河影却能在如此及时的时候出言救他?莫非?……
“师兄你快看!”剑千山的念头才刚刚冒出来,星河影却一把抓住了剑千山的手,指着竹林里,“修炼可以晚点,这场面可是晚一会儿就看不到了!”
所以他根本是为了叫自己看什么场面才打断自己的吗?这小子知不知道打断别人运功会让人经脉混乱啊!这……算了,权当自己吉星高照吧。剑千山摇摇头,看向星河影所指之处,而后怔住。
今夜恰逢十五,满月清晖皎洁如霜。幽深的竹林里,竹影斑驳,一眼望去萧瑟万般。因为竹枝太茂盛,月光无法穿透,层层昏黑笼罩竹木……而星河影让他看的,是飞舞在竹林里的萤火虫。
剑千山数不清那是多少,只觉得今夜的星星都落到了他们身边。莹莹的光点闪动,风乍起,光点随风舞动,飘荡在他们身边。一时间仿佛置身星海,在月影竹香之中,看群星在身畔流动。
真美啊……
剑千山微微怔住的时候,却听见星河影低低的笑声:
“好看吗?师兄?”
剑千山扭头看他,却见他抱剑斜立,倚着一竿修竹,微微抬头不知是在看月亮还是看萤火:
“师兄,你站桩站了七天,我却是看萤火虫看了七天。这七天里,夜夜都有此美景,可你却因为修炼,只闭眼冥思,从未睁眼看过一眼。”
剑千山闻言,心头忽然一荡。星河影却依然抬着头,没有看他:“今夜乃是满月,此情此景最美不过。你若还是一个人闭着眼睛闷头苦思,可就连今晚的场面都错过了!”
一味闭门造车……怎能看破世间大道?!
剑千山恍惚间轻轻“啊”了一声,大有一股大梦初醒的味道。一股清灵气劲直上灵台,他突然便明白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低低念叨着,星河影便扭头看他,满是不解:“怎么了师兄?”
七日来不眠不休是疲惫,终于随着开解顿悟一同涌上心头。剑千山长出了一口气,面上是和煦微笑:
“没事……我只是有点困了。”
说完,竟然再抵挡不住困意,也再不想抵挡那股困意,身子一晃。星河影立刻箭步上前,扶住了他,声音里带着低低笑意:
“那就睡会儿吧。”
第49章 听师弟讲那过去的事情
剑气激荡,眠狼穴里像是突然就冷了三分。铿一声脆响,两剑相击,刃口激出火花吓得洞里蜘蛛也退了开。星河影的唇边依然含着戏谑笑意,对上剑千山猩红一双眼,脚下步法挪动,手上剑身一转一翻,人已经到了剑千山背后。
若是门内切磋,剑千山总会让着星河影。当星河影轻功遁到他背后的时候,剑千山往往是刻意停顿片刻,给星河影一个出手的机会。星河影此时劈手反握剑柄,长剑如匕首一般反手斩向剑千山的脖颈。厉风带着杀气,仿佛全然没有留情。
又是铿然一声,剑千山虽暂失了神智,却仍能回手一剑挡住星河影的攻势,而后剑上内劲陡然又是强上三分,身形一转,凭着强横内劲格开了星河影的剑。星河影自知内力不如剑千山,转而避开锋芒。平地里提劲一拔,飞身跃起躲开剑千山出剑平扫的一式秋水横波。眼见剑千山这一式劲力已老,却不是收势,而是转接了一招破天开云,剑锋一撩斜上一剑刺了出去。
星河影这时候人在半空,当然无处能够借力再跃上一段躲开这一剑。然而他却是忽然笑了起来,甩手将手中长剑掷向剑千山胸前空门!
这一招逼得剑千山回剑防守,然而一剑挥过,眼前却又是没有了星河影的身影。正是此时,剑千山突然翻腕一剑,从左肋下斜上刺向背后——
裂帛入肉,一股热血溅到了他的手上。剑千山忽然一怔,眼里血色似是在一瞬褪去。他忽然听到背后星河影倒吸一口凉气,却还在戏谑调笑:
“真不愧是师兄,失神的时候还能这么准猜出来我会在哪里出现。”
一股冷意从手上沾了星河影鲜血的地方攀沿传上手臂,剑千山还未来得及回头,突然就是眼前一黑……
头疼。
剑千山恢复意识的时候,第一个感觉是疼。像是几十把锥子在脑子里扎,尖锐的疼痛让他没忍住哼了一声。
“师兄?”
阿影……剑千山终于发觉,自己原来还在眠狼穴里。略微适应了一下眼前的黑暗,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慢慢移动。是星河影背着他,慢慢向着某个方向走。剑千山略略凝神,终于看清地上原来有一道微微闪着光的痕迹。
“地上是什么?”剑千山甫一开口,脑子像是又被狠狠戳了下去,眼前又是暗了片刻。嘴里泛上了一股铁腥味,耳边似乎有什么声音。又是片刻,剑千山终于听清了原来是星河影在说话:
“……所以师兄你现在不要乱动。”
没听清前面他说什么,剑千山实在头疼,含糊“嗯”了一声。发声时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又闷又沉,剑千山略略抬头,终于看到星河影背上一片殷红血迹:
“阿影?……唔。”
剑千山一开口,嘴里涌出的血顿时阻止了他继续问下去。他终于意识到,原来星河影背上这片血迹其实是他吐出来的。耳边回响一阵“嗡嗡”的声音,等到这声音慢慢消失,他才听到星河影叹了一口气:
“师兄,我说你什么好,我刚才说那么多你根本都没听到吧。你被蜘蛛咬了,中毒了,刚才宰了差不多整个眠狼穴的蜘蛛,所以你现在真气耗尽,而且气血逆行,不要乱动。”
“……嗯。”
这是真听清了。星河影松了口气,闷闷笑了一声。剑千山还记得被星河影打晕之前最后的印象:
“你受伤了?”
“对啊,”星河影承认得干脆利索,脚下也没慢,背着剑千山,沿着地上的荧荧绿光继续慢慢走着,嘴里还是打趣,“说吧,回去怎么哄我?师兄你这一剑蕴含天地法则,我让你打的经脉逆行气海重伤,从此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得照顾我一辈子。”
剑千山被他夸张又咋呼的几句话引得发笑,笑起来又引动了伤处咳出几口血。星河影回过头看他,于是剑千山又是笑了几声:
“行。”
星河影略略沉默了片刻,转过头继续循着水风清留下的荧光走:“这会儿花都谢了吧。”
“嗯。”
星河影的声音里又是很轻快的笑意:“明年我再摘梅花给你呀?”
“乱折花木,面壁思过。”剑千山慢慢说了一声,忽然觉得四肢百骸都是疲惫。他似乎有些累了,像是十年前领悟凌虚剑诀第五重那时候,想通了之后,安下心就十分疲倦……
“阿影,”剑千山忽然慢慢开口,“剑诀第八重,我找到了。”
“哦?是吗?没看到你拿着什么书啊。”星河影的语气一样很轻快,带着调笑的味道,“还是说宰了九百九十九个大蜘蛛就能领悟吗?那有时间我也回来打蜘蛛吧?”
剑千山真的很累了,额头靠在星河影背上:“好啊。以后你来这里,我就在一边给你护法。”
“就好像明心长老那样吗?”星河影笑嘻嘻地回答,“明心长老这个位置,历来是要随时关注掌门,一旦掌门修行之中行差踏错的,总是明心长老把掌门拉回来。”
“可惜咱们这代,长老跟师父不亲啊。”剑千山笑了一声,“听说……以前师父有个很亲近的师弟,后来……”
“后来那个师弟,”星河影接过了话茬,“通敌叛国,受女真雪狼堡间谍引诱,出卖本门秘籍。又因为被同门二师兄撞破,杀人灭口,成了武林公敌。”
剑千山没有回答,星河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闭眼假寐,哼哼唧唧笑了起来:
“当时师父是掌门大弟子,为了剑门清誉,受命清理门户。师弟且战且退逃到了归墟崖上,困兽犹斗仍然败与师父。逐出山门的弟子都要解剑下山,于是他的剑就留在了归墟崖那块大青石上……师父废了他一身武功,然而留了他一条性命。
“没想到此人凶性难改,捡回来一条小命之后,暗中蛰伏,加入了魔教逆天命,修成绝学《逆命心法》,还做了教主。”
星河影的眼前出现了夜幕下,旷野昏暗的光芒。他已经走到了眠狼穴的洞口,于是最后一句话散在了草原的夜风之中——
“他叫……水风清。”
第50章 飞雪狂歌三十剑
下雪了。
星河影抬起头,一片雪花落在了他鼻尖,凉丝丝的。
而后向远处看,刹那间已经满天都是迷蒙的白。今年这场雪来的格外早,不是软绵绵的雪花,而是细砂一般的冰粒。十二峰忽而格外迷蒙,星河影突然就想去归墟崖转一圈。
没想到有人比他先到了归墟崖。
星河影单手抓着铁链,飞身借力翻上归墟崖的时候,雪白的道袍衣角翻飞起来仿佛白鸟降落。这季节鹤鸟已经去了南方过冬,剑门里没有了仙鹤,却有个神似的星河影。一脚踏上归墟崖的地面,抬眼出了白茫茫的雪,还有剑千山。
星河影似乎有些意外,却还是一咧嘴笑了一声,露出两排比满天飞雪还要白的牙齿:“师兄,你要试试把这把剑拔出来吗?”
剑千山这时候正站在大青石前,伸手握着那把剑。也不知道他握了多久,大概是下雪之前就在这里了,星河影看到他脚边还没有积雪。
也或许是山风把积雪都吹散了,毕竟雪花这样的东西,那么轻,一阵风就什么都没了。而如剑一样的东西,刺进青石之后,即使拔出去,也还会留下一道剑痕。除非有一天这块石头碎成渣磨成粉,否则这道痕迹永远都会存在。
剑千山这时候仍然没有松开手,只略是摇头,转而又看着星河影,唇边是微微笑意:“阿影,你来。”
星河影虽然不知道剑千山是要做什么,却还是老实走了过去。而后剑千山松开了手,转而是牵起星河影的手,握住了剑柄。
星河影显然是有点理解不了这个状况,怔愣回头看着剑千山。于是剑千山开口道:
“阿影,很多年前,师父教我剑道的时候,就是让我握着这柄剑……他说,要我记住这把剑的温度。”
星河影看着他,有些好奇,倒是老实没有松开手。于是剑千山看着他:“那日在眠狼穴里,我神志不清的时候想起了这件事。所以……我想不通。”
星河影眨眨眼,略一歪头,像是个无辜又好奇的小动物。剑千山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阿影……你,到底在剑诀第几重境?”
星河影眉头一扬,又是个灿然笑脸:“师兄,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啊。前几天师父给咱们都讲了第八重的心法,我可是扭头就忘了,你让我背的话,我可背不出来。”
剑千山看着那把剑,少见的显出迷茫神色:“阿影……师父很久以前对我说过,让我记住这把剑的温度。后面似乎还有什么,可是我想不起来了。”
“那就问问师父啊。”
“师父他说……忘了,就是时机未到。”剑千山的目光落回剑柄上,“阿影,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