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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哟,于总!不是我没用,是老佛爷现在可真不好伺候!没三句就说您终身大事,念叨一月之约快到头了。老佛爷念叨,她身边那位大内高手就板着脸,瞪谁谁尿。您这儿……”刘管家手往祁蓝待的房间指,悄声道,“这一位,老佛爷是门儿清,每次一提就一声笑。”
“嗯?”于南望倒好奇母亲是怎么看祁蓝的,毕竟他从未在任何一个情人身上用过心思,可祁蓝不同,他甚至幻想过怎样把祁蓝介绍给于夫人。毕竟刑警支队长是个吃皇粮穿官衣的,比一般人不同。
结果刘管家学着于夫人吊着嘴角不屑的神情,“‘还是那个姓祁的小警察?哼,这么上心,干脆考公务员改行当捕快去算了。就怕、就怕……’夫人说,就怕您拿不了贼,再让贼拿了。于总这可不是我胡说,小王小武他们几个都听见了。”
他看着于南望脸色不好,又赶紧安慰:“夫人就是唠叨唠叨,您别当真。可是于总,您要是能做个长远安排,我们都替您高兴。您这,怎么说也奔三十了,遇到个合心的不容易,祁警官真不错,真的,我们都、都觉得他真挺好的,人实在,随和,跟您在一起不图钱,还仗义。他在这儿客串几天安保总监,大家都喜欢他,真的,特别喜欢他。”
于南望怔了怔,他对下属虽然出手丰厚不吝啬,却只当他们是下人,刘管家为人精明,说话素来不僭越自己身份,今晚这几句算是知冷着热掏了心窝子。想来他疯玩时他们只看着,他动了真情,他们也懂。忽然又想起宋立当日嘲他不懂何为返璞归真的幸福,想想与祁蓝交往这段时间的神思情动,百转柔肠,不由得悠悠地出了神,良久才叹口气道:“老刘,祁蓝这事儿难办得很,我妈、他自己、我这一摊子责任,都是绕不过去的天坑。分身乏术,真是分身乏术啊!”
要是真的可以光明正大留下祁蓝,两人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该是怎样的人生!于南望眼前掠过一道光又消逝,他简直不敢想。抬头望着深远漆黑的夜空,寂寞苍穹下只有无尽的大雪不断飘落,洒满他头上脸上,并不因他身份显赫便不向他颈中灌入冷风,也并不因他情思纠葛便少洒几片雪花。
第79章
刘管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老板了,正这时于南望手机响,他一听那音乐便紧张起来,连忙叫刘管家将狗牵走,自己紧跑几步站到一处回廊下用手罩住话筒,接通电话。
那边是一个略显苍老的男子声音,叫于南望“小于”,于南望连连答应着毕恭毕敬问好,口称“伯父”。
伯父说话停顿多,语速慢,惜字如金,于南望捧着手机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屏息凝气地听着,伯父道:“凤凰台那边,是什么情况?”
于南望掂量着道:“有个孩子可能是遇到抢劫,对方图财改害命了,这两天公安在查。”
“为什么,有你的车?”
“伯父我也在查,这件事很蹊跷。”于南望立即意识到对方掌握的情况很多,这不是询问而是质问,瞬间脊背上冷汗都下来了,“Andy平时很乖,从来不打听不惹事,就是有人威胁杀他,他也真的不知道。您放心,这个事一定能解决。”
“有个王一寒,是怎么回事?”
于南望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他吸毒,被毒贩追债杀了。怪我,没及时发现辞退他。”
“上次,孟光涛的事,处理得很好,警方,结案很快,这次,也要做好。关键时刻,不能造次,不要,让宝鸿业集团,和警方,产生瓜葛,会造成联想。”
“是的,是的伯父,是的我明白!”于南望大声回复,唯恐露出一点半点的犹疑。
“不能再出现,跟你有关的,命案。”
“伯父,您听我说!这命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真不清楚!我在查,我保证自己不惹事但我怕有人暗中盯着我——”于南望话没说完,对方冷冷地将命令又重复了一遍:“不能,再出现,跟你,有关的,命案。”一字不差,只是语气更冷峻了些,于南望一肚子委屈,只是不敢再辨了,老老实实低头称是。
“现在,网络谣言,传播得很快,一旦形成规模,没有人能压住。船若进水,你在底层。认真划船,不要淘气,不要落人口实。”
“是的,伯父我记得呢!”
“嗯。”对方似乎满意了些,哼了一声。于南望抓紧时间道:“伯父,技术用房的工程款透支了,我……这儿周转有些难。”
“唔?”对方微微诧异,于南望道:“跟您请示一下,手头有笔款子刚好到期了,我借过来用几天,不耽误工程进展,不耽误下一期美联储发债券,撑到甲方结账就行。”
对方没吭声,于南望无奈道:“伯父,您能给谭副市长批张条子也好,提前结款,我这里现在真的需要。”
对方沉吟两秒道:“小于啊,你有些困难,我是清楚的,但你,有这个能力解决。关键时刻,一切,从大局出发,小于,不要想,规矩外的东西,那不好。”
对方又强调一遍:“不要想,规矩之外的东西,那不好的。”说完不等于南望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于南望握着冰冷的手机站在回廊下呆呆地伫立了好一阵子,这才迈着机械的步伐向楼上走去。刘管家慌忙拽着狗跑回来伺候听招呼,却见于南望一脸惨笑,刘管家上前搀扶:“于总,于总?您这是冻着了?”
于南望喃喃地道:“只有精神,没有政策,越是关键时刻越要严防死守越不上补给。”仰头向天吞了几片雪花,从身旁树上抓下一把雪来揉了个球塞在嘴里使劲儿啃了一口,嚼着咽了,恶狠狠地道:“妈的,先撤文苑和梅园的钱过来,大不了晚些交房怕什么,买房的翻不了天!”
刘管家被于南望狰狞的眼神吓得打了个立正,连连答应着去了,于南望抬头看着自己卧室灯光,想着祁蓝正在屋子里等他,突然浑身一阵燥热,胡乱把头上脸上的雪抹了一把,拔腿就往楼上冲。
他太需要祁蓝这剂强心针了。
于南望进屋的时候看见祁蓝靠坐在床头发呆,大概药效发作,脸没有刚才那么红,眼睛却没有平时黑亮的活气,听见于南望进来,侧头看他一眼,勉强笑笑算打过招呼。
白还歌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戳着祁蓝的心窝子,戳得嘶嘶冒血,四面透风,然而白还歌只是说出来自己在做的事,他没说错。
难道自己做错了?
到底哪里错了。
他没有谈过一次认真的恋爱,第一次就把自己谈得焦头烂额,进退无路,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
何况里面还搅着不止一桩命案。他的恋爱从开始就伴随着各种命案,即使作为刑警,这种概率也太高了些。
于南望看出祁蓝情绪不对,精神头还不如他下楼之前,面容憔悴眼神放空,看着心疼。自己刚才在楼下一股子邪火渐渐散了,裤裆里那玩意儿也软了,走过去泡了一朵金丝贡菊端给祁蓝:“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身上没劲。”祁蓝声音不大,意兴阑珊。
“先别想了,喝点水早点睡吧,睡醒了好好吃一顿,什么事都好了,嗯?”
祁蓝没说什么,接过杯子沾沾嘴唇放下,于南望帮他把被子拉好,关了灯在他身后陪他躺着,躺了好半天,听祁蓝呼吸均匀下来,已经睡着了,于南望蹑手蹑脚地起身去祁蓝口袋里摸,摸到祁蓝的手机掏出来,手机仍然处于关机状态。于南望眼睛一转,闪身到卧室外去开了机,翻通话记录,最后一个通话记录还是昨天的,于南望又翻信息,信息也没什么,点开微信,微信上除了几个同事就是他,最上面还是他给祁蓝发红包的记录。
什么都没有,于南望反而有些隐隐发慌,他蹑手蹑脚下了一层楼喊刘管家,刘管家颠儿颠儿地来了:“于总?”
“你叫人查一下这个号码,就今天的通话记录调出来,快!”于南望飞快地在纸上写了个号码给刘管家,刘管家赶紧去布置,于南望随便向后靠坐在一处飘窗前,撩起窗纱望着窗外的夜空,心里莫名烦躁,像是眼见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袭,而自己面对来不及收割的稻田几乎束手无策。
他抽了两根烟,刘管家回来了,递给于南望一张传真,上面是通话记录。于南望接过来的时候,手有些抖,他从最下面看起,第一行就是今晚的通话记录,56秒。
通话方的号码他记得很清楚,他曾给那号码发过信息,一个字一个字发过去,带着轻蔑带着嘲笑带着完全不放在眼里的一丝恶毒,现在这号码每一个数字都像是在嘲笑他高兴得太早。
祁蓝果然是给白还歌打电话了。
果然给白还歌打电话了!!
于南望料到祁蓝一定会给白还歌打电话,他把祁蓝从宿舍带走的行径几如绑架,祁蓝不可能不跟白还歌联系。而白还歌现在像个王八一样,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撕咬在于南望身后,咬不着于南望就在祁蓝身上找突破口。他袖口中抖出的解剖刀又薄又亮,架在自己脖子上时寒气森森,那时的表情像恨不得把手中刀换成嘴里牙咬过来。于南望确信如果祁蓝真的因自己受委屈,白还歌的刀也会真的捅过来。那小子着实是个美人,也着实是个狠角色。
他们隔空在祁蓝身上对弈,硝烟四起无声无息,于南望以前没把白还歌当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一个小小的法医,资源太弱了,除了会戳尸体,他还能干什么?然而现在他不得不认真考虑下一步棋,因为棋盘有了自己的思维。
他实在没想到祁蓝竟然会删除和白还歌的通话记录,还特地把手机关了放回原处,做戏能做全套,这傻子怎么突然会跟自己玩心眼了?
于南望的大脑飞快地转着,种种预想在大脑深处搅动飞旋,一阵子清晰一阵子模糊,似乎有点失控了,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像一口没去净壳的稻谷,又粗又锋利,硌着嗓子,喘气都有些艰难。
祁蓝知道他和白还歌三人处在同一时空的气氛总是尴尬而暧昧,即使是两人相对提起另一个人的名字也能造成这种效果。然而祁蓝总认为白还歌是他的好兄弟,这一点傻气傻得无比珍贵,让于南望很是感动又庆幸。
他突然不傻了?还是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意识到了些什么?毕竟这男人是个优秀的刑警,他很聪明,只是没有恋爱经验,恋爱中的人被荷尔蒙耍弄着,总是格外蠢一点,可一旦聪明起来……于南望打了个寒颤,他不怕别的,怕的是祁蓝聪明起来看透这一切,自己精心打造的幻境会被从内部击成齑粉,从此他们除了以警察与罪犯的身份对峙,再无其他交集,他将彻底失去祁蓝!
于南望手心里出了汗,他把那张传真揉成一团,湿纸上带下来许多碎屑粘在掌心,他丢掉废纸团去洗手,冷静了片刻,决定先不动声色地观察几天。祁蓝就算怀疑什么,也没有真凭实据,至关重要的是自己绝不能乱了阵脚。
第80章
可是想起祁蓝可能与自己分手甚至反目,于南望心底就一阵阵惶恐、抽搐,他打心底往外怕那个结局,好像从离开幼儿期就没那么怕过,像是要被什么抽掉骨头丢到深渊里去一样,怕得后颈僵直,血液冰冷。
他慢慢走回卧室去,隔着门缝看看,祁蓝仍然在睡,一点柔光透过门缝打在他脸上,不顽皮不瞪眼不笑的时候,两道浓眉笼着挺直的鼻梁,睡得一脸严肃,像醒来就要去参加高考的学生。
于南望看着看着,心底有股凉凉的潮水漫上来,漫过一片罩着月光的沙滩,漫过嶙峋的礁石,潮声低回,沙滩湿软,他咬了咬嘴唇,把手机放回去,仍旧是回到祁蓝身后躺下将手搭在祁蓝的腰上睡了。
祁蓝慢慢睁开眼睛,听着身后于南望的呼吸慢慢从紧张到平缓,自己静静地望着卧室角落里的小夜灯出神。
祁蓝没睡着,他一直都没睡着。
祁蓝起床时是早晨六点半,翻身下地去浴室冲澡,于南望惊醒,追着他半跌半爬地拦着:“喂、喂你退烧了吗就去洗澡!”
“退了。”祁蓝感觉踩在地上还是有点儿飘,咬牙扛着,“没事,冲个澡精神好点儿。”
“行,那你洗完澡咱们去吃饭,吃完早饭你再睡。”
“什么再睡。”祁蓝已经站在花洒下开始冲头发,“该上班了。”
于南望把浴室门拉开:“能不能别这么劳模?缺你一个,刑警队塌不了!”
“一共就这么些人,还赶上命案,我歇一天可以了。”祁蓝在头上用力搓出大把白色泡沫,洗得泡沫横飞。于南望道:“你病没好利索呢,去了不怕累趴下给别人添乱啊?”
“一会儿我吃片布洛芬压着点儿,没事。”
于南望没辙了,他总不能爬祁蓝背上去扣着他别走,担心他没痊愈只是一方面,更担心的是白还歌那小子不知憋着什么坏,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攻击,祁蓝昨天夜里删通话记录这事儿让于南望老大忐忑不安,只好赶紧通知厨房备餐。
祁蓝三分钟洗完出来,于南望给他披上浴巾,祁蓝擦着头上的水道:“我没事,你别这么盯着我,一个小感冒,你这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