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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大方方走出房门,来到了为首一人身前,说道“带我去铁索桥”,很直接的把对方当成了领路的对象。
断情崖上,山风在峡谷间呼啸,像是亡魂的哀嚎。徒靳远远看着几人朝自己走来,为首的青年仍旧一身黑衣,让他不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隐言时的场景,尘埃中的一袭白色,那样清俊高贵、不染纤尘,可自从进府后,他好像没有看过这人再穿白衣。黑色虽成熟沉稳,却太过神秘,总好似隐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徒靳皱眉思索间,隐言已经来到他面前,微一欠身,这次,隐言并没有守着府规的跪礼,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如何做不让父亲困扰,他一向把握得很好。
“老爷,隐言来了。”他淡淡说着,像是久未归家的孩子说着“我回来了”。
徒靳心中一颤,呼吸停了数秒,随即不知为何撇开视线,闷闷的“嗯”了一声。
“老爷”隐言将手里的东西向前递了递,“您的笔、砚该换了,隐言没有多余的时间准备,这个可以撑到隐言回来。”
徒靳愣愣的接过隐言手里的东西,打开一看,是报告里提过的白玉砚台和狼毫笔,虽然与暮阳府里的珍品比不了,但想必已经是整个徐州城里能找到的最好的了,原来,是给自己准备的吗?那一百两银子,这两样东西怕是得占去了大半,宁可用粗糙的山草自医而不花药钱,会与这个有关吗?
“你……那一百两……”徒靳想问隐言为什么不用在自己身上?为什么要给他买这两样东西?为什么有伤不治?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
这样的停顿未免让隐言误会,他给了徒靳一个保证的笑“铁索桥过,隐言会回来还钱。”
知道隐言误会了他的意思,徒靳本该解释或者生气,此时此刻却全无心思,只道“好”。一转头,看到悬崖边的铁索,不过三丈距离,此刻看上去却觉得遥不可及,“回来”两个字说得容易,可对于真正见识过这桥的可怕的人来说,这两个字,太难。当年徒曜走桥之时,徒靳还太小,当时壮烈可怕的情景如烙印般刻在心里。他自认没胆量走这桥,徒曜的一背血腥还历历在目,只要看到就让他望而却步。如今隐言要走,只是一时冲动吧,因为不了解这桥,所以心存侥幸……
“你可想好了?徒家铁索桥一旦上了便没有回头路!”徒靳不由再次确认,他是真的不想隐言走上去。
隐言听后沉默片刻,后退一步,双膝跪地,给徒靳磕了三个头,然后他平静地说“老爷,只要您想隐言回来,隐言就回得来。”
只要他想?他……想吗?徒靳犹豫了,“我……若是不想呢?”
“那……”隐言抬头,淡淡的笑衔在嘴角,仿佛说着再自然不过的事,“隐言生是徒家的人,死,是徒家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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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言终究被绑在了铁索桥上,身体垂在崖边,所有的重量都在两只手腕上,山风吹过他单薄的身体,衣袂飘浮,里面未穿任何护甲。一个徒家弟子拿着根棍子站在崖边,只有一棍,被称为“送魂”,十分力气,人被送到哪里,看天命。
徒家弟子排成长龙,每人人手一张弓,一支箭,只等着“送魂”结束,一箭箭射出。什么时候人被送到对面为止,若是所有人轮过,人还在桥中,那,便是祭桥,桥上的人只有生生吊死的命运。
一棍子打出,徒靳不由握紧双拳。隐言显然不太走运,今日,竟刮的是逆风!
徒家的棍子是实心红木,起初的五十臀杖叫徒靳改成了鞭子,说来这还是隐言第一次挨棍,只有一下,却震得整个五脏六腑生痛,然而身体只前进了一臂之遥。
当第一箭射出的时候,隐言终于正式开始“走”桥。射出的箭规定不能致死,却不论伤残,王冼的第一箭便射在隐言的右脚踝,箭势如风,数路刁钻,人不会前进多远,却奇痛无比,甚至会因此落下终身残疾。
看徒靳并没有制止的意思,后面的人有样学样,隐言的背稳如泰山,双手却攒得死紧,尽头的岸瑶瑶无边,身上的血却以他能够感知的速度飞快流失,隐言第一次怀疑,照这样下去,自己能不能顺利到达对岸。
徒靳真的是不想阻拦吗?不,他是被震惊了,被暮阳府子弟们的心狠手辣,也被自己莫名焦躁不安的心境。他猜测了所有今日的情景,唯独算漏了人心,无论是走桥的人,施行的人,抑或是他自己,说不清道不明,仿佛有一根绳子拴在心房处一点点收紧。他看过不少血腥甚至是更加残忍的场景,唯独眼前的,让他难忍。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徒靳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边,手里握着一根即将离弦的箭。
“领主?”那人疑惑的的抖了抖弓。
徒靳有些迷茫的放下手,看了看冗长的队伍,抑制住了自己回头的欲望,略显疲惫的开口“暮阳府是武林的门面,以人取乐非正派作风。”
短短一句话,众人已经明白了徒靳的意思,至于他是真的关心暮阳府的声望,还是关心隐言,众人不得而知。
之后的箭仍旧源源不断,却少了最初的刁钻折磨,可即便这样,队伍过半,隐言背后射满了箭,却连铁索桥的一半都未能“走”到,照这样下去,“走”到对岸几乎是不可能的,徒靳的眉峰紧锁,原本不安的心悬得更高,他如雕塑般站在那里,不言不动,内心却焦躁不安,他一遍遍问自己,倘若今日上桥的是任何其他人,他还不会不会有遮掩的心境?是不舍?是不甘?是后悔,还是遗憾?
莫非,今日注定要祭桥?
徒靳慌了,强自镇定下抑制不住的慌乱。可是他有太多束缚,太多顾虑,他不能为了一个人至整个暮阳府,甚至整个正派武林于不顾,更何况,铁索桥的规矩是徒家先祖定下来的,长久以来的忠孝礼义在骨子里,他身为徒家家长,不能乱!
呼啸的谷风,摇晃的铁索,满身浴血的人和头顶盘旋的秃鹰,徒靳的面色铁青,双拳紧握。无数的挣扎过后,徒靳一点点松开了拳头,最终,他把这个决定权交给了上天。
太祖,若您在天有灵,便给孙儿指条明路吧……
正想着,突然,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入耳际“放开!让我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谁来了呢?
下章——《骨肉亲情》
“我做了我想做的,而您做了您该做的,老爷,您不欠隐言什么”。
第48章 骨肉亲情
“放开!让我进去!”
徒靳回头,不远处山道口上,是小儿子的身影,只是此时已经被徒家暗卫拦住。徒沐一向乖巧懂事,文雅谦逊,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徒靳很少见他这般吵闹着急,略一皱眉便走了过去。
“沐儿?你怎么来了?”想起自己儿时的阴影,徒靳的声音不由有些低沉。
“爹!师父在里面对不对?他在走铁索桥对不对?”徒沐的声音有些着急。
来不及计较小儿子为何会知道铁索桥一事,徒靳下意识的挡在徒沐身前,不知为何,并不想他看到那血腥的场面“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不!爹,您让孩儿进去,沐儿要见师父,您让我进去吧,求您!”他几乎要哭出来,却极力忍耐着“师父会死的,沐儿不想他死!”
徒靳一愣,这样的话让他听起来有些不舒服,可惜,不过片刻,仍旧咬咬牙道“回去,听话。”紧接着,他吩咐两个暗卫“带少爷回清书院”。
“是!”暗卫领命便要将徒沐拖走。
“慢着!”徒沐一把掏出身后的箭,箭尖刺在喉间“爹,沐儿有话要说!”
两个暗卫不敢轻举妄动,徒靳的脸色略沉“胡闹,你要做什么?”
“沐儿也是徒家一份子,按照祖训也能行徒家的规矩对不对?”
徒靳一惊,他看到徒沐手里拿着的,是隐言送给他的黑芒,瞬间便明白了徒沐的意图。他用手指着徒沐,一时说不出来话,半晌才挤出五个字“回去收拾你!”
徒沐虽被教训,心头却是一喜,父亲这么说无异于是同意了的意思,放下手中的箭矢,他一眼扫过两个挡在面前的暗卫,小小年纪,竟不失气魄,两人随即撤到一边,徒靳甩袖转身,竟带着徒沐一步步朝悬崖走去。
这会是太祖给他的某种暗示吗?徒沐的出现能将这盘死棋走活吗?徒靳手心出汗,默默攒紧,他虽然走得大步流星混不在意,心思却不知不觉中已被桥上的人牵引。
二人走到桥边,此时一轮箭击已经结束,隐言走桥过半,破碎的荡漾在铁锁中间,安静得仿佛已经死去。徒靳的心高高悬起,而徒沐则是双手捂在嘴上,死死的按住哭号,他告诉自己还不能哭,现在还不是时候。
突然,隐言的头微微侧了一下,一声轻咳,伴随着身体难忍的战栗,仅仅是这样微小的一个动作,却足以证明他还活着。这一刻,徒靳突然有些感激,生死关头,人心不假,或许,他真的该好好考虑隐言与自己的关系了。
“你只有一次机会!还射得了箭吗?”徒靳没有看徒沐,眼睛始终盯着前面的隐言,声音仍旧刻板,却也有些担忧,他虽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但是他却知道,此时此刻,他并不想隐言死。
徒沐放下手,用袖子使劲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深吸口气,眼睛也盯着桥上的人,眸中的目光一点点变得坚定“可以!”
徒靳退后一步“射吧。”这么做便是已经破坏了规矩,他知道,在场的所有人也知道,只是,无人敢说。
徒沐将箭架在黑芒之上,一点点举起端平,三点一线,耳边回想的是隐言教过他的所有技巧和自己这些日子的苦练,他还不能将黑芒发挥完全,可是他告诉自己,不能犹豫,因为师父曾说过,犹豫一分,便会偏离靶心一分!今天,不允许失误!
弓满如月,呼气,吐气,就是现在!
箭离弦而出,直奔隐言头上铁索,徒沐的目的是要用箭势带动铁索滑行。他做到了,然而,他的力气却不足以将隐言送至对岸,近在眼前的崖边变成遥不可及的鸿沟,没有机会了,他救不了隐言,在场没有多余的徒家弟子能够再射出一箭,隐言,注定祭桥!
徒沐失神之际忽然觉得手上一轻,头顶一片劲风势如破竹,不用回头他都知道,射箭的,是父亲。
徒靳利落的一箭射出,箭势破风而去,穿过隐言手腕上的铁索,直直将他带到了对岸。已经做到了这样的地步,他怎么可能允许祭桥?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想法闪过,他想,若这人能够活着回来,无论是何要求,便答应他吧。
悬崖的对岸没有人接隐言,他稍事休息了片刻,艰难的用双脚攀上了崖边,然后一点点解开手上的束缚。运起内力向后一挥,咬牙斩掉了遗留在外的箭身部分。之所以并没有用内力震出所有的箭,是因为他知道,那样撑不到走回去,他便会失血过多而亡。
隐言转身,似乎用了许久的时间,然后朝着徒靳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即便因为这样的一个动作,让他的血流得更甚,他却做的一丝不苟。然后他直起身,看着对岸的方向静静得站了片刻,距离太远,徒靳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知道,那是张叫他放心的容颜,用着最简单最纯粹的方法,传达给他不必担心,甚至不介意自己是不是真的担心在乎,那孩子,只是尽自己所能,做好他所能做的一切。就像不久后隐言对他说的一样“我做了我想做的,而您做了您该做的,老爷,您不欠隐言什么”。
可是真的不欠吗?谁又知道……
隐言转回身,眼中坚毅尤甚,现在还不是结束,这场生死的赌注,不过刚刚开始!痛,他尚且能忍,只是不断流出的液体仿佛不断流逝的生命,没有人知道这座荒山上有什么,更没有人知道回去的路还有多远,而他,只能靠自己。
荒山的夜充满着无尽的黑色,危机四伏,被血的香味吸引而来的猛兽在夜色中形成了唯一的,也是最可怕的敌人。隐言没有带任何武器,妄动的结果便是加快生命的流逝,然而不动的结果,却是死亡!与死神赛跑,他没得选择。
累,一波波黑暗如潮水般袭来,背后的疼痛已经不足以让他保持清醒,隐言从怀中掏出一早藏好的离魂,毫不犹豫的吃下两颗,正犹豫着要不要将第三颗也吃进去,心脏处骤然传来的剧痛让他微微颦了眉,然后终是放弃了这样的念头,默默将剩下的离魂揣回了怀里。
做完一系列动作,隐言安静的站在中央,这是“过桥”后的他第一次停下脚步。周围静得可怕,太静了,静得听不到野兽的低呜和吵闹的虫鸣,而这样的静在这荒山中太过诡异。充满了虫兽得山林怎会静到无声?除非……有人事先清了场……
电光火石间,隐言突然动了起来,只是眨眼的功夫,林中树旁,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下一刻,诡异的寂静被打破,一声凄惨的哀嚎贯穿了整片树林。
夜深人静,杀人于无形……
作者有话要说:是弟弟来了哟~好几个人猜对了,嘿嘿,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