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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们回家吗？”
“开车随便转转吧，回家也没人在。”
乔柏舟放下手中的文件，把自己刚刚买的糖炒栗子递给乔言，“吃栗子吗？”
“我就算了，二小姐最喜欢这些。”
乔言摇头失笑，踩下油门，“她不在，过年都没什么滋味了。”
“可不是。时间过得真快。原来过年，她们俩个小家伙总是缠着我要压岁钱，现在，静姝都是做妈妈的人了，如媛也到了成家的年纪。”
提起两个妹妹，乔柏舟欣慰却心酸，“唉，养妹妹有什么用，到头来都是别人家的人。”
“先生，您也该成家了。”
“哪有那么容易……停车。”
“怎么了先生？”乔言依言踩下刹车，回头顺着乔柏舟的目光望去，看见两个混混在纠缠一名小姐。还没等他开口，后座的乔柏舟已经推开车门下了车，他只得跟上去。
*****
于曼丽刚刚送走了说要回家的明台，回到照相馆，郭骑云却已经去会女朋友了。
空无一人的照相馆有些寂寥，她想了想，拿起外套又出了门。到最后还是剩下她一个，到街上看着万家灯火，好歹没有那么寂寞。
不长眼的混混缠上来的时候，她本来不欲搭理的，可也许今晚的月色太寂寞，本来有一万种躲开他们的方法，可她只想狠狠的修理他们一顿出气。
终于在两个人身上发泄完了今天孤身一人的难过，于曼丽抬眼就看见一个男人正在静静地看着她。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这个人，雍容？儒雅？都不是，她好像在他身上看见了岁月留下的智慧和包容。
望进他的眼睛，她在一瞬间居然又想起了她曾经的所有痛苦，鼻子一酸，她的眼睛已经盈满了泪水。
乔柏舟看着未发一言已经泪眼朦胧的女人，轻轻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手帕，“擦擦吧。”
曼丽没有接，冷冷地看着对面的男人，知道他看见了她刚刚打人的一幕，“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什么弱女子。”
乔柏舟包容的笑笑，对她话语中的冷淡不以为意，伸出的手并没有收回，“可你终究还是个女人。”
曼丽一愣，不由得抬眼看过去，男人的目光中包容而又宠溺，让她想起了哥哥，那个在她人生当中遇到的第一份温暖，不介意她的过去，全心全意对她好的那个人。
这么想着，她又难过起来，几乎无法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她几乎是用抢的，一把夺过了乔柏舟手里的手帕，转身拭泪。
她的戒心居然这么强，乔柏舟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由得对面前的女人多了几分怜惜，他转身回车里，想要拿些东西。
于曼丽听见他走远的脚步声，有些迷茫的看着男人的背影，心里无端的升起一丝不舍。
果然，她还是只有一个人吗？
她的迷茫表现的太过明显，以至于返身回来的乔柏舟在那一瞬间似乎看见了小宠物一般的自家妹妹，心里更加温柔了几分。
“给你，新年快乐。”乔柏舟把刚刚买来的糖炒栗子放到她手上，有一丝窘迫，他乔先生还没送给女人这么廉价的礼物过，“手边只有这个，你不要嫌弃，我妹妹最喜欢吃这个。”
曼丽愣愣的接过这袋糖炒栗子，看男人提起妹妹时候温柔宠溺的神色，心中好生羡慕，“这是我今年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乔柏舟一愣，并没想到本来冷淡的女孩子居然会说出这样一句，他绅士的笑笑，“你本来想要的新年礼物是什么？”
“我本来……”曼丽一下子落寞起来，想到了只肯陪她看一场烟火的明台，“想去烫个头发，看场电影，大世界听听戏，跑马场赛赛马……”
“今天过年，我也是一个人，想要的新年礼物就是有人陪我过年。”
乔柏舟打断了几乎已经被落寞淹没的她，做了一个绅士的邀请礼，“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帮彼此完成新年愿望，怎么样？”
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诚挚，没有一丝一毫曼丽在别的男人身上看过的熟悉的欲念，他的眼神深邃却无比干净。她就像被蛊惑了一般，把手交到了男人手里。
*****
“今天过得开心吗？”
于曼丽点点头，她觉得，她好像是做了一个灰姑娘的梦。这个男人陪她烫了头发，看了电影，听了戏，赛了马……除夕夜所有的地方都关门，可是所有的地方都只为他们开放。
她听见他们叫他乔先生，而众星捧月的他，却把她捧在手心，像是对待自己最重要的珍宝，尊重她，呵护她，处处询问她的意见，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出身低微的锦瑟，而是一个被人宠爱的小公主。
“我在今年的除夕夜捡到了一个不记得回家的路的小家伙，我知道她很难过，也很寂寞。”
乔柏舟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把不开心的事情藏在心底，不去翻开，时间一久，也就忘记了。”
曼丽没有躲开他的动作，心中酸涩，“谢谢你，可我没什么能报答你。”
“我承认，你是个漂亮的女人。”乔柏舟拍拍她的头，无言的笑了，“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不是所有人对你好都要求回报的。”
曼丽看着他一愣，突然间又想到了对她好的明台，有些出神。
乔柏舟苦笑，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女人在他面前走神的。他摇摇头，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了车里。
曼丽回过神来，却只看见汽车开走的背影，身上的外套似乎还遗留着除夕夜晚的温度，她怔怔的望着汽车开走的方向。
梦，该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我想要评论！
第7章 见之不忘
乔柏舟回到家里已经天亮了，刚进客厅就看见了正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的如媛，了然的笑笑，“这么早就回来了？”
“大哥，你这总是夜不归宿，可不是个好榜样啊！”
如媛撇撇嘴，“算了，估计又是一夜没睡吧？你先去睡一下，中午陪我去海军俱乐部吃饭！”
“好，都听你的。”
乔柏舟无奈的摇摇头，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昨天晚上，汪芙蕖被人刺杀了。”
“你说什么？”如媛喝咖啡的动作一停，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汪曼春的叔叔？”
放下手中的咖啡，如媛眉头紧锁。
汪芙蕖是新政府的财政司副司长，位置并不十分敏感，如果是抗日分子的行动，未免有些小题大做，看来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隐秘的故事。
乔柏舟点点头，他也觉得十分蹊跷。
八个保镖，都死得干净利落，子弹都没浪费几颗，肯定是特工的手笔，可抗日分子为什么要在大年初一大费周章的刺杀一个在新政府并不算特别起眼的副司长呢？
“汪芙蕖死了，谁会得到最大的利益呢？”
如媛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新政府现在处于无人可用的阶段，不愁没有出头的空间，所以排除了权力斗争，“又是谁，能够联合抗日分子，干净利落的把他杀了呢？”
还没等想出一个结果，乔柏舟又是干净利落的敲了她一个暴栗，之后就转身回房休息了，“不该你管的，就不要多想。”
如媛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不怀好意的看着跟他一道回来的乔言，“乔言哥，我哥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那个二小姐，我也一晚没睡，先回去休息了。”乔言几乎是语不停顿的说完了这段话，“嗖”的跑回自己的房间了。
如媛看着他落荒而逃，满意而调皮的笑了。
*****
“带你来吃饭，你看着我干什么？”
乔柏舟看着如媛一边盯着他打量，手里却默默的戳着眼前的寿司，把它戳的千疮百孔还不罢休，终于忍不住开口。
“哥，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浪漫？”
早就把昨晚大哥的行踪摸了个一清二楚的乔如媛一脸八卦，“那小美人谁啊？能让你这个花丛老手一掷千金，只为博佳人一笑啊？”
“我就知道乔言在你这儿过不了几个回合。”
乔柏舟无奈的摇摇头，为自家兄弟默哀，出手解救了那盘寿司，把自己完好无损的那盘换给她，“你有时间，不如去大使馆看看你姐姐和小侄子，别总盯着我。”
“我姐都结婚生子尘埃落定了，你这当大哥的还孑然一身呢，我关心你是怕你孤独终老好么？”
如媛撇了撇嘴，“别总把我当小孩子，我都成年了。”
“那就别总这么八卦！”
乔柏舟伸手狠狠敲了自家妹妹一个暴栗，“我好歹是你大哥，轮得着你替我操心？”
“呜……”如媛气鼓鼓的撅着嘴，右手捂着刚刚被打的地方，一脸委屈的盯着自己大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动物。
*****
樱花号被炸毁，南田洋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明诚，召唤他去海军俱乐部。
明诚觉得自从那次去苏州取炸药，自己就诸事不顺。
遇见乔如媛像是一个开端，揭开了一系列让他措手不及的事件，比如南田洋子的召见，再比如，桂姨。
他强打精神把南田洋子对于樱花号泄密事件的注意力转移到76号和梁仲春身上，才志得意满的下楼离开，一抬眼正对上的就是这样一张生气勃勃的脸。
女孩子一反平时里的淡雅清冷，故作委屈的撒娇让人心生怜意。
但说起来，打从苏州回来，乔家二小姐是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没有之一。
虽然在和大哥插科打诨，如媛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明诚刚刚从楼梯上下来，她就已经发现了他，自然也看见了他想直接离开的动作。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有些落荒而逃的明诚一眼，却是收回了目光，没有再分给他一丝注意力。
明诚被她那一眼盯的有些心虚，本来已经都要离开了，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打招呼。
“乔先生，二小姐。”
“是阿诚先生啊，真巧，来海军俱乐部办事？”乔柏舟站起身来，冲明诚伸出手，礼数周全，没有一丝怠慢。
“嗯，南田课长找我有点事。”
明诚回握，脸上也是诚挚的笑着，眼角却扫过还坐在一边的女孩，她收回了刚刚似笑非笑的表情，却仍然盯着他，让他头皮发麻。
乔柏舟顺着明诚的目光看向自家仍然端坐着的妹妹，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可随即出言训斥，“如媛，还不起来跟阿诚先生打招呼？没规矩。”
“明诚先生好。”如媛笑笑，从善如流的站起身来，“我还以为明诚先生不想见到我呢。”
明诚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冲着她瞪了瞪眼睛，可随即掩饰性的垂下了眼帘。
“如媛！”乔柏舟神色一肃，就要开口，却被明诚拉住了衣袖。
“乔先生，是我打扰了。正好我家里也有事，就先走了。二位新年快乐。”
“阿诚先生新年快乐，替我向明董事长问好。”乔柏舟客气的颔首，重新落座。
完成了打招呼的任务，明诚有些如释重负。走到门口，鬼使神差的，又看向了两兄妹的方向。
如媛似是被大哥逗笑了，巧笑嫣然，美得不可方物。他心中涌起了莫名的失落，停顿了整整半分钟，才抬脚离开。
*****
“看起来你和明诚很熟。”乔柏舟何等眼力，加上对自家妹妹何等了解，自是轻而易举的得出了判断。
“觉得是个挺有意思的人，和明楼一点都不一样。”如媛想起了两人几次见面，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明诚这个人，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单纯？
“唉，女大不中留，我这小妹妹转眼也是要成家的年纪了。”
乔柏舟看见她的笑容，心里有些发酸，摆出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表情。
“别闹了大哥。”如媛失笑的瞪了他一眼，“你一点都不适合这种文风。”
乔柏舟摇头叹息，终于回归正常，“明家两兄弟为新政府效力，可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且樱花号爆炸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我总觉得和他们脱不开干系，你要有心理准备。”
如媛想起她在苏州明家矿产仓库所撞见的，其实心里早就有了推测。
虽然那天美色当前，她没有经受住诱惑，小小的出格了一下，但她的心里却一点都不糊涂。就算没有证据证明明诚当天是去取炸药，他在那里出现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哥，我觉得，明家，恐怕和我们立场相同。”如媛微微打量了四周，压低了声音。
乔柏舟一愣，深深地点了一下头。看来，他这个妹妹是发现了什么。
*****
回到家里，阿诚先后因为桂姨的事情被大哥大姐约谈，让他本来就不怎么美好的心情更加烦躁起来。手里拿着桂姨亲手为他缝制的棉衣，一边是对于母爱仅剩不多的渴求，另一边又是挥之不去的痛苦回忆，矛盾让他的心情甚是烦闷。
他现在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这么早回到家里，不用去面对桂姨的离去，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如媛的笑颜，那么美，那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