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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源仙师-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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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舟他,找不到了。”
江海一顿,低低道:“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吗。”
陆宁渊的手指抠着草地上的泥土:“嗯。”
江海伸了伸懒腰,长长地喟叹一声,疲惫地躺进端坐着的陆宁渊的怀里,仰起头看见陆宁渊原本带着忧伤的眼里闪过慌乱。
他笑:“阿渊,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你说,静姨她怎么那么狠心。”
陆宁渊沉浸在失去林舟的悲伤中,被他一声久违的“阿渊”弄得慌了神,他勉强敛了敛心神:“母后她……”
“我差点忘了,阿舟说不定被那位先生带走了呢。阿渊,什么时候咱们一起去蝉源看看他……”
陆宁渊看着江海平静的眼中流出的忧伤,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阿舟,他与常人不同,又有先生庇护,我相信,我相信他一定没事的。”陆宁渊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眼底的哀伤像一把利剑似的扎进江海的心里。
他们两个在自欺欺人些什么呢?
江海伸出手,摩挲着陆宁渊长满清渣的下巴,轻笑着道:“我想起了前人说的一句话。”
“什么?”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阿渊,你说,我们两个的命是不是都挂在这对母子身上了?”①
陆宁渊已经成长的足够强大,不再需要他的庇护。林舟那么小一只,却在几个时辰前还在保护他。
“我怨我自己无法护着他,短短数月,连他爱吃什么,爱玩什么都不知道。”
陆宁渊垂眸看着他说话,江海的声音轻轻的,随便就消逝在了风中,而他听得却一清二楚的,他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陆宁渊愣愣的,忽然想起了林舟最开始住在王府里的日子。他从没把他当小厮使唤,林舟也很是没有当小厮的自觉。陆宁渊带着他玩儿,也没刻意留意过这孩子的喜好。
直到知道了他与自己的关系,终究是到了不得不把他送走的时候。想重新认识他,也没有那个时机。
江海作为第一个认出林舟的人却要一直隐瞒着他的身份。忙于各种琐事,躲避各种争端和厮杀,江海以为他会有很多很多时间去认识了解林舟,谁能想到竟到了这一地步。
是死是活,即便医术高超如蝉源先生,怕也是无力回天。
那时山崩不久,卫灵到陆宁渊身边禀报:“王爷,山下被碎石堵了,怕是……”找不回来了。
陆宁渊只说了一句话:“一块一块地搬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过了很久,他们依旧没有找到关于林舟的线索,即便是和林舟一起掉下去的黑衣人也寻不得半分影子。就好像,林舟从未来过,世间从未出现过“临渊王”这么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①来自苏轼《临江仙》


第65章 瓦解
云王举兵营救临渊王,不料临渊王被奸人所害坠崖而亡。云王同时查获青庐莊贿赂官员、欺压百姓、垄断商路,甚至劫持官银、倒卖官盐等罪状。
云王将此一一上报朝廷,皇帝震怒,下旨查抄青庐莊。数月后,青庐莊在南派各地势力纷纷瓦解,诸多勾结官员纷纷下马。正值春闱结束,皇帝破格遣派新晋官员去到南方各地任职,南方各省面貌焕然一新。
及至次年秋,全国各地爆炸性地爆发了暴民动乱,朝廷派兵镇压,发现了百姓□□的根本原因——洪灾降临,全国米价疯长,庄稼歉收,税收却以“赈灾别地”为由水涨船高。百姓民不聊生,怎能不□□!
云王受皇帝旨意暗地探访,发现了致使物价飞涨,垄断物资,甚至官商勾结的背后隐藏着的庞然大物——稃阁。
自青庐莊覆灭后,稃阁一家独大。随着稃阁第一杀手江海在颜霞山一役中彻底失踪后,它又挖掘培育了一大批武功高强身怀绝技的杀手和谋士。
稃阁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扰乱下秩序,趁灾荒趁机捞油水。
它要造反。
全国各地如它所料,几乎在同一时间爆发了起义。说是起义,最初鼓动起义的难道真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吗?起义的农民又是从哪里抢来的武器?他们,俨然是支有组织有纪律的军队。
百姓受其蒙骗,纷纷加入进去,到后来都分不清哪些是叛军哪些是受到煽动鼓舞加入的百姓了。
忽然,稃阁发生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情。年过六旬的阁主,死了。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是被谁杀死的。只是此人手法极其刁钻,能够悄无声息潜入稃阁内部而不被人发觉的,所有人只能想到一个人——稃阁第一杀手,江海。
细思恐极。死了的人,还会回来吗?不对,当初是谁说江海死了的,是阁主吗?不——所有人都当他在颜霞山一役中死了,实际上,却是失踪了。
谁能想到烧了一夜的大火竟没能把这人烧死?亦或者,此人不是江海而是别的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高手,岂不更令人胆寒?
稃阁上下一片人心惶惶,核心元老纷纷安定人心。好在稃阁近几十年已然发展成熟,不至于核心首脑离世便上下一团糟。稃阁一切井然有序地运行着,叛军有条不紊地向京城包围。
接下来在同一个晚上的同一时间,稃阁又有两名元老被人暗杀,直到这一刻,稃阁彻底乱了。接下来几天内稃阁上上下下全部戒严,到了夜晚更是全副武装。然而仅存的六名元老,又有两名在夜晚被偷袭了。这些暗地里杀人的人好像来无影去无踪,没人摸得到他们的踪迹,没人知道他们从哪里钻出来的。
如果说其中一个是江海的话,那另一人是谁?
“到底是怎么回事!”梁鱼青面色铁青,猛地一掌轰去,前来报丧的小厮顿时面色一白,双腿跪地死在了他们面前。
“我说了严加防备严加防备,为什么还有长老被暗杀,究竟是谁,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梁鱼青大吼着对下面刷拉拉跪着的一大批武功高强的阁员发火,面色一会红一会白,看上去俨然气急了。他忽的阴森森地扫视着下面跪着低着头的人,冷声道:“不会是,你们之中,有谁……”
“属下不敢!”底下一片哭冤,个个看上去都对稃阁忠心耿耿。
梁鱼青,待阁主和四名长老离世后成功坐上了稃阁第一把交椅。他转身,恭敬地对着四位长老鞠躬,压抑着怒气道:“四位长老,鱼青定竭尽全力保全四位,绝不给那些宵小可乘之机。”
剩下的四名长老听说又有两名昨夜离世,面色都不好看。其中有一名长老站起身拍了拍梁鱼青的肩膀,叹息道:“阁主年纪轻轻,定有大作为。眼下,我稃阁虽然危机重重,好在起义军行进有条不紊。我们四把老骨头总会顾全自己,助您一臂之力的。”
梁鱼青恭顺地点点头,看着满头白发的长老道:“自然如此,万望四位长老严加防备,你们……不能再出事了。”
长老长叹一口气:“唉。”
这次会议在梁鱼青雷声大雨点小的怒骂和信誓旦旦的保证中就那么过去了。
夜色中,两道黑影身手敏捷地穿过大街小巷,在一个院子前停下。二人对视一眼,利落地反手跳进院子走进屋内。
江海走进屋子,摘下面罩,轻蔑地笑了一声:“老东西,今天大丰收啊。”
另一人也将遮面扯下来,忍不住笑道:“总算解决完了,明天有好戏了。”
江海在他脑门上敲了个栗子:“你小子,演的还挺像回事。回头事成了我叫阿渊去皇上那给你要个恩典,赏你黄金良田美女。”
梁鱼青看着江海,听他亲昵地喊云王“阿渊”,压下心底的钦羡,回道:“极好,美女就不必了,黄金良田宅子倒是很不错。”
江海伸了个懒腰:“你这东西,也不知这些年来究竟在念着哪家大家闺秀的,什么美女都入不了你的眼。怎么,打算孤独终老了?”
江海脱下夜行衣,环胸看着梁鱼青。当初小师弟和他说过有喜欢的人,他也一直没问。如今看来,这位不知名的姑娘要么是嫁了人,要么是不在人世了。倒难得他这小师弟如此痴情。
梁鱼青摇摇头,反问道:“师兄呢?待稃阁这些事情解决了之后打算如何?可有……可有心仪的姑娘?”
“啧啧,满嘴巴都是姑娘,让我说你什么好。”江海倒了杯水送到梁鱼青面前。
梁鱼青二十好几的人了,在自家师兄面前也会腼腆,小心地接过粗制滥造的杯子,小心翼翼地抿着劣质不堪的茶水。心道:师兄终于又开心起来了。当年他俩还少年时师兄也爱玩闹,整日调皮捣蛋,之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突然性情大变……好在如今师兄又能笑了,即便要捣毁稃阁,这个对他有养育之恩,又害他不浅的地方。
他看着江海,听他继续说。
江海接着道:“姑娘没有,男人倒有一个。阿渊答应了我,等天下安定后同我一起云游四海,我想去南方看看,阿舟……有没有在先生那。”他顿了下,难得有几分紧张地看着梁鱼青道:“鱼尾,我这样做……你可看得起我?”
他问的是他与陆宁渊在一起的事。
梁鱼青看着江海经过大半年治疗后又重新美丽的容颜,哑然失声,模样怔怔的。
江海见他这样不禁失笑:“惊讶什么,人世间还有许多你不知道的事。有些东西,你盼不得,就不要去想。有些东西,你握得住,便不要等失去了后悔。”
江海见自家师弟完全呆若木鸡的样子放声大笑,想到如今尚不安全的境况微微收敛了一些,他摆摆手,道:“行了,今晚也累了,赶紧回去吧。回头他们发现阁主不见了指不定要急呢。”
梁鱼青手里还握着江海给他倒的茶水,如行尸走肉般开门出去了,出门后还能听见江海压抑不住的嘲笑声。
他愣愣地想:师兄,如果当初……我能握得住你吗?
梁鱼青一步一步踏出了这个小院子,在门口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端端正正地放在门边。
他对着门里面的人轻声地对自己说道:“师兄果然从来没有错过。”
有些东西,你盼不得,就不要去想。
有些东西,他也握不住,然而到了真正失去的时候,梁鱼青也……还是后悔的。
一道白色的身影穿梭在银装素裹的树林里,背上背着一大箩筐劈好的柴禾。不多时,他在一座三进式的小屋前停下。
岑黎动作轻柔地把柴禾放在庭院里,脱下寒气很重的外衣挂在屋外的竿子上。他轻轻地推开木门,进去后立马小心地合上。
岑黎在中间的厅房内坐了半晌,直到身上被烘得暖洋洋的这才打开卧房的小门。
冬天一到,山间便变得十分寒冷,岑黎和林舟的小屋也不可避免。岑黎怕林舟平日里冻着,便在每一间小屋子里安置了火盆。他又用一种特殊的法子给这屋子和外头通了气,免得林舟中毒。
炭盆日日烧着,这座房子就日日暖着。不论外面刮多大风,下多大雪,里面总是暖烘烘的。岑黎就这样,在能把人冻得骨头都裂掉的寒冬里每天去另一座山上劈柴,再回来把每个盆子烧得红彤彤的。
不管怎么样,总归不好让他的徒儿冻着。
“舟儿,醒了吗。”岑黎推开门,轻轻地笑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到床边坐下,伸手把缩到床里面去的一坨被子捞进自己怀里。


第66章 一年四季
岑黎顿了顿,稍微把被子扯开了一些,露出林舟的小脸,温温柔柔地从他的眉眼亲吻,一直亲到嘴唇。他俯身,亲昵地在林舟脸上蹭,亲昵地说:“今天外面下了好大的雪,舟儿要不要起来看看。先前还说要堆雪人呢,师父特意下山给舟儿买了你要的萝卜。”
“怎么,还赖床?”
岑黎把手伸进被窝里,在林舟的胳肢窝里挠了挠,轻笑道:“连痒痒都不怕了,舟儿果真长大了。快,别闹了,给师父看看我的舟儿有多高了。”
岑黎躺进被窝,把林舟揽在怀中,下巴抵在他的额头上,闭上眼。
“你看你,又和师父淘气。”
林舟的眼睛像是被钉子钉住了,怎么都睁不开,自然也就没法回应岑黎说的话。他的脸相比之前稍瘦了一些,身上的肉也掉了不少,加上个子长了许多,显得整个人都拔高了几分。
岑黎抱在手里只觉得硌得慌。他皱了皱眉,突然把林舟身上套着的一件薄薄的衣服扯了开来,道:“舟儿长大了,这衣裳穿着肯定不合身,师父去给你找身合体的。”
林舟安稳地睡在岑黎的怀中,一如既往地不发一言。小脸红红润润的,骨骼稍显分明,有点英俊少年的样子了。林舟这一年多长得快,尤其是个子,像打了鸡血似的往上蹿。岑黎在给他洗澡换衣时时常感叹小孩子身体长得实在快,只是只长个不长肉让岑黎很是为难。
岑黎抱着林舟睡了一会儿安稳觉,一刻钟后睁开眼。
他低头看了看窝在自己怀里的小东西——已经白了脸。岑黎任命地把丢掉的衣服又给林舟穿上。这样的戏码岑黎一天不知道要来多少次,每次都是一狠心脱了,要不了多久,只要林舟一难受便立刻又给穿上。
他真是一丁点儿都狠不下心来的。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了。岑黎在这样一个暖烘烘的地方抱着暖烘烘的孩子,恍惚间忽的想起了很久以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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