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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可怜了。
皮尔斯统共没几句话可说,匆匆交待完了事,留下熟悉的电话忙音。
莉莉按键熄屏,抬头对冬兵道:“有任务,他让人来接我。马上到。”
言下之意,叫同事知道他深更半夜在她家里,对谁都不好。
不,对她很好。
冬兵分明看见她说话之前,唇角雀跃地抿了一下。
小动作极快,显然怕他捕捉,却不想早已暴露。
今晚他的目的达不成。
冬兵转头看窗外深沉的夜色,并未似莉莉期望那样马上离去,默一阵子,直到她心里不安地打起鼓,才收好匕首刺,大步走出房间。
他的身影一消失在视线内,莉莉便赶快溜下床,光脚蹦着看他是不是真的离开。
哪里还找得到人?
门窗都关得牢牢,没有被撬的痕迹。
这个男人从黑暗中来,又悄然消失在黑暗里。
莉莉长出一口气。
九头蛇派的人敲门时,她已拾掇好等在小客厅。
金发吹干梳双马尾,鼻梁架着无镜片玳瑁边眼镜,颈上戴一条细细的黑chocker,俏皮甜美,倘若不细看,瞧不出她哭过,还给掐了脖子。
进来的竟还是那个眼熟的小哥。
莉莉不知道前段时间人家业绩出色,已经不必守大门口,改做很多重要工作,接她也是其中之一。
他进来瞧见莉莉光脚坐在沙发,安静地嚼泡泡糖,愣怔一下,哑然失笑。
“心情不好?”他问她。
莉莉一惊,抬头看他,刚吹出的泡泡登时漏了气,软趴趴地飘下来。
小哥友善地指指眼睛:“有点红。”
她顿时觉得眼镜白戴了,伸舌撩回泡泡糖继续嚼,睁眼说瞎话:“没有红。”
他不跟她争执,走前俯身:“抱你上车去吧。”
小哥的颜值虽不及冬兵,却也称得上清秀,白肤黑发,单眼皮,褐瞳弯起来笑很令人觉得亲切。
所以莉莉总喜欢把东西托他放。
今晚因着冬兵她本来极度郁闷,想掩饰又被小哥一语道破,一路上就很安静,不怎么理人。
拐过街角,眼看即将抵达目的地,莉莉百无聊赖用完好的左脚踢踢副驾驶座椅,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汤姆。”小哥停车解开安全带,“汤姆·艾德里安。”
“我叫莉莉。”他绕到副驾驶抱她,她报上自己的名。
汤姆笑笑:“我知道。”
大厦里等着莉莉的任务对象是个穿制服、被五花大绑的瘦小男人。
她腿脚不便,坐着轮椅进房间,看见那男人倒在地板,弹跳挣扎似河滩上的鱼,嘴巴塞着布,含糊地不知说什么。
待有人上前解放他的嘴,才听清哇啦哇啦全是外语,je,non,innocence。
皮尔斯在外头横眉冷对:“我要知道谁取走了赛西保险箱里的东西。”
莉莉侧耳听那男人激动地讲完几句话,面露难色:“他说的法语?我听不懂。”
沟通障碍,是连九头蛇也感到棘手的问题。
但在她上司这里并不棘手。
皮尔斯唤来一名黑衣男人——莉莉认识,叫朗姆洛,五官深邃,蓄着硬朗的短须,第一次见面她就莫名不喜欢他——不紧不慢地耳语几句。
朗姆洛领命而去,过不多时,走道响起返回的脚步声。
莉莉没注意。她正看地上的法国男人语速飞快说她听不懂的语言,觉得有趣,小声学他的腔调,学着学着便侧脸偷偷笑起来。
这一转,余光瞄到地上多了道影子。随即听皮尔斯说:“顺便帮她翻译。”
顺便。不知谁这样大牌。
莉莉扭转头去看,方才那点小小的愉悦瞬间在翻译官漠然的眸光中消匿无形,小脸更是欲哭无泪地垮着。
皮尔斯不知道为什么莉莉看见冬兵这样丧。
更不知道,他最倚仗最得意的“武器”,不久之前才跟他独具异能的部下在床上肌肤贴肌肤地亲密接触过,虽然接触得不甚愉快。
“莉莉。”他看莉莉半天不动弹,出声催促,“你有意见?”
莉莉捂住脸。再抬起头时面上已复制冬兵同款的冷漠脸,目不斜视,这样便看不见冬兵的眼神:“没有。”
冬兵走到法国银行小职员身旁,伸臂提了他起来,拎到莉莉面前。法国佬挣扎,突然尖声惨叫,却是被冬兵掰折了一条胳膊。
莉莉绷紧脸皮,捋起那职员的衣袖,手住他的腕。
倏然浸入一片深不可测的海。
这次的任务对象不过是普通人,记忆里光影斑驳,却都有些乏味。
包括他带着几个人打开保险箱的画面。
自然,于他而言那是普通的工作日常,断断想不到已然破坏了九头蛇的计划。
莉莉松开手。
冬兵知道记忆读取完成,抛麻袋样将法国男人抛到一边。
莉莉从轮椅站起,一手扶着椅背作支撑,另一手很不情愿地伸向冬兵。
他看她。
半天没等着他动,她有点急,转头望望皮尔斯,也没等来任何支援的命令,只得闷声道:“你低头……或者伸手。”
冬兵摘掉手套,她这才又碰着他。
他的手很宽,五指经常抓握武器磨出了茧,她掌心软软地贴着,蹭得有些痒。
贴一会儿,莉莉马上缩手,蹦回轮椅,按按钮滋溜退到他两米开外。
冬兵沉默站立片刻,看向皮尔斯,面罩下低声吐出两个单词:“韦恩集团。”
周围人,除了莉莉,脸上俱是一凛。
“处理掉他。”皮尔斯道。
他们还有事情要谈,莉莉率先出的房间。
她遥控轮椅在走道漂移,望见正走向自己的人,眼前一亮:“谢谢!”
嗷嗷地接过外卖,先捧着奶昔饱吸一大口,脸颊鼓得圆圆。
又冰又甜,非常满足。
汤姆看着她笑,忽然听见关押法国银行小职员的房间传来一声大的响动,随即便死寂下去,唇边的笑意不由淡了些。
朗姆洛带者几个特工走出,经过莉莉,跟她打招呼:“吃夜宵?”
莉莉没回话。
朗姆洛自觉无趣,大步走远。
汤姆静静等她把汉堡同奶昔吃完,末了回收食物包装:“等一下我送你回家。”
他把垃圾拿去扔。
有人送固然好,莉莉却怀念驾驶杜卡迪驰骋在夜风中、长发飞扬的爽快刺激,低头看伤脚,越发感觉痊愈的速度太慢。
后头皮尔斯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冬兵跟在他身后,始终眼神漠然,一言不发。
莉莉早躲到一边。
他们路过,冬兵好似完全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连脚步的稍稍停顿也没有。
莉莉倒是马上放松,大抵太过放松,不知借哪冒出的勇气,趁冬兵渐行渐远,右手捏成枪,对着他的背影无声打出一发子弹。
砰。
汤姆刚好回来,她便同他一起去搭电梯。
自然不知那被暗中用意念弹戳脊背的男人默默回头瞥了她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冬兵记忆叫他名字的男人不是美队啦_(:зゝ∠)_
昨晚睡着了没写完,今天出门一整天,会把欠的加更补上【加更奉上时间未定以防flag再倒】
我时速快则400慢则100,码字真的,好难啊……
第6章 第六章
莉莉坐在机器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摇杆,挑染糖粉色的金发绕几圈扎成丸子头,瞧着很是可爱。
Biubiubiu背景声中屏幕上黄澄澄圆溜溜的小豆子正龟速移动,逐个吞吃掉迷宫走道里的白点,拐弯时一着不慎,跟游荡的蓝毛怪撞个正着,哇哇地死掉了。
操纵豆子的人心思分明早离开了界面,游戏厅红黄蓝绿的灯光映在她眼瞳里,像照着颠倒过来的另一个世界。
直到被经过的陌生人不小心碰撞了肩膀,莉莉才堪堪回神,嘴巴一撇,扔掉剩余的几个游戏币起身走人。
脚伤终于痊愈,她大晚上开着杜卡迪出来玩,却始终兴致缺缺。
大约因为心里老有个人堵着。
冬兵。
那晚之后,他再没找过她,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来是好事……莉莉一点都不想午夜梦回时房间里突然多出一人的呼吸声,或者又被那男人按到什么地方胁迫着给他传输记忆。
阴险鬼!她想着想着便有点恼怒。
提防他来,她睡觉都开灯,洗澡洗得飞快,看视频打游戏也不敢戴耳机。最后大着胆子偷摸换掉了整栋房子的门锁。
结果没有动静。
莉莉摸摸脖子。
皮肤仍记忆着被坚硬无比的金属越箍越紧的窒息与疼痛感,任何一处若是再被冬兵碰着了,想是都会可怜地嘤嘤哭泣。
他当时看着她,瞳人暗绿沉沉,一潭死水,仿佛扼着的不过是没有生命的物件。
但莉莉清晰记着一个细节——当她流出眼泪,那绿眸一闪,似乎泛出些微异样的波动来。
然后冬兵松开手。
不由联想到当初洗脑,她与他对视的第一眼。
美丽,迷惘,无害。
跟现在的冬兵完全是货不对板。彻底变异!
而变异过的男人不知何时再来找她麻烦。心知他不会放弃拿回丢失的记忆,所以愈发令人烦闷。
莉莉伸手进口袋,摸出一颗糖,撕开透明塑料纸,把小颗的草莓味丢进嘴里。
左边脸颊鼓起一个圆,然后平了,右边脸颊鼓起一个圆。
绕游戏厅一周,每台机器都同样无趣,她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准备回家洗澡睡觉。
这时凑过来一个男人。眼神飘忽,鬼鬼祟祟。
“这里的游戏都没意思?”他压低声音道,“有新玩法。”
莉莉面无表情看着他,关注点奇特地用目光测了下身高。
他比她还差个两三厘米。
那人哪里知道此刻钓错了鱼,四处张望,确认无人注意,才侧身找个隐蔽的角度,朝她摊开手。
掌心躺着几颗红的蓝的药片,装在小密封袋里。
“送你试一试。”他怂恿道。
莉莉不说话,只盯他,直盯得他面露不安,倒退一步。
眼看那男人便要心虚到发怒,她却突然笑起来,好整以暇地:“你刚上手?”
作为一个见过世面的九头蛇,她还未见过有谁在这种场合主动找上门,提供这种东西。
非常不高明,很容易把自己赔进去。
莉莉没兴趣沾这类物事,侧身绕过他走向出口。
城市的夜色总是迷人。灯光,大厦,车流,夜晚本该寂寞,谁都不甘寂寞。
开车之前莉莉散开头发,柔柔的金发垂散到腰际,发尾弯弯地打着卷儿。
夜风呼啸中掺杂了重机的轰鸣声,风驰电掣,仿佛街道是广袤无垠、任意驰骋的平原。
但终究不是。平原没有弯道,也没有红绿灯。
莉莉开着如此拉风的重机越线超车,却会乖乖等红绿灯,曾经令皮尔斯相当不解。
“我不知道你如此遵守交通规则。”他道。
彼时莉莉嘴里咬着饼干,说话含糊不清:“以前唯一一个愿意便宜出租房子给我住的房东。”
她喝水咽下饼干:“被闯红灯的车撞飞了。”
皮尔斯笑笑不说话。
再过一个十字路口就到家,莉莉减慢车速。
本以为能顺顺利利进院子,临到门前,她却突然急刹车,定定望着屋顶,咬住了唇。
屋顶上坐着一个男人。
仍是那身她眼熟不过的打扮,只是今夜眼周似乎抹了什么东西,晕开漆黑的一片。
掩盖不了他沉默的眸光。
他在等她。
莉莉只恨买房子的时候没有挑个带哥特式尖顶的,让他知道什么叫男人不可言说的痛。
冬兵背、腰、腿上携带的武器瞩目,却空着两手,看见她回来也不急着起身。
他何必急着起身。
她在同他的对视中心肝乱跳,肾上腺素飙升,于是鬼使神差做了件她自己也没预料到的事。
事后想起,每每表露出一副允悲的表情。
深红杜卡迪骤然提速,载着莉莉直直顺着街道扬长而去,把家和冬兵抛在身后。
—— —— —— —— —— —— —— —— —— —— ——
莉莉飞驰在公路,不敢回头看。
两侧的路灯全化作笔直的惊叹号,实在算她反应过来后最佳的心理写照。
她逃跑了!
当着冬兵的面,跑得毫不犹豫,只留给他一股随风飘散的机车尾气。
今晚铁定无家可归,要露宿街头。她懊丧地唉声叹气。
好在身上带着零钱和卡,真要找地方住也不怕不能付账。
莉莉驶上大桥时,俨然迷途的小羊,不知哪里有收留她的羊圈,最好自带冬兵隔绝系统,否则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其实何止明天的太阳,此刻大桥两侧的路灯,也没留下多少光明照亮她前行的路。
然后她发现不是路灯不亮,是左右两条车道上各有一辆黑色轿车同她并肩行驶。
两辆车车型相同,连行驶速度也一样。
继续行驶片刻,竟还默契地保持着与莉莉一般的车速与横向车距。
莉莉握紧车把手,小脸凝重起来。
来者不善。
前方驶入城区的左侧车道放置着路障提示牌,其中一辆车要并道必须减速。
她未表现出异常,大概令对方暂时放松警惕,竟真放缓了车速。
判断只在瞬息。
杜卡迪霎时间似红焰呼啸而出,越过轿车,率先冲向城区。
意识到计划暴露的后两辆车紧随其后,撞歪提示牌,随即发现无法围堵莉莉,便决意将她撞下重机。
莉莉汇入城区街道的车流,才敢稍稍回头,发现对方还在跟,且肆无忌惮地别车,很快便追赶上来。
交通乱作一团,车辆纷纷停靠。
本还有愤怒的车主打算反撞,忽见其中一辆车降下副驾驶的车窗,伸出一只手,朝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