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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瞥登时震住了她。
而男性——确切来说是少年,并未透过深色车窗看见她。
警车红灯招摇地离开后,她索性走近了些,瞟了一眼仍被封锁的建筑:一楼是普通的小酒吧,二楼和三楼没有招牌,只有茶色的玻璃窗,像办公场所。
见封锁线旁的警察一味盯过来,上原律挠挠头,只好先放弃了继续收集情报的想法,向来时路转身走去。
张扬的金发。稚嫩的脸庞。平静的眼神。
上原律心想,她没有眼花。大白天的,她不会眼花。那就是她昨天碰见的小混混,自称是东城会直系神田组属下的染谷组的成员,地位尚不知,不过十有八九是新加入的。
警察把他带走了。她没能看见他的双手,因此无法妄下断论。
“唉……”她唐突叹了口气,敲敲脑袋,“‘老毛病’又犯了。”
——是说给自己听的。
男人走出装修豪华而逼仄的会议室,途经着装统一的成员们——毫不在意他们恭敬的一礼——他自旋转楼梯步下,径自出了门。
乌云没有消散。
皮鞋跟在铺装平整的石砖路上踏出响声。似乎是这身黑色西装的束缚,他走路时并不像往常那样随意。男人一路出了大门,坐上自己的车,不断想起适才例行会议的片段场景。
接替已故的寺田行雄成为东城会第六任当家的是堂岛大吾。他无意评论桐生一马的选择,至少堂岛大吾还把他这个“老人”放在眼里,那么“总参谋辅佐(若頭補佐)”一职当一当也无所谓。
只是那新崛起的三个组令他有些不爽,几乎是发自本能的。
如今东城会的直系有五大势力,除风间组和真岛组之外,剩下三个皆是新人。一个偏好赚钱的白峯会,一个不知底细的浜崎组,还有一个去年没能铲尽还吞并了嶋野的锦山组。
他不禁想笑,堂岛大吾是真没什么看人的眼光。
当然,这也不关他的事。只要这三股新生势力不妨碍他履约,那就随他们去。
“……大,真岛老大!”
司机的呼唤冲进他耳中。
他愣了愣,下意识皱眉:“我没聋!干嘛?”
司机赶忙一叠声地道歉:“啊,对不起,可真岛老大您还没说要去哪儿……”
“……哦。”他的确忘了。
他又想起了神田强的目光。身为锦山组的现任组长,神田强和初代组长锦山彰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听柏木修说还因强/奸罪蹲过牢。本人长得肥实就不说了,每每看过来,眼神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挑衅。而在刚才的会议上,除了“挑衅”,男人竟还看出了些“嘲笑”。
——是他暂时无法揣摩出真意的“嘲笑”。
男人更烦躁了。
诸多烦躁逼迫之下,他扬声,咬牙切齿地吩咐司机:
“总之先回去,然后派人给我找出上原律。”
“啊?”司机满脸问号。
“……就是昨天过来的那个女的,找不到就等着挨罚吧,听见没?!”
“遵——遵命!”
汽车也被他凶狠的话语吓得一折,如箭离弦般飚了出去。
真岛吾朗扯开领带,吐出一口恶气。他凝神盯着茶色窗户上模糊的人面。乌云似是透窗而来,落了些影,徘徊在他眉间。“川”字更深。
鸦鸟的鸣叫声由远及近。她拍了拍身上衣服,结束了今天的工作,从便利店内走出。迎接她的是不甚明晰的薄暮,藏在千禧塔后,只露出浅浅一抹。
站在街头可以望见对面,路灯下,封锁线划分出极醒目的界限。她不由远眺,顺带对仍旧站岗的警察表示由衷的无奈,尽管她能理解,但这实在是太不利于进一步的探究了。
此后,上原律并没有如自己预料的那样去找“花屋”,严峻的现实使她意识到不先找个临时工作是不行的——于是一番辗转之后,她还是扛不住好奇心,灰溜溜地跑回上午“蹲守”的这家便利店,同店长好说歹说,终于成了临时收银员,也成了一只甘愿被好奇心害死的猫。
“……只能再等几天了啊。”她嘟囔。
那个小混混也没回来(至少没在这附近见过他),不知是被警局“扣押”下来了,还是单纯地没有回到这里。上原律从店长的口中得知,那栋楼里的确经常有黑社会出入,脸看不清,但似乎衣服没怎么变过——很大几率会是染谷组的据点。
……确切情报还是太少了。
上原律叹了口气,隔着玻璃朝代班的青年挥挥手,刚走出几步,就听得背后有人在凶神恶煞地喊些什么。
“找到了吗?!”
“没有……”
“……那还愣着干嘛?!想被老大揍一顿吗!快按着照片一家一家找!”
“是!!”
她不免好奇,转身去瞧,正好迎面撞上了什么。一瞬重心不稳,上原律向后歪了几步,勉强没有摔倒。她还没来得及抬头,来人就气势汹汹地骂了起来。
“搞什么啊大姐?!走路不长眼——呃!”
光头男人在她抬起头之后活像生吞了一个鸡蛋。
“……啊?”上原律皱眉。
他慌慌张张地举起手里的照片,在照片和她之间睃巡几番,就差没把照片按她脸上了。接着,光头猛地上前一步,激动得唾沫星子乱飞。
“你叫什么?!”
“……你干什么?”她不由后退。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还有,再靠近一步我可喊人了!”她做出防备姿态。
谁知光头并不搭理,而是欢天喜地地转过身去喊:“大哥,找到她了!!”
结果他再一转头,适才还在眼前的女人直接“凭空蒸发”,路灯下连一根头发丝都没能找见。光头哑然,随即被急忙赶来的“大哥”重重拍了一脑袋。
“找到个屁!伊藤你想死是不是?!”
“不……不是的,刚才我真找到了……”
“真个头啊真!快点继续找!!”
“是——是!!”
搞什么?她上原律向来行得正、坐得端,谁会这么兴师动众地“通缉”她啊?
这头,上原律靠在墙壁旁,稍稍喘了喘。再向前一步就是相对陌生的神室町街道,通明的灯火一直蔓延至她脚边。而她立于巷口,又惊又疑,完全摸不清状况。
万幸的是便利店旁就有一条窄径,两旁旧宅林立,因此路灯没有几个,整条路昏昏寂寂,弥漫着垃圾的臭味,煞是恕K闷洳蛔⒁猓α锪私ィ煌掖持螅忱丶饷鳌U馓跸镒涌此浦皇且惶踔甭罚渲杏滞狈殖龊眉柑醪砺罚丛拥煤堋K局本跹×艘桓觯谑茄巯伦约核谙锟诘亩悦妫且患颐小靶浅荆⊿tar Dust)”的牛郎店。
“得亏那光头有点傻……”
悬在喉头的心终于能回归原位了,上原律刚松了口气,耳畔又突兀落了几声响动——
这是皮鞋跟踩地会发出的响声,每一步的间隙很均匀,说明来人并不着急。
“……”上原律屏住了呼吸,下意识进入临战状态。
这个巷口没有路灯。她只能借由身后漫过来的霓虹彩光,勉强辨认一切。
但随即,上原律发现了自己的错误——那脚步声并没有接近她,只是状似稀松平常地从前方走过,由远及近,由近再及远,最后归于黑暗,归于寂静,任由她身后的喧嚣如海浪袭来,吞没后再无回音。
她无意间后退一步,再退一步,冰冷斑斓的霓虹灯从她头顶淋下。而她长呼出一口气,微颤的双手紧紧握拳,旋即转身离开。
她方才的确瞥见了熟悉的一角,并且这个碎片能直接与她认识的某个人挂钩,但她这次决定放弃拼图。她无意探究那人的“真实身份”,这不是自己来神室町的目的。
不过,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预感在她脑中嗤嗤笑说:你会再见到他的。
上原律使劲摇摇头,然后一头没入拥挤的人群里。
光标停在“白井哥”三字上,摁下拨号键,画面显示“正在拨出”,数十秒后以忙音告终——重复数十次后,少年放弃了。
他将手机扔在茶几上,“砰”的一声。他盯着茶几上的那张照片,片刻后伸手拿起压住照片一角的漆黑铁块。
黑暗模糊了照片上的人面。将照片翻过来,背面写有一行黑字:东城会直系真岛组组长,真岛吾朗。
“老大,对不起。”
少年的声音彻底失去了情绪。他攥住短柄,金属渐渐变得温热,尔后将照片揣进衣兜里,向靠墙处那把无人的座椅鞠了一躬。黑暗是不完整的,茶色玻璃漏进了五光十色的霓彩,在他脚边徘徊。
“但是您的仇,我必须得报。”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这些伏笔能不能一一圆回去(
*2。13修文
☆、四
五天后,凶案现场减少了警备力量。然而上原律却一直没有机会再接近那里。
这些天,只要她曾被找到过的地方,无一例外都会有人把守、巡逻。所幸店长也知道她的情况(毕竟店长也旁观过,还不幸被卷入“纷争”中——此事暂且按下不表)她便先和店长请了假,开始在神室町内周旋。
纠结自己究竟是头顶犯了哪尊太岁的同时,上原律也很奇怪,那个染谷组的小混混再也没回来过。纵然翌日这个案件便上了电视,不过也仅是不满一分钟的插播新闻。她由此得知了死者的基础信息:染谷幸雄,45岁,染谷组组长。死因是枪杀,凶手眼下行踪未卜。
照新闻的说辞来看,那个金发男孩并非犯人——但也只能推理至此。
上原律不由怀念起从前的日子,那时候至少不用为基本情报发愁。
当一只遵从好奇心的猫其实并没有明显的坏处,至少在眼下尚未获得任何新消息的情况下,适当的推理和调查也能算转换心情。
“不过这么说会被训的吧……”
想起上司的怒容,她心虚地挠挠脸。
这天,上原律在神室町找到了一家可以藏身的KTV,于是毫不犹豫地躲进包厢发泄了两小时的压力。
不过,当她甫一踏出KTV大门,甚至大脑还没反应出眼前向自己走来的人究竟是谁——她便立刻绷紧背脊,向后退两步,在来人略显诧异的注视下回过神来,干咳两声,眼观鼻鼻观心地上前两步,回到最初的位置。
——糟糕,虽说理智上她知道不能“混淆”,但理智又没法随时控制直觉。
“好……好巧啊,真岛先生。”她干笑。
“不是说不怕我吗?”他挑眉。
他的声线向来偏细,说话时抑扬分明,这问句听来便多了几分嘲讽。
“……您想多了,”上原律真诚地回望他,“我只是被您吓了一跳。”
真岛哼了一声,瞥了一眼店名,戏谑看她:“嗬,好兴致嘛。”
上原律正想回答,从男人身后忽然冲来了好几个颇为耳熟的男声,其中一个嚷嚷着“老大,万分抱歉,我们还是没有”——“没有”刚说完,这句话的后半部分就在真岛侧身的空隙间骤然高八度,组合成了一个表惊叹的“啊”字。
上原律同时也“啊”了一声,但她叫完之后转身就逃——当然,真岛吾朗伸手一抓,这只妄想再三脱逃的兔子就只能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你逃什么?”男人问。
她心想:被人追了还不逃,我是傻子吗?
上原律自然没有说出口,眼神在真岛吾朗和旁边那几名眼熟的男性(尤其是中间那个光头)之间来回片刻,忽然福至心灵,语气古怪地问他:
“难不成,这……这些人,都是您的……呃,手下?”
“是啊。找了你整整五天,你也真是能逃,兔子变的吗你是?”
“……”
上原律就差没给气定神闲还顺带嘲她两句的真岛跪下了。回想起这五天来的遭遇,她没好气地瞪他:“那您为什么不直接用手机联络我!”
“我不喜欢用手机。而且,就算我联络你,你会乖乖见我吗?”
“不会。”上原律脱口而出。
真岛笑了:“行,挺实诚的,我喜欢。”
……谢谢哦。她在心里已经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了。
随即,男人挥挥手,手下们便纷纷知趣地散开,离开前还意味深长地向她行了个“注目礼”。方才还骇人的阵仗顷刻只剩他们两人。上原律有些不自在地挠挠头,本想问他有什么事,却听他兴致勃勃地说:
“走,陪我唱歌去!”
这简直就是灾难的开端。
上原律坐在包厢里,含泪挥舞着手铃打节拍,心里颇有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壮烈感。
——真岛吾朗一开口就把她震住了。
倒不是说男人的声音有多难听,而是他根本就不按照原曲来:大阪话唱歌,乱说歌词,唱到兴起处还即兴发挥,把包厢当舞台。
一曲完毕,上原律已经完全记不得《Get to the top》原本的曲调和歌词是什么样的了。她满脑子都是真岛兴奋的叫嚷和过山车般的声调抑扬,只能晕乎乎地鼓掌,发自内心地说:“您唱歌真是天才。”
“哈,废话!”他咧嘴笑,拿起点歌机,“没办法,既然你这么捧场,我就勉为其难再唱一首吧!”
“……好,您随便唱,包场都无所谓。”
他开心就好。上原律努力把喉头一口老血咽了回去。
不过,这是上原律第一次见真岛吾朗表露出如此随和的一面。她此前从未见过他如此喜形于色——尽管也有认识时间太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