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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低着头抚琴，言语如同涓涓细流划过，不见一丝负面情绪，卓星河只看得见那墨发上的几朵桃花，和以前一样，又有什么不一样。
心脏仿佛被紧紧的攥住，听着这人云淡风轻的语气，卓星河甚至都不敢想当年那人在天罚之下是如何的绝望。
绝望到即便获得新生，也不愿记起之前的一点一滴。
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半蹲在沐长歌面前微仰着看着他的眼睛，卓星河祭祀般郑重的说，“吾名卓星河，以前没有什么事情，忘了就忘了，我们还有以后。”
怔愣了片刻，沐长歌弯起唇角，“好。”
一人如出鞘的剑，锋利凌人。
一人如山间清泉，和缓温润。
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站在一处却不显突兀，剑还是那般锋利，却在靠近那人的时候，悄悄收起了锋芒。
虽然知道自己就是沐青，但是沐长歌并没有打算以沐青的身份生活下去。
这两个挚友似乎都不太想让他多想做任务时的他，正好，他也没那个心情去挖掘之前的事情。
谁知道做任务的时候做出了多少蠢事，身边跟了个007那样的蠢系统，想也能想出来到底做了多少辣眼睛的事情。
还好，他只是沐长歌。
眼角余光看到老树爷回来了，沐长歌站起身来，“穆老。”
在距离二人还有几步处停了下来，老树爷依旧一副慈祥的样子，“灵主，可否容老朽和这娃娃单独说两句？”
娃娃？
嘴角抽了抽，沐长歌果断带上盈缺准备离开，看卓星河抿紧了唇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个负心汉一般，沐长歌顿了一下，朝他笑笑转身走人。
老树爷都开口了，星河小娃娃还是自己在这儿吧，他去找他们家可爱的小饮溪去。
被沐长歌一笑晃了神，直到人走远，卓星河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反应。
“回神，灵主已经走远了。”示意卓星河跟在他后面，老树爷边走边问，“老朽几百年不问世事，两百年前究竟是何情况，你且说说吧。”
世上之人如此之多，被天道眷顾者甚多，而被天道排斥的却寥寥无几，尤其是没有作恶却被天道排斥，还是他们的灵主，这简直闻所未闻。
不是自身的原因，那只能是其他了。
听到老树爷口中“灵主”二字，卓星河愣了愣，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两个字，在什么地方呢？
灵光闪现，卓星河跟在老树爷身后，终于想到了什么时候听过“灵主”这两个字。
掌门师兄为阿青占最后一卦的时候，好像说过“灵主即将出世”，难道掌门师兄口中的灵主就是阿青？
“当年，阿青渡劫之时出了意外，导致劫雷并非寻常天雷，而是——天罚！”
知道老树爷想知道的不是那些流传在外面的版本，卓星河整理了一下措辞，只挑重点的说了出来。
天罚？
老树爷眼中闪过一抹了然，既是天罚，那这就说得通了。
第15章
结界并不算大，满打满算还不如外面一个山头。
古木绿意盎然，树下二人相对而坐，面上皆带着慎重，卓星河坚信不是沐长歌本人的问题，经过刚才的接触，老树爷也基本可以确定沐长歌身上除了天罚没有其他邪修该有的东西。
听完卓星河的叙述，穆老敲了敲手底下的木头，随着他的动作上面的树干也回应一般的飒飒作响。
木桌木凳都是古木枝干的一部分，结界中的古树大部分都有灵智，只不过能化为人形的除了老树爷外只有穆棱一个罢了。
“转嫁因果，如此逆天之事绝非常人所为，星河，当年的琴可还在？”
沉思片刻，老树爷问了一个问题，不是所有的法宝都能因果加身，更何况是足以引来天罚的因果。
这等本事，即便是他也只在上古的残籍之中见到过，原以为那些东西早就失传了，真是没想到啊。
卓星河端坐在原位，眸色晦暗不明，“阿青的琴在渡劫之后便被万法宗沈长明收了起来，后来楚旭枫去仙界带走了那么多东西，阿青的琴怕是早已经不知所踪。”
对于沐青的师傅，卓星河直呼其名没有一点尊敬之意，若是可能，他恨不得直接杀上万法宗让那些人给他的阿青偿命，可惜……
唯一一件能证明阿青青白的东西，他却偏偏不能动！
阿青当年宝贝的不行的琴，是叫青玉流吧！
背上俢霁嗡嗡颤了一下，卓星河将玄铁长剑取下来，轻轻安抚着剑灵的情绪，俢霁早已生出了灵智，若是当初没有那件事，再有几年青玉流也该有形体了。
……
“穆老，阿青的身体究竟有什么不妥？”
犹豫了片刻，卓星河想到方才沐长歌的脸色，还有那“铮铮”的琴音，若是没有记错，阿青弹出这种琴音只有救人和伤人两种可能。
而刚才的情况，只可能是给他自己疗伤。
天罚之下便是大罗金仙也只有陨落的下场，阿青能再次回到世间，怕不只是没了以往记忆那么简单。
“两百年了，星河对天罚的了解也不少，还需要老朽多言？”老树爷慢悠悠的站起身来，“解铃还须系铃人呐……”
话音未落，老树爷的身体就慢慢消失了，也不知道是跑到哪棵树上吸收日月精华去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
知道老树爷说话留七分的习惯，卓星河看着人消失然后又坐了回去，老树爷这究竟是何意？
只要找到青玉流，阿青的身子就能好起来？
还是说青玉流才是引来天罚的罪魁祸首？
怎么可能，阿青整日将青玉流带在身边，若是青玉流出了问题他第一个就能发现，又怎么会草率的去渡劫？
还是说……有人在其中作梗！
目光一凌，卓星河手中的杯子瞬间化为齑粉，若是这样，万法宗他必须要走一趟了。
两百年了，当年掌门师兄给的期限早就过了，之前是为了等阿青回来，所以他不敢有半分异动，生怕会有一丝一毫的差错，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阿青已经回来了，当年他们欠下的，今后他会一点一点的让他们还回来。
打定了主意，卓星河循着方才沐长歌离开的方向而去，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古木之下。
又一阵飒飒声响起，回归本体的老树爷摇了摇头，然后拍了拍手边书架上的灰尘，“报应不爽，殊不知当时转移了因果，欠下的就更难还清了，人呐～”
没有人知道老树爷的本体是一颗空心树，里面的东西更是让人想都不敢想。
上古时期的法宝书籍，五界中绝不外传的修炼秘籍，但凡出现过的东西，在这儿基本上都有备份。
身为界门的守门人，他守着的同样还有界门的仓库。
从天地初开到现在，不知多少代守门人接手了界门的仓库，里面的东西自然也不是旁人能想象的到的。
没有灵主，便是里面有再多东西，仓库也不可能打开，就如同青云海里藏着的界门，老树爷身为接任了守门人几千年，却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界门是什么样的。
灵主不出，界门不现，就是这么简单。
草木大多厌恶血腥，吸收天地精华而成灵，他们和一般的妖不一样，天劫也来的格外温柔，但是因为自身不沾因果，所以，上古时期，被抓去转嫁因果的草木妖精不在少数。
若不是后来那一场大战让大陆上的传承出现了断层，恐怕接下来大乱的原因就是他们这些与人为善的妖了。
浩瀚如烟海的书籍，不可能没有关于转嫁因果的记载，所以，在树心打开之后老树爷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清点物件，而是寻找解决沐长歌身上天罚的书籍。
不能让灵主拖着病体来掌管界门，若是被其他五界的人见了，岂不是显得他们界门弱势了？
界门没有主人是一回事儿，现在有了主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老树爷一心想着当好界门的守门人，外面卓星河却没有分出半点心神给“灵主”这个称呼。
神识外放，找到沐长歌的位置，卓星河片刻未停直接朝着那边而去。
在玉琼峰苦修了百余年，他早已达到了不为外物所动的境界，但是在看到沐长歌的瞬间，之前所有的坚持都被打破了。
只要这人还活着，便是费尽一身修为又能如何？
“阿……长歌。”
名字喊到一半，在沐长歌看过来之后，卓星河才反应过来将已经出口的名字改了过来。
阿青已经在万法宗那群吸血的修士手中灰飞烟灭了，现在活着的是沐长歌，和他们万法宗没有丝毫关系。
紧张的挨着沐长歌坐下，卓星河最怕的就是提起万法宗的时候这人会维护，沐青先前对师门看的有多重他最清楚不过了。
并不知道沐长歌的想法，卓星河心头的惶恐比之没有见到人时更加强烈。
没有看到这人，他还有一个念头可以撑着，现在这人回来了，见到了，他的那点念想却更不敢说出来了。
他害怕一说出来这人就不给他见面的机会了，现在……好歹能见到人。
沉默不语的黑衣剑修刚坐下，沐长歌的琴声就再次变成了难听的“铮铮”，怎么都不像是这人能弹出来的声音。
“以琴养人，也并非没有过先例，你先等着，我去老树爷那儿翻翻书，看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
和卓星河对了个眼神，步临尘也不在这儿当电灯泡了，找了个理由转眼间便消失在二人视线之中。
知道沐长歌什么都不记得，卓星河也不强求，以前的记忆没了，他们还可以接着制造新的，只要人在就好。
他现在巴不得这人将之前的事情全部忘掉，这样就没人和他抢了。
目不转睛的看着沐长歌，卓星河漆黑的眸子如同夜空中的星子，耀眼夺目，如此有活人气息的卓星河，好像在沐青出事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能讲一下后来发生的事情吗？”
有些不自在的将头转到一边，看卓星河的样子也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善言辞之人，沐长歌只能先挑起个话题。
如若不然，他怕这人会一直在这儿沉默到地老天荒。
抿了抿唇，卓星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后来的事情很简单，但是都和万法宗的人有关，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起那些人。
阿青有多在乎他那个师弟，他最清楚不过了，即便嫉妒的发狂，他也只能忍着，表面谈笑风生，心里早已泥沼一片。
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没有资格得到阿青的半分关注。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眼神微闪，卓星河缓慢的开口，绕过沐长歌刚才的问题，反而说起了他们之间从相识到相知的过程。
卓星河具体说什么沐长歌根本不在意，他只不过是不想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僵住而已，现在卓星河有了自己想说的更好。
沐青死之后不就那么点事情吗，《生存指南》上都说完了，他清楚的很。
只不过，上面写的卓星河和步临尘两人，一个入魔，一个不知所踪，这貌似和现在不怎么对的上啊。
心中存了一丝疑惑，沐长歌看着卓星河，再想想方才的步临尘，这俩人哪个也不像入魔了，一定是情报出错了。
卸去了身上的冰冷，卓星河的视线一直放在沐长歌身上，半分也不肯移开，一字一句将让沐长歌回顾了一遍他们认识的过程，然后才几句话后来的事情说出来。
楚旭枫去仙界了。
万法宗还是人界正派龙头。
一切都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平淡的语气和之前对比起来显得格外无趣，知道这人不想说起这些，沐长歌也顺着他转移了话题。
估计是被欺负怕了，在主角光环的照耀下，即便没有成魔，这人也好不哪儿去，他还是不要揭人伤疤了。
感叹了一句还好当时他已经走了，沐长歌看向卓星河的眼光中带上了些许安抚的意味，光环加身的主角比想象中还要可怕，天知道要是那时候还在会不会被安排上什么更加丧心病狂的任务。
前期就挂了的他已经够惨了，后面的……只能比他更惨啊！
第16章
除却要一直不间断的给自己加血，沐长歌在寒冥岗的日子可以说是舒服到了极点，这倒是真有点度假的意思。
这个在人界凶名远扬的寒冥岗，对沐长歌来说更像是新手村的存在。
本身性子就好，几天下来，连结界中尚未化形的小花妖对他都分外亲近，这让饮溪紧张的不行，一度以为自己要失宠了。
还好，现在主人没有养第二个娃的意思，不然他真的会哭死的。
对沐长歌的亲和力非常了解，卓星河和步临尘对短短几日就在寒冥岗中如鱼得水的沐长歌并没有感到意外。
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们才会以为哪儿出了问题，毕竟当年沐青迷弟迷妹遍布玄明峰乃至整个万法宗……
算了，以前的事情还提什么。
万法宗？
呵呵！
仅仅是多了个几个人，平日里还算平静的寒冥岗彻底平静不下来了。
饮溪和炎昀两个不用说了，修炼到了兴头上天天被结界中的植物小妖告状，他们是木系，根本受不了那么可怕的火焰。
这日子没法过了！
花花草草们加一起都扛不住赤焰的一点火焰，但是这有这么关系，他们有后台啊。
打不过还不能告状吗。
被花花草草们到老树爷那儿告了几次状后，炎昀摸了摸鼻子也不敢再在结界里大刺刺的变为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