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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人(下)-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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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魄看向邱灵赋,只见他面色如常,好似未听见什么特别的说辞。
许碧川又取来七只茶杯,打开盖子,有的鲜红有的暗朱,正是这几日阿魄千方百计把邱灵赋捉来滴出的血。
许碧川不知按照何种规律,把这些杯子一一倒进那格子中,格子里的虫子登时像是泼了油的火苗,激烈蠕动起来,要把那血瓜分蚕食。
一盏茶后,这虫子便死了一半,其余半死不活挣扎,也在等着时间夺取生机。
这等做法取自神秘的西南蛊地,诡谲之极,邱灵赋却道:“要是这些虫子都死了,我便没有生路,是么?”
阿魄听着便看向邱灵赋,又扫向那满盒子密密麻麻的虫子。没想到这其中生死弥留竟与邱灵赋的性命攸关。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许碧川早将阿魄的神色收入眼中,“若是花雨叶、阿魄与你,一切便未必。”
三人看那满盒蠕动的虫子渐渐死去,一个个不再动弹,像是野火烧尽。
“这······”邱灵赋上前去看,嘴里喃喃道,“不可能,我如今除了心绞痛无任何异样,这毒不应该······”
这时便见许碧川用根枝在那些虫子中拨弄了一番,竟然有两三只蜷曲着身子,又动了动。
邱灵赋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便感到有人牵住自己的手,往一旁看去,却见阿魄盯着那盒子,神色从未有过的肃穆。
他又转过头,对自己一笑。这一笑安静淡然,又是潇洒无双。邱灵赋不知为何,立刻安了心神,看那些成片死去的虫,也不觉得可怕。


第50章 心毒(七)
可那几只活着的虫子被许碧川挑出来放在一只碗中,他对邱灵赋道:“手伸进来。”
邱灵赋闻言,抬头看向许碧川。
“你那毒不声不响,晦暗得很,脉象又太奇。虽不知是何毒,但这蛊地土办法,至少能把那毒压住,至少两个月内相安无事,至少让花雨叶有时间派人去寻那叶徽和的踪迹。”许碧川厉色道,“这两个月你爱去哪去哪。”
邱灵赋将头撇向一边:“我与阿鹊关系可不好,谁知道她会不会······”
“阿鹊是什么人,你自己心中不清楚么?”许碧川冷声打断他的话。
邱灵赋听了,却是倔着一张脸不说话。
不声不响候在一旁的阿魄突然逼近过来,邱灵赋还未侧头看去,胸前又被一击,软软倒下,又是正好落入阿魄怀中。
“性命攸关,你还怕疼?这时候应该跪下来求许诸葛把虫子给你才是。”阿魄不顾邱灵赋恼怒的瞪视,抱着他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揉了揉,才递去给许碧川。
许碧川把邱灵赋袖子挽上,拉了过来,没好气:“这段日子派人查了当年你娘的事,只知道你娘的父亲与雨儿深交,外公死后,你娘便被雨儿从太平镇带走,其余之事不知。她在一次探查自己身世时,遇见了你爹。”
又道:“前几日衔璧与我请罪,说不小心向你走漏了风口。我隐瞒此事是还未查实,怕你惹是生非把自己害了,不要多想。”
“唔······”邱灵赋的手被许碧川划开一道,才放在碗中,虫子便攀附上来,邱灵赋看着那虫子顺着鲜血钻入身体之中,突然觉得浑身如抽丝一般无力。
阿魄感觉得到他身体微微颤抖,他握住邱灵赋另一只手,偏过头,悄悄在他发上印了一个吻。
“白家祖上也曾几次来往太平镇。”阿魄沉声道,“看来这太平镇非去不可。”
许碧川摇摇头:“孔雀滨早已把太平镇翻了个底朝天,花雨叶也派人前往探查一个月,并无发现。”
阿魄听了,眉头紧蹙:“邱心素竟然能把这秘密埋藏得如此之深,其中过往痕迹也销毁得如此彻底,做得未免也太······”
许碧川未说话,看着邱灵赋面色苍白满脸汗水,似是在犹豫什么。
邱灵赋的视线几乎被汗水模糊,却对周遭的气氛依旧灵敏,他转头看向许碧川,一双眼睛依旧鲜活生动得像是蕴含光彩。
“说。”说完被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阿魄已经为他解了穴位,可浑身是一点劲也没有,只得被阿魄抱在怀中。
他呼吸了一口气,又拼了劲逼视许碧川:“不说我也总有办法知道!”
这句示威才出,许碧川阿魄暗地里对上一眼,皆是摇头苦笑。
正因为这家伙总是想尽剑走偏锋的弯弯道道,对于常人而言该瞒下的东西,对他恰恰不能。这人自私自利的倔性子,就是逼着人去满足他想要的,否则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
“有件事确实只有你可以。”许碧川不再卖关子,“太平镇的说书人伍老先生,曾是师兄的忘年故交。花雨叶百般请求也无用,但他没准能因为你这张神似邱心素的脸多说几句。”
手上的伤口倒是不疼,只是整个血脉都像是随着心脏一跳一痛,邱灵赋意识几乎要被这安抚不尽的钻心刺骨杀毁,浑身像是泡在水中,全是汗水。
他混沌中对自己暗暗发着誓:今后一定倍加小心,决不让任何人伤自己一丝半毫。
给意识不清的邱灵赋包扎着伤口,许碧川又对阿魄低声道:“那所谓的秘密,我估摸着像是一张能盛植花草的秘方······但又不太像,因为这份秘方就连花雨叶也闻所未闻。花雨叶所植花草与常人无异,像是得来的一份恩赐。”
阿魄给邱灵赋擦着额上汗水,低声道:“这其中的线索如此难寻,我们到现在所知的也不过是细枝末节。秘密埋藏得如此之深,想必又是一个尘封已久的故事了。”
云乔在邱灵赋门口,看屋里阿魄为邱灵赋收拾那随身的行李,犹豫许久,忍不住小心问道:“你们······这就走了?”
邱灵赋听着这关心的声音,心里不禁怄火,没好气道:“怎么?你还要拦着不成?”
云乔看邱灵赋不知为何又生气,连忙解释:“不是······我,我是听许诸葛说你们一路辛苦,邱小少爷你身上还中着毒,也不多休息几天。”
“休息什么?我们可不是娇生惯养的出来玩的。”邱灵赋对云乔说话当真不客气。
云乔倒是不放在心上,只是眼睛偷偷看着阿魄,欲言又止。
“走吧。”阿魄将邱灵赋的行李负在身上,像是未看见这云乔神情,只朝她点点头。
但想着不说话又不太妥当,便对云乔感谢道:“多谢云乔姑娘的关照。”
“还不快走!”邱灵赋背着行李在前边远远朝这边看来,眼睛里像是藏着灼热的星火,扔下这句话,甩着袖子疾步走了,头也不回。
一路无话,直到镇上,邱灵赋一路打听,往最好的客栈行去。
两人把马安放好,上了客栈歇息,阿魄却坐在椅子上看着翻弄包裹吃零嘴的邱灵赋,故意调侃:“不是娇生惯养的?不知是谁在江湖办事还这般讲究吃住。”
邱灵赋却面色阴沉道,“我与你说的话你从不记得,我与云乔说的话你全都记得。”
阿魄看他模样有趣,嗤笑:“吃什么瞎醋。我与云乔才相识多久,与邱小少爷却是喝过交杯酒、行过洞房花烛之礼的······邱小少爷慧眼识人,还不知道我阿魄的心思?”
“你当真······无论如何都不会离我而去?”邱灵赋开口问完又不禁对自己恼火,自己这几日是变着法子在问这个问题,活像闺怨的女子。
阿魄歪着头看他:“你当我想离去就能离去?”
“什么意思?”邱灵赋开口便问,此时只觉得阿魄这懒散的神情让人心动,让人不由得期盼起他接下来的话。他忍不住把目光放在这人身上。
“你知道什么意思。”阿魄本坐在椅子上,又伸手使劲,把邱灵赋拉低了身子,要不是邱灵赋把手撑在椅子两边,几乎就要跌入他怀中。
阿魄笑吟吟看着他挣扎,手臂却像是铁钳一样,不让他走。他在他耳边低低地说话:“邱小少爷好姿色,先前一边勾引阿魄,一边拔剑相向不让阿魄跟你。现在不仅每日每夜诱惑我与你沉迷情爱,还怕我离开你。阿魄好开心。”
从前听了这般调戏,邱灵赋早拔剑与他大打一架好重树威风,现在邱灵赋却没有反驳,甚至反抗的力气也不由自主小了,被阿魄钻了空子,猝不及防拉入怀中。
邱灵赋心中还有想问的话,巴不得问个清楚:“可你不是说,要斩杀视人命如草芥之人?”
“你是吗?”阿魄笑着看他。
邱灵赋低头:“我······我不是。”
“何来说得这么犹豫,你不是便不是,你还怀疑自己不成?”阿魄笑道,“为何最近总要与我探讨这般深奥的问题,难不成是不满于与阿魄身体上的纠缠?要与我心有灵犀一点通?”
邱灵赋死死攥着阿魄的衣服:“我想要提。”
“你想如何便如何。”阿魄将他抱紧,“要是心底有半点不爽快,想说便说。你就是茶楼酒馆里无话不说的饭酒老儿,我就是街边巷口卑微无名的乞儿。”
我想要如何?
邱灵赋自己也想不明白,只觉得心中有话说不出,那些饭酒老儿学来潇洒的巧言妙语,全都被抛之脑后。
呼吸了几口气,只得顺着心口道:“如果你背叛了我,那我也要背叛你!”
这胡言乱语听着本该大笑一番,可阿魄摸着邱灵赋的眼睛,却感到他眼角湿漉漉一片。这人竟然流下了泪水。
原来这个世界上也有邱灵赋绞尽脑汁也未必抓得住的东西,他可是从来受不起挫败。
阿魄把他下巴抬起,在他唇上亲了亲,精雕细琢一片素淡的面孔上,那双眼睛蓄含热泪,伤心和卑微一望见底。
“背叛让你我都伤心,那便无论情爱生死,都永不相负。”阿魄把自己的小指勾住邱灵赋的小指,“我要与你醉死贪欢一辈子。”
这小孩的把戏和轻佻的话语,竟然让邱灵赋倍感心安。
和说谎无数绝不可信的邱灵赋,以拉钩为盟,这样荒唐的事,只有阿魄会做。
邱灵赋又何尝不是疯了。
为了让阿魄不违背自己,他曾给他的至亲设计下毒,但这会儿邱灵赋却相信,自己是真的用一个钩便能将他心牢牢捆住。
用悱恻的情爱烙上火红的印章,以贪欲的恶劣人性为条件,缔结盟约。
这比下毒更为罪恶的誓言,让邱灵赋心中忽然倍感舒坦。他给予一人信赖,从来不是高尚的认同感。他就要彼此低劣地去屈从人性,至死方休。
人的善意未必真实,但恶劣却是绝无虚假的。


第51章 心毒(八)
白雪岭本就在这一带,一路向北不过五日便能到,但邱灵赋心急,便要阿魄定下一个最快的路线,能缩短至三日。
白家所选之地地势险峻奇特,周围丛林密布险象环生,进出仅有一条泥泞小路。
在白家灭门后,此处便更像是一座孤岛,与外界断了联系。就连那树林,也因无人料理而乱生一片,难以行进。
但是因为附近时常采药人来此处采药,山里有户人家便瞅准了生意,在路上设了一处客栈。
这户人家怕也是明白人,听闻江湖各派要去往白雪岭,知道江湖钱财都是死人财赚不得,早早就把门关了,那客栈便只留下空空如也的房屋。
剩下空房屋正好,邱灵赋喜欢。
远远地看那屋子立在山林之中,正要加快步伐过去,却被阿魄拉住。
一回头便看到阿魄的笑眼:“怎么?不怕有诈?”
邱灵赋奇怪:“你不是在吗?”
阿魄与他对视着,手上一松,邱灵赋的手便被放开了。
邱灵赋才要走,阿魄又从身后欺身上来,扭过他的下巴作势要吻。
“做什么!”邱灵赋一只手挡在两人之间。
阿魄笑得张扬:“我开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邱灵赋扭过头不看他,嘴上倔着,说出的话又是一副饭酒老儿欺瞒人时的高傲:“那段惊蛰若真的料事如神,也知道我们必去白雪岭,费心尽心思也无用。反正有你在,他们要做什么动作也得避讳三分。”
阿魄暗笑:“好,那我们便去看看有没有诈。”
这屋子意外的平静,阿魄上下搜寻了一番,并无异常。客栈内甚至还有些储粮,阿魄还好好做了一顿饭菜,没有委屈邱灵赋的肚子。
晚上听着林中鸟兽的动静,相拥而眠。
只要邱灵赋睡在身边,阿魄的手脚就不会老实。
搭在邱灵赋的腰上悄悄向下滑去,邱灵赋按住他的手,半睡不醒:“不要。”
阿魄笑道:“你不要?”
说着一根手指悄悄在胸前一划,正好在某一处碾过。
“唔······”
奔波几日,邱灵赋精疲力尽,此时终于酒足饭饱,又觉得阿魄在身边温暖得很,只想要睡个好觉,岂料阿魄这精力无穷无尽似地。
与阿魄相处这段日子,邱灵赋心中也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可想到自己总是被阿魄牵着鼻子走,心中又是不肯服输,便背过身去装睡。
岂料阿魄又不依不饶将手伸入衣服之中,邱灵赋心骤然猛跳。
阿魄眼神沉沉盯着他的后脑勺,心满意足地听着邱灵赋呼吸渐渐紊乱。
直到邱灵赋忍无可忍再也装不得,便猛地甩开他的手,平躺在床上大口喘气。
邱灵赋从黑暗中扭头看阿魄:“为什么······我······”
阿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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