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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师冷冷看着鞠婧祎,什么话也不说。季兴辰将自己整个身子都掩在大殿的阴影处,瞥了眼鞠婧祎,又看向欧阳师。
“望皇上下诏,还昭阳郡主以及整个晋安王府的清白。”
“那信的内容,都对的上。”欧阳师说,“这你要作何解释?”
“这是太宰大人要我交给你的信。”叶衡起说。
赵嘉敏接过信纸,却看见信封上写着鞠婧祎收,不由奇怪道,“这。”
“太宰大人希望你能从头看完。”
赵嘉敏察觉到他话语间的凝重,连忙低头细细看起来。
这信是太史令司马徽写给鞠婧祎的,从字迹能看得出来写的很匆忙,但条理清晰。
可是越看,赵嘉敏越发心惊。
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阴谋。
先帝去世前,认为欧阳师年纪尚小,需要有人从旁协助,而赵明琛正是适合的人选,但封赵明琛为摄政王后,他又担心时间久了人心会变,再加上他一直不信任的镇国公,便给当时的丞相季远道下了一道密旨,又留了备份给小皇帝欧阳师。
晋安王府那根惹事的房梁,就是先帝命季远道送的。季远道与梁国丞相李昀私下通讯已久,都是先帝暗中授意,以兵防图交换粮食银两,解救各地灾情。但是也因此,平安郡主卫筝的父母不幸接连兵败,双双死去。
先帝死后,如他生前所料,摄政王掌管大权,与镇国公、季远道在朝堂上三权鼎立,平稳了一段时间。季远道本以为欧阳师成长的差不多可以对摄政王动手时,摄政王却因过于劳累而亡,原本准备好的计划,结果一步都没来得及用上。
这些事,都是后来司马徽在整理宫中书阁时偶然发现欧阳师藏匿其中的密旨才得知一切。当时他得知一切后,对先帝所为既愤怒又无奈,愤怒是因为先帝竟如此玩弄权术,全然不把大臣放在眼里;无奈的是先帝所为,说到底也是为了百姓万民以及作为父亲的私心。
毕竟身为臣子,司马徽还是因先帝作为感到心凉,决定辞官告老还乡,并将这一切记录下来,递信分别给司年安与鞠婧祎。
只不过鞠婧祎的信被季兴辰拦下,司年安看完信后正值太史令身亡消息传来,立刻直觉不对,但也不好告诉鞠婧祎全部,只能以婉转的方式让鞠婧祎知道,此事有异。
但是如今看来,欧阳师分明是把先帝准备用在摄政王身上的证据用在了赵嘉敏身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真正的幕后人并非季远道,而是欧阳师。
“她本想亲自与你说,但是机不可失,有人愿意指证太史令一案是镇国公裴怀渊所为,她必须进宫把这事一起说了。”
“太史令?”
“嗯,太史令翻阅户籍的时候发觉七年前旱灾有问题,那时宫宴找镇国公查证,没想到镇国公担心他会告诉太宰大人,就。”
“原来,是这样。”
看出赵嘉敏的神色变化,叶衡起说,“太宰大人让我问你一句。”
“什么?”赵嘉敏一愣。
“原谅,还是不原谅。”
赵嘉敏愣了会,有些茫然,“她。”
叶秉余推开门走了进来,“鞠婧祎准备还晋安王府一个清白,所以她到底要怎么做?”他很好奇,即便证据确凿,以欧阳师一贯爱面子的行径也不会承认,反而会大发雷霆,到时候说难听点,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若是你不肯原谅,她会检举季远道,无论用尽任何办法,也要断皇上这一大助力。”叶衡起道,“若是你选择原谅,她便不会动季远道,只请皇上下诏告知天下,晋安王府忠君爱国,从未有通敌叛国的行径。”
叶秉余冷笑一声,“她是想死吗?”他实在太了解欧阳师的性格了。
叶衡起看着赵嘉敏,轻声道,“太宰大人说,她希望你能够原谅她当初犯下的错误。”
是啊,叶大人说的不错,她是想死吗?
她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欧阳师那么小气甚至嫉妒成性,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
不管自己如何选择,鞠婧祎最终都会惹怒欧阳师,下场不堪设想。
她怎么这么固执这么决绝这么傻,又选择了这么一条看不到未来的不归路。
胸口开始疼了起来,赵嘉敏攥紧自己胸前的衣领,却怎么也无法安抚痛意,因为那股痛意,是从最深处最柔软的心脏开始蔓延出来,她根本摸不到那里。
“可我已经不怪她了。”赵嘉敏轻声说,“我真的不怪她了。”
以前她们的距离那么远,所以从来都看不清真实的她,甚至误解她。
成为叶华昭后,两人接触不过短短四个月的时间,却比从前浪费的七年都更加具有意义。看到鞠婧祎查案时的认真,她奔波后的疲惫,她寻求真相的执着,她一往直前的无畏。
每个与鞠婧祎经历的时刻,都在她心中加深一分痕迹。
“她总是这样,什么都闷在心里不告诉我。我可真是傻,她不说,我怎么也就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呢?”
她现在才终于理解司年安话语间的深意。
因为当年那个小姑娘,鞠婧祎把自己逼上朝堂这个绝路,而如今又因为她,鞠婧祎连自己仅有的绝路都堵死了。
司年安就是害怕她这样,才忍不住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以或讽或嘲的方式变相提醒逼迫鞠婧祎放弃。
而她,一无所知到如今。
“你。”叶衡起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赵嘉敏低下头,带着哭音道,“我居然现在才明白,对你们来说,鞠婧祎有很多个,但是对于赵嘉敏来说,鞠婧祎只有一个。”
“这些都不重要。”叶秉余看着她如此难受,无法再强硬下去,但也不得不轻声打断她,“现在的她只需要你的一个选择,是原谅,还是不原谅。”
这更是两个难以抉择的选项。
感情告诉她,不应该原谅,绝对不能原谅,季远道必须付出代价,就连欧阳师,也必须付出代价,但是理智又告诉她,她不原谅,任由鞠婧祎这么做,除了毁灭所有人,什么结果都得不到,更不用说在这与梁国递交合约的份上,如果闹得内政不稳,极有可能给梁国机会。
她到底,该怎么办?
私心和大义,看起来仿佛很好抉择,可真正到了自己亲自面对,又如何能轻松的站在大义那方。
从再次睁开双眼回到这世间,到开始接近鞠婧祎,她的心中一直都记得要复仇,让那些欺辱王府的人付出代价,但是,那些人,并不是普通人。
他们势必会影响到整个大晋,父亲心心念念的四海升平、八方宁靖,便会受到影响。
原谅,还是,不原谅?
“鞠婧祎!”
欧阳师猛然站起身,挥袖将茶盏扔到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瓷片划过鞠婧祎右边手背,几条凌乱的血线迅速显出,汇聚成一粒粒血珠,落在深色的地板上还有她浅色的袍子上,就像一朵朵冬日盛开的梅花,傲骨嶙峋。
鞠婧祎面色不变,左手拂过右手穴位,迅速止住了血流。站在阴影处的季兴辰面色晦暗不明,踏出半步,又收了回去,看向鞠婧祎的眼中深了几分。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做的,到底是对是错。
而盛怒当中的欧阳师已经看不到其他的人或事,他喘着粗气,从脸庞红到了脖颈,密密的毛细血管清晰可见,大声朝鞠婧祎吼道,“你到底要朕怎么样!你是不是也像那些人一样!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啊?!走了一个赵明琛还不够,又来一个赵嘉敏,好不容易赵嘉敏也走了,可是你们从来都看不见我,你们根本就是把我当成一个吉祥物!而这个吉祥物刚好叫皇帝而已!”
“我是皇帝,不是吉祥物!”欧阳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眼里泛起水光,朝鞠婧祎一字一句道,“可是在你眼里,我是皇帝吗?你敬重我吗?”
“皇上,您有把自己当皇上吗?”
面对鞠婧祎不咸不淡的反问,欧阳师怔住,半晌没有说话。
他呆呆地后退几步,坐在皇位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欧阳师不说话,气氛也轻松不少。
在场的众人纷纷松了口气,皇上终于不发怒了。
而这口气还没松到一半,外面有人传话,“大理寺少卿叶衡起求见,说是有重要物证递交。”
“什么物证。”欧阳师挺直的背脊僵硬起来,身子前倾,很像随时要发起进攻的猛兽,他心中火气又开始冒头,“你到底在搞什么?”
鞠婧祎仍旧是平静的语调,“证明昭阳郡主无罪的物证,这物证,必须给皇上看一眼。”
说话间,秦公公已将叶衡起带来的信递给欧阳师,欧阳师伸手夺过,随意瞥了眼,脸上便开始青一阵白一阵,差点都不敢去看鞠婧祎。
叶衡起带来的物证,正是司马徽的信。
见欧阳师还算能认识到自己做的不对,鞠婧祎无声叹了口气,弯下腰朝欧阳师跪拜道,“皇上,微臣愿承担一切责任。”
“你说什么?”
欧阳师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看向秦公公,却见一贯宠辱不惊的秦公公瞪大了双眼,似是被鞠婧祎吓到,忘了自己的身份是不得在皇上面前失控的。
他向鞠婧祎看去,只能看见对方的发梢,什么表情都看不见。突然就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看清过她的固执。
她说过,从来没有一个人,活着就是为了死。
所以,她要查明真相,无论是归还清白还是让活下来的人安心,她都要去做。
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昭阳郡主一案当初是微臣主审,是微臣诱导了皇上,才让皇上误会昭阳郡主,下诏赐其白绫以及毒酒,若是翻案,那么微臣必须承担责任。”
欧阳师沉默半晌,才问道,“你想好了?”
“是。”
“那你,等镇国公府事情结束吧。”
“微臣遵旨。”
鞠婧祎行礼后退,正要转身,却被欧阳师叫住,“你恨我吗?”
“微臣。”
“我问的是鞠婧祎,不是太宰大人。”
鞠婧祎眸光闪了闪,“皇上这是承认,镇国公所为有您的暗中纵容。”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恨过,但是,他都原谅了您,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鞠婧祎指了指他手中的信,“皇上,希望您认真看一遍,那也是老师对您的期望。”
“那为什么不留下来?”
“皇上所希望的盛世,并非微臣所希望的盛世。”鞠婧祎微微一笑,“虽然看起来很美好。”
走出宫门,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驱散了冷意。
季兴辰快步赶上鞠婧祎,“没想到太宰大人居然会做出这种选择。”
“因为他们都选择了原谅,所以,我要把事情了结,这么做是最好的选择。”鞠婧祎看向他,反问道,“季大人,你把我的信还给我,有想过若是季府没了,你该怎么办吗?”
季兴辰抬头看了眼被皇城围作四四方方的天空,说,“浪迹天涯。”
“听起来很棒。”鞠婧祎说,“但是季大人,你只适合生存于朝堂,并不适合江湖。”
季兴辰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你这是在劝我吗?”
“季府对你来说,既是牢笼,也是支柱。”鞠婧祎态度诚恳又真挚,“不要轻易向它投降,也不要让它禁锢自己的心。心中有江湖,便在江湖中。”
“我没您这思想境界。”季兴辰摇了摇头,“这辈子,恐怕也只能困在这一方囹圄中了。”
“太宰大人。”等在宫门外的叶衡起很紧张,见到鞠婧祎安然无恙走出才松了口气,又见她身边的季兴辰,连忙行礼,“季大人。”
季兴辰瞥了眼等待在一旁的马车,眼中划过了然,很自觉地道别,“先走了,太宰大人。”
说罢,便转身上了自家的轿子。
叶衡起指了指马车,递了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过去,“咳咳。”
鞠婧祎被他这一眼看的开始紧张起来,前脚已经上了马车,突然就犹豫起来,要不要干脆和叶衡起一样骑马算了。但就在她犹豫的瞬间,赵嘉敏从马车里伸出一个脑袋,脸色好像刚从冰块堆里冻过,甚是难看,鞠婧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吓得连搭在车轴上的一条腿都收了回去,立定站好。
哪知见她这动作,赵嘉敏的脸色更加难看,还没等她站稳,赵嘉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来,一把抓住她的衣领,直接将她整个人揪上了马车。鞠婧祎大惊失色,踉踉跄跄被拉上车以后还是一脑袋浆糊,脚下一时不察绊在门槛上,维持不住平衡,身子不由向前倾去。赵嘉敏担心她摔倒连忙去扶,却被一起带倒,栽在地上。
幸好马车上有垫毛毯,摔在上面倒也不疼,两人面对面侧躺着,无言相望。
似乎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着对方,鞠婧祎有些呆了,脑袋里完全空白一片。叶衡起在外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命马车回府。
“那个,那个。”马车摇晃间,鞠婧祎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先承认自己的错误比较好,“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主要是季兴辰那个混蛋硬是昨天才把信给我所以我昨天才知道我。”
她见赵嘉敏一直盯着自己没有多余的表情,心里越发没底,连忙打住,生怕多说一句惹得赵嘉敏不开心。
见她终于不说废话,赵嘉敏这才开口,“你知道吗?不懂别人到底在生气什么,比看不出别人是不是在生气都要让人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