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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伙,你可不是没用的人,曾经你不是掌管着这一片河域几十条出租船吗?”玛姬插嘴说。
“呵呵呵呵呵!”安德鲁一边咳嗽一边笑,“后来,他们告诉我,所有的出租船系统都要联网,不仅如此,连管理都纳入系统。我和我手下几十个驾船员,集体失业!”他的语气里藏着一种愤慨。
简凌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头,“那又怎么样?即使是失业了,不还有保险吗?”
“对对对,漂亮的小伙子,你说的一点没错。正是这最低保障系统,加上以前工作时交纳的保险金,才让我活到了现在。”安德鲁吸溜了一大口茶,“供我的儿子念书,独立,让我给老婆养老送终,嗯,我应该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玛姬转头向简凌解释,“可怜的老家伙,老伴死了,儿子又远在美国,这不,医生又检查出肺癌。”
简凌不再说话了,癌症虽然仍是医学界的难题,但是对有钱人来说,换器官就如吃饭一般简单便宜,只要癌细胞没有大面积扩散,想换哪个都行,大脑除外。他就听说杜尔塞勒先生几乎把五脏六腑统统换了一遍。对于只有基础医保的人来说,能用药维持就很不错了。
“我这里,”安德鲁用手指着胸口说,“烂了一个洞。每天咳嗽得睡不着觉,也只有到玛姬这里,才有片刻的安慰。”
玛姬当然会给人安慰,这简直就是她的本能,大概只有这种从事世界上最古老职业的女人,才会给人带来毫无压力的抚慰。
“我的儿子,已经和我断交了。”安德鲁又说,“因为他觉得我老不要脸,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找□□。呵呵呵呵呵呵……”又是一阵带痰的大笑,“好像人年轻的时候可以荒唐无度,到老了就必须一本正经。”
简凌不欲继续听那些疯言疯语,于是喝了一杯茶站了起来,“我改天再来看你!”他对玛姬说。
“你去吧!”玛姬非常温柔地看着他,那眼神让他心里一阵悸动,“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也该退休了。”
她像往常一样使劲抱了抱简凌,然后把他送到大门外。
一大清早简凌从酒店被叫到警察局录口供的时候,脑子还是稀里糊涂的。当值的警察身穿便衣,将他安排进口供室,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只能看见几个摄像头冷冰冰地盯着他。片刻之后,一个肥硕警察的影像“坐”在了他对面。
“简先生?请问你昨天晚上去过这里吗?”随着这一句问话,简凌眼前出现了玛姬的住所门口。
“去过!”简凌老实地回答。
那警察用一副“真是衣冠禽兽”的鄙视眼神冷冰冰地看着他,“你经常去那里吗?”
“是,每年至少一到两次。”简凌坦率地说。
警察再次打量他的穿着,露出一副“有钱人口味真重”的表情,继续发问,“请问你认识玛格丽。杨森小姐吗?”
“认识!”简凌心里突地一跳,难道玛姬出了什么事,“请问玛格丽小姐有什么不妥吗?”他反客为主地发问。
“杨森小姐是一场凶案的嫌疑人,”警察冷冰冰地继续说,“正在拘留室录口供,请您来是为了协助调查。”看着简凌正要开口,他马上打断话头,“先生,现在是我来问您问题,您只要按您知道的回答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我们不便透露。”
于是简凌识相地闭嘴了,反正玛姬没事,至于说她杀人,真是天晓得,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于是他放松了一些,换了个坐姿。
“我想问简先生,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认识玛格丽。杨森小姐的?”警察一脸公事公办地继续发问。
“我少年时代即和玛格丽小姐相识,”简凌坦率地说,“我曾在运河下的街道中被三四个无赖抢劫,受了伤,是玛格丽小姐救了我,给我包扎伤口。”他回视以纯洁无瑕的眼神,坦率得让警察突然感觉无地自容,“从那以后,每年我都要来探望她一两次。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警察重复了一遍,语气稍微有些失望,但是面部表情明显变得柔和起来,带着一点歉意,说话也客气了,“我们在杨森小姐的住所采集到最新造访人的DNA碎片,在比对的时候找到了您,正巧您又在这里,所以循例传唤,希望您能谅解。”
简凌点点头,“理解!”虽然他很想知道玛姬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想想还是先克制的好。
“请问简先生,您昨天晚上去过杨森小姐那里?请把经过和大概时间说一遍。”
简凌蹙起眉头,慢慢地回想,“我去拜访玛格丽小姐的时候,应该天刚擦黑。因为运河的桥上夜灯才刚刚点亮,最迟不会超过晚上七点。我在那里坐了片刻,喝了一杯茶,就告辞去了酒店。”酒店的监控警察肯定是看过了,不需要他多嘴。
“您在杨森小姐那里遇到什么人?”警察继续发问。
“一个叫安德鲁的男人,玛格丽小姐说是她的朋友。”简凌心中疑窦丛生,但是脸上却丝毫不显。
“是他吗?”简凌眼前出现了昨天见的那个男人的头像,双眼紧闭,嘴巴微张,好像在熟睡。
“是!”
“这是受害人,”警察看着简凌的双眼,“死在杨森小姐的床上……”
(待续)
皮亚诺余项
凌宇戈的大脑逐渐适应了新型计算机的速度,他的工作效率成倍提高,除了完成简凌布置给他的功课之外,他还对别的事情感兴趣。
他调出了以前北海石油公司做地震采油的全部计算数据。虽然奥尔森太太面带歉意地说,经过几次格式化硬盘清理,恐怕数据已经损坏不少,但好在简凌通过残存的数据和逻辑方面的补足,重新做了一个模拟,没有加密,随时可看。
一串串青绿色的代码在眼前透明无形的屏幕上悄然流动,突然停住,屏幕上出现了地球内部的结构,图像继续拉近变大。地壳深处,岩浆翻滚,在岩浆的外缘,出现了一条细细的黑色长线,那就是深地油藏所在。因为人工诱导的地震发生,地壳上出现了一个裂缝,不断向上扩展,形成了一个通往地表的细细管道,黑色的石油顺着那条管道慢慢地向上移动。
一切看上去很正常啊!凌宇戈心里嘀咕,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这时一个显示数据奇异的红圈出现了,那个地区的应力开始以几何级数增长。明知是模拟,凌宇戈还是紧张地握紧了拳头。突然,应力突破岩层极限,真正的火山地震诞生了。这座西西里岛上曾经最活跃的活火山,仿佛被放出牢笼的怪兽,烈火夹杂着石油,在巨大的压力下一起喷向高空。
当石油喷到地面上,马上燃起了熊熊大火,岩浆喷涌而出,地面晃动。即使是在屏幕外面,凌宇戈都有些站立不稳的感觉,那炽热的火焰仿佛直接刺破虚拟的屏幕,喷得他脸火辣辣的疼。
“奥尔森太太,请问简先生什么时候有空,我需要和他面谈。”凌宇戈说。
“对不起凌先生,简先生因为私事请了两天假,要到后天才能销假上班。等他上班的时候我会及时联络。”
私事?凌宇戈一愣,什么私事,难道他爸爸……
私事就是,简凌委托律师申请,要见玛姬一面。
短短的几天时间,玛姬好像一下子老了二十岁。失去光泽的灰白头发披在脑后,随便扎成一捆,脸上的皱纹似乎多了十倍,眼睛红肿干枯,不时地用手指揩拭。看到简凌,她咧嘴一笑,却笑出几分凄凉,露出了鲜红的牙龈。她穿着灰黑色的囚衣,宽大肥硕,挂在她干瘪的身躯上,好像一阵风就能刮走似的。
简凌坐在探视这一边的椅子上,马上确认了坐在对面的不是图像,而是真人,“玛姬,你还好吗?”他的喉头酸涩,几乎说不出话。
“一直都睡得很好,简,谢谢你帮我请律师,让我这毫无用处的性命得以延缓。”
听到这话,简凌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这世界大部分国家已经取消了死刑,欧洲更是在这方面走在前列。
玛姬缓缓地点点头,“是的,孩子,你别激动。我已经签了死刑自愿书,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没有人逼迫。”
“你,你说,那些人……都是……”就算事先有了心理准备,简凌还是不敢相信。
玛姬用她一双枯败如秋叶的手搓了搓面颊,“安德鲁是第六个,那天晚上就是来向我交代这件事的。本来我们可以做得更加神不知鬼不觉。但是,你知道,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我其实早就厌倦了。在认识你的第二年,我就想换一种生活方式,我想找一份工作,正正经经地养活自己。不为别的,简,你是一个多纯洁的孩子,我不想玷污你。”
她微笑着看着简凌,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伸手擦干净,“可是,好像没那么简单,我在网上填简历的时候,几乎没法填‘工作经验’,我总不能填自己有二十多年的‘性服务’经验吧?
“我认识那些人,都是多年的老相识,我们都是穷人,在这个世界上不该存在的种类。是啊是啊,这世界的经济已经够糟糕的了,可是还有像我们这样没交过多少税却白白享受福利的蛀虫存在。
“萨沙有严重的类风湿关节炎,换关节对于他是不大可能了。他的医保范围也就是从医生那里弄些去痛片抑或是什么安慰剂之类的东西。后来连那些小药片都不能让他有一夜安眠。他想死,可是又没有自戕的勇气,于是来求我。我约他一起去爬布道石,在上千尺的悬崖边,我助了他一臂之力。”
玛姬说得很平静,就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还有几个,我不能一一告诉你。最后这个,就是安德鲁。他向我求一点巴比妥,本来他是打算回家后自己服用的。我没有让他走,我把过量的巴比妥放在他的茶杯里,然后看着他咽气。因为,我也过腻了这种日子,之后我就祈祷警察将我带走,因为,我听说自愿死刑的人都被施以最人道的解决方式。”
简凌怔怔地看着她,默默无语。
“人活着,到底是为什么?”玛姬轻轻地问。
我不知道,简凌心里说。这时候,他想起另外一件事,当年,他的母亲,那高高在上的知识精英,大概根本没有选择自愿死刑的机会。这种貌似人道的“自愿”死刑,一向为这些在世俗眼里没有任何价值的蝼蚁准备。他们死了,有人会松一口气,因为又为这个地球省下一份口粮。
玛姬站起身,“对不起,亲爱的,我该走了!”
“玛姬!”简凌站起来,“人活着,总归是有希望的,对不对?你可以向上抗诉,要求收回死刑申请。你不要怕,我会照顾你。”我不在乎别人会怎么看我,怎么说我,我只希望你能留下。
已经准备转过去的玛姬停了下来,“简,谢谢你!你是一个对世界有用的人,而我,是一个蛀虫。感谢上帝让我们相遇,抱歉我再也不能为你准备茶点了。”说完,她微微一笑,身上灰色的囚衣随着她飘然而去。
简凌和玛格丽。杨森相识于十八年前,那时候他是稚气未脱的大学生,她是风韵犹存的巷间花魁。
在一个百无聊赖的假期,他独自来这里旅行。曾经繁荣的大都市,欧亚大陆桥的终点,因为多年的经济危机变得有些寂寞和萧条。运河上往来的船只,从他脚下的桥拱里穿过。无精打采的青壮年挤在墙角的咖啡店里一言不发,每个人头顶都冒着一股无名之火,随时就要开战。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了那个让母亲丧失自由的北海石油公司项目,如果能够成功,这个世界恐怕会因此焕然一新。
虽然是假期,可是他不想回家。几年前北海石油公司倒闭被兼并,他的父亲很快就成了新东家的首席科研主管。他不愿意就此怀疑些什么,但潜意识里他觉得在母亲被起诉的整件事里,父亲一定担任了什么不光彩的角色,更何况,新晋大亨杜尔塞勒先生是父亲的好友。
简凌一向不喜欢杜尔塞勒,那是一个典型的单边主义掠夺者,巧取豪夺,为达目的无不用其极。虽然简亦文总怀念大学时期的约瑟夫,粗鲁但不失性情,但自从他去接了那个身染沉疴的富豪的班之后,就和自己的父亲为人处世越来越像了。有很多次,简亦文都想和他彻底断交。
简凌徘徊在蒙蒙细雨中,思念自己的母亲,感觉对她的印象越来越模糊,这让他悲痛万分。他茫然无措地走在河边狭窄的街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当然,也许只是雨水。
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这一片名声不太好的区域,几个肌肉精壮的小混混跟上了他。简凌不怕打架,但是此时他不大有心情和人打架,如果动手,恐怕会出人命,于是他加快了步伐往前走。那几个小混混明显是把他的规避当成了怯懦,于是更加激起了几分无赖的好胜心,一边哄笑着一边也加快了步伐跟上。
虽然有两个直接被他摆平在路上,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简凌的脑袋被一块石头砍中,流了血,他只好拼命地逃跑,后面还跟着几个小混混穷追不舍。
直到现在,简凌都想不起来玛姬是怎么突然出现的。他只记得被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