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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玄墨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我知道,你只是蠢,分不清是非。”
“你!”顾绝一手扔了包子,气得在原地转了几圈,期间无数次想打楚玄墨,可还是忍了下来。
“看在你昨天帮我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我去查红衣女鬼的事,来不来随你。”
杯中仙
早上起得早,下楼买早餐的时候掌柜的都还没起来。这回下楼,掌柜的正在招呼客人,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没空理顾绝。顾绝也不想在这空等掌柜,拿了他那片“江湖郎中”的布条,继续摆摊去了,能赚一笔是一笔,直到正午他才抽空回来。
这次掌柜的看到顾绝,笑着跟他打招呼,问他昨晚睡得还好吗?
“还好。”顾绝顶着俩熊猫眼走到掌柜跟前,“掌柜的,你可得跟我说说,我住的那间房之前死过谁?”
掌柜的“哎哟”一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看掌柜的一张八卦脸,顾绝也弄不清这掌柜到底是不是知道内情的了。
“你不是说在那房间死过人吗?我看到她了。黑发红衣,血淋淋的。知道她是谁吗?”
掌柜的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种回答,顿时愣了一下,“额”了半天,说:“……鬼?”
“我知道她是鬼啊,我是问她作为人的时候是谁?”
掌柜的表情马上一变,他把顾绝拉到隔间:“客官是哪家派来砸场子的吗?小店经营也有几载了,哪出过什么闹鬼的事。怎么客官一来就有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这双眼通阴阳。”
和掌柜的闹了一会,僵持了一会,脸上的表情终于从怀疑变成了半信半疑。
“客官天赋异禀,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顾绝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掌柜才叹了口气,缓缓地将一个带有点奇幻色彩的爱情故事讲了出来。
死在那间房的是一女子,名为宋箐,是这间客栈原来的掌柜。宋箐无父无母,大概是在五年前,她在谢家三郎杂货铺里买了个通体泛绿光的玉杯,故事就从这开始了。
传说这世上有个住着神仙的神杯。谢三郎夸耀自己翻越了五湖四海终于找到了那传说中的神杯,以高价抛售。不过这事太玄乎,根本没人信他,当然没人会买,除了宋箐。自从宋箐将那玉杯买回去后,身边就多了个喜欢穿碧绿长衫的美貌少年,有人说那少年就是杯中仙。
流言来得莫名其妙,还越传越广。更多人信了,谢三郎果然找到了传说中的神杯。有人想用千金向宋箐买那神杯,却被拒绝了。这更是印证了那少年就是杯中仙的事儿。
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说供养杯中仙要花天价的钱,宋箐欠了不少债,开始出售这家客栈抵债。再后来,杯中仙消失了,宋箐身边再也没有那个青衣少年。最后,连宋箐自己都死了。
掌柜的好心,买下了这家客栈,帮宋箐还清了债。现在宋箐在山上的那座墓碑,还是掌柜的帮她立的。原因,只是掌柜的小时候受过宋箐父母的恩,才愿意收拾这烂摊子。
“哪有这样只图钱的神仙,莫不是妖怪吧?”顾绝问道,“那宋箐是怎么死的?”
“外人只道宋箐是病死的,更有甚者说宋箐是被那杯中仙吸干了精气。”
“那真实原因呢?”听了这么会功夫的故事,顾绝只听得津津有味,给自己倒了杯茶,催促着掌柜的告诉他后面的剧情发展。
“谋杀。烟雨镇只是个小地方,官府不会管这种六亲皆无之人的事。我为了这家客栈的未来,也只能默认宋箐是病死的。”
其实掌柜的已经仁至义尽了,活着的人还得生活下去,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关的死人折腾自己。
“那谢家三郎现住何处?”
在这个故事里,他隐隐觉得谢三郎不是一个杂货铺老板那么简单。想知道那杯中仙的来历,得向谢三郎问个明白。
掌柜的给他画了张图,告诉顾绝该去哪找谢三郎。不过在把图交给顾绝之前,他叮嘱顾绝,凡事不要太深究,以免惹祸上身。
收了地图,对掌柜的道了声谢。顾绝一步一挪,缓慢地走到了楼梯旁,抬头看了眼客栈二楼,想着是不是该跟楚玄墨打声招呼。
“顾绝!”
突然被人叫了名字,顾绝下意识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奇怪,在这儿知道他名字的应该只有楚玄墨,那是谁在叫他?
“顾绝!我师叔呢!”一道白影从客栈门外冲了进来,顾绝一步未动,领子就被那人抓住了,还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少年不要这么冲动嘛。”他干笑着拔开纪云清的那双手。看纪云清风尘仆仆的样子,可见赶路辛苦了。
“哼,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师叔居然跟着你走。”纪云清斜睨着他,一脸不屑。顾绝搞不清纪云清为何会对他这么仇视,明明初遇时,这个白衣少年对他还是不错的。
越是被这样差别对待,顾绝越想逗逗他。
“你师叔有断袖之癖,你不知道吗?他看我长得好看,就跟我一起走了。”
“你胡说!”他把手搭在剑柄上,颇有一种恼羞成怒要动手杀人的感觉,“我师叔跟着你是怕你被温文卫弄死,他是好心,我师叔才不是断袖!”
“喊!继续喊,大声点,让你师叔也听听。”
像是在印证顾绝的说法,楚玄墨的一声“云清”轻飘飘地从楼上飘了下来。纪云清的背猛的一挺,冷汗瞬间留下,像变戏法似的。顾绝看着直呼有意思。
再回过头,楚玄墨已经走到楼下了。
“师叔……”纪云清哀怨似的叫着,楚玄墨就“嗯”了一声。
本来顾绝已经坐下了,在掌柜那拿了一把瓜子,打算看看这师叔侄俩的相声。可之后那两人都没有什么话说了,顾绝这才意识到有自己这么个外人在场,这俩是不会再说什么了。
当即就把瓜子还给掌柜,拍了拍手,问楚玄墨道:“楚兄,我打算去查查红衣女鬼的线索,你想一起去吗?”
“什么红衣女鬼?”纪云清问道。
考虑了下掌柜的立场,特意把这两人拉去了独立的雅间。正好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纪云清赶路也辛苦了。顾绝就叫了一桌子的菜,打算先吃完饭再说那故事。
雅间筷盒里没了筷子,纪云清自认是小辈,这次又单独跟师叔出来,得表现得殷勤些,就主动说我去拿筷子。
楚玄墨却叫住了他:“要两双筷子,再加个勺子。”
两双?不是三个人三双吗?难道师叔不把顾绝当人看吗?
纪云清心下疑惑,可想着师叔说的总是对的,就不疑有他,从小二那拿了两双筷子。心想师叔可能是想借机教训教训那个口无遮拦的家伙,就更加主动了。
可是等菜上齐了,师叔却是把桌上好吃的先夹到那个家伙碗里。纪云清呆愣在一旁,都忘记将嘴合上。
师……师叔居然在帮人夹菜?
那可是他的师叔,朝华剑派最尊贵之人。走在路上丢了东西,一个眼神就有上百个弟子争相上来抢着帮忙去捡的。让师叔多做一件事、多走一步路,那就是朝华弟子照顾不周。这样一个天生享受命的师叔,怎么可能会去伺候别人?
可他真的是在……在给另一个男人夹菜?还那么自然?
而那个男人恬不知耻地就接受了,他知不知道给他夹菜的人是谁啊?就算那男人表现出受宠若惊他也不会觉得奇怪,可那混蛋……
“哼,怎么像个小孩一样,吃饭居然用勺子。”他不敢说师叔什么,只能拐弯抹角地骂顾绝。
顾绝嘿嘿一笑:“这几年都这样的,不过一个大男人用勺子吃饭,的确有些不雅观。”
纪云清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楚玄墨叫闭嘴了。
“食不言。”
认命闭嘴,只有眼神在诉说他的不甘心。
然而楚玄墨“食不言”这点完全对顾绝没用,他把掌柜的跟他说的事对他们说了一遍。不过省去了他在房间看见过红衣女鬼的事。纪云清听了那稀奇古怪的故事也算满足,没意识到顾绝把红衣女鬼那事给带了过去。
纪云清大口大口地快速吃完饭,才得到开口说话的机会。
“我看啊,那杯中仙就是妖怪。神仙不都是帮人实现愿望的嘛,哪会让许愿的人越变越惨的。”纪云清愤愤不平地说道。
虽然对“神仙都是帮人实现愿望的”这点不是很同意,顾绝还是跟着点了点头。他能看到鬼魂,所以相信在这世上还有很多说不清的东西,对未知的一切他心中充满敬意。
少年心性顽劣,一听要去找什么线索便一口答应,说也要去看看。楚玄墨本来还在犹豫,理智告诉他,调查这种案子既费时又很难得出成果,还不如及早回朝华山。可担心纪云清会惹事,只能叹了口气,答应一起去了。
谢三郎的杂货铺关门好几天了,一行人就打算去他家找他。不过那地方离得有点远,顾绝提议骑马去,却被纪云清以一个十分鄙夷的眼神吓退了。
这个少年有点自虐倾向啊,有马不骑,非要靠两条腿走。
少数服从多数,顾绝认命把马送了回去,边叹气边跟着他俩走。
拐过了一个转角,孩童的吵闹声传了过来。这镇子临近清风派,那是个以剑为尊的门派。受其影响,这镇子孩童间的玩闹都是用木剑解决的。
就见三四个孩童各拿着把木剑,本该是在互相打闹的,此时却被一个浑身邋遢,发型凌乱的疯乞丐追着打。
疯乞丐拿着根小树枝,打在孩童身上啪啪作响。有个小孩被打得疼了,直接坐在地上哭了出来,直喊娘。
顾绝非常不厚道地笑了一声,楚玄墨回头看他,他赶紧捂嘴摆正表情,做出一副痛恨世道不公的做作感。可马上又觉得奇怪,他又不是纪云清,怕楚玄墨做什么?当即又顺从内心,幸灾乐祸地笑了。
以你之钱还你之债
正义少侠纪云清胸中热血激荡,把手中的剑交到楚玄墨手里,拜托他保管。他从那个坐在地上撒泼的小孩那拿了木剑,跳到那疯乞丐面前,怒喝:“欺负小孩算什么好汉?”
疯乞丐转向了纪云清,那个被打的厉害的孩子得了空当,拍拍屁股起身就逃了,一句感谢都没有。疯乞丐盯着纪云清傻笑,哈喇子流了一地,挥舞着树枝就打了上来,纪云清接招。
顾绝在剑术上有点造诣,又追求剑道的美学。看纪云清那略带生疏的剑法,他只觉得自己的眼被深深刺痛了。
太难看了,疯乞丐的招数杂乱无章,如果让他来,他有无数种一招制敌的方法,可纪云清却应付的那么吃力。朝华剑派身为第一大派,掌门的儿子居然只会这种软弱无力的剑法,这明明是该以死谢罪的事,但纪云清的脸上却挂着笑容。顾绝看着寒毛都竖起来了。
“楚兄,云清这代表的是朝华剑派的真正实力?那我有一个想法……”带着一队人马,直接攻上朝华山。
“别乱想。”楚玄墨睨了顾绝一眼,“云清还小,这样,很好。”
顾绝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你……外界的小孩真……真幸福。”
楚玄墨回头看了几眼兴致勃勃的纪云清,又对顾绝解释道:“朝华剑派现有三代弟子,玄字辈、云字辈和风字辈的。云清因掌门师兄的缘故随了云字,然而现云字辈现弟子大多都三四十岁了,他们不屑与云清动手比试。而与云清年纪相仿的弟子,却都是比他辈分小的,那些是不敢跟云清动手。故此,云清在剑术上的造诣只限于纸上谈兵。这位先生肯与云清比试,云清大概是很开心的吧。”
顾绝“哦”了一声,笑问:“那楚兄为何二三十年纪,却随了最大的玄字辈?楚兄,好厉害啊。”
“是师父怜悯我。”面对顾绝的调侃,楚玄墨却回答的一本正经。这人对朝华剑派的心大概和他对寒台的心是一样的吧。
“我看云清还能战个三五百招,留他在这玩吧。我们先走?”顾绝看腻了这完全没可看性的剑术表演,再看就是污染自己的眼睛。
楚玄墨对着无暇他顾的纪云清交代了一番,这才放心离开。
“楚兄,你真是白长了这张冷漠脸。”顾绝十分遗憾地说着,“你爹用这张脸威慑住了多少所谓的正派人士,又让多少人被吓得屁滚尿流。你和你爹长得这样像,却把这张脸用作摆设。”
“啰嗦。”楚玄墨皱眉说道。
“你居然嫌我啰嗦?”顾绝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他打算跟楚玄墨说说什么才是真正的啰嗦。一句话重复地说是啰嗦,对方懒得说话时,那你无论说什么也都会变成啰嗦。顾绝没有对楚玄墨说过重复的话,那就是楚玄墨懒得跟他讲话了?
“哪得罪你了?”顾绝嘟囔着说道。
“抱歉……我只是不想听到他的事。”楚玄墨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我……和他不像。”
“和谁不像?你爹?洛渊?”
“他不是我爹。”语气寒冷如冰。
顾绝却暗自兴奋了起来。洛渊为了楚玄墨能平安继承灵溪教的位置,可是动手杀了不少人。那时候他虽然恨洛渊,却也有点钦佩他为儿子的心。可没想到儿子完全不领情,连老子都不认。洛渊啊,叫你污蔑自己儿子成了别人家的娈//童,玩脱了吧,活该。
虽然很想把洛渊当初污蔑他儿子的话跟楚玄墨说一遍,那楚玄墨的表情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