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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就藏在一边看着,而陆小凤站在她身旁。
她对乌兰无疑是感激甚至崇拜的,可是她始终谨记自己的身份与责任,哪怕有千般不愿不忍,最终都归于了“当断则断”四个字。
她看着乌兰末路亡奔,十指紧握成拳,骨节发白,指节濡血,陆小凤无数次看到她想冲出去带乌兰离开,放弃什么任务和使命,结果她终究没有。
直到乌兰跑到了悬崖边,她已经无处可逃,毒血因为剧烈运动已经涌上喉头。她站在崖边望着追兵,目光却看向更远的地方,那一刻陆小凤察觉到身边的小桃抖了一下。
然后,乌兰向后一仰,跳下了高崖。
那悬崖很高,下面除了湍急暗河还有出没不定的狼群,而乌兰失踪一夜定然会很快引起轩然大波,新党没有时间去细细搜查,只能先回到城中。
陆小凤跟在小桃后面,看着她连滚带爬好不容易下到崖底,冒着被狼群袭击的危险四处翻找,却没有看到乌兰的尸体。
唯有那面镜子被水流卷上滩涂,一分为二,再不如昔。
第9章 玖阴阳割昏晓,虚实本为空
红颜成枯骨,需要多少年?
也许是一生之长,或者是百年之远,也可能……仅仅是一瞬间。
当陆小凤说完之后,桃忽然疯了一样推开他,不顾在场其他人,跌跌撞撞地冲向了画壁,启动了墓室机关。
紧随其后的是塔罗,陆小凤转头和楚留香对视了一眼,问道:“幻世镜已经到手,楚兄想进去看看吗?”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他是个好奇的人,真相就在眼前却不得知,无疑是抓心挠肝的事情。
“陆兄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陆小凤默了片刻,道:“我陪楚兄再去看一次。”
画壁之后与其说是主墓室,不如说……是一个祭坛。
无数枯骨堆砌在四方祭坛之下,台阶上刻着落满灰尘的符文,而在祭坛中央有一具石棺。
桃冲到石棺旁,用仅能发力的右手去推棺盖,就连塔罗也上前帮手,可是当棺盖移开之后,里面根本没有金银珠宝和遗骸。
塔罗不可置信地跳进去翻找,可是偌大石棺之内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桃跌坐在地上,神情呆滞,仿佛在这一瞬间老去了很多。
“我从梦里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这墓室里,然后上前打开石棺,里面只有这镜子。”陆小凤看着她,“乌兰大巫已经死了,是你自欺欺人不愿意去接受。”
桃嘴唇翕动,浑身都在发抖。
高崖之险、流水之湍,一个普通人掉下去都少有活路,何况是中毒的乌兰大巫?
她往那里跑,只是因为那流水湍急和狼群凶恶能让她尸骨无存而已,此身到底是喂了鱼虾还是葬于狼腹,对她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唯有那面珍奇的幻世镜坠入河中被留存下来,桃找到它就像找到了一个寄托和慰藉,如此自欺欺人地留下来。
她成功激化矛盾挑起了末狄内乱,按理说是任务完成该回归中原,可是她没有走,而是停在乌昭城外看着末狄如何国破家亡,看着那禁锢大巫一生的城池如何付之一炬。
然后,她走遍漠北去找那自以为还活着的人,始终一无所获。
幻世镜映出她的脸庞,她却从镜子里看到大巫的影子,恍惚也好,神往也罢,镜子剖开她心底的欲求,让她沉溺于过往,成为她余生的“主人”。
自此光阴虚度,流年凝固。
桃的脸上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她踉跄起身,抢过一面幻世镜,再度映出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人,从绝世朱颜顷刻间褪尽风华,徒留了垂老沧桑。
这苍老不止于皮相,而是从骨到皮、自内向外地腐朽凋零,到最后连一根头发、一块骨头都没有剩下,只余被衣物覆盖的余灰。
七十年过去,哪里会有长生不老的人?
她只是被幻世镜选中的奴,当她从幻境里苏醒,就要直面人事全非的真实。
楚留香深深叹了口气。
“末狄的宝藏呢?”他如是问道。
“根本没有宝藏,只是当年末狄王的一个谎言而已。”陆小凤摊开手,“末狄族人性喜奢靡,而且连连征战,哪怕是守着金山也不够消耗的,他们只是以这样的谎言作为让民众盲从的后盾,然后在征战中劫掠补给,可是以战养战、生灵涂炭之道……终非长久。”
楚留香回头看向塔罗,那人还坐在石棺里不死心地翻找,脸上神情变换,嘴里念念有词,活像是个疯子。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了。
“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愉悦的故事,却是一场迟到多年的结局了。”楚留香转过身,“陆兄,我们该走了。”
幻世镜的力量,在日夜交替之时最强。
当他们走出陵墓大门的时候,东边已经隐隐显出鱼肚白,稀薄的日光从云层隐约透出,灰蒙蒙的穹空上却还有残月模糊的影子。
天要亮了。
他们各执一面镜子站在天空下,等待着日出月落的那一刻来临。
陆小凤忽然问道:“你说,等我们走后,这两面镜子会怎么样?”
“也许会遗留在此,被人带走,然后流落于江湖。”顿了顿,楚留香笑道,“就像我们来时的那样。”
“那岂不是兜兜转转,什么都没有改变?”
“本就不曾改变,不过是……不虚此行,仅此而已。”
他们相视一笑。
下一刻,红日自云中跃出,白月从天际坠落,两张镜面同时翻转,分别映出了第一缕和最后一缕光。
两声轻响重叠在一处,镜子落在了松软的土地上,两人却不见了踪影。
自此后江湖不相见,愿君永长安,无堕幻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