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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上名字,可这对小情侣实在面生。
接待室是个小房间,只有一张圆桌、几把椅子和一台多天不换水的饮水机。
沈顺清见是年轻人,省了客套,叫报社的小年轻买了两听可乐送来,问:“找我?”
男子神色慌张地站起来,从背包里翻出一叠旧信封递给沈顺清。
沈顺清狐疑着接过,见是三个旧信封,信封有些年头了,邮戳已经糊成一片,信封上被画得惨不忍睹,满是飞机坦克和看不出是猫还是狗的动物,还有用水彩笔写得歪歪扭扭的字,在一堆花里胡哨的涂鸦里隐隐能看见「沈顺清收」四个字。
“我姓陈,是个开画室的,这是我女朋友,她是幼师,经常在报纸上看到您的名字。”男子拘谨地站着:“您可能不认识我,不过我小时候住在您家,我是说您家对外出租的那套房子。”
沈顺清拖长声调哦了声,当年从红房子搬出时,沈顺清还是学生,房屋出租由父母一手操办,看样子是租给眼前这户人了。
“我们住进去没多久,就有信寄过来了。说来也巧,上小学的时候父母帮我订了牛奶,我们就把报箱拆了换成了牛奶箱,信是放在牛奶箱里的。”男子细细说着:“我小时候不懂事,喜欢乱涂乱画,就把这信当画纸了。”
男子羞红了脸,身边的女生倒是大方地握住他的手,示意他继续说。
“后来我们也搬走了,这些信夹在我小学课本里一并带走了。本来这事儿我也忘了,直到前些天收拾屋子……”男子面带羞涩,声音越来越小。
女子接过话大方地说:“是这样,我和我男朋友要结婚了,这些天收拾些东西搬到新房去,无意间发现了几封信。”
“我本来是要扔的,但我女朋友说万一是很重要的信呢?信已经被我涂得看不清内容了……”男子继续道:“不过这上面有您的名字,我很少看报,听女朋友说您是名人,后来我也问过父母,当时租的就是您家的房子,我想这信应该是寄给您的。”
沈顺清狐疑地接过信封,三封信都被拆开过,内里的信纸因为年代久远变得暗沉,纸的背页被画满了奇形怪状的图案,正面也是五彩斑斓,沈顺清只能隐约从涂鸦中找出一些原先的字迹。那字迹十分幼稚,首行「沈顺清哥哥」五个字几乎挤在一块儿,纸张的末尾倒是工工整整地写着「曲听秋」和日期。
王海曾透露过曲霆有写信给他,但他一心想着两兄弟见面,又当王海酒后胡言,倒把这事儿给忘了。
想来沈顺清搬走后,曲霆按照红房子的地址写了信,这男子把信当画纸留了下来,时隔多年才意识到是信件,在女朋友的鼓励下找到了他。
“印象中不止这三封,我只找得到这些了。”男子内疚的说。
沈顺清挥挥手表示不在意,失而复得已是意外之喜。
情侣走后,沈顺清试着从满是涂鸦的信纸中拼凑出完整的内容,无奈只能看清一些零散的句子。
「今天陈爷爷请了老师教我打拳,老师说我太瘦,要喝一种蛋粉长肌肉,我不想打拳,也不想长肉。」
「我要改名字了,霆字真难写。」
还有中二气十足的句子,让人啼笑皆非。
「我常常想为什么我的生活特别黑暗,也许,世界是有苦衷的。」
信上的日期已经模糊,沈顺清算着,时间相距最久的一封应该是曲霆被陈家救起后不久,而后的两封也在是当月写的。
年幼的曲霆在被救后,一个月内给他写了三封信……或者更多?而此前又写了多少?此后呢?为什么要写信给他?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亦或是期待?
时隔十三年的信,慢慢慢慢,兜兜转转,回到他手上。
沈顺清想不明白、头痛欲裂,他合上眼,感觉全身的力气如被抽空,像是经历了一场逃难,累极了,心脏的跳动都像是在垂死挣扎,他如同濒死者一般趴在桌上,耳鸣、手抖、呼吸困难。
有种情绪似乎要迸出。
时而具体、时而抽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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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沈顺清歪着头,见是赵博文站在门口,轻轻叩门。
“睡着了?”赵博文问。
“不是,”沈顺清提起精神,站起:“有事?”
“过来看看这份通知。”
什么通知?沈顺清双腿像灌了铅,麻木地跟着赵博文走回办公室,见陈灿躬身杵在电脑前。
“宣传部发来的报道通知。”赵博文说。
「环城东路片区改造期间,以正面宣传为主,多宣传市里招商引资取得的成效,禁发负面报道。 ——宣传部新闻科。」
沈顺清和陈灿对视一眼。
“应该是开工仪式在即,市里下发通知以免生事。”赵博文说。
沈顺清不语,看来曲霆真的和上面‘打好招呼’了。
陈灿啧了声,一语不发的坐回位置上,此次昌盛报道受阻,他的抵触情绪最大。
沈顺清心里乱作一团,走到陈灿身边,却见他把电脑里偷拍的片区照片删进回收站。他双手一撑,坐到桌上,犹豫着开口:“想知道真相么?”
陈灿面色铁青,嘟囔了句‘算了’,不一会儿又猛地站起身也不知道是冲着谁喊:“你们就这样被噤声了?”
声音不大,但在一向安静的办公室里称得上突兀,以陈灿少言寡语的性子,这一爆发更是把其他人吓了一跳。别的部门的小年轻停了手上的活儿,偏着脑袋往这边瞅,沈顺清顿时收了吊儿郎当地性子,跳下桌把无关的人赶走。
“算了,是我多事。”陈灿泄气地坐下:“沈哥你知道什么也别告诉我,就当我没好奇过。”
沈顺清皱眉,看了眼赵博文,见赵博文摇摇头,不慌不慢地往他那中老年人保温杯里添枸杞。他拍了拍陈灿肩膀,没说什么,和赵博文打了声招呼先走了。
环城东路片区工地已是开工前的忙碌景象。
身躯庞大的挖掘机杵在半山高的土堆上,地面上满是压痕,几台抽水机正忙碌地抽干工地上的水坑,发动机轱辘轰隆隆地转。
沈顺清远远地看见曲霆站在工地中间,带着土黄色的安全帽,伸手指着某处比划,身旁的下属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连连点头。
他在工地外站了好一会儿,曲霆才转过身,视线与他相对。
王海眼睛尖,小声提醒‘那像是沈记’,曲霆嗯了声,对着王海耳语几句,朝他走来。
“怎么过来了?”曲霆挥散众人,走到沈顺清身边。
昨日的不欢而散似乎并没给曲霆带来多大影响,见曲霆面色如常地和他打招呼,沈顺清也佯装镇定地看着四周:“明天就要开工了?”
“嗯。”
“能进去看看么?”
曲霆愣了一秒,摘了安全帽扣在沈顺清头上。
沈顺清笑了笑,径直往工地上走,工地里坑坑洼洼,又滑又脏,不一会儿,稀泥烂浆全往他裤腿上沾,鞋也湿了大半。他却像没知觉般,慢慢悠悠地走着。
“我啊,刚入行那会儿一窍不通,被人敷衍、放鸽子,经常被骗得晕头转向。”沈顺清踩过浅浅的水洼:“好在现在混出了点名堂,总算是在林城传媒圈算是叫得上号了。”
寒风从远处吹来,在水坑上晕开圈圈涟漪。
他侧身看了曲霆一眼:“你觉得我靠的是什么?油嘴滑舌的功夫?还是打字速度?”
“都不是,是立场。”
沈顺清平静说道:“也许你别无选择,你要赶工期,你要养活你的建筑工人……这些我都懂。但我不能认为你是对的。就算你觉得也是受害者,就算你认为这些没有实质性的伤害都不算加害,但我不行。”
沈顺清缓了缓,找了块石头踢掉脚底的泥:“我一旦认为你这么做是对的,我的职业生涯也走到头了。”
曲霆一语不发,不动声色地把沈顺清往干净的空地上引。
沈顺清跟在曲霆身边:“现在媒体被管得严,稍微影响到市里形象的都会被请去喝茶,搞不好还会丢了工作。”
他顿了顿,继续道:“可真相就在那儿,我不能当做没看见。”
曲霆停下脚步,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沈顺清也跟着停住:“如果抢孩子也没能让程大爷搬走,你会怎么做?”
“找人挖电缆,断电。”曲霆说。
“如果有老人在黑暗中跌伤呢?坠楼呢?”
沈顺清继续道:“这世上有一些人,为了达到目的,不会顾及道德、法律、感情,甚至会利用权力封住质疑的口,斩断揭开真相的手。如果他们享受到胜利的果实,就可能愈演愈烈,毫无底线。”
曲霆面色阴沉:“我没你说得那么不堪。”
“有时候探寻真相,或许是为了在事态更严重前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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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那我追你吧
工地空旷,风刮得愈发肆意,沈顺清带着安全帽还能保持形象,曲霆的头发被吹得竖起,乱糟糟如鸟巢,两人无声地面对面站着,陷入僵持。
许久,曲霆缓缓开口,有条不紊地介绍起片区规划,从住宅区占地面积到商业区招商进度,以及整个片区改造后的风格和定位,像是做项目汇报,丝毫看不出情绪。
直到两人绕回工地入口,沈顺清才看见王海站在曲霆的路虎旁,怀里抱着一个等身的粉红布偶熊,活像等女朋友的小青年,模样十分滑稽。
曲霆让王海把布偶熊放进后车厢,又叮嘱了几句,示意沈顺清上车。
沈顺清一头雾水,呆呆地问了句去哪儿,曲霆帮他系好安全带,打开导航输了一个地址。
“昨晚连夜查的,程大爷现在住在县城。”
乡下气温比城里低上好几度,沈顺清一下车就打了个寒颤。
“冷?”曲霆脱下外套。
沈顺清忙说不用,缩着脑袋走到他背后,曲霆人高马大,恰好能挡住风。
曲霆回头看了眼,默默地带路。
树林沙沙作响,风里有泥土的腥味,路边的野花长得放肆,大大咧咧地横在路中间,沈顺清也叫不出这些花名,只觉得这冷飕飕的冬天里还能怒放,特别佩服。
程大爷的家在乡下可以称得上气派,三层高的农村小洋楼,红墙白瓦,门口还有块儿不小的菜田,沈顺清到访时,老大爷气汹汹地站在门口朝菜田里嚷:“你怎么又来了!”
沈顺清顺着看去,见一灰衣老头弓着腰,乐呵呵地钻进地里:“摘几个你家的辣椒,媳妇儿煮面没辣椒不够味儿。”
“摘!摘!摘!我辛辛苦苦种的几株苗都被你摘光了!”程大爷挥着拐杖就要赶人,却站着没动,田地里的老头腿脚麻利地摘了辣椒就跑。程大爷气得大吼,转过头又对着沈顺清不好意思地笑:“让沈记看笑话,这乡下人没规矩。”
程大爷本就精神矍铄,现在嗓门更是足,搭着一身土气的棉衣,像个乡村莽汉。沈顺清见他面色红润,直夸气色不错。
程大爷一脸得意,说乡下空气好,儿孙也在身边,闲着没事就带带孩子种种地,又冲着曲霆问:“这位是?”
沈顺清看着曲霆,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曲霆主动说:“我是昌盛的员工,一同来看看您。”说完又把布偶熊递过去。
程大爷看曲霆价格不菲的衣着,心知这并非一般员工,客气了一番,就朝门里喊:“囡囡!”
一个小丫头跑出来,沈顺清只在那段路人录制的视频里看过这孩子,那时孩子哭得稀里哗啦的,看不清模样,细看这小孩虎头虎脑,脸蛋红扑扑的。
“城里的叔叔给你的,说谢谢叔叔。”程大爷道。
小孙女奶声奶气地说着谢谢,曲霆弯下腰揉了揉小孩脑袋,又对程大爷介绍起片区规划,说道若是将来想搬回去,价格可以算便宜点。
“不啦,这邻里一散,回去也没意思,我就在这儿享享儿孙福吧。”陈大爷抱起小孙女,捏着她的羊角辫儿。
曲霆和沈顺清对视一眼,便没再开口。
回城的路上天色已晚,乡下的夜格外的黑,田里蛙声如潮。沈顺清手肘在车窗边缘,撑着脑袋看向黑漆漆的窗外。
曲霆连看了好几眼,沈顺清仍保持着那动作,曲霆只能看清他半张阴沉的脸在远光灯下忽明忽暗。
“不告诉他们真相么?”他试探着问。
沈顺清手指微微蜷起,望向窗外,许久才开口:“算了。”
若探寻真相,是因为真相就在那里;揭开真相又意味着什么?
万一真相和幸福是二选一的命题呢?
车沿着凹凸不平的山路颠簸,窗外的景色也变了好几重,越靠近城区越是灯红酒绿。曲霆朝沈顺清看去,见他仍像木雕般一动不动,忍不住打开车载收音机,弄出点声响。
“被偷的一共三户,我已经让王海去查他们的住址了,沈哥如果在意,我们可以找机会去看看。”
“搬迁这事我不想说什么。你有你的立场,我也有。”他偷瞄了眼沈顺清:“以前这类事见得多,也没觉得哪里不妥。”
曲霆说着,突然踩了脚急刹,沈顺清随之往前一栽,见不知是哪里窜出的野狗,后腿似乎受了伤,一瘸一拐地穿过马路中央。
他手撑在方向盘上,静静的等着,身后有不耐烦的司机按着喇叭超车,从野狗身边飞一般驶出。
街上的喧闹似乎与曲霆无关,他就像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