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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低下头去不看她。
落九霜冷冷一笑，而后问道：“白兰骗我让你喝下忘川水，你明知那是忘川水你还要喝下。水暮颜，我本以为你是想成全我，可你对我说，从我放开你的那一刹起，我就再也不是你的人。水暮颜，你当真要这样决绝么？”
你身子一颤，落九霜这话是责问你。可这话，究竟被自己当了几分真？
“落九霜，从你放开我的那一刹起，你就再也不是我的人。”这句话又浮现在脑海里，你一刹那失神。
你该如何处理？你心乱如麻。杀了落九霜，你办不到，不杀落九霜，落九霜会杀了枯荣楼里你所有的部下。更重要的是，白子佳也在这里，而依照落九霜的性格，她不会放过白子佳的。
白子佳身子有微微向前倾的动作，似乎她已经按捺不住，她知道你下不了手。
“九霜，你之所以甘愿如此，不过是因为我抛弃了你。那好，我今日便用我的命换你一句放下。只是落九霜，你要记住，我从踏入这枯荣楼的一寸土开始，就从未想过要杀你。”你微微皱眉，而后看了一眼落九霜，转身看着枯荣楼下面的断壁崖，只要跳下去，便什么事都了了。
刷！
忽然一道红色身影跳了下去，是落九霜！你反应过来后立刻跟着跳下去。
“落九霜！”你心头忽然扯过一丝疼痛，你放下了落九霜，可你不想落九霜死。
落九霜一句话也不说，就看着你随她一起跳下来。
你又运功往下追，终于抱住了落九霜，头一句便是：“你纵使要死我也陪着你，何必一个人跳下来？”
落九霜霎时泪流满面，而后问道：“你跳下来，是因为你爱我吗？”
你点点头，其实心头只有一丝丝的承认你她早就放下了落九霜，现在为什么跳下来？因为你不想落九霜死得如此冤枉，如果你欠了落九霜一个交代，那就以命相抵。
落九霜看了一眼你，而后伸手温柔抚摸，唇角带笑问道：“你还在想着谁？”
你默不作声，只是目光不忍，落九霜依旧放不下你，依旧执迷不悟。可你又能陪她多久？除非一起死。
“砰！”
一声响，随后便是骨骼碎裂的声音，你身下的落九霜嘴角流血，微弱的气息尽断。
“落九霜？”你皱眉，心头难过，下一刻，楼上忽然传出一个声音：“水暮颜，你当真跳下去了，可你却不是为了我。”
你听着声音，浑身颤抖，那是落九霜的声音！那怀里的人是谁？！
你猛然低下头去，怀里的人变成了一身如雪的白子佳……
“怎么会这样？！”你惊慌失措，仿佛是你亲手杀死了白子佳一般。
你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刚才发生的一幕幕，为什么白子佳变成落九霜的模样跳下来自己却没发现？！白子佳是不想看到你死，所以才跳下来的么？
“白子佳！白子佳！！”你内心崩溃，一瞬间疯魔！
忽然间你想起来方才杀了落九霜身边那两个小鬼之后你便再也没有运功，而鬼楼里的瘴气怨气本就可以扰乱心神，想必正是如此，你才幻境真实分不清，连白子佳变成了落九霜你也没察觉。
枯荣楼里的落九霜从窗口看着你，你绝望的抬眼望着落九霜，可下一秒，落九霜的脸就换成了别人的。正当你惊讶时，她怀里的白子佳忽然起身，笑靥如花，而那张脸，却是陌生。
你百思不得其解，惶恐，不安，躁动，绝望，填满了你的心！
“这是……梦魇冰灯的幻境……哈哈……”你忽然意识到什么，流下泪来，笑得凄狂！
你大笑而去，不再看枯荣楼一眼，也不再管旁人。
“哈哈哈……白子佳，想不到，我还是输你一筹。”你说完这句话，流完最后一滴泪，而后面无表情，脑海一片空白。
四周的幻境开始破碎，你脑子很清楚了。
你淡淡一笑，缓缓说出一句话：“白子佳，原来你宁可什么也没有，也不愿与我有任何瓜葛，即便我只是想记得你。”
曾有一句话，当一个人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拥有之后，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记得。可现在，白子佳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你。
为什么白子佳会死，落九霜你也救不了？你忽然想着白子佳的心情，在她心里，从前你选了洛神帝，现在你选了落九霜，不论过了多少年，不论你再遇到谁，不论你再如何抉择，你都不会选择她。
在你心里，白子佳能够守着旧梦，却不会活在旧梦里。而被梦境所困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你罢了。
“哈哈哈哈……”乌云密布的枯荣楼隐在了云雾里，天空落下来瓢泼大雨，一袭红衣和一串串凄凉的笑声一路不绝。
你笑得癫狂，白子佳，比起决断，你永远都快你一步，可你，却永远都懂不了你的心意。
姑苏堙华的声音又响起在耳畔：“阿颜，阿颜你醒醒。”
你的瞳孔里渐渐出现姑苏堙华模样，一瞬间你泪流满面，连你自己都感到了巨大的悲伤。你以为你足够狠心，足够有勇气肆意妄为，抛下一切过往。可这一场小小的梦境让你清醒的意识到，你依旧活在梦里，醒不过来。
姑苏堙华将梦魇冰灯收起来，轻声问道：“阿颜，这梦魇冰灯灵力还不够，还需要许多的精魄来炼制。”
你闻言擦了擦泪，而后看着手腕上的回魂玲，半晌问道：“那便用回魂玲祭奠它，这样，梦魇冰灯的灵力便可轻而易举控住人了吧。”
姑苏堙华点点头，而后试探着问：“你要用它来困住谁？”
你盯着回魂玲看了许久，而后扭过头来看姑苏堙华，轻声道：“堙华，倘若有一日我真的没了，你们便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下去吧。我也不知道有一天我不在了，白兰会不会对你们下手。”
姑苏堙华闭口不言，凝重写在她脸上。
第189章 第一百八十九章
浅笑宫。
你再次站在浅笑宫门前，脑海里满是白子佳如今的温柔，而你选择再次背叛。大概，这是证明你病态的另一个证据。
你笑了笑，一脸鄙夷，你从心里鄙夷你自己。如今的自己和顾墨云有何区别？同样是手段卑劣，道德低下。为了一个人甘愿毁掉全世界，这不仅仅是偏执，直接是病态。
“你怎么来了？”你身后响起一个温柔的女声，你笑着回头，看到白雪一脸慌张的模样看着你。
你笑了笑，而后说道：“我来看看你们宫主，她在的吧？”
白雪皱着眉头，像躲避瘟疫一般看着你，支支吾吾说：“不……不在……你有事……宫主不在，有什么事你说吧。”
你眼睛瞥向别处，笑了笑道：“小丫头，虽说你是白子佳身旁的人。可我近年来脾气不太好，你最好如实相告。你们宫主都没有赶我走，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呢？”
兴许是你阴狠的模样吓坏了白雪，她手里的食盒都掉落了。整个人贴在墙上，退无可退。
你扫了食盒一眼，捡起来，而后瞥了一眼白雪道：“要想你们主子没事，就不要告诉别人我来过这里。否则，连累了你们主子我可不负责。”
随后你大步流星进了浅笑宫，去。没想到看到她时，顾墨云竟然也在她身旁。
你顿时躲在一侧，远远的看着他们说话，从口型判断他们顺着小道一路走到底说了什么。
顾墨云一本正经看着白子佳，问道：“那你到底想不想水暮颜来神界？她对你的不舍想必你是看在眼里的，难道你想她继续在白兰麾下受折磨？倘若你肯帮这个忙，你开个条件，我都答应你。”
白子佳冷眼看着顾墨云，回答：“你是个疯子！她是个病态！你俩什么阴谋诡计我不想管，我也没能力管。顾墨云，是不是在你的世界里你只会利用感情？你知不知道千霏的死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如今她活得人鬼不分，难道你忍心吗！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顾墨云瞪着白子佳缓缓起身，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训斥道：“你懂什么！保护她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留在身边，我这么多年来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她从我手里跑掉，被白兰利用至今！这是我的顾墨云一生最大的败笔！而我，从今往后都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白子佳狠狠瞪了他一眼，反驳道：“如今她早就不是你对手了，你大可以去抢人啊！怎么？不敢？还是你根本没把握她会跟你走？”
白子佳戳到了顾墨云的痛处，顾墨云狠狠拍桌，威胁道：“难道你想看到天之涯那八个上将冲出封印，将水暮颜撕成一块一块的？你没去看过天之涯，当年水暮颜用了大半法力将八个上将封印，如今封印破裂的痕迹十分明显，不出半月，封印必然会破解。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杀去魔界，将水暮颜碎尸万段！你以为被封印十二万年是一件小事？”
白子佳吓得后退，不忍落在眉里眼间。她颤抖着身子听顾墨云描述，眼前仿佛出现了你浑身是血的模样一般，吓得她捂住头连连后退。
“我再说最后一次，劝她来神界，那八个上将我会想办法处理。一月之后便是神魔大战，你看着办。”顾墨云冷眼看向白子佳，而后拂袖而去。
你赶紧藏起来，看着顾墨云的身影急匆匆走过。
你望向白子佳，此时她脸色铁青，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你带着食盒走上去，从背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吓得她急忙回头，脸色煞白。
随后你尴尬的笑了笑说：“呃……怎么了？我吓到你了？”
白子佳尴尬的扶额，而后怼道：“你干嘛吓我，吓死我你才甘心是不是？正好神魔大战少一个对手。”
“怎么？听这意思你要参战？”你打开食盒，拿起一块糕点咬起来。
白子佳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拿起糕点往嘴里塞。
吃了好一会儿，你幻化出梦魇冰灯，放在桌上，白子佳见到它两眼直了！
“梦魇……梦魇冰、灯、灯？”白子佳一脸震惊看着你，而后说道：“你哪里偷来的！？”
“这个你不用管啊，不过，我送你了，若神魔大战时你也要去战场，可以带上它，保命要紧。”你微微笑了笑，将梦魇冰灯留下便转身离去。
雨雪宫。
秋雨落下的声音纷杂，庭院深深的草丛里蟋蟀嘶吼个不停。屋内弥漫檀香的气息浓郁，仿佛燃起来的炊烟，从窗口袅袅升起，远远的看去一定会像深山里突兀的人家。
秋风夹带着雨吹进来，吸进肺里只觉得悲伤异常，思绪里满是苦涩的回忆，洁白如衣的女子，明媚如光的笑容，温柔伤情的眉目，凄神寒骨的结局……
屋内轻声踏步而来一个人，在软榻上轻轻坐下，小心翼翼伸出手环住软榻上的人，亲昵又极其不舍的蹭了蹭，满目神伤。
“你已经病态了，再也不是那个所向披靡，百折不挠的颜帝了。”落九霜的嗓音有些沧桑了，脆弱暴露无遗。
你失神一笑，头也不带回的问道：“我早就病入膏肓了，如今不过是空有躯壳罢了。什么颜帝不颜帝的，都是令人厌恶的枷锁，是帮凶，是罪犯。我憎恨这个身份，憎恨我自己！”
兴许是怨恨的年岁太过于久远，你更喜欢待在阴暗的角落里，或者空旷寂寥的空间里，仿佛普天之下的寂寞和荒凉都涌入了。不知道是太喜欢被孤独吞噬，还是太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这些年内心早已从当初的波涛汹涌的光明变成了暗潮涌动的阴暗。看不惯的许多事，自己做得更让人看不惯；鄙夷的那些人，自己也变得比他们更甚之。
你轻轻张开嘴，似乎要说什么，却又在迎面而来的檀香中沉默。
落九霜滴落的泪从你脸颊滑过，一阵沉默之后她在你耳边低语：“你想完成的事情，我帮你。”
无忧宫。
白兰扶手立在楼阁上，眺望远处在夜里从来没有燃起过灯火的阁楼，四周点亮的灯让那个方向看起来如此突兀。
奇雨薇从他身后走来，轻轻抱住他，浅浅说道：“魔帝，在想什么？”
白兰温柔的握住她的手，眼梢处却仿佛折射出屋内惶惶灯火，平稳的呼吸几乎看不出来他有任何悲伤的情绪。
奇雨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黑暗中雨雪宫的位置笼罩在黑夜中，仿佛和四周的树林融为一体。秋风扑面而来，还夹杂着成熟和悲伤的气息，白兰轻轻叹息，而后抬眼望了望天上的星辰。
奇雨薇搂紧他，轻声道：“下不去手”
白兰喉间哽咽，两行泪忽然落下，砸在奇雨薇手上，惊得奇雨薇心慌。
白兰轻启颤抖的唇齿，说道：“薇儿，我好像失去了一个挚友一样，这种感觉，像是……像是断臂之痛。”
奇雨薇好言安慰道：“你不止她一个左膀右臂，你还有旁人，如果失去了，就不要太眷念。你是天下之主，你要统领的是魔界众生，这颗心不能失了衡。”
白兰深呼吸，而后含着泪光说道：“我们都回不去，也停不下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终点。“
奇雨薇紧紧锁住他，声音里也微微颤抖：“我会陪你走下去，不背叛，不欺骗，心里眼里都只有你。”
白兰转身抱住她，低声道了句多谢。
抬头望天，能看到厚重的云层背后，三十三重天宫上有一个人日夜凭栏而望，透过那些云层眺望魔界某处，仿佛望眼欲穿便能看清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