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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都不在乎了,满心满眼想的、见的就只有赵岁安。
第52章 冰霜
因为业务的需要,林泉跑过亚细亚联盟的几乎所有地方,大中华区就别说了,那些特区也遍布着他的足迹。
但西伯利亚特区是个例外。
西伯利亚特区是亚联盟面积最大的一个特区,但与之相对的人口则少得可怜。特区几乎完全处于亚寒带和寒带中,常年高寒,并不适合人类居住。特别是到了冬季,这里的白天很短,黑夜很长,再加上仍旧十分匮乏的资源,使得这里的冬季寒冷、漫长而难熬。
而赵岁安工作的西伯利亚特区北部,则是恶劣中的恶劣。没有直达去那里的飞机,林泉只能从京城飞到伊尔库茨克,再转机飞到杜尔古,从杜尔古再坐车去别金斯克城区。那就是赵岁安工作的地方。
在杜尔古下了飞机,一出机场林泉就感觉到一阵寒流袭来。还好他来之前就做足了准备,立刻裹紧了厚重的羽绒大衣,踩着军靴走进了厚厚的冰雪中。
这次林泉是一个人来的。私人行程,他本来就不想带什么助理过来,更何况他现在能使唤的员工只剩下简洁一个人,把她留在京城还有重要的事要处理。可是到了杜尔古之后他就发现一个人来这里、没有人接应还真是挺难应付的。他事先已经在APP上预订好了去别金斯克的车,直接从机场就能够马不停蹄地赶到那边,可他在机场外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收到那边的消息,说大雪封路,现在已经没办法去别金斯克了。
出师不利啊……林泉又回到机场,买了杯咖啡慢慢喝了下去,暖了暖冻得发麻的身子,然后过去询问到别金斯克的路什么时候能通、问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过去。可西伯利亚特区的办事效率不比林泉呆惯了的大中华区,一个简单的问题,工作人员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中间被他催过好几次,才无奈地回答他们也不知道。
林泉难得地表现出了一些焦虑。赵岁安在别金斯克工作是没错,但其实一般来说他都并不在城区之内,而是在离城区很远的矿区,只有周末才会回到城区。林泉本来是掐好了日子打算在周末的时候去找他的,但现在这么一耽搁,他根本无法判断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到别金斯克。更要命的是由于别金斯克的特殊性,那里的旅馆是不能即时入住的,必须要在递送入住申请之后,经过当地政府的批复同意了,旅馆才能让旅客入住,这个过程往往需要一个工作日。这就意味着如果林泉不能在周末到达别金斯克的话,他就很可能有一个晚上要露宿街头。
真是失算了……林泉只能先在机场附近找了家旅馆住下,然后一边寻找另外的能够去别金斯克的方法,一边等待雪停。
其实一看到外面的景象林泉也就知道为什么这里一下雪就要封路了。这里的雪和他印象里晶莹而翩然的样子不一样,这里的雪是狂风中割人的利刃。林泉一开始站在外面的时候没有戴口罩,一阵风袭来,风里的根本不是所谓的“鹅毛大雪”,而是一个个蚕豆那么大的雪块,噼里啪啦地就往人身上砸过来。林泉顿时感觉自己的脸上被砸出了几个口子,连忙又躲进室内,在玻璃上查看自己的脸。好在那只是因为脸被冻僵了而产生的错觉,但这也让林泉吸取了教训,乖乖地将自己全副武装上。
旅馆的前台是位慈祥的女性Beta,头发花白,戴着一副老花镜,为人极富耐心。林泉用不太熟练的西伯利亚语问她到别金斯克还有几种方法,她有些犹豫地告诉林泉那里并不通水路和铁路,一般都只有公路这一种途径,但即使是雪停了,一时半会儿封路也不会结束。因为这里雪一停,气温就会再骤降几度,冒着严寒的天气去清扫积雪是很危险的工作,所以一般要等到大雪之后的第四天才会开始扫雪。而且因为这里的积雪非常厚,但铲雪车的数量和工作时间有限,想要把从这里到别金斯克的路完全清理出来,最起码要三天时间。
林泉的脸顿时垮了下来。这就意味着他要在这里耽搁至少七天时间?这也太要命了!女性Beta低下头,抬起眼帘从老花镜上方看了看他:“你急着要去那儿吗?在这个季节?”
“是的,”林泉点点头,“我要去……去找我的丈夫。”
话说出口之后林泉才觉得这似乎并不能当做是他在这个季节里必须要去别金斯克的理由,那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呢?林泉的脑子里浮现出了赵岁安的脸,心潮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涌动起来,热度从心脏中被泵出,顺着血液暖过他冻得冰凉的身体各处。
“我很想他。”林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心说还好是用西伯利亚语跟人说,如果是用母语的话他好像还真有点说不出口。
“啊。”年长的女性Beta了然地点点头,慈祥地露出了笑容。然后她想了想,说:“如果你真的急着去的话,我建议你等到雪停了之后,坐冰橇过去。”
“冰橇?”林泉瞪大了眼睛。女性Beta笑着点点头,说:“从这里到别金斯克,中间有几个农场,下雪天农场没有补给,所以雪一停,农场的人就会从这里拉东西过去。”
“用冰橇拉吗?”
“没错。我们这儿有很多河,这个季节全都冻住了,冰橇都从河上走,非常安全,还比公路的距离还要近得多,就是会冷。而且他们拉的东西里有很大一部分是草料,不太干净。”
“这个没关系。”林泉笑了。这种办法可以让他至少节省一周的时间,既然这里的人能拉冰橇过去,那么即使冷应该也是人类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只要不被冻出毛病来,林泉就能接受这个办法。
林泉拜托那位女性Beta帮他联系了农场的人,而雪也在第二天下午停了。于是第三天一大早,林泉就跟农场的人汇合,坐上了他们的冰橇。这是一种林泉从来没见过的交通工具,前面由三匹马并排拉着,后面是一辆拖车,不算太大,可能是考虑到马的负重能力设计了合适的大小。拖车的前半截装的都是草料,后半截则是一摞一摞的木桶,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而拖车最前方的挡板中间有一块儿被改成了一个平的长条板,上面铺着厚厚的软垫和羊皮,看来这就是供人乘坐的座位了。
“嘿!”拉冰橇的农场主豪爽地向林泉打了个招呼。林泉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这条件虽然不是他设想的最糟糕,不过也相差无几了。
冰橇一共有三辆,只有最前面的这一辆又带了个林泉这个乘客,后面两辆都是只有赶撬的人。三个人都在一大早上喝了酒,林泉一靠近他们就能闻到浓浓的酒气,尽管层层衣物已经将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了,连脸都看不见,只有深深的眼睛从一副副护目镜里露出来。
“喝一点儿!”豪爽的农场主举着一个酒壶对林泉说。林泉惊得连连摆手,那农场主却正色道:“喝一点儿。你是第一次坐这个,不喝一点儿,路上可能就冻病了。”
林泉恍然。他知道极北方的人大多嗜酒,看来确实和他们的气候有关。林泉接过酒壶来喝了一口,差点儿辣得把酒壶给摔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三个拉撬的人毫不顾忌地大笑起来,笑声中没有恶意,完完全全是近乎天真的爽朗。林泉有些郁闷地看了看他们,他以前酒量虽然称不上好,但也绝对不差,七十几度的衡水老白干他也喝了很多次了。然而这酒一入口就把他辣出了眼泪,也不知到底是什么要命的东西。
“再喝两口!再喝两口!醉了也比冻了强!”他们吆喝的声音像唱歌。林泉无奈之下只有又喝了两小口。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倒是品出了这酒的醇香。头车的农场主高兴地笑着,把林泉护上了冰橇。
“CHA——!!”随着农场主的一声呼喝,前面的三匹马同时奔跑起来。林泉这时才感觉到旅馆里那位女性Beta说的“一天之内肯定能到别金斯克”绝不是吹牛的,这东西的速度真的快啊!
“冰面不会被踏破吗!!”林泉朝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农场主大喊着。没办法,风声、车声、马蹄声在他们耳边呼啸,林泉这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的嗓门儿都那么大。
“不会不会!”农场主笑着喊道。“这儿的温度零下二十几,被冻住的不是冰面,是几乎整条河!”
“那鱼不是都被冻死了吗!!”
“放心!”农场主爽朗地大笑:“我们会负责吃了它们的!!”
林泉哭笑不得。他们出发的时候天还是黑的,现在才蒙蒙亮,等到天色彻底亮了起来,林泉就更能感觉到冰橇出乎意料的速度了。三匹马在前面疾速奔跑着,掌钉踏在冰面上击出欢快而富有活力的声音。刚下过雪的户外一片白茫茫,一望就能望到很远。周围的白色在快速地后退着,望过去就像一根根奇怪的白线正在视线中被划出。农场主提醒他要小心保护眼睛,在这一片雪白的世界里,极为容易出现雪盲症。林泉赶忙点了点头,摇头晃脑地一会儿看看马,一会儿看看羊毛毡,一会儿看看身后的草料,农场主看他这闲不下来的样子,哈哈大笑着和身后两辆车上的人你呼我应地高唱起了当地的民歌。
需要三辆冰橇车的原因就是途中一共有三个农场。每到一个农场他们都停下来留下一辆冰橇,照看照看农场里的情况,再补充点儿能量。等到了最后一间农场的时候,林泉坐着的那辆车也停下来了。虽然他们本来是不再往前赶路了,但那位旅馆里女性Beta已经事先和他们说好,要他们把林泉送到别金斯克,所以那位农场主换了一辆不拉货的狗拉雪橇,六七只又高又壮、毛色发亮、极端热情的哈士奇一路飞奔着把惊叫不断的林泉和哈哈大笑的农场主拉到了别金斯克。
最后这一段路大概也就不到一个小时,但这一天的旅程都没有最后这段路刺激。林泉从雪橇上下来的时候几乎路都不会走了,被农场主连拖带抱地弄了下来。
和农场主告别之后天已经黑了,林泉虽然方向感极好,但一天的奔波,加上途中每到一个农场都被灌下好几口烈性酒,现在他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赵岁安在城里的住址早已被他记在心里,他心想幸好,能赶在周日的晚上来到这个城市,哪怕能和赵岁安多呆一个晚上。
他迈着有些急促的脚步和呼吸找到了赵岁安住的地方。是个两层的小房子,里面亮着灯,好像还有炉火的颜色。林泉看着那映得红通通的窗户,感觉在天寒地冻中被吹了一天的身子和心脏一起暖了起来。
他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扬起了一个很甜的笑,怀着雀跃而有些孩子气的欣喜心情摁响了门铃,里面很快传来了应答声。
是西伯利亚语的应答声,有些模糊,林泉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
但他也没心思去听清了。脸上甜甜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不是赵岁安的声音。虽然是西伯利亚语,但声音是不会错的。
房门打开了。一个长相相当精致的年轻白人男子出现在了林泉的眼前,看到林泉之后愣了愣,然后歪着头用很不纯熟的中文问:
“你……找岁安吗?”
第53章 新人
林泉的脑子被酒精蒸得有些晕,身子被寒气冻得有些木,眼前站着的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年轻好看的男子,这些都让他在门口呆立了两秒钟。但也仅仅只是两秒钟而已,他立刻回过神来,强自镇定地撑起一个妥帖的笑容,对那陌生人点了点头,用中文问:“他在吗?”
那陌生男子——林泉觉得严格意义上他应该被叫做男孩——摇了摇头:“雪这么大,估计封路了,他这周没回来。”
这句话说得很简单,但林泉却觉得有很多个容嬷嬷在拿着针往他心口扎扎扎扎扎。男孩的态度很明显是他在和赵岁安同居,林泉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怎么的,反正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就快撑不下去了。他想要出声告辞,他一秒钟都不想在这儿呆着了,可那男孩却对他说:“别站在这儿说话了。外面这么冷,快进来吧。”
可能是真的被冻着了吧,也可能是心里的侥幸心理和恶意在作祟,让林泉想要窥视一下眼前这人和赵岁安同居的环境,他还是进了屋,然后被那男孩安顿在沙发上。
屋子里很暖和,和外面的天寒地冻一点都不一样。林泉环视着这不算小的屋子,并不算很干净整洁,而是充满了生活化的气息,屋子里有很多东西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但是在炉火的映衬下倒更显得温馨而有家的感觉。
“家的感觉”……林泉心里不禁一阵阵刺痛。他和赵岁安从被告知要联姻到最后离婚分手,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两个人一起住在那间公寓里的时间就更短了。在赵岁安离开之后,林泉还一直住在那儿,拼命想留下以前俩人一起生活过的痕迹和点滴,没想到赵岁安在离开京城千万里的地方,又有了一个新的“家”……
那男孩给他端来了一杯蛋酒,热热的,很是香甜。林泉向他道了谢,在明亮的室内照明下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对方。这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