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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好可怜啊。”
“这只是个梦而已。”
骆阳将视线从墙角移开,似乎是盯得久了,眼底有些红,还带着些潮湿,“可是那个人长得和我一模一样,他还在那本日记本上写字,他说他在这里住了很久了,他说他不想在住在这里了,容哥哥,你知道他是谁吗?”
骆阳眼底渐渐湿润,双手死死抓住骆臣的掌心,以一种不问出答案不罢休的姿态,“容哥哥,你说过,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你告诉我好不好,那个人……他……”
容与无声叹了口气。
他原本希望骆阳能够想起来,可越到这,他越害怕,害怕骆阳有朝一日想起来,想起那些面目全非的过去,那些血迹斑斑的过往。
但没有办法,尽管他有多不愿意骆阳想起来,总有一天,他还是会想起来的。
容与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下去,尽可能的拖下去。
能拖一天是一天。
“他就是那只九尾小狐狸。”
骆阳愣住了。
“小狐狸?”
“对,”容与脸色如常,揉着他小脑袋甚至还笑了,“还记得之前你在我书桌上看的那张照片吗,就是他,之前容哥哥没告诉你,是不想你失望,这个房子从前就是那只小狐狸住的,之前你一直闹着说要找那只小狐狸,日夜所思,夜有所梦,所以你才会梦见他。”
骆阳有些想相信,又有些怀疑,他皱着一张脸不解问道:“可是他为什么和我长一样呢?”
“因为你是在做梦,做的那些梦一般都是自己虚构的,那梦里的人自然也就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你想想看,你没见过那只小狐狸长什么样,你又怎么会梦见他呢?”
骆阳愣愣的看着他,眉心紧皱,似乎也觉得有些道理。
见骆阳情绪松动,容与继续说道:“所以,不要瞎想,等过两天容哥哥找到了那只小狐狸的下落,就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骆阳似乎被容与这番话说的动了心。
细细一想,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
“那我刚才对哥哥……”骆阳登时又急了,“容哥哥,哥哥会不会怪我?我刚才竟然对哥哥生气了。”
“没事的,他不会怪你的,你放心好了。”
“可是哥哥刚才迫不及待就走了,他说来看我,可是却被我气走了。”
容与心里有一些吃味。
事实上,自从骆臣再次出现在骆阳生命中,他就一直不太舒服。
可现在他还是得安慰他,“你哥哥他只是有急事而已,他怎么会生你的气?”
骆阳情绪渐渐平稳,想起刚才莫名其妙对骆臣发火,又急又气,偏偏现在屋外大雪,容与肯定不会同意他去找骆臣的。
一急一恼,骆阳埋头进被窝里,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闷声闷气说:“容哥哥,我刚才说错话了,你让我自己反省一下吧。”
容与那点子提心吊胆登时松了口气,也担心他把自己闷着了,“反省为什么要把自己闷被子里,快出来,当心别闷坏了。”
骆阳露出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明晃晃的看着他,“容哥哥,你让我自己呆一会好不好?”
容与笑他,“小家伙还装起深沉了。”
见骆阳埋头进被窝里不说话,容与也不再多说,替他将被子掖好后便走了。
然而等他走后,骆阳这才慢慢从被子里爬出来,他呆呆的坐在床沿边,似乎有些迷茫,一瞬不瞬盯着地上。
“容哥哥不会骗我的。”
这话说的,似乎没多少底气。
也许是想让自己也认同这句话,骆阳再将这话说了一遍,“容哥哥是不会骗我的。”
而且他也不敢不信,梦里那个小孩子真的太惨了,他宁愿相信那只是个梦,也绝不相信那是真的。
过了许久,骆阳才从沉默中回过神来,眼神倏然望到了桌子上的那个日记本,骆阳心底咯噔一下,他想起了那个小孩子在日记本里,写了些什么东西。
骆阳理智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翻开那个日记本,可鬼使神差般的,他走到桌子前,看着面前这个书页已经微微泛黄,破旧不堪的日记本,动手将其翻开。
幼稚又潦草的字眼杂乱无章,撕毁的痕迹格外明显。
骆阳却仔仔细细一个字都不曾放过,一页一页的翻过去,看下去。
古朴陈旧的气息,每一个字眼,每一句话,似乎都承载着一些令他难以承受的过去。
直到他翻到其中一页,上面写着。
哥哥不喜欢烦人的人,我不烦人,所以哥哥喜欢我。
第28章 第二十八条尾巴
不知在什么时候,雪停了。
放眼望去,茫茫雪海,看不到边际。
骆阳站在屋檐下,听着大雪之后的寂静,雪落枝丫的声音,跳下台阶,踩在雪里。
他清楚的记得梦里,有个小孩子,从这里,一直爬到了悬崖边上,满身是血。
骆阳呆呆的望着那条无法被白雪覆盖的一条窄窄的道路,他还记得梦里这条沾满了鲜血的路,炙热滚烫,就连那冰冷刺骨的皑皑白雪也无法掩盖。
他顺着这条路走到了崖边,山崖间风声呼啸,骆阳往下看了一眼,“好高。”
这么高的地方,梦里那个人哪来的勇气往下跳的?
骆阳实在不明白,他怯生生的后退了一步,仿佛那深渊有什么洪水猛兽,会把他拉下去。
屋外寒风吹得有些冷,骆阳却并不觉得冷,可他还记得容与的嘱咐,转身刚准备进房去,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骆阳皱着脸,这并不是容哥哥的脚步声。
没过多久,似乎有人顺着这羊肠小路踉跄而来,浑身褴褛鲜血淋漓,骆阳惊呼一声,朝后踉跄一步,双手捂住了小嘴。
那人满身血污,脸上根本看不清样貌,出现在这羊肠小径,不仅是骆阳吓了一跳,那人见着骆阳,也呆愣了片刻。
似乎是极其震惊,意料之外的看着骆阳。
“你、你怎么……你为什么还活着,你……”口不择言,连自己如今的处境都忘了。
骆阳自己也觉得奇怪,看着那人,心底的厌恶感不可抑制的涌上心头,骆阳不想理他,转身就朝屋内走。
刚走到屋檐下,就听到那人凄凉的苦笑声,踉跄上前,一把抓住骆阳手腕。
骆阳惊慌失措看着他,细小白皙的手腕上尽是污浊猩黑的血液,那人离他极近,骆阳似乎是被吓到了,竭力想从他手里挣脱开来,却也只是发出小猫似得声音,“你想干嘛!你放开我!”
“该死的是你不是我!”那人目眦尽裂,一双血污之外格外透亮的眼睛也因此而无比丑陋,“你跟我走,你跟我走!”
骆阳惶恐到了极致,不明白这人嘴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全身颤抖,“我不认识你,你别动我,我不要和你走!”
“你不认识我?”那人一怔,扫视一眼骆阳短小的身材,似乎明白了什么,冷笑两声,“你竟然不记得了,那好,我就让你想起来,只要你把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我就有救了,他们就不会拿我去祭天了。”
骆阳听着这人得意洋洋的话,心头更怯,转头望向四周,“容哥哥,容哥哥救救我……”
听到骆阳求救的话,那人语气更恶,“你别想着人来救你,没有人来救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拉着骆阳胳膊往外拖,一个趔趄,骆阳被台阶绊倒在地,被硬拖了几步。
刚下台阶,齐整的脚步声传来,骆阳只觉得全身被那人拖行得好疼,泪眼蹒跚抬头望去,只见骆臣带着四五人前来,将人团团围住。
骆阳想喊哥哥救他,可是一张嘴,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任他嘶声大喊,却发不出一点的声音来。
他仓惶失措的看着骆臣,泪水不要命的往下掉。
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不出话,成了小哑巴。
双眼通红,泪水涟涟,可怜兮兮的模样让骆臣手心紧握,却依然稳着声线吩咐,“把他带走。”
“是!”
身后几人上前来,要将那满身血污的人带走,可那人一把将骆阳擒过,指着骆臣厉声道:“你看清楚,他才是那个九尾狐,我不是!”
骆阳身后一条尾巴摇摇晃晃。
骆臣眉眼寒霜更甚,一剑寒光而来,掀翻了那人。
一股强大的推力将骆阳推开,骆阳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看到那人已经被牢牢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只偏着头,盯着他,眼底的恨意不加掩饰,看的骆阳心底直发毛。
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人,这么恨他。
“骆阳,你就是骆阳!我就是死,也不会为你顶罪祭天!”
说完,奇迹般的从他嘴里吐出一颗发着光的珠子,那珠子似乎是认主,直接朝骆阳这飞来。
骆臣来不及动作,眼睁睁看着那珠子没入骆阳胸口,没了踪迹,扑过来上下打量着骆阳,双手颤抖把在他脉搏处一会,见没什么不妥的地方,转身双目赤红看着那人。
“青翎,你该死!”骆臣咬牙切齿森然道:“带走!”
青翎看着骆臣脸色,又看向骆阳慌乱的小脸,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带着疯狂的笑意,神色癫狂,“骆臣,你费尽心机救他,可是那又怎样,等他想起来,他绝不会原谅你这个罪魁祸首!”
四人连拖带拽将人拉走,霎时,整个别院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骆臣一言不发解开了骆阳的禁制,骆阳似乎是被刚才骆臣的举止吓到,不敢扑在骆臣怀里说委屈,只坐在一侧小声啜泣,“哥哥……”
骆阳坐在雪地里,白雪把他裤子浸湿了大半,小脸被冻得红彤彤的,手腕上满是猩红的血污,骆臣心疼死了,伸手想去抱他,却被骆阳躲了过去,爬起来,朝后退了一步。
骆臣的手停在半空,有些颓然,下一秒却一扫而空,他蹲了下去,“怎么了?怪哥哥刚才没和你说话?”
骆阳不是傻子,只言片语中,有些话他记住了。
踉跄朝后退了两步,揉着眼睛轻声问道:“容哥哥呢?”
骆臣的笑容僵在脸上,“你容哥哥他……忙,哥哥带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骆阳的抗拒全写在脸上,他摇摇头,十分懂事乖巧道:“不、不劳烦哥哥了,我自己可以进去休息的,哥哥去忙吧。”
骆阳转身就往屋内走,可刚跨上门槛,胸口一阵闷痛,想隐忍的瞬间疼痛爆发传遍全身。
骆臣骇然,一把将呻。吟倒下的骆阳抱起,见他眉心紧拧全身发烫通红,立马将其送进了房。
他知道,骆阳之所以这样,一定是刚才青翎的那颗内丹。
若是这样,骆臣忧愁的看着骆阳的尾巴……
果不其然,在骆阳呼痛的同时,他身后的小尾巴从一条,变成两条,三条,四条,最后齐齐长出了九条尾巴。
而这时蜷缩在骆臣怀里,三岁小孩子长短的骆阳,霎时间变成了成人模样。
手长腿长,肌肤白嫩比那刚剥壳的鸡蛋不遑多让。
只是他脸上的痛苦之色,仍然不减。
骆臣手足无措。
“别动他!”厉声从外传入,容与疾步而来,凝眉对骆臣说:“把他放下,一会就好。”
容与来的实在太是时候,骆臣眉心紧锁,肯定的话脱口而出,“你故意的!”
容与一言不发,以默认回应。
他实在不愿继续看骆阳这么下去,有事情当断则断,拖久了,对谁都不好。
骆臣似是认命的叹了口气,将骆阳放床上,拿被子盖住,心如死灰。
睡梦中的骆阳一点也不好受,全身似乎在火上烤似得,鼻尖细汗直冒,锥心刺骨的痛楚让他想起了很多事情。
比如他梦中那个一直出现的小孩是谁。
再比如那个九尾小狐狸,还有……这个空寂无人的别院。
所有的一切如洪水般涌入他脑海内,也不管他受得了还是受不了,头痛欲裂,骆阳忍不住抱头痛苦挣扎,可是却有人按住自己手脚,动弹不得。
他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阳阳,没事的,忍忍,一会就好。”
这声音,温柔的骆阳想哭。
若是在从前,能听到这声音,该有多好。
可惜这声音的主人,在很久很久以前,对他向来都是不假辞色。
骆阳费力睁开眼,骆臣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担忧又焦急。
“哥哥……容哥哥……”骆阳眼神掠过他,望向了骆臣身后的容与,“容哥哥。”
骆臣眼神微暗,沉默着让开。
容与上前,替他擦去额头及鼻尖的细汗,温声细语,“还疼吗?”
骆阳将头埋进容与胸前,闷声摇头,“不疼了。”
“不疼了就好。”
房间内,只有骆阳压抑着的呼痛声。
良久,他偏过头去,眼神虚虚垂着,望向骆臣,声音不复以往的亲昵依赖,尽是冷漠与平稳,“你……还想要什么吗?我什么都给你了,我真的,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了。”
锥心刺骨,不过如此。
骆臣苦笑几声,脸色黯然不已。
是他活该。
“容哥哥,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
“等你好些了我们就走,好吗?”
骆阳摇头,极为依赖地攀住容与,“我现在很好,现在就可以走。”
迫不及待的语气,比这世上最锋利的武器还有锋利三分。
“阳阳……”
“你别喊我!”似乎和骆臣待在同一屋檐下都是莫大的恐惧,他死死盯着骆臣,“骨肉皮毛鲜血我都还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骆臣如鲠在喉。
往事历历在目,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过了许久,骆臣面容惨淡,溃败退出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