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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凤初鸣-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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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
“丞相告辞,本王府中有事,先行一步。”
晋王提前离开丞相府,众人面面相觑。临走前,晋王的眼神扫过那闲聊的两人,如有寒芒。
两人均是一抖:“郑司马……王爷这是怎么了?”
另一个打起颤来:“晋王的心思……一天七十二般变化。”
“可我,怎么感觉咱俩要栽晋王手里。”
……
紫掣飞奔卿欢楼后院,王爷此时散发着生人勿进的煞气。
“官人?”言荣也觉察出不对劲来。
谢殷虓扫了一眼床前的案几,上面一沓公函折章,顿时明白:“裴方静的公文都拿这儿来批改了?!”
“这是裴官人落下的,我……奴家正愁不知如何送还,正巧王爷来了,若您肯代劳……”
“老子是你能呼来唤去的吗!”晋王声音陡起。
言荣一抖,好大的火气,他耐着心,为晋王续好一杯茶,柔软道:“王爷可是遇到烦心事了?”
晋王心中有千万怒气,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你他娘的被多少人睡过!
谁同你戏耍你都玩的尽兴。
你为何给别人绣荷包从来没有我!
晋王不停地摩挲着手指节,这是他十分焦虑时的样子,言荣只在两年前见过一次,还是以为言荣快要死掉的时候。
言荣端着茶,
晋王的眼神瞄了好几次,最终接过言荣手里的茶,一仰而尽。晋王酝酿半天,闷声道:“前几天生气了?”
言荣心底一凉:“都传到你耳朵里了?”这下完蛋了。
谢殷虓注意到那一沓碍眼的公文:“有人欺负你?裴方静?”
言荣找寻着王爷生气的缘由:“没有,是我自己沉不住气。”
言荣说话时,一低脑袋,正好露出颈侧的一点青红。
晋王一见,很想一巴掌扇下去。却最终,只拿指头戳了一下言荣的咯吱窝。语气幽怨道:“又和谁睡的……”
言此,言荣下意识地将衣裳裹严实,目光低垂:“我如今一共就三……两位客人。”
眼下晋王身上微微散着酒气,言荣一近身便能闻出,应是离开酒席不久,也应是方才酒席上发生了什么,才使得晋王风风火火赶来,一进门便谈及他言荣前几日发飙的事情,消息可如此迅达,想必酒席上是有那天来过卿欢楼并认识他言荣的人。今晚可邀请王爷这等人物的宴会,必定身份不同,楼里没有听说今晚有人陪宴,倒是珊瑚昨日受风寒,今早推掉了梁丞相的寿宴……
寿宴,武官?
呵……言荣大约晓得了是发生何事。朝中武官,言荣认识一半,上过床的也不在少数,那帮人言辞粗鄙,嘴上也每个把门的,喝得兴起就忘乎所以,王爷怕是在席间听到了什么不堪入耳的东西,还是说他言荣的,如今言荣是被晋王包了的,虽是暗地里的,但也算是折了王爷的面子,他必然怒气冲冲。
若不是他曾在晋王落难时搭救,晋王如今怕是连正眼瞧都不会瞧他言荣一眼。晋王久经风月场,眼光极为挑剔,喜好独占,一般得到,便独自享用,而且他更喜好清雅韵味,像言荣这种才学不足之人,只能靠床上手腕勾引人的,是晋王绝不想碰的。
只能说命运捉弄,晋王为还他恩情,私下一直照顾,但如今因言荣折损了他的颜面,想必晋王也忍受不了多久,便会弃他不顾。
“王爷不必特来知会言荣,言荣懂得分寸,今后断不会出现于您眼前。”言荣自知理亏,语气渐弱。
谢殷虓额头一跳,言荣又想哪去了?!
“本王说过了,本王是你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他顿一顿:“给我绣荷包。”
“?”言荣抬头,不解:“……好啊,您要这个干甚么?”
“没什么,要特别一点,和以前都不一样。”
“以前?”言荣更加疑惑:“我从没绣过荷包,您从哪里听说的?”
“那郑司马?”晋王诧异道。
“郑司马?”言荣思索半天,恍惚记起来了:“啊,那一阵啊,那是从东街绸缎庄买的,每一个荷包上都绣了个字,像抓阄一样的。当时特别便宜,我抓了一大把呢。”言荣一顿,忽然觉悟过来,哭笑不得:“难不成王爷就因为这个生气?”
“王爷若不信,明日可去永记绸缎庄瞧瞧,他家常年卖的。”言荣解释道。
晋王的气性来得快消得也快:“你为何没抓我的字?”
“那店家就没绣过‘虓’字,我还留个‘鱼’字你要吗?”连言荣自己都没注意到,他方才的心其实一直紧揪着。
原是他想得太多,竟忘了这个小王爷不过恃宠而骄,惯坏了罢了。像个五岁稚童一般,见旁人有而自己未得到的,便耍起脾气来。
“不要,我要你给我绣的。”晋王将言荣拽到怀里,那一肚子火气,其实从见着他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消减了大半。
“好。”言荣答应道。
“颜色不是黑的也无妨,要亲手绣的。”
“好。”
“字丑也无妨,要亲手绣的。”
“好。”
“布料不是丝绸的也无妨,要亲手绣的。”
“……好。”


第7章 第 7 章
这几日梅雨连连,言荣有腿疾,受不住这冷风,晚上几乎要关窗睡觉。谢殷虓今晚本打算留下过夜的,但来个人将他叫走了。似乎有了难事,瞧他脸色难看。
窗沿潲雨,又刮起风,言荣起身想关好门窗,雨水细细秘密吹刮向他的脸。他抹了一下,竟有股滑腥味。
言荣借着烛火,看清手指尖的‘雨水’原是血迹。
言荣心猛地一抖,小心颤颤地望向窗外,天上下起血雨。这是什么冤屈?
他抬头仔细观察,房檐有一小节突兀,不过细细看去,那是一节人的手指,在夜色的掩饰下,与飞檐融为一体。
言荣一慌,他见潲下血雨的地方,正于那一小节手指之下。言荣左思右想,衡量一番,便壮着胆子,踩着窗外的栏杆,冒雨爬到楼顶,言荣哆嗦着腿,瓦片湿滑,他抓得费劲。
“大侠……”言荣轻唤道,身上有伤外加能飞到三楼楼顶,不是江湖大侠是什么:“大侠,我是好人,叫言荣,你需要帮忙吗?”话本里经常有这样的事发生不是,救了一位身负血海深仇的江湖儿女,然后‘儿女’为报恩给了救助者什么武功秘籍。言荣美滋滋地想。
那手指闻声,似动了一下。
看来还活着,言荣忙道:“大侠你坚持啊,我这就上来。”
会是什么样的武功秘籍呢。
言荣蹬着两条腿,于青瓦上匍匐前进,待靠近时,言荣的目光越过突起的飞檐,想看一眼江湖大侠的尊容。
不料,那人的尊容差点要了言荣的命。
“小桀?!”一瞬间拉回现实,言荣手忙脚乱地将他背下寝房,一路滴滴答答落下鲜血,言荣的后背几乎全是一片暗红。
将濮阳桀放到床上,受伤最重的地方是腹部,那里眼下还正冒着黑血,用手堵都堵不住。言荣发觉自己无能为力,外面雨天路滑,小桀伤势严重,不宜再折腾。
他脑中一闪而过一位郎中。来不及换好衣物。从卿欢楼后门跑去街上。
西街偏远的小巷。言荣狂拍着门:“大夫,李大夫。”
“何人?”
“卿欢楼,言荣。”
打开门,一老任披着短衣,提着一短截火烛:“你……”
言荣冒着雨,虽然形容狼狈,却无病态。
“你精神着呢,找我何事?”李大夫道。
“是我的一位客人。求大夫帮帮忙吧。”
李大夫从怀中掏出一巴掌大的小算盘上下一晃,手影如电光火石,算珠上下跳落:“这个数。”
“行。”
“你稍等,我去取药箱。”
说罢,李大夫便转身往屋里回去。言荣焦急:“大夫您快些,很重很重的伤,冒血呢。”
大夫随着言荣一路冒雨,他本是拿着油伞呢,可言荣脚步急切,李大夫跟得都累,哪有闲心打伞。从卿欢楼后院,有直通三楼的小楼梯,夜里即使是像今夜这种下雨的天气,卿欢楼里也是有不少客人的,嬉嬉闹闹的,要从楼里进入,想躲开那些客人绝非易事,这三楼小楼梯当年是为方便王爷进出,如今终于派上大用处了。
言荣忙将李大夫请进屋,关上门,将楼下的喧闹一并盖上。
李大夫方一进屋,立马屏住呼吸:“把你的香,撤走。”
“太呛”李大夫捂住口鼻道。
言荣应声下来,他还以为是有什么问题呢。
李大夫掀开言荣的帷帐,观察起床上重伤的男子。
“点上蜡烛。”
言荣这才发现濮阳桀伤得如此重,腹部的惨状简直像被人划烂,腐肉外翻,还有些化脓。那一刻,仿佛他的肚子被人那样捅了一样的疼。转念,言荣又担心起这个大夫会心有疑虑不肯治疗,便半威胁半胡诌道:“哎,你瞧瞧他们这些江湖中人,鸡毛蒜皮的事都好像要了人命。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干嘛撕破脸嘛。”
李大夫不为所动,言荣便继续在他耳边嘀咕,他这位客人如何如何厉害,将他伤成这样的人如何如何厉害,所以你最好守口如瓶,免得惹来杀身之祸。江湖恩怨分明,你救他一命,他可是会记着,反之你出卖他,对方也会鄙夷你。
受够了耳边的小苍蝇嗡嗡扰,李大夫对言荣道:“你起开,挡光了。”
言荣立马狗腿子的让位,不再瞎嚷嚷。看来这个大夫也是个明白人。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李大夫长吁一声,在言荣新换的清水里将手上的污血洗干净。
“大夫,他如何了?”言荣忧心忡忡。
“你随我回药房,抓些药。外敷内用,挺多的。”
“谢谢大夫,那下次换药是何时?”言荣问。
“你自己为他换,我不来了。”李大夫背起药箱。
李大夫道:“这点小伤,自己换。”
自己换也好,免得外人出出进进,惹得怀疑。
“那这伤何时能痊愈?”
“习武之人,底子好,这种伤,也就三四个月吧。”
“这么久?”
“伤口有毒,化去毒血,半年都算短的。”
言荣回头望向帷帐里神情苦灼的面容,又不知他是惹了哪门哪派。
“大夫,今日之事,不要说与旁人。”
“你都叨叨半天了。行了我知道。”李大夫为人并不和蔼,一天只守着药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出外宣扬,生意冷清的很,若不是因为言荣的腿疾,恐怕他至今都不会知道上京里会有这么一号医术精湛的人物。
等言荣再从药房回来。雨已经停了。
言荣将濮阳桀带血的衣物全部打好包裹,想着明日烧了。濮阳桀的事,言荣连老鸨都没告诉,
平常无人会往卿欢楼的三楼走,没有伶倌住着,三楼就清净些,也不需要特别嘱咐谁。
过了的几天,濮阳桀也未转醒,言荣每日为他换药,擦拭身子,擦拭他身上那些年代久远的疤痕,他的手腕上永远缠着两个银铃,响声很细微,上面的刻纹颇有西域韵味。言荣想把银铃取下时,濮阳桀突然睁开眼睛,一把反抓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折。但濮阳桀有伤在身,使不上任何力气,言荣并没有没有疼感。
待濮阳桀看清是言荣,才渐渐放下:“……莎”
……见他安心的缓缓闭上眼,言荣细不可闻的叹息。
又过了几日,濮阳桀还是没有醒来,不过伤口已有愈合的趋势,每日换污血的次数明显减少。言荣觉得自己对于包扎上药这种活,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不会再将污水洒得哪里都是。
以后开个药房,似乎也不错。言荣坐在床沿,看向窗外的夜色,如此思索着。
“砰砰砰”
“开门,开门!上京衙役,例行检查。”
言荣一惊,回过神来。例行检查?这个月不是检查过了吗?
言荣本是不怕的,但如今濮阳桀躺在这里,身上还受如此重的伤,解释起来麻烦。所以必须藏着掖着。
“开门啊!”
见片刻耽搁,言荣灵机一动,赶忙把自己的衣服挑出来几件飞扔到地上,将被褥蒙过濮阳桀的头,乍一看床铺平平整整,并无他人。
然后言荣拿起一壶凉水倒在身上,权当汗水。
把衣裳褪到腰间,松垮系着,鞋袜全脱。弄乱自己的头发清清嗓子,然后他将四周帷帐全放下来,在床上摆足姿态,等待衙役们闯进来。
在帷幔里,言荣手使劲掐了自己一把脸,又扇了几下,想来‘潮红’的面容应该是可以了。
言荣隔着被褥与濮阳桀叮嘱道:“小桀千万不要醒。”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见。
见里面的人许久不肯应门,衙役们便破门而入:“查房,查房。”
这时,言荣便开始在床帷帐里嗯嗯啊啊起来:“……官……官爷,随意。”
“里面的人,出来。”
“不……不行啊,奴家要……要……丢了。”
言荣夹着嗓子软叫一声。平时来的官爷们一般都会相视一笑,然后就撤了。
“出来。”帐外的衙役不为所动。
格外严格啊,这次的官爷。言荣心中想着,难不成是他功力减退,装得不像了?
外面的情形略感惊险。言荣一边继续装作正嗯嗯啊啊,无暇分i身的模样,一边想着对策。
软帐外的那位官爷不耐烦了,眼见着一只手探进言荣的帷帐,作势要拉开。言荣立马抬起腿,将他踹出去。当然他哪里敢真踹,只是伸腿如同撒娇一般的推搡。脚尖点在外面人的胸膛,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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