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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戎道:“你何妨担心我,我是他亲兄弟,他能杀我不成?”
“他也没说要杀我啊。我岂能连累你?再言之,我既然没做过什么事,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别大惊小怪了。”
“你真要去?可是你这会儿的身子。。。。。。”
“已经没事了。”
华戎想了想,也就作罢,兴许是自己小题大做了,叹口气:“也罢,我随你去。”
华戎不放心,随沈凉渊入宫,却又被拦在了重澜殿外。
殿外侍卫恭敬的将华戎拦下来:“王爷,皇上吩咐,只准侯爷一人入殿。”
华戎便附上侍卫耳边,小声问:“本王问你。。。。。。皇上召武相侯进殿作何?”
“王爷……”侍卫道:“卑职不知。”
华戎脸一黑,意料之中的回答。他只好看着沈凉渊一人进去。
沉重高大的殿门只被打开一条过人的缝隙,沈凉渊入殿。
☆、第三十三章 不容背叛
殿内的狼藉无人收拾,满地书籍残破,灯架倒地,蜡烛摔断,茶盏破碎。没君令,无人敢收。
看到这样的场景,难怪华戎当时见了也惊吓不轻。
“臣参见皇上。”沈凉渊跪在地上。
华延坐在椅子上,脸隐在阴暗里,看不清表情。
两人隔得远,位子上的那个人高高的坐着,就像是没听见,没看见。又像是刻意的不做反应,在尽量的压着怒火。
气氛沉静的可怕。
许久过后,华延的脸色还是那么难看,他起身离座,站到沈凉渊面前。
沈凉渊跪着抬起头,感觉到华延近在咫尺的危险气息。他又低下头:“不知皇上召臣为何事?”
华延抬手不紧不慢,把他低下去的脸又抬起来,面无表情问:“那日夜凉山,你私自放走了韩炜?”
沈凉渊此时确定,正如华戎所料,华延的怒火是因为自己。
他被迫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回道:“臣没有私放韩炜,只是不敌他,被其逃脱。皇上若是要治罪,臣也无话可说。”
“是么?”华延冷笑一声:“你不敌他,那他怎么没有杀了你?”
沈凉渊心中一凉:“。。。。。。皇上什么意思?”
华延手上加重了力道,捏紧了沈凉渊的下巴。
“朕是问你,你当时既然知道他是高阙太子,为何又放他走?出于什么心思?”
沈凉渊被捏的生疼,皱起眉头:“皇上是怀疑。。。。。。臣有意放走韩炜。”
“不是么?”
“臣为什么要那么做?”
“为什么?”
华延冷笑一声,猛地放开沈凉渊,起身,一字字念道:“韩炜多谢沈将军此次不杀之恩,来日再会?”他冷哼一声:“。。。。。。来日再会,是么?”
沈凉渊一惊,那日自己轰隆倒地,迷迷糊糊中听见廉晋骑马追过来。廉晋赶到时正巧听到了那韩炜离去时在山道上的一声道别。
韩炜临走时留话的目的,原来如此。
他只是心中觉得好笑,韩炜成功了——他赌华延会怀疑自己。而自己更是没想到,华延他,真的怀疑了自己。
沈凉渊凉凉笑道:“皇上怎么理解这句话?怀疑臣?”
“你和他在夜凉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华延脸色阴沉,嘲讽道:“你和别人亲上了,怀了私情,就动了私心?嗯?!”
沈凉渊惊讶的看着华延,半天不能言语。原来这就是答案。原来他就是这么看自己的,沈凉渊听得心里凉了半截。
原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皇上认为我和别人苟且?皇上怀疑臣不忠,心生背叛?”
“你从实告诉朕,你跟他是否有勾结?”华延将沈凉渊毫不掩饰的嘲讽看在眼里,他背过身去,眼睛重重的闭上,话里已经是最大的退让:“你承认也无妨,朕。。。。。。不会罚你,也不会动沈家。”
这是多大的宽恕,多大的仁慈?沈凉渊看着华延的冰冷的背影,他觉得好笑。
“原来皇上真的这么想过——就算是沈凉渊,有一天也会背叛你……皇上还会相信我沈凉渊么?”
华延眉心深深一皱,睁开了眼睛。原本满心的怒火被这一句话问的不知该怎么处置?自己现在相不相信他?为什么不相信他?因为他已经和那个人亲吻暧昧,他又放他走,不是私情又是为何?情是最不受控制的东西。想到这里他的火就不打一处来!
华延这一句变得格外的冷:“朕,不容背叛!”
他将眼睛重又闭上,依旧不看沈凉渊一眼,重重叹息一声:“沈凉渊,朕容你也是有底线的。你最好不要背叛朕。”
沈凉渊心中又是一阵嘲讽的苦笑,他闭上眼缓缓喘口气:“既然皇上不信臣,请削去臣的勋衔,容臣偃兵卸甲。”
华延冷哼一声:“你这是什么态度?不肯承认?也不屑解释?”
“臣请皇上罢黜臣的官爵,容臣卸甲归隐。”沈凉渊坚持。
华延看着沈凉渊倔死不肯低头的反应,气的握紧拳头,直忍的骨节咯咯作响。
沈凉渊等不到华延回答,也等不到他转身,便在他身后一头磕响,伏在地上:“请皇上将臣罢黜!”那语气坚决的让华延恨不得现在就转身给他一脚踢过去。
两人僵持许久,又听到沈凉渊再一声磕下来时:“臣请皇上。。。。。。”
华延再也忍不了,一脚踢飞脚边的烛台,咔嚓一声爆碎。
他何时这般能忍过?莫不是身后那人是沈凉渊,现在该被踢碎的就是脑袋!
华延现在是怒极了没处发,想到沈凉渊和别人亲热,他就要杀人!想到他不承认不解释的样子,放着旁人他早就该拉去严刑拷问!再想到身后沈凉渊那张莫名倔强的表情,他就更是忍不了。
“滚!朕此次饶你不死!至死不准再让朕见到你!”
沈凉渊一怔,却也没再说什么。又磕头说了声遵旨,慢慢起身,走出了重澜殿。
殿门重新被关上,里面闷闷的又是一声巨响,不知道又碎了什么?
华戎见沈凉渊终于出来,完好无损,就是脸色白了些。心里也松了口气,赶快过去扶他:“凉渊,皇兄怎么样了?”
沈凉渊面无表情:“皇上没什么。”
“他没把你怎么样吧?皇兄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
沈凉渊不再说话,只是一路往前走,脸色不太好看。
华戎知道刚才在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虽然知道沈凉渊不一定说,但是这次不得不再问一问。走了不远,华戎终于还是要问:“告诉我。皇兄找你为了什么事?”
此时走过御花园处,看到那株海棠。树桠上挂着那只银丝鸟笼,鸟儿在笼中欢跃,见着沈凉渊时就更加活跃,在笼中跳上跳下的扑翅膀。
沈凉渊停下来,看的有些出神。
华戎催道:“沈凉渊,你倒是说啊!”
“我向皇上辞官了。”
“。。。。。。什么?”华戎愣了一会儿:“为什么?”
沈凉渊只是低头冷冷笑笑,不再回答,转身继续朝前走。
此时却听到身后的鸟在笼中叽叽喳喳:“凉渊——凉渊——凉渊何时回来?凉渊何时回来?”
沈凉渊身子一怔,脚一下子顿在那儿。喉咙微微有些酸楚,心里像是有“委屈”一样的东西在蹿动。
华戎回身朝树上看过去,笑道:“这鸟儿倒真是会讨好人。凉渊你看,原来皇兄。。。。。。”
“沈家世代功勋——深得民心——尤其是沈凉渊!不得不防——不得不防——不得不防。。。。。。”
那鸟叫个不停,华戎忍不了,几步过去把它笼子打开,捏住了鸟嘴。
心中骂,鸟嘴就是鸟嘴,说话不是讨好就是臭!
一旁宫人见了王爷手段如此粗鲁,吓得不轻,立刻过来拦道:“王爷,王爷,这可使不得,这可是皇上极宠着的鸟儿,王爷您轻些哟。。。。。。”
华戎今天本就被诸事烦的慌,平日里的好心情今日全消了。他把那鸟笼“啪”的一合,扔给宫人:“这长毛畜旱鸭学舌,聒噪难听得不如哀驴嚎!拧走!”
皇上有令,这鸟要挂树上。宫人们平日里绝不敢把这鸟随处拧放。
但眼下要是不拧,只怕能死在这王爷手里。皇上自然不会为了一只鸟去和自己亲兄弟计较,可是这鸟若真是死了,皇上绝对会杀了他们这些奴才准没错!
于是宫人们立刻像捧祖宗一样,将鸟笼子捧的远远的。
华戎听那鸟语很不舒坦,此时回头又见沈凉渊脸色比刚才更差。他仔细思量一下这半天的事情经过,虽然不知道事发何因,但是心里大概是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沈凉渊被匆忙召进了宫,去了许久才回,回来后就独自进屋合门不出。沈母忧心忡忡,来看时,沈凉渊已经躺在床上歇了。
沈母觉得自己的儿子这回从战场回来,总好像成日的身体乏累,气色也差了许多,沈母也不忍多打扰,便出去让他独自歇着,一会儿又命人炖了些补汤送来。
待暮时,天色发着暗灰,飘起了小雨,辰时下的愈发急骤,一城粼粼青瓦帘水如幕,入夜未歇。入冷的季节,连风也变的格外湿冷。
沈凉渊独自坐在窗边看着雨,身体倚着窗栏,任凭吹进来的雨水打湿衣袖,也只是懒得动弹。
“。。。。。。皇上还相信沈凉渊么?”
沈凉渊想起自己白天的问话,把头靠在窗框上,沉重的阖上眼帘,雨水吹到长睫上,顺着眼睛滑落。
耳边是那句冰冷的回应:“朕不容背叛。。。。。。容你也是有底线的。。。。。。”
他是警告自己。因为不信任,才会有警告。
想起白天听到那凤头雪的学话,沈凉渊心中苦笑。是了,原来,他早就开始不放心沈家了。上回令次那一战他坚持不让自己去,可是因为这缘故?
如今想来,华延知道自己和韩炜肌肤亲近的事,应该也是廉晋告知。也就是说,廉晋在那个时候已经赶到,他看到韩炜与自己交手却不上前帮援,也许是想隔岸观火,结果却抓到了自己和韩炜的把柄?
也许这也便是毓王的意思。他把那日所见告知华延,至于这其间经过是否扭曲,便不得而知了。
自己要解释什么?说自己是清白的?可那人怒火万丈,言语神色间都是冰冷和嘲讽,已然是不信自己。
今日重澜殿中的僵持,的确是因为自己出于气愤。想想他们之间,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陌生。
时间萧然轮换,转眼流转过了十一年。
沈凉渊想起那时自己一腔热血,可是终究也是年少无知。
那时的自己不太懂得政治世故,以为不管什么事只要自己努力就可以改变。可是现实的残酷才是人生最大的变差。
那时只知道自己决心要帮他打一片天下,帮他守护江山,以沈家人的身份,以赵国臣子的身份。
可是他渐渐意识到,君臣终究有别,哪怕他们之间有那份特殊情感的牵系,也终究不能避免政治的现实和残酷。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怕他有一天会忌惮自己,害怕旁人语四言三让他疏远自己,怕他终有一日不再信任自己。
他是君王,心思很难看穿。即使自己与他有心悦之情,却也没把握承认自己足够了解他。
自己只希望与他之间不生间隙,哪怕是以君臣的身份永远维持。
自己只希望他信任自己,不谈私情,哪怕只是纯粹的君臣之间的信任,也足够自己有一份战死沙场的勇气。
可是……他终究是皇帝,终究是不信任自己。
沈凉渊冷笑,看着窗外的夜雨,冲刷尘嚣,渗进泥土。明日雨后又将是万物复苏,生机勃勃。可是自己很快就要告别这些了,是非对错,现在又有什么需得去计较?
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自己时日不多,与谁都威胁不再。
☆、第三十四章 凉渊病了
沈凉渊病了,两天卧榻,这回是真的受风受雨,寒邪侵体。
锦安和华戎先后来看,锦安在病榻前照顾,沈母心中欣慰又恐累了郡主贵体,又不好请人走,最后累了一天,华戎得知赶来,锦安终于被华戎给送走。
仿佛一夜间,沈凉渊消瘦了一圈儿,病弱的似乎连个伤寒都要扛不过去了。
华戎在一旁坐下,语气故作轻松,又有些责怪:“我前日说你风寒,只是让你装装,你倒是认真上了?”
“只是不小心,着凉了。”沈凉渊端起手边的药碗,几口把药喝尽,苦涩蔓延味蕾,他皱了皱眉头。
回忆自己从小习武,虽然长的不够魁梧,但身子一向健朗。只有那次偶尔生了回病,还被华延进府里碰上了,奚落自己是病歪歪的女孩子。
好像自打那以后,自己就只是受过伤,再没生过病。
这回一病两日不能下榻,怪不得母亲愁眉担心,食饭不知味。
沈凉渊靠在那儿,又对华戎伸出手,示意他给自己递杯水:“有些苦。”
华戎就先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坐下后一副神清气闲,正要开口说什么,沈凉渊道:“见你今日心情不错,是有什么可喜的事么?”
华戎笑道:“日子过到我这份儿上,还有什么可喜的?要钱财功名都有,要身份地位不缺,无非就是独缺。。。。。。一个心悦的人。”
沈凉渊一听,道:“难不成说,你找到那个叶消了。”
华戎无比悠闲自在的,无比身心畅快的喝了口茶:“天义庄的三弟子,倒是很神气呢,害我好找。”
“天义庄?”沈凉渊也有些惊讶。又问:“华戎,你也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妖么?”
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