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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零、原由
一行人出了内行庭,外院已经有人守候,一旁停放著一模一样三辆马车和十数个蒙面黑衣人,其中一人走到乔少临身边低语数句,他点点头,让欢颜坐上其中一辆,乔氏兄弟竟也没有争执各自上马,他们身著黑衣混入那些人中倒也分不清谁是谁。
三人各自坐定,三辆马车便鱼贯而出,出了别苑,再兵分三路疾驰,时值夕阳西下,半明半暗的墙角下却有人跺脚大呼:“怎麽出来这麽些人……这要怎麽跟?”
“分三波追呗,还能怎样,快跟上去。”
“我们才这麽点人,哪够跟的……”
“有这功夫罗嗦人都没影啦!”吵吵嚷嚷间,数个身影也各骑马或跑步,分头追去。
欢颜带著意言共坐一车,依乔少临叮嘱一路上不掀帘子,马车似乎时急时缓,甚至还不时的停下来歇息片刻再度启程,如此反复了几回,路程似乎也很远,等到再一次停下,终於听到令她安心的声音响在车外。
她掀帘出来,看到乔少临站在门前,天色已然全黑,这里像是一处窄巷的侧门。
晕黄的灯光照的乔少临脸上分外柔和,她握住他递过来的手缓缓下车,另一只手自然还是牵著意言,一同进了院子。
“安心在这里住著,里外都有保护的人。”乔少临看她四下张望。
欢颜忙点头,由他带著走进内厅,有人奉了热茶上来,她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抬眼看到他正定定注视自己,不由得垂下头去,静了一静,才道:“你好像瘦了。”
他眼眸微润:“以後不会了。”
他的语气中有著淡淡的异样味道,令她抬头看他,他又一笑:“累了吧,要不你先歇著去吧。”
欢颜慌忙摇头:“乔……他们还没到呢?”说完自己才担心起来,又朝他看了一眼。
想不到他竟没有不悦之色,而是轻嗯一声,回头叮嘱了下人几句,过了一会,就有人奉了一盅炖品到她身边,扑鼻一股甜香,“这是冰糖雪蛤,吃一点润润嗓子,我听乔氏兄弟说你曾中了剧毒,容毁声哑,吃了很多苦吧?”
“也不算多苦。”欢颜却只是看著他出神,乔少临一笑:“怎麽了?”
“你有些……变了。”她喃喃。
“变得更好还是更差呢?”他含笑。她一愣,不由红了脸:“我不知道。就是觉得跟以前有点儿……不同了。”
他始终直视她,这时便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温柔地浅浅笑意荡漾在眼波之间:“从来我只想将你牢牢握住,可是後来我明白了,手掌张开时,才会有握紧的余地。一直紧紧握著拳头,用力太猛指甲会伤到皮肉,用力不及,掌中更是早已空虚。”
欢颜更是发呆,只是仰头听著,细想他的话,觉得总是有什麽意思的吧,可却一点也想不出来。
正发愣,却听身边一个声音不屑地轻哼:“我阿姐又不是一支笔,什麽握得住握不住的。”
乔少临瞟了他一眼:“你母妇是德後夫人吧。”
意言一愣:“是呀。问这个干吗?”
乔少临也不答他,拿起欢颜放在一边的那只小碗,兜了一勺雪蛤吹吹递到她嘴边来,她慌忙张口吃了,他便一直喂她,快在吃完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乔灼乔炽由人引领走了进来,见到此景,乔炽立刻说:“给她吃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毒还没解尽呢。”
“是很好吃的。”欢颜忙道。乔炽却哼:“越是香甜的东西越可能是毒药,就好比笑容满面的人才是真正的坏人,你几时才能多个心眼呀。”说著又给她把起脉来。
乔少临倒不在意,回去原位坐下,同先前进屋便坐下的乔灼并排,二人都没说话,看著乔炽把完脉抬头,没什麽担忧神情,都是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下人为各人都奉上茶来,乔少临道:“意言,你先下去歇息吧。”意言立刻反对:“不要,为什麽把我支开?”
“要麽回後院休息,要麽朕就去请德後夫人亲自来领,你选哪样?”乔少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意言却是一哆嗦,嘟著嘴站起来,一边走一边朝欢颜看,她也知道这会儿自己能说话了,他们三人必定是想知道很多事的,自然不会拦他,只能冲他微笑点头,看著他和小由走出中庭,不一会就没了身影。
乔炽最是不耐,立刻开问:“欢颜,先前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当初离开南沂去了哪里?”
欢颜不由朝乔少临看去,他已然作答:“是被我宫中大太监原明利弄到东影,後来落到了太子府里了。”
乔氏兄弟眉毛顿时一竖:“唐宁?怎麽会到他那里了?”
乔灼看著欢颜轻咬嘴唇的样子,更是心中一动:“难道……东影的太子妃就是你?”乔炽大惊:“真的吗欢颜?我们路上还跟唐宁碰过面……这家夥……我要杀了他。”
“都过去了呀,我这会儿也不在他身边了,更不是那什麽妃了,”欢颜看到他们生气,吓得脸色都变了。
乔灼硬生生地沈下气,再问:“那是怎麽离开的?”
“被人掳了。”欢颜回答,看他们三人脸色都有些发青,不由得更放轻声音:“我也才知道原来当初之事是意言两个哥哥做的。”说罢将意言如何救她的事说了。其中乔少临与乔灼都是一声不吭,唯有乔炽不时的提问,她也都一一回答。
待她话音落下,他也没什麽再问得了,一时间,屋内三个男子都是气息沈沈,眼神各异,不知他们在想些什麽。
121、奇怪的乔灼
隔了好半晌,才听乔炽叹道:“想不到竟然发生了这麽多的变故,大哥,这个唐宁心机太深,来北凌的路上我们还碰到一回,明知我们著急寻人,他竟是掩住半点风色也不露,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
乔灼却只是伸指在桌上轻叩,竟有些神思飘远的样子,乔炽大感诧异,那边乔少临却道:“这一天也都累坏了,欢颜,我让人把饭送到你屋里,你吃了就先歇息著吧。”欢颜点了点头,他又让人在侧厅那边摆了席,想必跟乔氏兄弟还有话要说,欢颜也就自己回屋去了。
下人引她起了件厢房,里头已经摆开了饭桌,菜肴俱是平日里她最喜欢的,只不过独自一人她也只能勉强吃些,很快就觉得累,回里屋睡下了。
这一觉睡的极沈,醒来时天色都亮了,她正要起身,外屋有人听到动静走了进来,却是乔灼:“醒了?睡的可还好?”
欢颜答应著,细看他神色:“你呢?没睡好吗?”
他一笑,走过来时顺手将一旁的衣衫拿来,帮著她穿,她只穿了件薄薄的内衫睡觉,看他专注的神色,不由得脸都红了,正要伸去接他递过来的衣裳,他却微微一笑,亲自给她穿好,系上带子。
他站在她面前,垂著头手上的动作亦是轻柔,不知怎麽的却教欢颜有点不太心:“阿灼,你怎麽了?”
“你怪我麽?当初若不是我自作主张,你也不会吃这麽些苦头。”他叹息著抚上她的脸庞“我真是太自私太无能了。”
欢颜怔怔看著他眼中的失落,只觉得心里都绞了起来,一下子扑到他怀里紧紧搂著他:“不是的,若不是遇到你,我早就死了。”
“那也只是巧合而已。”他的声音苦涩,轻轻抚摸著她的头发,伸臂回抱她:“你其实是个十分坚强的人,不论是怎样的境地,你都能过下去。”
“不是的,”她被他颓废的神情完全牵制了,一心只想著安抚他,“遇到你之前,从来没有人疼惜我,从来没人在乎我的感受,我更是连名字也没有……这些全是你给了我的,若不是你,我就算跟死了一般的活著,又有什麽滋味。阿灼,你是做了一个新的欢颜的人呀。”
他的眼睛微润,伏下头贴著她的头,做了新的欢颜吗?她的意思他明白,可是他又怎麽可能是成就她人生的人呢,她差一点点,就毁在他手上了。
他将她搂地更紧,整个身体紧紧贴附著她的玲珑曲线,这一种久违了的柔软触感立刻点燃他的欲望的同时,他却忽然将她推开了一点儿,紧紧握著她的双肩,垂著头在那里用力喘气。他不知道他的样子真把她给吓坏了,“你怎麽了?你脸很红!怎麽了?你受伤了吗?”
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克制著自己将她挪到一边椅子坐下,他自己则拉过另一张椅子来坐到她面前:“我没事。”
“你明明就不舒服了,你刚刚的脸色,你的手都滚烫的……”她细碎的分辨著,可说到一半忽然止住了,这才想明白过来,随即自己脸也红了。
这迟钝的丫头呀!他忍不住轻笑,看她雪白的脸庞被绯色渲染,连脖子上都红了,此刻垂著头,更能见到肌肤上细小的绒毛……他不得不再度克制自己,坐直了深深呼吸好一会,才道:“我这会儿过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他的语气十分慎重,令她暂时忘记了羞涩,抬头看他,却见他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递到她面前,银饰包边的一块绿玉,这东西……她自觉回答:“这是明源利给我的。”
他一怔:“他给你的?”
“是呀,他说这东西是我的。”她眼神更加温柔,将那玉锁拿在掌心轻轻抚摸。却没看到他脸色骤变,“你的?”
他竭力控制著自己,是以她也没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同,点头道:“嗯,说是我从小带在身上的东西,後来让人贩子拿走了,不过那些事我早就都忘记了。”
“你被拐卖之前带在身上的东西?那这上面的字是什麽意思,你知道麽?”乔灼眼瞳变地乌黑,紧紧盯著她的嘴唇,似乎盼望又害怕她说话。
而她的声音徐徐,她还是垂著头,因为眼睛里已经有了湿意,指尖轻抚过那四个小字,她轻轻地说:“他说笙歌是我的名字,慕颜是我爹娘的名字。”她沈浸在暇思之中,又说:“可惜我不记得了,要不是他说出好些我小时的事,我肯定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那时我有好多小夥伴的,也知道是人总会有爹有妈,我只当是他们不要我了,身边好些夥伴都是这样,灾荒了养不起了或是饿死病死了,才将女儿卖掉……却没想过原来我是被拐来的……我的爹娘得多伤心呀,他们做了这麽好的玉锁给我,应该是很疼我的吧……他们得……多伤心呀……”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到後来简直细不可闻。
身前的乔灼却猛然将她搂在怀里,失控的双臂简直要将她摁进身体里去,他的声音响在耳边,竟是有著悲喜难辨的哽咽声:“我会代替他们好好疼你,欢颜,我的欢颜……对不起……”
122、牵拌
欢颜沈浸在深深的痛楚之中与他紧紧相拥,可在他怀中呆了一会却感觉有些异样,抬起头来,正对上他湿湿的眼睛专注的看著自己,那神色竟是有一点儿陌生感,欢颜有些失措,慌忙道:“我不难过,如今我有你们,又有……”她及时止声,只是重复“我不难过了。”
可乔灼的欠疚神色却反而更为加剧,将她搂在胸前好一会,才慢慢松手:“不管将来发生什麽,我都会陪著你。”
“我也是。”欢颜含泪微笑。
乔灼迟疑了一会,又道:“明源利他,没告诉你你爹娘是谁麽?”
欢颜摇头:“当时我问过,他不肯回答,不过现在想来知不知道也没什麽分别,或许他们过的很好有儿有女,我忽然出现岂非让人想起不好的回忆。又或者……不管怎样,知道自己曾有父母疼爱也就是了。上天对我已经太好,再想要更多,天也不会容我。”
乔灼轻抚她的头发,轻叹:“你呀……”却也不再多说,过一会才惊觉过来,叮嘱她去洗涤吃早饭,自己则退出屋子,慢慢转向屋後去了,屋子这边的长廊却显出乔少临的身影,对著乔灼的背影出了会神,也转身离开。
欢颜更衣吃过早饭,意言早就等在一边,叽叽喳喳地吵著要跟她说话,不管乔炽在一旁怎样驱赶就是纹丝不动,气的乔炽也跟著孩子似的,一直跟在欢颜身边,虽然吵吵嚷嚷,倒也十分热闹。
欢颜始终笑笑地看著他俩,乔炽看著她就在眼前,举手投足都透著百看不厌的风韵,不由得想要亲近,苦於那意言始终跟著,不论他怎麽好言恶语就是不走,偏偏欢颜又是个最愣头愣脑的,他暗地里使了好几回眼色,连意言那小子都明白了,翻著白眼上下瞟他,她倒是始终笑呤呤的全没理会。
可怜乔炽跟个蚱蜢似的坐立不安,大半天一晃就过正自焦急,却没想到这僵局居然在晌午过後得到解脱,原来是德後夫人的家将来请意言回宫,乔炽打从心眼里笑出来,在一边使诈帮衬著看著意言不得不虎著一张脸走了,慌忙一扯欢颜往後院就跑。
欢颜跟著他一阵急奔,顿时脸色绯红,才停下来急喘,乔炽已经将她一把搂到身前,亲吻她的脸颊,她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