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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师兄,别怕,我知道的,我都知道。”黄锦在语调中加入内力,安抚着陈玄风体内乱窜的真气,道:“我知道师兄不会这么做的,人哪儿能没有冲动暴躁的时候。我练武练不对头的时候,还想把东海的水都抽干了,谁打搅我我就恨不得杀了谁。这不是我们心中真正的想法,是心魔,是练武之人都要面对的魔障。我知道师兄就算没有我出现,你也只是盗走经书,出岛会后你们冷静下来就会后悔,一心想着父亲和桃花岛,一辈子生活在愧疚之中。至于我,最多被师兄打晕在桃林里,师兄才不会杀我。”
“我……我有时候真是嫉妒师弟啊,年龄是我的一半,功力却是我的一倍,枉我自诩天才人物……”陈玄风苦着脸批判自己,“老大不小的人了,武功比不上师弟,连为人处世都一塌糊涂。”
“师兄,这就是心魔。要成为父亲那样的绝顶高手,都要闯过这道魔障,咬咬牙坚持过来,不仅神志清明,武功更上一城楼。日后回想起来,师兄只会觉得好笑可爱。我不怪师兄,也不会告诉别人,也师兄千万不要自苦,这不是你的错,是心魔。”黄锦温柔安抚他。
“至于我,不过是笨人罢了。真正的聪明人,是父亲那样望月顿悟,举一反三,七窍玲珑之人,真正的天人之资,父亲得到东邪的称号也不过二十多岁,如此年纪武功冠绝武林,早已独开先河,我速来引为榜样。我笨些,只能参考先贤事迹,照着别人走过的路前进。师兄知道我爱看书,恰巧又得了母亲遗传过目不忘,只是把书中的道理都用在自己身上而已。至于武功,我也是受母亲遗泽,在体内就有一股先天真气不散,出娘胎后又有父亲药浴巩固,才能一日千里。父亲总说真正高明的武功都是自己创造,最适合自己的。目前我还达不到那境界,父亲也瞧不上我。《九阴真经》虽在咱们桃花岛,可终究是别人的武功,当初娘亲为了这经书而亡,父亲十分不喜,连我也不给看的。”
陈玄风沉默,他如此不平,陷入魔障走不出,未尝不是认为黄锦武功进益如此快,是九阴真经的作用。
“师兄如果愿意,我请父亲吧九阴真经给我们看看,也好参考研习。父亲也不是多么看重这本书,只因母亲的缘故……师兄知道的。”黄锦提议道,黄药师这样万能的、潇洒的人,一直是他羡慕的对象,他不认为黄药师会被一本《九阴真经》束缚。
“别惹师父生气难过,师母去了,师父险些走不出来。”作为年长一些的土地,陈玄风知道当初黄药师险些殉情。
“当今武林武功高手,有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的说法,但我首推父亲和王重阳,只因父亲的武功是自己独创,潇洒自由,合乎个性,这样的功夫由我们桃花岛的弟子使用出来才事半功倍。”
“那王重阳呢?”陈玄风问道,他终于接受了武功自创这套理论,配合发问。
“为他抗击金兵,为国为民,此乃大义。”黄锦沉声道。
陈玄风起身作揖行大礼,道:“多谢师弟。”
“我们是师兄弟,师兄不要客气见外。”黄锦又重复了一遍这话。
陈玄风长出一口气,仿若卸下心中重担,这些日子愧疚、暴躁、愤恨、压抑、自厌……这些去情绪快要压垮他了,如今被黄锦一番开导,总算放开心胸。
黄锦目送陈玄风离开,转头却见一身青色直缀,头戴同色方巾,手执碧玉萧,一派文士模样的黄药师站在院中。
“父亲。”黄锦反应过来,作揖行礼,刚才的对话他肯定都听见了。
黄药师随手一摆,他向来蔑视礼教,也不喜欢儿子和他一板一眼的说话,偏偏这个孩子又有了前世的记忆,黄药师觉得这个儿子有一半不是他的了。往日相处已经形成惯例,现在不好改,只干巴巴问道:“听说你要出岛。”
“是,我之前在父亲闭关的门前唤您,您没听见,我留下了书信。”
黄药师点头,然后沉默。信他当然看到了,不然不会出现在这里。可是现在要说点儿什么嘛?黄药师不知道,自从冯蘅因为他的执念去世之后,爱妻的死成为了他新的执念。有时候他都想要干脆随爱妻而去算了,可他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等到发现黄锦有前世记忆他也不放心,怕蓉儿被欺负。一等再等,最终等到了如今。
“此乃桃花岛密令,号令中原商号,你拿去吧。”黄药师从怀中摸出衣袂碧玉牌扔给他,黄锦接住道谢。
黄药师等了等,最终发现自己无可嘱托,无话可说,慢慢转身。
“墓穴阴冷,父亲虽有内力护体,还请多在外安歇,也让我出门之后好放心一些。蓉儿年幼调皮,还需父亲管教,师兄弟们虽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也有各自烦恼,如果父亲能抽空指点他们一二,则终身受用。”
“难道还有你来教我不成。”黄药师怒道,他当然知道黄锦这是关心他,想办法让他从昏暗的墓室中走出,重新回到人间。可看着自己本该天真无邪的儿子变成如今老气横秋的古板模样,黄药师就气不打一处来。
黄锦抿嘴,一个人看你不顺眼的时候,真是做什么都错,他不该表现出本性的老成持重,也无法像个孩子撒娇卖乖。而今只能沉默,作揖行礼,送黄药师离开。
黄药师轻功极好,青色影子在桃花红云上飘过,不一会儿,弹指峰上就传来了清幽的萧声,呜咽着,泣述着,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第139章 黄锦本纪
程羽风早上醒来,发现天光大亮吓一跳;爬起来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梳拢自己的头发。
“程师妹,跑什么呢?”梅超风一把拉住她,省得她披头散发跑摔了。
“师兄……师兄……”
“你师兄天不亮就走了,你们小孩子家家还睡着,就没打搅你们;昨天不是道别过了吗?”梅超风解释道。
“什么?他答应过带我的啊!”程羽风惊呼一声,可她终究不是真的小孩子,做不出撒泼打滚的事情来;只是情绪瞬间低落,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慢慢挪回自己院子。
“刚刚听到程师妹的声音了?”路过的曲临风从小路走过来。
“是啊;说是师弟答应她要带她出去,结果没赶上;在正伤心呢。”梅超风耸肩道:“得亏那两个小祖宗还没醒;等醒来不把屋顶掀了才怪。”
“都怪师弟太招人喜欢了。”尤其是那几个年纪相近的,他们桃花岛上徒弟的年纪基本上分成两个阶梯;在冯蘅去世之前收的土地现在都已成年;冯蘅去世之后,只收了程羽风和冯默风两个年纪和双胞胎相同的徒弟,看样子已经不准备再收徒了。曲临风几个年纪大的能在生活上照顾他们,但无法和他们打成一片,黄锦最受三个年幼小鸡仔的欢迎。
“罢了,咱们一帮大人,还搞不定三个小家伙儿吗?”梅超风看的很开,“曲师兄咱们先去吃饭吧,玄风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一晚上没回来,现在还不见人影儿。”
程羽风沮丧的回到自己房间,心想怪不得自己昨天不和师兄师姐们道别,他也没说什么,肯定早就打定主意不让自己去。程羽风回到房间,在枕头下找到一封信,他们两人对对方的气息太过熟悉,黄锦进出她的房间程羽风都没反应,也不知黄锦什么时候放的。
程羽风打开一看,上面不出所料写着什么外面危险,年纪幼小,不能自保的老生常谈。程羽风发狠把信纸揉成一团,不就是嫌弃自己武功不高拖他后腿嘛!程羽风恨恨道,不就是练武,从现在开始,天天练,等他回来的时候,保证让他刮目相看。
醒来的黄蓉和冯默风也认为是自己武功太差才不能和黄锦一起闯荡江湖,也默默发誓要练好武功。
留在桃花岛的师兄师姐们发现,自从黄锦出岛之后,三个小家伙突然奋发图强了,冯默风本就是专心用功的人,关键是黄蓉和程羽风,一个吃不得苦,一个心思不在学武上,如今都像着魔一样,一心扑在武学上。曲临风作为大师兄十分欣慰,还以为黄锦在出岛之前布置的任务呢!
已经出海的黄锦却不知道岛上发生的事情,他正一路往中原而去。桃花岛在东海上,岛屿周围天然迷雾阻挡,不是熟知路线的人很容易迷路,出了迷雾之后,一天就能达到陆地。黄药师自从冯蘅去世之后,就自我封闭,发誓再也不出桃花岛,这些年黄锦年幼,也未曾踏上过中原土地。
到了傍晚,海船在庆元府(宁波)靠岸,黄锦带着两个老成持重的哑仆,先到城中投宿。说到哑仆,黄锦真是佩服黄药师御下的本事,这些人全是桀骜不驯的有罪之人,黄药师究竟是什么收服他们的,而且黄药师这些年闭关自锁,这些人也没有反叛。
话不多说,三人进城投宿,此时的庆元府商业繁华,人口众多。有句诗叫“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做汴州”,偏安一隅的南宋在商业上也是值得称道的,庆元在繁华程度上与杭州不相上下,毕竟是海港,南宋商业繁华,百姓富裕,海上丝绸之路太过有名。就是他们桃花岛也在这远航中掺了一脚,才能维持那高洁、奢华的神仙生活。
进城之后,黄锦直接找了个酒楼坐下,酒楼永远是打听消息最灵便的地方。
店小二麻溜得迎上来,一看黄锦这年纪,又华袍锦服的,嘴里成套的卖酒词儿都不好说,连忙道:“小公子里边请,小店有望海茶、奉化曲毫、东海龙舌、望府银毫、天赐玉叶、四明龙茶,还有……”
“等等,等等,公子就公子,干嘛还加个小字啊。”黄锦一副纨绔公子的模样。
小二作势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赔笑道:“打这张不会说话的嘴哦!公子里面请,您想喝点儿什么?”
“这儿不是酒楼吗?别老给我介绍茶叶,在家管着啥都不让喝已经够苦了,小二你就咸吃萝卜淡操心了,来坛黄酒。”黄锦豪爽道。
小二不着痕迹得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两个人高马大的仆役,这种跟着小主人出来的下人一般都是老主子身边得用的人物,有规劝辅佐的意思。小二看这两个老仆不阻止,才麻溜下去准备,怕黄锦喝醉酒家里人来找麻烦,还特意备了些小孩子爱吃的茶果点心转移注意力,反正黄锦不差这钱儿。
酒楼之所以能听到各种信息,一是能上酒楼的人都有点儿家底见识,不然负担不起酒资,毕竟黄锦选的酒楼不差。二是喝酒挑动情绪,男人嘛,清醒着就爱说两句大话,一醉了还不瞎话满天飞。从瞎话里提取有用的细节,黄锦练习了四辈子。
“朝廷的官老爷们在想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难道他们忘了靖康之耻吗?”
楼下突然传来拍桌子的声音,把黄锦吸引过去。
“唉,刘兄,莫谈国事,咱们喝酒。”有人劝他了。
“喝什么喝,如此家国存亡之际,我等读书人不想着报效国家,灌黄汤有什么用!既然蒙古遣使来了,咱们应下来又如何,联蒙灭金,报仇雪耻!”那书生越说越大声,慷慨激昂的复述当年徽宗、钦宗被俘,汴京妇女财富为之一空的耻辱景象。
“刘兄,你我复仇的心都是一样的,可别忘了前车之鉴。当年联金灭辽的时候,多少人像刘兄一样慷慨激昂,可结果呢?金灭了辽,野心就跟着膨胀起来了,唇亡齿寒的道理不必多讲了吧。如今蒙古早已崛起,何不以金国为藩屏,如今大宋百姓安居乐业,可不能在重蹈覆辙,重燃战火!”反对派好似更加理性,开始讲述当年是如何灭掉辽国,养大金国胃口的,又举例说明如今的蒙古是多么强大。
“贤弟说的过了,是金国人不遵守盟约,大肆收刮民脂民膏,只留给我们破败的城池……”
“行了,行了,别说了,什么辽啊、金啊、蒙古啊,有区别吗?没区别!都是野蛮未开化的人,能和他们讲先贤道义吗?只能比拳头!”说话的书生一圈锤在桌子上,震倒了几盏残酒。
“说话就说话,道理辩不过开始讲拳头了,莽夫!”
大堂中的读书人就这个问题开始争论,紧接着演变成争吵,看着就要大打出手,酒楼掌柜的又叫人送上醒酒汤打断,好悬没有打起来。
“不是说这里是酒楼吗?怎么这么多书生,他们不是喜欢茶楼吗?”黄锦自言自语道。楼下掌柜的送上醒酒汤之后,大堂中间的高台上开始有登台演出,酒楼、茶楼请演出并不是庆元府独有的,真个南宋都沉浸在温柔乡中,还是那句诗“暖风熏得游人醉”,不止是暖风,还是香风、枕头风。
黄锦的问题,哑仆没办法回答他。黄锦也想起上辈子被自己所灭的辽、金和西夏,别管他时候粉饰得多么美好圣洁,他的确没有拦住蒙古人,让蒙古铁骑从当初的西夏、大理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