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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延在城头对马越笑笑,说道:“君皓,今日为兄当值,可下不去咯!”
马越笑着回应,没有搭话,转身背向城门,小声对杨丰说道:“阿若,去趟曹破石府上,问他愿不愿意为我接手城门防务,然后带着孙毅前往谷城与公明一道前往洛阳,在城内住下,时刻盯紧了城门防务,需要有自己人。”
“诺。”
他对旁人抱有太多信心了,除了他与蹇硕,这个时候整个洛阳的达官贵人们估计都在想着如何向大将军府钻营,恐怕是没人帮他了,索性,曹破石那里也就不亲自去了,他得回去整顿兵员,不单单南北二宫,最要紧的是东宫也得弄住。
把十常侍和皇后大皇子都锁在禁宫里。
“云长,你觉得如今情况如何?”
关羽跟在马越身后侍中一言不发,这时闻言小声说道:“三郎,我还是想问你一句,这么做,对吗?”
马越的脚步停住,回头看着关羽说道:“云长觉得对吗?”
“三郎,不是我不信你,只是……”关羽难得显得有些窘迫,“那么多公府士人都不说话,归附在大将军府,他们要诛杀十常侍是很对的,三郎为什么要挡着他们呢?”
“我不挡他们杀十常侍,就算我挡着……”马越小心地左右环视一眼,邻近禁宫,路上没人,这才压着声音说道:“最后我也会杀十常侍,但大将军得死在他们之前。”
关羽皱了皱眉头,“我知道你和将军府有过节,但……”
关羽没说完,马越便转头皱着眉毛瞪向关羽,“这不是因为过节!如果是过节我就早带着你们杀进将军府了。”
“那是因为……你觉得他们真的会不尊圣诏奉迎大皇子登基?”
走至宫门,二人都没有说话,马越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关羽默然。
入皇宫,直奔开阳门,马越对着迎面走来的阎行说道:“四曲封锁禁宫,任何人不得进出,强闯者,斩!”
第十四章 封锁宫禁
洛阳,整顿好城外兵马的袁绍匆匆忙忙地奔马至城东,转弯走偏门入了一处大宅,在正门上挂着‘袁府’二字。
在城东,有两个袁府,被称作大袁府和小袁宅,大袁府是公府,是袁隗的三公府,另一个小宅,则是虎贲中郎将袁术的宅子。至于继承继父袁成家产的袁绍,还算不上开府,也并未在洛阳买宅子,只是住在袁成留下的旧宅里。
袁绍来的地方,是少傅袁隗的府邸,他与大将军何进共参录尚书事。
袁隗正皱着眉头手指磕在书房的青石几案上,一抬头便看到了满头大汗的袁绍进门端起温汤一股脑得吞进腹中,像黄河边上的饮马。
袁绍放下杯盏,正对上袁隗投来疑问的目光,躬身跪坐在几案对面低头说道:“叔父,昨夜长水营三千兵马连夜入城驻兵承阳门,子时宫门打开放兵马入内,今早整个宫城戒严,四门不开,宫内宫外的联系被完全切断,没任何人能带消息出来,没有召见侍中想要进宫都被把手宫门的强弩逼了出来。”
袁绍小心地望了叔父一眼,低眉顺眼地说道:“叔父,怕是马越出来了。”
“不是怕,长水营调度,一定是小马儿出笼了。”袁隗脸上显出片刻厌恶的情绪转了下头,再扭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慈眉善目,问道:“校尉军可好?”
“兵马严整,侄儿带着孟德等校尉整夜都在城外大营里督军,他们没有一点异动。”袁绍拱手说道:“侄儿昨日已按叔父说的征调各边军入京,清君侧的大将军手札已经发了出去。并州的董卓、河东平乱的丁原,泰山的鲍信,豫州的王匡……各地兵马都被调动,互相牵制。只是城门紧锁,公路的虎贲军就动不了,少了些力量。”
“嗯,外军到了,皇后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到时让十常侍死无葬身之地,由吾辈士人辅佐陛下,还天下清平!”
“叔父,那马越?”
袁绍抬头看着睿智的叔父,言语中对马越充满忌惮。他从未想过当年被曹操领着来见自己的西凉小蛮子如今成长到这个地步,一个三四年前的长水校尉出狱,整个长水营随之号令,吓得洛阳城的达官贵人一夜睡不好觉,六个校尉连夜出城整顿兵马风声鹤唳。
而让袁绍更加忌惮的是,皇帝对于马越的看法,如果在这个时候陛下对马越委以重任,那他们当如何?千辛万苦地投入大将军府门下,尽管是一心为国,可到了最后却教马越摘走所有果实,谁会心甘情愿?
“马越好算计。当腻歪了刀子,想做捉刀人了。老夫早觉得这个马越不安分了些,野心大了。”袁隗眯着眼睛,双手在袖中盘弄着,“得除!”
袁绍眼睛瞪大,凝视着叔父半晌,这才重重地点头。
“董卓走到哪儿了,老夫手书一封,在陛下山崩之时着人送去,命他火速入京攻杀马越。”
“叔父,昨日孟德兄弟言之凿凿地说董卓心思不纯,到时候会不会控制不住?”袁绍心头有些疑虑,这种时候,谁都像如履薄冰一般,尤其是袁氏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可容不得丝毫差错,“不如让侄儿与公路领军攻入皇宫,自家人总比边将用的顺手一些。”
袁隗摇了摇头,“不妥,董卓不会有什么反心,他是个善于钻营的边将,可跟那些蛮子不一样,西园军动不得,马越是军中宿将,你们未必打得过他。若多有损伤到时候镇不住董卓怎么办,何进是靠不住的。最好让马越跟何进拼的两败俱伤,除了宦官没了外戚,西园军镇压边军让他们打道回府,士人拱卫新帝登基。”
“士人的将来,就掌握在你们这些年轻人手里了,本初,千万别让老夫失望啊!”
不光是士人,还有宗族!
袁绍的眼中迸发出火热,他知道自家叔父为了让自己成为袁氏继承人付出了多少苦心。成败,就在这一次了!
……
“怎么办,怎么办,该死的马儿将宫门封锁了,谁都出不去,张侯您倒是说句话,给兄弟们拿个主意啊!”
东宫长秋府,近日随着刘宏病重,宫外对于清君侧的呼声越来越高,十常侍胆战心惊地将宝押在了何家人身上,全部都暂住在赵忠的府上,随时随地去奉迎大皇子与何皇后。
然而仅仅是一夜时光,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今天清早,先是马越硬闯天牢黄门寺的传闻,还来不及想出办法,接着便是城头上大旗变换,长水营与西园上军硬生生地接管了整个禁宫的防务,原先的虎贲郎被赶到了承德殿外的大片空地上硬生生地缴械除甲,全被放出城去。
再后面的事儿就不难猜到了,各宫各门上的守军摆出强弩在城头,凡是入内三百步便射矢示警,近百步便直接射杀。
赵忠不安地走来转去,他们本以为在陛下病倒之后这天下只有将军府与士人两股力量,哪里知道关在牢里的马越硬是跑了出来,偏偏陛下还没有治他大不敬之罪,看着模样,明显是委以重任了。
这种时候,他们是没什么东西能再拿去取悦马越了。
就连城东的宅子都变卖了送到车骑府上,他们已经快要一无所有了。
孙璋低着头,瞥了张让一眼,这时候也顾不上以往装模作样的尊敬了,奚落道:“早就是把马越在狱中毒杀了完事,您偏不听,现在好啦,留下这么个大祸患,没辙了吧。”
低头阴阴一笑,“咱们,都得去陪郭胜去啦!”
张让扫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厌恶,看着惶惶不可终日的老友轻咳一声说道:“拿出你们的架子来,不过是城门换防,看给你们吓得。咱们把马越得罪死了吗?再好好想想,你们先前是打算怎么对付士人与将军府的,说说。”
“我说张侯爷诶,这时候还提这干嘛啊!”赵忠一愣,张让也太临危不乱了,可他娘这种时候要的不是你装深沉,得拿出来个解决办法才好啊!
“说说!”
张让一瞪眼,赵忠急忙低头说道:“您别着急,咱们不是都商量好了,先装委屈稳住何进,守住何皇后大将军就不会拿咱们怎么样,借大将军稳住士人,提拔些武人,然后借蹇硕的手杀何屠子,再让士人杀了蹇硕,咱们再给新皇进谏党锢嘛,你说这个做什么。”
“多了个马越,还省些事呢,你们慌什么?”
“什么?”
张让看着众人眼中的不解,也不多做言语,起身便向宫外走去。
“侯爷别去,城上的强弩真的会杀人,今天一早已经射死三个东宫侍从了,皇后气的把殿门都推坏了。”
张让不做丝毫理会,大步不停地想着重兵把守的城门走去,一众常侍跟了出去,却不敢像张让一般走那么快,只得远远地跟在屁股后头,邻近城门急忙停下,就这么看着张让一个人走在前面。
“来人止步!”
伴着城头上一声大喝,弩矢激射在张让脚下,张让的脚步顿住了,停顿片刻,他接着向前走。
二十步,三十步,四十步。
每走十步,城上便有一声大喝,弩矢便会射在老宦官的脚边。
“光禄勋有令,向前一步,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张让咽了咽口中的津液,被强弩指着,谁能不怕?他也怕,但他怕也要试试,试试马越会不会真杀他。
反正如果马越不见他,用不了多久,他们谁都逃不过一死。
“老夫中常侍张让,请求见马越马君皓一面,还请代为转达!”
张让的声音透着些许阴柔,但这么高声喝出并不滑稽,尤其是在这种情境下竟然还带着几分壮烈的模样。
城上的军士再如何也还是听过张让的名字的,片刻之间便见到城头上传来骚动,有人跑了下去,张让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站在城外百步,张让长出了一口气。
接着排山倒海一般袭来的,就是内心里无尽的忐忑,便是在皇宫中读过数十年岁月的张让,此时此刻也摸不准马越将禁宫封闭到底打得什么主意。方才听城上军士奉的是光禄勋的命,这个职位八成是马越的了,进位九卿,不小的殊荣。
可马越又是如何进位至此的呢?区区二十有余的年纪,论战功不敌孙文台,论名声不及袁本初,论家世不比曹孟德,论能力不强王子师,论忠心不胜蹇疯狗。
马越,凭什么进位九卿?
马越只有一个优点,他比孙坚在权力中心呆的时间更长,他比袁绍更干净,比曹操更忠心,比王允更能打,比蹇硕更有能力……凶蛮任性的马越,能镇得住场面。
在一个混乱的时刻,刘宏若有事交代下来,再也无法亲眼去看,就必须要找这么一个能力忠心宿将智囊并重的人,压住场面。
他不需要有绝冠天下的勇武,也不需要有参天的权势,但这些能力都要有。
张让立在百尺宫墙之下,阳光照在身上却令他觉得寒冷。如果刘宏一定要这样提拔马越,只有一个可能——刘宏驾崩了!
权力交替!
“张常侍,光禄勋准许您出宫!”
城上传来一声,惊得浑身湿透的张让一抖。
第十五章 拥立皇帝
嘉德殿外,白玉阶之下,士卒简易地搭出一顶将军作战用的大型军帐,这里是马越夜宿宫阙的临时住所。
“荀彧啊,你说……我这算不算是夜宿皇宫,按律,也是当斩的了吧。”马越摇头自嘲地笑笑,也没打算听到荀彧的回应,只是翻阅着蹇硕差人送来的书简。简中记着各种东园秘器、金银酒具、璋珪琮环、弓矢箭囊、鼎釜甑杯以及刘宏生前喜欢把玩的物件,帐外正有长水营军士搬着小棺大椁吃力地抬入嘉德殿。
马越的眼睛上挂着重重地黑眼圈,从出狱到现在,将近一天一夜的时间,他没有片刻合眼,宫外有虎视眈眈的何进何苗,宫内有吃里扒外的十常侍,还有诸如荀彧这样的士人子弟随时随刻盘算着出宫报信,何况还有刘宏的出殡的准备,马越根本不敢有片刻休息。
荀彧被软禁在帐中,几乎不与马越搭话,只是静静地跪坐在角落,温和的目光注视着马越调整布防、批示书简,甚至马越口中有事说一些不堪入耳的粗话也不以为意,始终不愠不火的看着马越,可马越对这种目光却非常不喜。
荀彧看马越的眼神,像看一头关押在笼里的兽。
不过听到马越这句无所谓的自嘲,荀彧眼神中亮了一下,说道:“下官浅见,光禄勋此举不合礼法,却在情理之中。”
正看着书简的马越猛地扭过头,热切得眼神盯着荀彧,放下书简他起身左右踱步,走到荀彧面前问道:“荀彧,帮我?”
“恕难从命。”
荀彧昂着脖子,坚定地摇了摇头。
马越被噎了一下,脸上阴晴难定,艰难得问道:“为何,马某出身低贱,配不上士人的效忠?”
荀彧仍旧摇头,对马越躬身作揖,“于情,光禄勋领遗诏辅政,下官当从。于理,为人臣子,当尊遗诏。然于情于理,族中子弟效力大将军,亡族之事,做不得。”
马越深吸了一口气,荀彧身上衣衫散发出清淡的花草香气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