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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董卓,只有董卓。
途径梁府,想着董卓的名字,马越顿住脚抬头看着蒙尘的匾额,推开了尘封月余的朱门。
“主公,先去接收城门吧,梁府就在这里跑不了,赵延那边……”杨阿若看着马越悠悠然地坐在梁鹄时常练字的石案上环顾左右,吩咐随行卫士驻守左右,拱手劝马越先去接手城门防务,却见马越摆了摆手,对他笑道:“阿若哥,在自家里就不要那么见外了,以前不都是叫我三郎的嘛。”
“三郎,赵延……”
“小人物罢了,让他等着吧。无论他愿不愿意,城门的兵权,已经是我的了。”马越翘着腿,轻描淡写地将两千石的城门校尉描述成不值一提的凡夫俗子,眉头微皱地问道“你说……猴子哥走到哪里了?”
马玩,从凉州提兵入京的马玩。
“小人物……”杨丰皱了皱眉头,他觉得马越如今有些太轻视别人了,但又不好说什么,他是光禄勋,还是帝师,的确可以将两千石的城门校尉视作一介小人物,但杨丰的心里隐隐着有些不安,并非因为时局而是马越的状态,如今坐在自己面前的马越没了从前的小心翼翼,他仿佛看到威武的青年将军大马金刀地坐在面前眼中燃起了觊觎权倾天下的野心之火。
看着马越皱着眉头,杨丰轻声问道:“你在担心,那两个将军府?”
马越摇了摇头,起身拍拍杨丰的肩膀,“将军府不过是风中残烛,很快就步何进的后尘了。我担心的是董卓。”
“董卓?”杨丰有些诧异,不过接着点了点头,跟在马越身后走出梁府,从前在凉州时他就看不上董卓,到如今更是如此,董卓是凉州豪杰不错,但终究有些土财主的暴发户劲儿,比上身居高位却保持谦卑的马越终究差了那么一些,在身边没有那么舒服。
只是现在的马越,从他背后杨丰仿佛看到了董卓的影子,一般地目中无人,妄自尊大。
就在杨丰暗自心惊自己为何想到这些时,跨过梁府门槛的马越突然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感激的和煦笑容对他说道:“阿若,这些年,你在左右始终令我感到安心,谢谢。”
“这……”杨丰一时语塞,不知马越想到了什么突然回过头说出这样道谢的话,就在他还发愣的时候,马越已经转过身迈着大步走上御道说道:“走,咱们去见见赵延!”
已是入夜时分,天色昏暗,因为都城的宵禁街道上已经无人,马越一行就这么在御道上走着,行至中途马越回头问道:“阿若,长水裁军如今怎样了?”
“喔,长水营已经裁去多半,剩下的军士会在近日完成裁减,只不过许多士卒不愿离开长水,还想在你的大纛下奋战。”
“唉,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对于士卒的军饷可都要给足了,一点不能少,弟兄们为我作战数年没有搏到功勋,钱财上可是万万不能再受了亏待。”
杨丰抱着中兴剑,四下无人的街道令他有些许不安,握着剑柄说道:“嗯,另外有百十人实在不愿离开,程夫子为他们写了书信,解甲投奔凉州去了,这没问题吧……这边有些太安静了,都警惕一点!”
“阿若不必这么小心,这不都走到……车骑府?”马越满不在乎,抬头一看却见到正正好地走到何苗的车骑府门口,心里没来由地一突,环顾左右四下里空无一人,这才长出了口气说道:“咱们这是自己吓自己啊,何苗那王八蛋估计都睡……”
话还没有说完,杨丰已经飞身扑至近前,马越眼神飞快地向着两边一扫,这一眼直看得他一股凉气从后背炸到头顶上!
高墙两侧强弩已经搭在墙头,长街尽头正有一伙握着兵刃的汉子正朝着这边迈步奔行而来!
看前路,灯火通明,望回首,兵戈出鞘!
终究是,大意了。
“保护光禄勋!”
杨阿若汉剑出鞘,护在马越面前直面高墙上那几张强弩,即便是凉州大地上最高傲的游侠剑手,也没有把握能够接下洛阳少府监精心打制出的强弩之矢。
这情景何其相似,半月之前他马君皓刚以同样的方式将当朝大将军何进阴杀于皇宫复道,如今这些不知从哪儿来的贼人就要来杀自己啦!
“不用他妈的谁保护我!”马越面色一凛,尽管看见强弩的瞬间的确有过慌乱,仍旧拔出长刀直指向着皇宫的方向,厉声喝道:“结阵,跟老子杀出去!”
他是马越,欲以一己之力颠覆东汉朝堂的马越!
沙场上拼杀的汉子一直以来都将自己当作长水军魂,这一夜即便是遇刺,即便是百死难逃他也不会后退一步!
高墙之内,车骑大将军何苗顶盔掼甲,朱门后隐藏着近百家兵,扣着汉剑正要推门而出耀武扬威一番再让马越带着耻辱下地狱,听到门外的暴喝顿住了脚步,猛然收回拍在门上的手。
“这马越是匹饿狼啊!”小声呢喃一声,隔着一道朱门他都能感受到门外困兽呐喊中的不休战意。锁在甲胄中的一颗心跳的并不比门外的马越慢上一分,挥手对高墙上的发号施令道:“射死他,射死他!”
墙上的弩手都是正经的车骑府家兵,主公发话当下对着长街上奔跑的身形扣动扳机,一尺三寸长的弩矢伴着弦声激射而出。
弩,是好东西。当年大汉就是靠着大量的强弩使得西北大幕另一边的大宛国低下高傲的头颅献上大宛宝马,再依靠无数汉家儿郎的性命长驱北匈奴,一跃成为世上最强大的帝国。这是先人智慧的结晶,是国之利器,是这个时代天空下最先进的杀人利器。
几乎眨眼之间曾经有着鬼丰之称的凉州游侠的眼睛变捕捉到数点银星,杨丰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弩矢飞射的速度太快,仅仅只能是凭着感觉汉剑挥出,接着格挡,不差分毫地使两支铁箭头坠地,一声轻响一支弩矢洞穿了先帝赐下的中兴利剑,正钉在汉剑正中。
同行的长水军士没有这么高的本事,更没有杨丰这样的好命,眨眼一排弩矢激射,便是数人中箭,一个甲士运气太差被钉穿了额头,当下便没了气息,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钉在胸甲上,眼看也不行了。一人被射中手臂,左手捡起兵器继续逃窜在长街上,最后一人被射中大腿,跌倒在地一声哀嚎传遍了长街。
“啊!将军快走……”甲士摔倒在地,两次想要起身却倒在地上,只能撑着胳膊向前匍匐,看着袍泽们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那是生的希望。因为在他的身后,成群列队的敌军正握迈着大步追过来。
射向马越的弩矢均被杨丰一柄汉剑斩断,这才给他争取到数息的逃窜时间,几息的时间不长,但足够他带人跑出三十步,三十步。
三十步内,是刚拿上弩两天的十岁孩童都能射中的距离。
然而,就在那中箭哀嚎的军士喊出那声‘将军快走’之后,马越继续向前跨出两步,猛然回首望着那个反抓环刀攀着地面一只手伸向自己方向的军士。
他不认得这个军士,长水军的人太多了,即便是他这个让长水效忠的将军都记不住所有人的面目。
但不远处那个竭尽全力却依然绝望的面孔却让他无比熟悉。
第三十八章 歇斯底里
那张脸像是羌人演武会上憨笑着跪在马下效忠的古塔儿。
那一声绝望中将生的希望寄托给自己的呐喊像极了江南水乡一柄长戈无比决绝的黑夫。
那眼神和被贼人围困时将自己扶上马鞍一刀扎在马屁股上的刘伯并无两样。
是了,这就是他们的样子。
从什么时候起奔驰在草原上无畏无惧的马三郎成了如今遇事拔腿跑得飞快的马君皓了呢?是什么让自诩威武盖世的他将效死的兄弟袍泽抛于身后,只顾着自家性命呢?
是只差一步便可封侯的尊贵爵位?还是只手擎天颠覆宫廷的威风,竟教他成了如今的模样。
曾经未能与黑夫一同喋血,令他在往后的岁月里追悔莫及,现如今他不想再后悔下去了。
长街尽头,追击而来的贼人众多,粗粗一望不下半百之数,眼看距那倒下的甲士还有不到五十步。
一把拽开甲扣,铁半甲被他抓在左手当作盾牌,右手提着环刀返身而去,身后的杨丰反应不及,一把抓住马越的铁甲急道:“你做什么!”
马越脸有些发麻,发根都竖了起来,一震左臂扬刀指着倒地的士卒说道:“我的人还在那!”
说话时马越正迎着杨丰那一双眼睛,他只等着杨丰那招牌式叛逆的眼神,出乎意料的杨丰这一次没有半点忤逆,俊美的脸上映着月光正惨白,嘴角却勾起笑容,手一松便持着汉剑护在马越左边,“请主公救人!”
马越也带上笑容,但更多的是狠厉,黑夫死在山贼手中是他一生的遗憾愤慨,当时他奢望身边有十名长水军士他就能扭转败局。
这一次,他的身边有十名长水军士了!
那一声‘将军快走’就是呼唤灵魂的呐喊,心头的血液在刹那间像燃起滔天烈焰,掌中铁铠护住头颈提刀便反着冲了回去。
“小心强弩,跟我上!”
原本寂静的长街变得纷乱不堪,四周的高门大宅中带着兵器的汉子来势汹汹,高墙上的强弩正在上弦随时准备射击,另一侧墙头上亦有弓手上墙,车骑府的朱门开启,两列效忠于车骑府的家兵如临大敌。
马越并未被这些拿着兵器的汉子吓到,反而冲势更快了几分。
西凉汉子从来不缺少万夫莫敌的胆气,在这个时候,曾经在大陆泽一战单骑追杀张宝的那股威风仿佛阔别多年再度回到了马越身上,这股胆气令他所向披靡。
这是道之所在的胆气!
眨眼间众人便已奔出十余步,马越更是飞奔至那伤兵身旁将铠甲在其头上一包,一把撑起他,仰起头来敌人中跑得快的汉子已经近在咫尺,一道寒光在眼中闪过,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一刀劈在肩头……街道上,朱门里,握着兵刃的刺客源源不断地涌出,喊杀声在这个夜晚尤为响亮。
在受伤的瞬间,车骑府的弩手再度出现在高墙之上,手中强弩已然上弦。
别说是没有盾牌,就是都盾牌在手照样无法在三十步内挡住弩矢。
没有办法一战方休了,敌人太多,短暂的迟疑都将会令身边的长水好手被刺客吞没,唯一的生路就是折返,向来时的路折返。
“冲不过去,撤回去,撤向皇宫!”一脚将面前的汉子踢翻在地,连补上一刀的心都没有,马越搀着受伤的袍泽左右扬刀,“快,我来断后!”
身旁的仅剩的七名护卫伴行左右,刺客们冲了过来,几乎要将他们吞没。
如今的马越有些后悔自己的骄傲,他对当前的形势还是太过乐观。他紧张了近乎一月的时间,唯独在大事将成的时刻松懈了。
这一丝松懈,便被敌人敏锐地把握住,将自己置身死地。
“嗖,嗖!”
受伤的长水汉子被马越扛在肩头,听到背后的声音马越连头都没扭,只是死命地向前奔跑,这种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弓箭!
强弩是军备,民间不得私藏,车骑府的这六七张强弩已经给了马越莫大的恐惧,然而此时听背后的声音四周冲上来的刺客手中还有强弓,简直是上天无门!
箭矢如蝗一般地飞来,人跑的再快也难以跑过箭矢,铁甲护在后脖颈上,对于自己的后背与受伤袍泽的屁股已经不在马越思考范围内了。
身后叮叮几声,他听到耳畔的风声,敌人的呐喊,箭矢钉在背后裲裆甲上的清脆声响,以及……袍泽倒地的声音。
匆匆回首,马越咬紧牙关眼眶欲裂,一名长水甲士仰面躺倒,箭矢正中面门,是为了阻挡敌军返身迎敌。
“何…苗!赵……延!”
杨丰一手护着马越身后,弓着身子握剑疾走,身旁的卫士饶是训练有素面上也都被慌乱占据。
马越更是察觉到后背一凉,随后就是刺痛占据脑海,险些跌倒在地。
身体再健壮,至多有些微薄的防御,难敌箭矢。
他的眼睛紧盯着长街的尽头目力难及的那一点光亮,那是皇宫的承阳门,只要跑到那里他就安全了。
哪怕隔着两千余步的距离,但他知道只要跑到那里……安全!
奔行与追杀仍在继续,身后仍旧是通天的呐喊,后面的火把几乎照亮前路,马越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身负一人跑出数百步,已经是他体能的极限了。
他都如此,身旁除了杨丰意外的甲士更是不堪,耳畔充斥着粗重的喘息,箭矢在身旁雨点一般地落下,一切都乱到了极点。
“撑住!撑住……干!”马越始终盯着前方,就在越来越近还有不到千步的距离就可抵达承阳门时街道两旁突然窜出一群黑影,几乎将长街堵住,握着兵刃向他们冲了过来!
是了,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刺杀,又怎会留下能够让他逃命的通道?
众人的脚步顿住了,四面八方都是敌人,这哪里还是刺客,刺杀马越竟会动用超过二百的力量,何府究竟还有多少家兵?
马越环视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