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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个目标去努力,奋斗,不惜拼上性命,不顾任何艰险。
只要你还活着,就总能够实现。
一个马君皓,用二十年的时间与两千年的超前,将历史硬生生地拔高了二百年。
但代价绝不是仅此而已。
各地诸侯为了增加武备,来防备或是征伐更加强大的敌人,进一步加剧了这个时代的土地兼并,私田越来越少,统统并入以诸侯为首的官田之中。私兵与官兵的界限也不再那么明显,朝廷的力量越来越弱,诸侯的力量愈加强大。农耕文明,有多少田地便意味着能够养活多少人,能够养活多少人意味着养活多少兵。
并且,天下武力在军事上,兵役制度也发生了更本性的转变,这时的武人更加金贵,因为他们需要更加严苛的锻炼与标准才能成长为能够应付如今天下纷争的武士。
在熹平年间,养活一名能够上战场的步卒只需要三个百姓。因此无论朝廷还是地方,所能够组织起的部队大约是人口的百分之十。庞大的部队,巨量的粮草,使得战争显得那么困难。稍不小心,便是国力大幅衰退,无论是谁都不敢轻启战端。
马越的凉国军制影响了天下,使武士越来越精锐化,职业化。这些人不再于和平时期耕种放牧,而是专事武艺对阵,擅长搏杀而不事农桑。
在建安中年,凉国养一名披甲上阵的合格军士需要二十名百姓的供养,精锻战刀与弓弩价值两个百姓的全年收入,铠甲则是四个百姓,骏马要三个,养活他们每日所需食用的肉类、饭菜,则需要更多,何况还有他们的田产,妻子儿女……那供养他们的二十名百姓又要由谁供养呢?天下百姓变得更加辛苦了,因为在无形之中他们担负了他人的责任。
战死一名军士变得更加令人揪心了,阵亡意味着失去大笔的金钱,但即便凉国全境军士统统阵亡,也再难触及国家根本。武人的地位,在无形之中越来越高了。
马越曾费尽心机地想要入主朝廷,提高关西武人在世人眼中的地位,却无数次地适得其反。他从未想过,却以天下强藩的诸侯身份在不自觉中影响了天下武夫的地位。
马岱部下的凉国军在蛰伏十年之后,将这场再度震惊天下的战斗留给了冀州军。
全线溃败,碎石炮与床弩齐发,马蹄与枪刺齐鸣。骄傲的冀州骑兵阵线在碎石与弓矢的攻势下飞速溃败,成军于十八年前的幽州,追随公孙瓒傲视北方群雄的白马义从损失惨重,这支一度厮杀在血腥战场上仍旧保持体面的部队这一次被杀得体无完肤。随后,凶猛剽悍的凉国铁骑卷着身后的滚滚黄沙斜斜刺入步卒的攻势当中,尽管冀州的强弩大戟对凉国骑兵造成了不少麻烦,但也只是麻烦。
没人能敌得过这支周身藏在铠甲中的凶猛屠夫,这种程度的伤亡无法使他们恐惧,反而被袍泽的身死激起了凶性,一场血流成河的屠杀在一个时辰中从开始到结束,只留下白马哀鸣与遍地残肢。
当斥候再度回报冀州援军至三里之外时,马岱的四千余残兵已经将碎石炮安置在高高的营垒之上,营栅间是一次能够劲射十支矛矢的床弩,军士们以战车与木栅结成阵势,在其中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敌军。
以逸待劳。
马岱攀上碎石炮,登高远方,滚滚的铁蹄尘流席卷而来,他却看到了凉国大旗。
“这些冀州崽子也学会掩人耳目了吗?”营寨中的凉国军已经为弓弩上好了弦,只待敌军步入埋伏阵地便是万箭齐发的下场,马岱却皱起了眉头……他看到了旗帜下为首的徐晃提着环刀停驻在先前的战场上,随后止住兵马单骑而来,“伯瞻,看样子你击溃了敌军的将军,可擒住他?”
马岱连忙从碎石炮上翻身下来,跑到营门命人挪开强弩问道:“叔父,敌军呢?我部探马已经探明有三路敌军,怎么……被您截击了?”
看到徐晃铠甲上的鲜血,马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连忙将徐晃迎入阵中。
徐晃摘下兜鍪扣到一边说道:“不是截击,收到消息我便率着兵马赶来,在路上发现敌军溃逃的踪迹,便率部追击,击溃了敌军半部,打探到他们的将军是公孙越,白马将军公孙瓒的从弟,前线消息被你击溃,因而其余两支兵马皆已溃逃,公孙瓒大势已去啊!”
马岱兴奋地一拍手,笑道:“那便好办了,徐将军,你部兵马暂且入营歇息,过了今晚你我一同去寻叔父,对了,叔父现在走到哪里了?”
“凉王与关将军一同朝着邯郸前进了,我等一同前往邯郸汇合便可。”
随后,马超与阎行、王双的部队跟着在夜晚入营,次日启程前往邯郸。
尽管马岱与公孙越的一战并未伤及冀州军的根本,却令公孙瓒全军知道了马越军队的可怕,公孙越甚至在战后抱着羊石头去寻公孙瓒,经过邺城驻军的测试,应付这种激射的羊石头,要想保存力量只能让军士携着及至胸口的大盾高举在头顶结成阵势才能穿过百步的封锁之地,但是要想举着及胸大盾过头顶再行上百步,哪里还有力气与敌军近身搏杀呢?
在公孙瓒想明白这个问题之前,他是不会与凉国军再接战了,北面的大军正在向南回援,不日便可跨过燕代长城至赵国,待到大军杀到他便不必再担心分散作战的凉国军。
此时此刻,在公孙瓒心中首要的敌人仍旧是曹操的朝廷军队与夺了他幽州家业的刘和,越境而出的马越与他六万兵马仍旧不是他最担忧的那一路敌军。尽管不管公孙越怎么看,公孙瓒始终认为马越来冀州不过是助战从攻罢了,刘和与曹操才是与他公孙瓒争夺地盘的敌人。
况且,公孙越怕了马越的弓弩投石,公孙瓒却不怕。
邺城墙高而粮足,三万大军在这里将公孙瓒团团护在中间,何况投石车之类的攻城兵器都早已搭建在城楼上,敌军要想攻下这座城池,无论是谁都无法取得太轻松。公孙瓒想的很清楚,谁要是想来取公孙伯圭的性命,那便在邺城之下拿出十万生灵的性命来交换吧。
以一换十万,公孙伯圭不虚此行!
只是公孙瓒不知道,马越跟他打的一样的算盘。公孙瓒不打算将马越列入首要威胁,马越也同样没有把他当作回事,屯着三五万兵马龟缩在邺城的公孙瓒根本没被马越放在眼里,如今凉王只是对长城以北的公孙瓒援军有些担心,因此全部重心都放在北面的中山国。
只有拿下中山国,拿下长城的防务才能将公孙瓒的援军挤压在幽冀边境,两面夹攻使其崩溃,否则当公孙瓒兵马南下,凉国军与朝廷的兵马便会被公孙瓒的军队合围,从而攻守易势。
因此,在围困邯郸城的第一日,马越在围城大营中便已经派出十余支探马与使者,奔马前往中山国之下各个城池欲图策反各地县中长吏叛变。除此之外,还派遣说客携武艺高强的护卫越过长城前往幽州,与刘虞之子刘和商议共攻公孙瓒之事。
只不过,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马越还没有做好万全的打算。
公孙瓒死后的事情,马越还没有想清楚,他真的要染指冀州吗?
就此事他与程立贾诩有过多次讨论,冀州富庶,即便是历经战乱与天灾人祸,冀州仍旧为北方各州之冠,但冀州也并不安稳,不是可以轻取的。冀州之地不似凉并,大族众多,均有自保之力,并不是那么需要马越这么一个藩国的统治。何况,幽州的刘和也是一定迫切地希望将冀州归入名下,若要染指冀州,便要做好与幽州刘和全面开战的打算。
但与刘和开战,一则旷日持久,二则未必能够打胜。
若冀州归入凉国,与幽州的战场一定会在冀州这块土地上展开。凉国展现太长,益州与冀州同时开战,中间交通不顺,隔着整个朝廷不说,单单直线距离便有足足两千里。无论是增兵还是运粮,那都是月余的事情,稍有不慎若两边同时爆发战事,凉国必将首尾不得兼顾。
而且……马越取冀州,曹操未必会支持他,因为曹操也一定需要除了兖州之外的土地,这个时候的冀州便是上上之选。
冀州,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第十五章 险中富贵
“我想,阁下应当明白,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有着不同的分工,就像阁下,一名说客?”甄严用眼神将裴徽上上下下看了个干净,温文尔雅地磨痧着手中铜炉皱起了眉头,带着温和的笑意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非常抱歉,未曾想到凉王麾下也有您这样的士人,在下曾听说凉王与许多士人为敌,导致其麾下多为勇士悍夫,看来传言又是也是虚妄,您以为呢?”
甄严看出眼前这名来自凉王麾下的说客并非普通寒士,更非武人,冠带端正服饰穿戴皆有章法,就连衣衫上的雕文都有所追溯,这已经不是小门小户所能给予的了。在他面前的,是一名身份对等的士人,甚至出身或许还要超过中山甄氏。
因此,甄严撤下了周围扣剑的护卫,拱手说道:“失礼了,在下甄严。”
说着,他指着左右正转身走出堂中的护卫笑道:“想来阁下也知道,凉王威风的名讳令人在千里之外丧胆,在下也不可免俗。”
“裴文秀,河东闻喜人。”裴徽毫不在意地报出家门,只是轻轻点头说道:“凉王曾与许多士人为敌,但并非全部。”
甄严正襟危坐,轻轻颔首,随后抬头问道:“河东裴氏,嗯,文秀,您是河东裴二公子是吗?果然不是凉州士人,凉州的士人本就不多,我曾听说许多年前凉州曾有一名叫做阎忠的名士,曾任冀州信都令,后来触怒凉王,满门上下千余人葬身阎氏邬中,执刑的将军姓马,对吗?”
“说起这件事,在下亦有所耳闻,那名将军姓马却并非凉王的族人,至于阎忠……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要烧人祖宅掘人坟墓,那便怪不得他人了。”裴徽对当年的事情略知一二,对错已很难分清,他也不打算与甄严细说什么由来,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说道:“看样子您对凉国的事情也有些了解,后面您打算怎么做呢?”
“就像在下先前说的那样,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不同分工,于我,便是维系宗族,甄氏。”甄严伸手置于胸口眯眼笑着,转而睁大眼睛看着裴徽笑道:“姑且以为您说得后面是冀州的战事吧,打仗靠的是那些将军,或是诸侯,凉王、公孙将军?那并不是在下的问题,尽管在下还是不太明白凉王殿下为何要派您来此,还是请阁下说明来意吧。”
甄严的话听上去很有道理,每个人在这个天下之中生存,都有自己的位置。但裴徽并不认可这种说法,这不单单是因为甄严那份隐藏在礼貌背后的疏离,还因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位置,但每个人都在同时担任多个位置。“却不知阁下以为,您的位置是什么呢?”
“甄氏,甄氏家主,坦白讲我并不在乎冀州的战事,那是你们的战争,不是我的。”尽管所有人都认为在冀州将会爆发一场前所未有、不亚于黄巾时期的大乱,但甄严对此却保持着非常的乐观,无所谓地耸肩笑道:“同为士人,文秀兄应当明白,无论最后是哪个诸侯征服这块土地,笑到最后的……都会是我们。”
士人最了解士人,这就像武人最了解武人一般。裴徽对甄严脸上的笑容十分感同身受,这是世家大族的优势。就像裴茂起先不愿将家族全部压在马越的身后一般,最先亮出底牌的那个人未免太过实诚,实诚得近乎蠢。任何一块土地上行走的道理都一样,即便时代在变化,局势在变化,但行事的法则永远不会变化。
诸侯是一整块土地的代言人,就像马越、公孙瓒、曹操、刘备、孙坚这些名字一样,但他们不是土地的统治者,士族才是。无论最后是谁得到冀州的土地,他们想要实际统治中山国这片土地,那便要通过甄氏。对待士族只有两种方法,要么诸侯放下自己的骄傲与他们合作,要么就只能以强硬的武力手段抄家灭族。
但是通常,没有人会选择第二种手段。
因为士族感同身受,就像如今的凉国,新的士族取代了旧的士族,就是程银、成宜、马玩那样的‘小诸侯’,站在曾经士族的地位代马越控制着分裂成小块小块的土地。这也是中原士人不愿接纳凉国的原因。
就像刘备,尽管初入南阳时一无所有,但凭着礼贤下士的名声与作为,很快得到了荆州士人的拥护,至少他们知道即便荆州换了刘备这个实际统治者,他们的利益仍旧不会有丝毫减少,甚至还会获得比刘表时代更加丰厚的利益……比方说那时候他们极少拥有的武备,军事力量。
以至于刘备如今快要尽数取得荆州全境。
这是他们厌恶马越孙坚这样强藩大诸侯的原因,也是他们更喜欢一无所有的小诸侯的原因。
马越的部下们像是一群掠夺者,强大的武力使他们并不懂得尊重他人,尤其是尊重士人。他们夺取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