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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马擎的武艺很差,作为马家人,如今他的武艺已不亚于马铁,甚至有时拼斗还能讨些便宜,勉强算作二流水平。
可就这二流水平的武艺,竟会斗不过臧霸这徐州豪杰,马擎内心如何能不挫败?
二人拼斗这时候,另一面的徐州骑兵已纷纷奔上山坡,向着来时方向撤退,咬住凉国军首尾的步卒也纷纷拉开距离,以强攻劲弩射杀凉国追击的阵脚,阻住他们追击的架势。
另一边的统领董钝飞马而来,眼见马擎落入下风,张口一吼便握着一双弧刀加紧马腹冲锋而上,泛着青光的弧刀朝着臧霸兜头便砍。
“混账,休伤吾兄!”
董钝这小子简直就是董老二小一圈的翻版,一样的大劲力,大嗓门,那一刀剁在臧霸举到格挡的刃口上震得他虎口发痛,甚至令其心惊不已。
那柄精铁环刀竟被这一刀砍得发出吱呀之音,眼看这便多了一个大豁口,崩开了刀刃。
董钝和马擎这俩小子使刀都是一套路数,毕竟教授武艺的武师都一样,用刀也都是一样的手段,基本上都是快刀,并且一刀比一刀快。
而董钝的气力要比马擎更大,更足。而且董氏一门对骑术更加自信,因而使得双刀,自第一刀劈在臧霸刀上,后面便停不下来了,一刀接着一刀砍在刀上。
不过片刻,董钝便已是四五刀接连不断地劈斩而出,直砍得臧霸手忙脚乱。
一个状若疯虎的董钝就快要了臧霸的老命,再加上旁边还有个伺机而动的马擎,一时间三匹马在山坡上纷乱地不得了,非但是主人在打,三匹骏马也在一同撕咬着。
虽然马擎在三人中武艺最底,但他那一匹胯下宝驹却凶猛无比,高头长腿地一脚蹬在臧霸坐骑身上,使得臧霸正挥刀的手猛地一偏,随后董钝便一刀劈在臧霸后背,顿时便是甲胄碎裂,坚实的后背开出一道伤痕。
自董钝加入战斗,就别说什么臧霸的优势了,以一敌二哪里还有那么自在,身上加了伤痕也教臧霸变得更加凶狠,一时间掌中环刀也下了死手,刀刀挥出都带着破空之音……不过臧霸,心有余,力不足了。
他的环刀不行了。
三柄精锻弧刀的接连劈斩,便是臧霸手中这柄来之不易的宝刀也难承受,刀身上已布满了裂痕。
臧霸没有再战之心了,周围的凉国军士也都虎视眈眈地想要上来将他围住,而他的部下已经跑远,他没必要再在这里耗下去了。
再耗下去没有意义不说,弄不好还会被留下……看小凉王凶狠的模样,如果留在这里绝对没可能变成降将,多半肩膀上的宝贝就要搬了家。
臧霸一看这情况,心里也急了起来,偏偏董钝这胖小子疯得要命,死死地黏住他让他无法脱身。
只需睁眼一看,便知道董钝和马擎兄弟俩精通双人合击之术,一个凶猛似虎,一个刁钻似狼,任谁都难在这二人手中脱出。
要想脱身,只能率先斩杀其中一人……但臧霸不敢啊!
好不容易,臧霸才见到一个机会,猛地一刀狠劈在马擎所在的方向,这一刀角度刁钻,直教马擎避无可避,而他即将劈在臧霸的刀也只能抽回防御,另一边的董钝见状也管不得臧霸了,急急忙忙地横刺而出,阻住臧霸伤害马擎的刀。
却不想,臧霸看似必杀的一刀其实只是虚招,见二人用力回援,他的刀却一偏,直接调转马头斜刺着溃逃而出。
二人待臧霸拨马而走,才知上当,当即拍马急追。
追出数十步,马擎急忙抓住董钝的缰绳,招手大喝道:“弓弩手,放箭,放箭!射他的马!”
当稀稀落落的箭矢掉在臧霸身后时,马擎狠狠地望了一眼臧霸西奔而去的身影,狠狠地说道:“早有一天我要宰了他!”
第七十七章 贤师大限
威震天下的凉州老将,弘农王刘辩的岳丈,凉国大姓关西华氏,震慑宵小之辈的潼关守将……华氏一族,连同潼关之内的八千精兵,共没于今日。
华野力竭,最终撞在汉军的长矛上自尽;其父华雄将关防交给左冯翎裴绾,督三千大凉铁骑兵越关而出,面对朝廷数万军队严阵以待的情况下硬冲敌军十八里,杀穿整个阵型,终止步于汉军帅旗之下,被夏侯兄弟合力杀死。
华雄虽死,却以三千之众敢死冲锋,碾碎冲锋路上的一切敌人,惊骇汉军三将后撤十二里下寨,缓住一时攻势。
倒不是真怕了华雄,但这一次必死的冲杀着实对汉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与麻烦,各级将官在遭受冲击时皆有所损伤,大军一时间难以协调,因此只能退兵十里重新等待时机。
这一仗,算是汉军败了。
没夺下潼关,还撕破了与凉国的脸面……就算再杀十个凉国老将,也是他们败了。
而这一个不是那么平静安详的夜晚,为裴绾创造了整备潼关内部兵马的时间。
待到第二日天明,等待于禁夏侯惇等人的,便是一座严阵以待的千古关塞。潼关原驻军两万,左冯翎八千先遣,右扶风一万后备,何况还有京兆尹的援军还在路上。就算华雄、华野、胡轸三员将领与万余兵马的折损算得上伤亡惨重,而且这个数量是没有一个伤兵的,一万一千兵马尽数没于关外。
无人投降,无人受伤。
尸首能将潼关外三里铺满、填平。
没有人知道华雄最后冲锋而出时,脑袋里究竟想的是怎样的情景,难道他知道亡命冲锋会给敌人造成那么大的伤亡与损害,使敌人退避三舍放弃时机吗?还是说他单单是凭着一腔热血想要为独子复仇,只为出一口胸中怨气?
裴绾不知道,但他在战报中是这样写的,无论华雄当时是怎么想的,他并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华氏一族,这个泯灭在此次潼关大战中的新兴豪族,华氏一族没留下什么香火,硬要说的话或许将来弘农王会给华野过继一个外姓儿子,但那个几率也不大。很可能这一支凉州人最早冲出陇关立命的名族便再都不会存在……想到这些,裴绾提着狼毫的手,便觉得非常沉重。
人之所求,不过生前身后,对死去的人而言,他们仅仅在乎的是身后的名声。
当然或许他们还有很多舍不得,但那些都已伴随肉体的消亡而不复存在,陪伴他们的,只有历史能够隽永。
而他是唯一一个够资格写这一封战报的人,直达天听,传送凉王当面,为凉国史官所记录。
裴绾很清楚,这场战斗造成如今这个结果,华氏父子是有责任在内的,即便他不说,凉王帐下那些专研军事的将军也会在凉王宫中提出不同的看法。故而,裴绾在战报中并未有太多美化,仅仅是就事论事将事实记录一遍,不过对于华氏父子的勇烈,与华野至死喊出的那句‘不投降’,记录下来。
他所能帮华氏父子的,也仅仅这么多了。如若他们在天有灵,大概也不会死不瞑目了吧。
潼关没丢,名声没堕。
第二日,严阵以待的潼关派出十余骑直奔汉军阵中,以使节身份索要华氏父子尸首,同时派人在城下打扫战场,把阵亡将士的尸首收回关内,择选地方统一焚烧。
其实裴绾是个内政型人才,并不适合统帅军队,他的军事才能称不上突出,也仅仅不过是中规中矩,就连这守关也是一样,这与华雄任守将时的风格截然不同,跟随兵马同至的,还有数以千斤计的火油、强弩、床弩。
这可都是正经八百的死守利器!
裴绾为潼关打定了主意,他执掌了关防便要死守不出,有这一座雄关天险在手,只要他不冲动,四万兵马在这边驻守着,就是来上十万人也白搭,他能凭借三辅的粮物产出拖死任何敌人!
姓裴的虽然年轻,可他在三辅主政一方,尽管官职仅仅是个左冯翎,但有着凉王小舅子这层身份,三辅着一亩三分地凡是遇到什么大事,三个太守一碰面多数时候由着他一言而决!更别说,他有多少陇都书院的同舍生任职各地,遇上问题快马加鞭两日不到就出结果。
论及三辅的物力,天底下就算是河南尹也别想争出高下来!
或许对于军事,他不没有那么得心应手,可死守总是会的。至于号令协调,凉州书院每年向军中输送那么多英才可不是让他干吃饭的。
本来裴绾是想在他援军一到,他接手防务,让华雄与华野父子伺机而动,挑一个夜黑风高的时辰率军出关,或是由三辅渡口经由洛水绕到敌军后方突袭,凭这对猛将父子定然能闯出不俗的战绩,他只需要保住潼关不失就是大功一件,待到天下尘埃落定,料不及也能赚个州牧加乡侯的身份。
现在就不同了,外无战将援手立功,单凭他驻守潼关,只怕弄不到那么多的功勋。
不过殷鉴不远,兄长贪功启徐州战端的死就在前面,他又怎能让自己犯下同样的错误,只要能保下潼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是丢了潼关……嘿嘿,莫说功劳,到时候只怕连罪责都有不少!
汉军那边的将领倒也还算仗义,给华氏父子带着棺材送了回来,并言明汉军与叛军并非一伙,希望凉王不要误会,另附上丞相曹操的亲笔书信欲传至凉王。
裴绾自是全部应允,接着便进入了相对和平的停战,不过双方兵马都是严阵以待的。
裴绾怕汉军再来一次突然袭击,汉军怕凉国翻脸不认人。
说白了,这个时候凉国死了守关大将,朝廷也丢了万余尸首,谁心里都不舒服。
很明显洛阳那位曹丞相也是下了苦功夫的,不过一昼一夜的时间,还不知道探马哨骑要在潼关到洛阳这段路上跑的多快曾能一个来回将攻关失败的消息传回去,又带着安抚马越的亲笔书信跑回来。
这种时候,谁不紧张那是狗屁!
无论如何,裴绾在三日之内便完成了对阵亡将士尸首的焚烧,只不过无法赶制出足够数量的骨灰,只能由兵马先护送华氏父子的尸首先回陇都。
当马越见到华雄父子的棺材时,其实他已经知道这个消息很长时间了。
就在裴绾初接潼关关防印信时,便已派遣轻骑携口信直奔千里路途,把潼关守将双双葬身关下的消息传了回去。
只不过那时,马越还对这场战斗的过程了解地没有那么透彻,近日以来,他始终在忙着另一件事情,将国中大权尽数交接在代国相裴茂与崔均、顾雍、姜维几名青年英杰的副手身上。
能让他腾出手放下与天下为战的大事,这样重要的事只有一个……梁鹄不行了。
如今的凉国三老,国之柱石程立垂垂老矣,算得上是老凉人上下感恩的开国名相;蔡邕的年岁稍小,但前半生大多数时间流亡酷寒之地,又心有郁结,身体上也不是那么好;最后一个便是岁数最大的梁鹄,梁鹄的身体一直以来还都是不错的,不过如今年逾八旬,是陇都方圆数百里难得的长寿老人了。
再长寿,到了如今,也难承大限。
就在上一旬,梁鹄的身体急转而下,甚至现有的医匠都不知是得了什么病,前些时候还能偶尔起来写写字,猛地一下病来如山倒,竟是连床都下不来了。
就在昨日,马越内心本就因突然接到潼关守将华雄父子阵亡于关右的现实而变得忧心忡忡,深夜里又收到老人家撒手人寰的消息,登时间,精神上有些难以接受,在今日早间便病倒榻上。
经过华佗、张机的轮番探视,都确定是操劳过度,心力交瘁与早年间征战沙场造成气血不足,需静静修养方能好转。
三十年刀光箭雨,铁马金戈打出来的汉子,到了今天,也终于觉得累了。
梁鹄的离世,对马越而言的确是个很大的打击。
自陇都……那时候还叫陇县,搭上了梁鹄这条大船,平心而论梁鹄对他这个记名弟子从未有过半分亏欠,如果没有梁鹄,就不会有现在的马越。
尽管在先生的晚年生活中马越尽心竭力地在凉王宫中、张家川里为梁鹄创造了非常优越的生活条件与崇高的地位,但他总是觉得还不够,还不够。
马越初逢大病,身子虽然还有些发虚,但到底连瘟疫都扛过来的男人,况且事实也不允许他镇定静养,喝了些汤药,便开始主持梁鹄、华雄、华野的出殡事宜。
至于坟地,这是根本都不需想象的东西……彰山之下,凉王地宫。
他的陵墓,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完工,内里包括数千个墓位,从王公大臣至军卒兵丁,更不必说供奉在彰山之上的十万忠魂。
地宫的有些仪仗还未做好,例如兵俑一类还未规定是何规格,但其他一切都已僭越,完全不是依照汉代王的仪仗……如果硬要说王,大概是秦时太上皇庄王异人的规格吧。
他生于彰山,最终也将葬于彰山。
但不同的是,即便到了另一个世界,曾那面大纛之下奋战的英灵,也将追随他而去,斩尽阎罗!
第七十八章 兖豫之争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要对马岱下手了。
有人说,对付强大敌人的最好方式,就是将他消灭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