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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可不光他。还有司空张济,也不知这两人收了谁家好处,报上了二十多个为官清正的小郡官吏,这不,前几日那二十六名边郡小吏联名上奏,要陛下还他们个清白,太尉司空这事情,做的错了。”
这些事情从曹操口中说出来那么稀松平常,可对马越来说却太过遥远了。
马越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曹兄说的这些大人的事情,我都不太明白,我只知道边郡的小吏不好当,又受这等无妄之灾,不应该。”
曹操并不以马越粗鄙,抬起马鞭对马越笑道:“三郎应当多了解,学习一下这些东西,身处洛阳若当通晓朝堂大事。”
“会的,耳濡目染。”马越耸了耸肩笑着说道:“兄长还未告知,因何今日不去袁家做客。”
曹操说道:“过去做什么,朝堂上发生的这档子事,那些人少不得又要提起什么宦官之后惹人心烦,倒不如找你去找蔡大家偷个师,学上两笔。”
马越从梁鹄那里学来的八分笔法已经可以出师,梁鹄便将他推荐到蔡邕门下学习飞白体,有了公职在身马越往蔡府跑的并不勤快,但捎带着他让曹操上门显得更加正当。
曹操这人,是个妙人儿,爱音乐爱写字爱赋诗,尽管在当代被认作不务正业,但在马越看了曹操这家伙是个全才。
“兄长想学上两笔八分自然不难,蔡伯父喜欢像兄长这样好学的青年后辈,只不过……”马越正了颜色,认真说道:“袁家人看不起兄长么,那为何还要与他们走在一起。”
曹操摇了摇头,骏马轻轻踱着步子,自嘲地笑道:“本初以诚待我,只是张邈许攸口无遮拦总拿宦官之后说事,不提也罢。”
马越为之侧目,问道:“那许攸与兄长不是幼年玩伴儿么,怎么会如此恶意言说?”
这下子轮到曹操惊讶了,笑道:“三郎从哪里听得许攸与我是幼年玩伴了,可是妙才说的?许攸与我不过前些年才结识,泛泛之交。”
“噢,这样啊,嘿嘿,从何处听来的我也忘了。”马越笑着摸了摸脑袋,这演义害人啊,谁说许攸跟曹操是发小儿来着,离蔡府梁府已经不远,马越急忙撇开话题道:“走吧兄长,如今时日尚早,拜访蔡先生还不是时候,不如先上我师父家坐一坐。”
曹操一听就两眼放光,在马上拉住马越问道:“三郎啊,哥哥问你个事情,这梁大家……近来可又得墨宝?”
曹操说这话的时候眉毛都不住的挑动,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一道线,抛开历史上的认知不谈,曹操这个兄长,算得上是除关羽马玩杨阿若之外,所结识的三国豪杰中最对自己胃口的人,爱书法,爱音乐,好武艺,懂韬略,不以家世倨傲,积极向上的阳光青年。
这样一个男人,很难不让人心生敬佩。
马越翻身下马,牵着自己与曹操的缰绳交给门口的庄客,扭头白了曹操一眼,笑道:“先生的墨宝,兄长自己去找先生要就好了,先生又不会拒绝你。”
当初梁鹄对马越讲过洛阳的两股势力,清流与宦官。在两股势力之中,还有一些人,就如同曹家这种宦官之后,马越的靠山梁鹄这种以旁门左道窃据高位者,为清流不喜,又不被宦官所信任。
第六章 灰色年代
梁府演武场,毕竟曾是太尉段颖的宅邸,演武场上各种兵器、石锁一应俱全。
毕竟家中都是武痴,关羽杨丰徐晃阎行四人在武道上虽分先后却无弱手,整日与家中健仆在演武场上打发时光,对于兵器自然也多有留意。
家居装饰都是苏双负责采购的,演武场上两套兵器架,一副纯铁,一副纯木,铁质兵器是找匠人特地打造的加重兵器,普通大枪都有超过三十汉斤的重量,用来让各人自修习武。木质兵器也是一般命匠人特地打造,是众人对战所用,不过重量上就没有那么夸张。
关羽徐晃几人正在演武场上挥洒汗水,早晨初升的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映射着各色皮肤。
“咦,三郎,这是石锁么?看起来不大一样。”曹操握着木刀站在场上,看着几人运动,指着关羽正推着的一副杠铃问道:“方才你我二人切磋我便注意到那个东西。”
这杠铃也是马越为了锻炼身体命匠人做的,从前在凉州陵水练兵时就请匠人打造过,模样与后世杠铃一般,只是限于技术与材料,铁杆更粗,也更结实。石头做的架子,纯铁的杠铃。
“兄长说是那个啊,是小弟闲来无事琢磨出的玩意儿,名为铁锁,跟石锁的效用差不多。”马越将木刀放回兵器架,对曹操笑道:“看兄长心不在焉,还以为兄长武艺最近有所退步,原来是因这铁锁,哈哈。”
曹操武艺不错,尽管个子比马越低上一些,力气也没有马越大,但身体灵活武艺有自己的套路,一番搏斗还是让马越出了些汗才将之拿下。
“嘿,我自小便勤习武艺,近年来忙于事务,武艺倒是确实退步了。”说着曹操展颜笑道:“不过就是身体最好的时候,恐怕也不是三郎的对手啊,不愧是边疆的战将。”
“哈哈,可不是这么说的。”马越笑道:“我这一身武艺,可都是关大哥教的好,在北地打那一仗,要不是几位兄弟舍生忘死,我这性命早就不知丢在哪里去了。”
二人把臂相交,聊的十分愉快,说着便坐在演武场旁边的凉亭聊了起来,自有下人将水果点心置于几案。
“三郎可好兵书战策?”
马越点点头,说道:“家里留有几本书,读过《六韬》看过《春秋》,不过都不够理解。”
曹操笑道:“三郎应当趁年轻多学些东西,洛阳不是做事情的地方,我们这些养名的人,比起三郎这等起于微末的豪杰终究还是落了下乘,在东边和西边,幽并凉三州才是好男儿大展宏图的地方。”
马越点头,他对于曹操所有幽并凉才是男儿大展宏图的地方非常认可,小时候他对于古代战火的理解还不够,现在经历过几次战役,让他知道什么是战争。
“男人嘛,就该活在马上。”
“对!男人就该活在马上,三郎这句深得我心!”曹操拍手笑道:“兄长武艺不如三郎,但读的书还是很多的,对行军布阵之术也略有了解,日后你我可多做切磋。”
“马三自是求之不得,不过兄长方才所说的养名,是什么意思?”
“哼。”曹操不屑地轻笑一声,说道:“三郎可知我前些年任城北尉时设的五色棒?可知袁本初救党人不辞辛苦,守孝六年所为何在?一切都是为了名声,你我都心知肚明名望并不等于能力,但现在朝廷就认为名声与能力对等,造成许多沽名钓誉之辈。”
曹操手掌在几案上划过,想抓住什么东西,道:“然而,谁都没有能力改变这种体制,只能让自己有更大的名望,才有可能改变这种状态。”
“所以,三郎,你也要注意养名了。在朝廷里,与清流对着干是没有好下场的,尤其如你我二人这种出身,必须要向清流靠拢啊,否则你看,犹如这宅院从前的主人,还不是极刚易折,成了宦官爪牙最后死于非命。”
“兄长所言极是,小弟受教了,名望的确很重要。”
“前些日子南阳人何颙跟我说汝南的许邵的月旦评对提升名望很有帮助,等三郎在洛阳有些名望之后也能去让他品评一下,无论日后是在洛阳从政,还是边关为将,在洛阳有很大的名望对事业都是很有帮助的,三郎也想光耀名楣的对吧。”
二人聊着聊着就快聊到正午,马越正准备叫上曹操去隔壁蔡邕府上做客,就见曹操起身对马越笑道:“多谢三郎忙里偷闲陪我这么一上午,时候不早,我也该告辞了,三郎在家休息吧,明日还要去宫中巡查。”
“怎么,兄长想通了?”
“呵呵。想通了。”曹操笑道:“既然要养名,有出人头地的理想,这些嘲笑怎能一味躲避呢。三郎代我给梁尚书带个问候,我这便走了。”
“也好。”马越点了点头,便送老曹出府。
老曹还不老,正是而立之年。
三十岁的曹孟德,脑袋里装满了国家大事,生活中的所有一切喜好,年少轻狂留下的喜好现在仿佛都成了事业的调味品。
看着曹操离去的背影,马越叹了口气,和演武场上的众人打了招呼,回到房间里睡下了。
这个时代,被后世人们称作汉末,汉朝末年,民不聊生,百姓疾苦。
事实上,在马越看来,这个时代远远没有后世史书上所云的那么悲惨,粮价是高了一些,可人们生活还算温饱,世道是乱了些,盗匪流民的确不少,可也没有那么夸张的大规模作乱。
君不见即便是李谌伸出边郡能随意拉出千军的响马,也只能躲藏与大漠栖身。
这个时代说不上好,但人们心中都希望这个时代继续这般平和下去,至少灾荒来临,朝廷能派出粮吏开仓,疫病来袭,朝廷能下发医匠治病。
朝廷也并非不作为,只是昏庸了一些,却也不至于就沦落到乱世了。
宦官也不是全是坏的,清流也并非全是白的,梁鹄这般舞文弄墨窃据高位的也不是只有一副奸诈小人嘴脸。
曹操不是雄心壮志也不是奸雄之姿,人们都只是希望自己过得更好。
黑不是黑,白不是白,更多的是伸出黑白相间的灰色地带。
汉朝末年,这是一个灰色的年代。
第七章 汉帝刘宏
光和六年初夏,天气不算闷热。
汉帝刘宏漫步在未央宫外,身后紧跟着的宫女轻挥蒲扇。
在他的身边,几位常侍指挥着小宦官们提着锄头挖着起劲儿。
“掖庭令啊,你看这渴乌引水所用道路在宫中几时能挖好啊?”
看到刘宏对道路进程有些不悦,时任掖庭令的毕岚急忙点头说道:“回陛下,宦官们身残体弱,要挖好道路只怕耗时甚久,老奴见掌戟宫门的卫士都身强力壮,斗胆请陛下命他们来疏通道路,那样不出一旬便可挖好。”
“这样……准了。”刘宏轻轻颔首,一指毕岚身旁的小宦官道:“你过来,去告诉北宫卫士令,让他看看是哪个都候在值,命他带人过来。”
小宦官急忙叉手应诺,小碎步跑远去报信。
刘宏伸了个懒腰,随口问道:“让父,你看过朕的渴乌图纸,觉得这个东西做出来之后怎么样?”
一旁的张让正引着刘宏前往玄武阙乘凉,听到后便低头说道:“陛下图纸巧夺天工,做出来后推广全城,是百姓之福。”
“嗯……”满意地点着头,刘宏登上未央宫北面玄武阙,登高远望,下面宦官干活干的热火朝天,现在日头才刚升起来不算热,尽管初夏,到了正午时分照样会日光晒人。
张让搬着**,放到灵帝身后,便站在身侧默不作声陪着灵帝望远。在他身后早有小宦官也为他拿来**。
“让父,北宫都候里是不是有个是梁尚书的弟子?”
张让低头说道:“回陛下,北宫左都候名叫马越,凉州庶民出身,是梁鹄任刺史时收下的记名弟子。”
“对,就是他,梁尚书对他很是信任啊,朕看段颖死后怕凉州混乱害了他的性命把他召回朝廷,想不到他没带别人,除了自己儿子就是这个马越,不但为他举了孝廉,还举他为县尉给他升迁机会。”
张让笑道:“回陛下,这个马越确有本事,他不但是梁鹄门生,还是裴家的女婿。”
“裴家?”刘宏面露不解,问道:“哪个裴家?”
“回陛下,河东裴家。”
“哟,这个马越,关西的那些家族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他怎么娶了裴家的女儿,等下朕得好好问问他,有意思。”
张让一看刘宏来了兴趣,急忙说道:“陛下还是不问的好。”
“这是为何?”刘宏纳闷儿的问道,说完便又换上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让父你说得对,不能问,这马越以一介庶民娶了裴家的女儿肯定日子过得不大如意,不问为好。”
“陛下,不是这样。”张让说道:“这就是老奴说的马越的有本事了,裴家女儿送到凉州地界的时候被贼人截杀了,整个送亲队伍全部被屠,因此……”张让小心的看了刘宏一眼,说道:“马越结的……是阴亲。”
“阴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刘宏急忙问道,他对这个事情太感兴趣了,小的时候生活在宫外,他知道很多皇帝所不知道的事情,长大了到宫里成了皇帝,但他一直都有一颗对外界好奇的心,尤其听到这种劲爆消息的时候。
“就在去年,朝廷刚刚通过了梁鹄的立羌王北宫玉的奏折。杀害马越妻子的贼人,授命于北宫伯。”张让看刘宏很有兴趣他也开心,他的使命就是让皇帝高兴,皇帝开心了,他也就更好过,于是他小小的买了个关子,接着说道:“这北宫伯,就是北宫玉的哥哥。”
“后来呢,让父一次说完吧,别吊朕的胃口。”
“诺。”张让低头说道:“这马越有勇力,裴家女儿丧礼上的祭品,便有那凶手与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