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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肯当选不久,南部蓄奴州南卡罗来纳州首先脱离联邦,紧随其后的是佐治亚州、亚拉巴马、佛罗里达、密西西比、路易斯安娜诸州,1861年2月,这些脱离联邦的南部诸州宣布成立南部同盟,另立以杰斐逊戴维斯为总统的政府。
美国到了国家分裂的边缘,通过政治谈判来避免分裂的希望渺茫,战争的阴云弥漫在北美大陆上空,一场决定国家体制的大战一触即发。
曾纪泽以为,美国的即将发生的这场南北战争,将给中国带来一种机会,如果能采取必要的手段的话,新生的美国将是中国发展的一股有力支持。
只不过,清廷目光短浅,身处承德的咸丰帝被刚刚结束的第二次鸦片战争,南方旷日持久的太平天国,以及国内各种难以调和的矛盾,搞得焦头烂额,心力憔悴,他那日益孱弱的病躯也给这个奄奄一息的帝国埋下了更大的危机。
曾纪泽目前是有心无力,他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的增强自己的威望与实力。黄州保卫战胜利的消息传回了武昌,包括胡林翼在内的官绅们都大松了一口气,陈玉成犀利的进攻终于是被止住了,武汉暂时的脱离了危险。
黄州的胜利为常胜军的存在赢得了致关重要的一个筹码,胡林翼增加了对常胜军的拨款,宋致远那边的筹捐活动也更加的顺利,大户的商绅们因为避免了举家避逃的危机,掏起腰包来也大方了许多。
尽管有了资金方面更多的支持,但常胜军那些先进武器的弹药消耗也是相当惊人的,仅黄州一战就用掉了将近一半的弹药储备,曾纪泽不得不将新到位的资金更多的用来向英国方面购买弹药。
远在祁门的曾国藩此时也收到了黄州大捷的战报,曾纪泽的一系列表现让他感到很是意外先是组建什么“洋枪营”,接着又是亲自指挥黄州大捷,这与他印象中那个酷爱学习英语,立志要做一名外交家的大儿子截然不同。
不过,在这乱世之中,人们的所作所为,往往是由不得自己的初衷的,就像他自己,原本只是饱读圣贤书,在京城中做一名令人羡慕的京官,哪里想到会有一天弃笔从戎,以儒生的出身,指挥大清国最强的武装力量与敌作战。所以说,曾纪泽的种种作为,既在他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曾国藩并没有对此显得如何惊愕不解。
自己的大儿子在战场上立下大功,曾国藩自然觉得脸上有光,曾国藩当即给远在黄州的曾纪泽修书一封,信中在嘉奖之余也不忘批评他一通“不请父命,擅做主张”,要他务必不可骄傲得意,时刻提防着陈玉成的再度进攻。
曾国藩估计的没有钱,黄州一战的失利并没有让陈玉成改变进取武汉的计划,在败归后的第三天,陈玉成集结了他能够集结的所有军队,共八万多太平军,准备以人数人的优势压倒曾纪泽武器上的优势,一举夺下黄州。
曾纪泽的探子很及时的将这个消息传回了黄州,实际上,曾纪泽认为凭借着常胜军目前的装备与士气,虽然人不算多,但免强守住黄州还是有把握的,但他并不想把自己手中的这支军队消耗在与太平军的作战之中。
于是曾纪泽命威利暂时全权领导常胜军,自己则马不停蹄的返回了汉口,在征得了胡林翼的许可后,他再一次拜访了英国领事约翰,通过他向英国政府提出请求,希望英国在华军方能够向陈玉成提出严正交泄,令其立刻停止对武汉的进攻。
曾纪泽会晤了英国海军司令何伯,在历史上,正是这个人在太平军攻陷黄州之后,亲自前往黄州,劝告陈太平军放弃进攻武汉。陈玉成虽为一代名将,但在外交方面经验不足,他对英国方面的恐吓心存惧意,在未能如期与李秀成兵团会师的情况下,不敢贸然行动,遂中止了对武汉的进军,转而率军北上,征战鄂北。也因此,放弃了攻取武汉的最佳时机,使得太平军“围魏救赵”的战略以失败告终。
曾纪泽向英方提出这样的要求,也不是无的放矢,还是有历史根据的。何伯此乘船赶来武汉,正是因为湖北局势的紧张,在英国政府的授意下而来。不过此人作为英国海军司令,在不久之前的第二次鸦片战争中刚刚领导着英国的无敌海军攻破了不堪一击的大清海防线,作为一个高傲的军人,他从心底里有些瞧不起大清的军人。
何伯对于曾纪泽的提议,表面上显得不是很在意,他说:“我大英帝国对于发生在贵国的内战表示深切关注,但我国政府不方便擅自干涉贵国内部事务,对于曾先生你的提议,我国政府还需要慎重的考虑。不过据我所见,贵国的军队在不久之前与我率领的大英帝国皇军海军的交战,在攻打大沽口炮台的战斗中,贵方守军竟能顽强的坚守了两个多小时,他们表现出了相当不错的作战水准,我相信贵队以这样的战斗力,应该能够很好的守住武汉。”
何伯很明显是明褒暗讽,讽刺清军战斗力低下,曾纪泽并不感到奇怪,目下的世界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谁的军事实力强大,谁就有目中无人的资本。
但以个人而言,曾纪泽对于这样**裸的渺视还是觉得不爽,他坦然的笑了笑:“贵军的武器装备之先进,远高于我大清军队,对那样巨大的武器劣势下,我大沽口炮台的守军能坚守了两个小时,战到最后一兵一卒,无一人投降,我觉得他们虽败犹荣。我相信,倘若假以时日,我大清能奋起直追,大清的军队能够装备和贵军同样先进的武器,在同等的武器水平下再打上一仗,只怕胜负之数还未可知也。”
何伯对于曾纪泽的这一番不卑不亢的话颇感意外,他曾与不少中国的官吏交谈过,在论及第二次鸦片争战的失败时,那些大清的官吏们不是恼羞成怒拂袖而去,便是大侃特侃一番“我大清礼仪之邦,不屑与番外蛮夷一般见识”之类的自我安慰的话。
总之,他们之中,很少有人敢于客观的正视战争的失败,正视大清军队的不足。而曾纪泽却是个例外,何伯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大清官吏们少有的一种智慧。
第二十章以利换技
不过,仅仅只是一种欣赏而已,何伯对大清军队的轻视绝不会因为曾纪泽这个异类就另眼相看,他哼了一声,说道:“曾先生很有志气,这一点我很佩服,但对于曾先生的狂妄我却不敢苟同,就凭贵国现在的这种落后状态,我认为,即使再过一百年,贵我两国再打一场仗,胜利一方仍然将是我大英帝国。。”
何伯才是真正的狂妄,但说到底,人家的狂妄是有资本的,在这场辩论中,曾纪泽的一切争辩却是那么没有底气,到最后只能成为一种狡辩。此时此刻,或许在更长的一段时间内,在对于何伯这样列强人物的轻视,他只能忍气吞声。曾纪泽明白,要想改变他们的看法,只能用枪炮来说话。
曾纪泽不想在这事上再纠缠下去,他转向了正题:“你我只是听命于国家的小人物而已,这种大事情只怕还由不得我们来评论。现在我想向阁下说明的是,粤匪目前正对武汉蠢蠢欲动,一旦他们攻下了武汉,那贵国在武汉的商业利益将受到重大的威胁,我此来只是想向阁下说清楚形势,如果贵国能本着友好的态度,向粤匪施加一定的压力,迫使他们停止对武汉的进攻,那从利益上来讲,对贵我两国都应该是有利的。”
何伯说到底只是一个军人而已,打仗国家会依赖于他,而政治决策这种事,政府是不会由着他们军人的性子而来。就在何伯还想发表意见时,另一个英国人走进了会客厅,那人一脸彬彬有礼的笑容,脱帽向曾纪泽致意:“鄙人巴夏礼,是大英帝国驻华参赞,很高兴认识曾先生。”
这个巴夏礼也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人物,这个家伙在1856年代理广州领一中时,制造了“亚罗号事件”,挑起了第二次鸦片战争。后又以大英帝国代表的身份与大清国签订了《北京条约》,增加了割让南九龙半岛的条款。
这个时候巴夏礼出现在武汉,十有是为了武汉的紧张局势而来,曾纪泽知道,这个人才是有决策权的人,于是他向巴夏礼客气的还礼,并说明了此来的目的。
巴夏礼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同意,只是笑着说:“曾先生的请求我会转达给帝国政府,这样吧,明天我要去拜会湖广总督官文大人,同他商议在汉口开埠以及正式开设领事馆之事,到时我们再就曾先生的建议详细商议吧。”
曾纪泽是明眼人,看得出这巴夏礼是拿他的请求来当作汉口开埠的条件了,不过,按照《北京条约》的内容,英国有权在汉口开设商埠,并划出一块专属区作为英租界。
对于英国人的无礼要求,清廷当然是不敢不答应的,枪炮的威逼下,躲在承德的咸丰皇帝哪里还顾及到“天朝上国”的无上尊荣,他只求英法列强的军队能赶卷铺盖滚出他的北京城,是以在与两国的谈判中屡屡让步,不惜让英法的势力深入了长江腹地。
不过这条约嘛,清廷是不敢不遵守的,但也不会痛快的履行,清廷从上到下的官员们最擅长的就是打太极,一个字,“拖”。你英国人不是想在汉口开埠吗,我答应是答应了,可我就是迟迟不把相关法律手续给你办齐了,瞧着英国人急不可待的样子,咱们就是心里痛快,也算是为鸦片战争的失败报了“半箭之仇”吧。而在曾纪泽眼里看来,这多多少少有点自欺欺人的阿Q精神。
曾纪泽被委婉的拒绝,他只好打道回府。次日,巴夏礼果然带着英国政府的外交申请文件,前来衙门向湖广总督请求在汉口开埠。
官文那是一百个不情愿啊,虽然这是铁板钉钉的事,但这个名头搁谁头上都不光彩,所以官文把胡林翼请了出来,说是湖北的军政大事一向都由他做主,这开埠之事也应当由他来拿个主意。
胡林翼当然也不愿背这骂名,故以军务繁忙之由,闭门不见巴夏礼。曾纪泽前思后想,从长远角度来打算,不得不前去游说胡林翼。
那胡林翼自从得到了路易丝的西医治疗后,病情得到了控制,身体正渐渐往康复的方向发展。他听闻曾纪泽前来拜访,心中不由纳闷,会见之时脸色有些严肃,说道:“贤侄,目下黄州军情仍然堪优,陈玉成所部蠢蠢欲动,你不赶快赶回黄州主持防务,在此逗留作甚?”
曾纪泽当然不能说是因为他不舍得让他的常胜军和太平军硬拼,于是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词:“世伯,侄儿很快就会赶回黄州,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事向世伯进言。”
“我知道贤侄指的是英国人在汉口开阜之事,不瞒你说,这等事实乃我大清国的耻辱,我就算有这个权利,那也不能痛痛快快的就答应了英国人,人言可畏呀。”胡林翼显得很是为难。
曾纪泽道:“侄儿知道世伯为难,但英国人在汉口开阜,虽然面子上有损威严,但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未必也不是一件好事。”
胡林翼不解:“此话怎讲?”
曾纪泽说道:“现在朝野上下都在讨论师夷长技以制夷,侄儿以为空谈无用,唯有落实到实际才能使大清富强。而英国人乃当今世界第一强国,咱们既然要‘师夷’,那自然要从这第一强国师起。”
曾纪泽渐渐转入正题,“英国在汉口开埠,无非是想向大清国倾销他的商货,那咱们可以和他们讨价还价,让他们跟咱们合资,把工厂开设在武汉本地。这厂子一开,英国人的技师、机器自然也就跟着来了,如此一来,咱们既可从中赚取了利润,又可获得了英国人的技术。待到时机成熟,咱们便可撇开英国人,开办咱们自己的工厂。一家变两家,两家变四家,假以时日,等咱们大清全国各地都仿效武汉,开办工厂,开矿、炼铁、造枪炮、造战船、产布匹,到那时,大清想不富强都不行,介时再把那些洋人统统赶出大清,咱们枪炮和他们一样利害,他们还想像现在这样欺负咱们,那就是妄想。”
曾纪泽本身很清楚,改变中国,并非是学人家造几门炮,开几个矿就能富强的,只有彻底改变满腐朽的国家制度才能拯救中华。然而当今之大清,一个“师夷长技以制夷”的简单道理还需要讨论争辩,更何况是谈论改革国家制度,只怕像胡林翼这样比较进步的官吏也难以理解和接受。所以,曾纪泽只能以“师夷”的皮毛来向胡林翼陈以利害。
自从在长江上目睹了洋人疾驶如风的蒸汽轮船后,胡林翼对洋人的技术之“奇巧”就深为惊叹和向往,而曾纪泽以区区五百配以洋枪的人马就击溃了太平军数千精锐,奇迹般的守住了黄州城,这更加深了胡林翼对洋人技术的信服。
曾纪泽的一这番陈词正抓准了胡林翼的心理,其实似这般的道理,他这样的治世之才未必就没有深思过,而今曾纪泽的分析给了他一个更清晰的蓝图,就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