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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喳!”白震山等九名大刀队的亲兵应声上堂,个个手握刀柄,形容骇人。
曾纪泽手一挥,喝道:“将这些账簿统统包起来,全部带回府中。”
曾纪泽事先早给他们嘱咐过,话音刚落,白震山即从袖中抖出一块大黄包袱,铺展在桌上,其他人将四十几本账簿迅速的放上去,对角一扯打成两人个死结,二话不说就抬了走,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甚为迅捷。
“今晚打搅了,我就回去看账了,吴大人就不必送了。告辞。”曾纪泽拱手而去。
吴煦目瞪口呆,眼睁睁的瞧着曾纪泽带着他的那些要命的账簿扬长而去,由始至终,竟没来得及开口说一句话。
第五十九章掌控财税
曾纪泽巧取吴煦的四十余部账本,回到府中,招集钱鼎铭,以及刚刚抵沪,加入他幕府的浙江人王大经重算账簿。。王大经乃举人出身,早年在皖北参与镇压捻军、太平军的活动,积功保升至候补道,后在皖北办团练时长期负责钱饷事务,在财税方面具有丰富的经验。
二人翻算账簿,忙乎了整整一个晚上,从这账簿中查出了诸多亏空、虚报,数目每月高达四十万两之巨。
曾纪泽这回掌握了吴煦贪污的证据,于是毫不手软,当即向北京朝廷上奏弹劾吴煦。并在北京方面派来的调查专员抵沪之前,决定暂时与吴煦划清界线。
曾纪泽以江苏巡抚的发布政令:厘捐由于关卡分散,通过的货物多少不定,很容易滋生弊端,从此改由巡抚衙门亲自掌管。所收之税银,专供包括淮军在内的在沪各军月饷,以及协拨湘军曾国藩大营之需。
而海关税因为由洋税务司征收,一般不易侵吞,故仍由吴煦经营,由其负责发放驻镇江的冯子材部清军饷银每月3万两、中外会防公所经费每月3万两,以及江苏各官廉俸等项。紧接着,曾纪泽对外宣布,吴煦今后再有亏空,不能归之于军饷,巡抚衙门将概不认账。
曾纪泽本想将吴煦以贪污之罪当即逮捕,但因其经营苏沪多年,势力盘根错节,相当的庞大。而像他这种地方大员,若在朝廷中没有人罩着,又怎敢为非作歹。故曾纪泽也不好将吴煦及其党羽一网打尽,以至于引起江苏官场的太震动,破坏了目前较为稳定的内部局面。
不过曾纪泽掌握了吴煦亏空的有力证据,同时又有淮军武装在背后撑腰,政令一下,吴煦也不敢激烈反对,只好哑巴吃黄连,自认倒霉。
曾纪泽在将厘捐大权收入巡抚衙门之后,立即撤除了闵钊、俞斌等吴煦一党,委派王大经具体负责“管理厘捐总局”。并责成他详定章程,严剔弊端,使厘捐滴滴归公。
同时考虑到王大经虽然操守值得信赖,但对于上海捐厘各局具体情况比较生疏,而整顿厘务必须却又要有资深的熟悉人才。原先办理厘捐的同知衔候补知县金鸿保虽是吴煦一党之人,但才力精敏,对于上海捐厘各局的情形极熟,并深知利弊所在,且在上海官场中口碑还还算不错。曾纪泽在招见其谈话数次后,见其悔过表现不错,便不得已继续留任,令其协同王大经办理厘捐诸务,并分管货捐局。
官场即是名利场,金鸿保与吴煦也不过只是利益的联合体而已,如今吴煦倒台之势已十分明显,金鸿保巴不得在这场官场变动中自保其身,既然蒙巡抚大人器重,不念前嫌,依旧任用,金鸿保当然是感激涕零,表示一定悔过自新,竭力办差,不敢有半点私念之心。
尽管曾纪泽对江苏的财政系统来了一次大换血,但满清吏制,缺乏强有力的监督机制,故官员们的廉洁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只能依靠他们的自律性。即使曾纪泽和他任命的王大经等人奉公廉洁,但他却无法保证手下的那些官吏们能跟他一样的自律,与吴煦治理下的官场相比,仅仅只是贪污的严重程度不同罢了。
况且,曾纪泽知道,即使是以操守高洁著称的王大经,也不可避免的会贪污,大环境如此,在目前的情况下,曾纪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经过了一番整治之后,上海的财税收入明显增加,这就为淮军提供了更丰富的银饷。并且曾纪泽能节余一部分钱银,存储于库,为不久将要开办的军工厂准备建设的资金。
就在曾纪泽大张旗鼓的整顿江苏财政之时,皖北战场也进入了最后阶段。
4月15日,庐州城英王府邸。
城外的炮声愈加高亢,不时的震下梁上之灰,飘落在桌子上的诺大地图。
陈玉成死死的盯着地图上的那些标记,十字叉表示被清军攻占的外围据点,圆圈代表仍在太平军控制的要地。而此时此刻,庐州二字的周围,已皆被叉号包围,唯有东南方向上尚有几座太平军控制的营垒。
很显然,庐州已是死地,坐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陈玉成又拿起了手上的那封信,那是寿州苗霖沛写给他的一封邀请兼示忠的信,信中表示他要迎接英王到寿州,并把手下四旗人马共120万全部效给英王,直扑京,横扫北中国。
“一百二十万,嘿,这个苗霖沛也真敢吹牛。”陈玉成冷笑了一声,将那一封信随手丢在了一边。
南门方向数声巨响,整座英王府为之震颤。陈玉成眉头一皱,他意识到南门战局可能发生了变化,急令部下前去查明。
不过多时,探报传回,原来清军暗挖地道直通城墙之下,点燃火药包,将南门城墙轰开了一道对丈许宽的口子。清军疯狂的向破口处发起猛攻,守将石从义正指挥将士们边填补破口,边奋勇抵挡进攻,暂时击退了清军的一波突击。
陈玉成的脸色顿时煞白,咬牙切齿道:“可恨的清妖,又来这一招阴的。”
庐州的城墙高厚难攀,正是仰仗于此,他才敢坐守庐州孤城,以待外援。眼前城墙既被轰破,虽然暂时击退了清军的强攻,但清军的下一波进攻必将更加猛烈,看来,这庐州城是守不住了。
陈玉成眼睛瞄到了被他扔在一边的那一封信,犹豫了片刻,又将之拿起看了又看。额头间一滴汗贴着脸颊滚下,掉落在信纸,正好浸湿了“苗霖沛”三个字。
英王脸上的表情变化,周围默默不语的太平军众将们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知道,这位年轻的统帅心中已经定下了弃城而去的打算。
果然,陈玉成把那信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沉叹了一声,向众人道:“庐州城失陷是早晚的事,我等绝不能困死于此。本王决定突围前往寿州,会同苗霖沛重振旗鼓,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的表情说明,大伙对英王的决定并不赞同。参将杜宽第一个站了出来,“苗霖沛怎么可能有一百二十万军队,他纯属是胡扯,王爷决不可轻信啊。”
英王哼了一声:“本王当然知道他是在夸口,不过他在淮踞淮北多年,手底下一百二十万人马没有,万还是有的。就凭这万人马,本王也足以重振旗鼓,横扫江北。”
杜宽连连摇头,“姓苗的先是操办团练对抗咱们天国,英法联军进北京时又归降了咱们,据说近几年又和胜保搭上了关系,此人分明就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还请大王三思呀。”
陈玉成沉思了片刻:“你所说的毕竟只是遥传,我只知道前不久他还派人前往天京密朝天王,表示决心要效忠于我天国的。何况本王还收到了安插在他身边的余安定的密信,说他并无异心。再说,依目前的形势来看,本王想不出还有比前往寿州更好的办法来。”
杜宽还欲劝谏,陈玉成手一挥,高声道:“本王心意已决,尔等就不必再多言了。众将速去做准备,今晚全军弃城突围,北上寿州。”
第六十章寿州
是夜,陈玉成大开北门,率。此前多隆阿已将庐州城围得水泄不通,陈玉成也曾多次夜袭敌营,均是无所收获。此番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而来,若然不胜,则当战死于此。
万余抱着必死决心的太平军向湘军围营发起了猛攻,在这样的突围之战中,已经全然没有了平日战斗的章法,只有拼命的往外冲,在闻讯而来的敌方援军之前冲出包围。否则,离城无险可依的他们,将被清军围杀在这荒郊野外。
清军最初的抵抗相当的激烈,密集的鸟枪抬炮在近距离作战中给予太平军沉重的打击。在损失了数千人之后,太平军终于冲破了清军的外围防御工事,势不可挡的撞入了敌营,一场混乱厮杀就此展开。
多隆阿部乃是湘军中出了名的能打之师,北门的几千人马在与万余太平军的交战之中竟不落下风。战斗还在继续,远处已见火光接天,想来多隆阿已收到了太平军突围的消息,大批援军正往这边赶来。
陈玉成心急如焚,跃马亲上战阵,指挥着太平军奋勇厮杀。终于,决死之士战胜了勇敢之士,北门的湘军开始溃退。而就在此时,多隆亲率的援军却又赶到,数不清的湘勇高喊着“活捉陈玉成!”的号喊,蜂拥而上。
陈玉成无心恋战,率人马仓皇北逃,身后多隆阿紧追不舍,万余人马被杀得仅剩下两千多人。残兵败将奔过了一条溪流,陈玉成下令拆断木桥,这才暂时阻断了清军追击。几千人马顾不得休息片刻,马不停蹄的望寿州逃去。
一天之后,陈玉成抵达了寿州城下,遂派人入城通传苗霖沛。过不多时,寿州城门大开,出来迎接的是他本先的部下余安定。
陈玉成此时心情已放松了不少,便问那余安定,为何苗霖沛不出城迎接。
余安定叹道:“王爷有所不知,前不久苗大人遭了清妖杀手暗算,身上中了一箭,险些被伤了性命,这会儿只好躺在床上休养。所以只好派末将出城迎接,还望王爷见谅。”
陈玉成吃了一惊,忙道:“没想到清妖如此卑鄙,不知苗兄弟伤势如何了,可有大碍否?”
余安定道:“王爷不必担心,苗大人已无性命之忧。王爷若是体念,不如这就随末将进城去看望苗大人吧。”
陈玉成遂决定率军入城,余安定却道:“王爷莫要见怪啊,苗大人坐守寿州,这里多年未经战火,突然进来这么多人马,只怕惊扰了城中百姓,弄得人心惶惶就不好。依末将看,就不如让弟兄们先在城外安营,末将让他们送来酒肉粮米,先休整休整再说吧。”
陈玉成带兵向来以军纪严明著称,平素严禁惊掠黎民百姓,听这余安定所说不无道理,便决定只带着杜宽等二十多人进城会见苗霖沛,余下两人千多士兵全部在城外驻扎。
寿州城中一片繁华,市井之间好不热闹,两淮一带多年的战乱,使得很多流离失所的官绅百姓逃到了这座暂时还算比较安安的城市避难,同时也造就了寿州城的繁荣。
陈玉成看着这热闹的街市,脸上又重现出往昔豪情,忍不住向众人道:“寿州人多粮多,有了这片好地方做依托,本王北伐的宏图大业指日可待了。”
余安定忙是随声附和,而杜宽等随身将士却是心存疑惑,只碍于陈玉成心情极好,故不敢出言扫其兴致。
不多时余安定领着陈玉成等一行人来到一座大宅,说是苗霖沛早先就为陈玉成准备好的英王府,请他先在这里休息一下。陈玉成见苗霖沛想得如此周到,警剔之心一扫全无。连日来奔逃不停,身心也疲惫已极,便听从了余安定的安排,入住这王府中更衣沐浴,吃饭睡觉,休息了整整大半天。
傍晚时分,还不见余安定前来,这时起,陈玉成才有一点不安之心。这时杜宽神色凝重,匆匆而来,低声道:“王爷,情况有些不妙。末将见那姓余的一直不出现,刚才便想出府去打听一下,岂知门口不知何时竟多了数百守卫,他们怎么也不肯让末将出府。”
陈玉成神色一变,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在堂上来回踱了几步,沉声道:“事已至此,千万不可慌张,咱们只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你速去叫招集其他弟兄,咱们翻墙而出,悄悄潜出城外与大队人马回合,趁其不备一举夺下寿州城。”
陈玉成不愧为一代名将,临时决断还算冷静,不过,为时已晚。只听一阵喧嚣之声,数百寿州团勇一窝蜂的闯入了府内,将陈玉成等人迅速的包围在了大堂之中。
此时此刻,陈玉成的一颗心跌到了绝望的谷底。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冲着来人吼道:“余安定在哪里,苗霖沛在哪里,快给本王滚出来说个明白!”
人群中让出一条路来,余安定身披战装,手扶大刀笑着走了上来,向着英王微施一礼,道:“王爷莫怪,苗大人对王爷并无恶意,他只是见大清洪福齐天,盼望着能与王爷一起共享大清洪福。”
陈玉成还未开口,身边杜宽已是怒不可遏,上前指着余安定鼻子斥道:“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英王待你不薄,你竟敢背叛出卖他,你——啊!”
杜宽话未骂完,余安定手一挥,埋伏在侧的数十名弓箭手同时放箭,可怜那杜宽瞬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