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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纪泽再瞧楼上,其余的杀手们依然在和官文的护卫们厮杀,猛然间,他看到东侧有一个杀手弯弓搭箭,正瞄准了楼下的白震山。
曾纪泽急喊:“背后有人放箭!”他示警的同时,箭矢射出,白震山听到了喊声,回头的同时急闪身躲避,那躲来的箭矢擦身而过,划破了他的衣衫。
白震山躲过一劫,瞧了一眼曾纪泽这边,马上又投入了厮杀,那楼上的杀手连连放箭,只因白震山有了提防,屡射不中。
放箭的杀手恼了,狠狼瞪了曾纪泽这边一下,然后从楼上一跃而下,拎着刀直奔而来,口中骂道:“多管闲事的东西,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老子就成全你。”
“妈的,我这不是自找麻烦嘛。”曾纪泽急拽着路易丝再逃,那人不依不饶,死追不放,直至把他们逼到了一个死角。
那杀手看清了曾纪泽身边的女人竟是个洋人,先是怔了一下,接着脸上浮现出憎恨的表情:“我们天国与你们西洋人都信奉上帝,我们本该是兄弟姐妹,可你们却总是帮着清妖对付天朝,好啊,今天我就连你这个洋鬼子一块杀。”
杀手举刀向路易丝砍来,曾纪泽情急中抄起地上的一块烂凳腿抵挡,正要交手的一刹那,只听呯的一声,那杀手立刻僵在了原地,眼睛瞪的斗大,额头鲜血缓缓淌下,竟是被一枪射穿了脑袋。
“啊——”可怖狰狞的叫声吓坏了路易丝,在她的尖叫声中,杀手仰面倒地。曾纪泽向着开枪的方向看去,看到的是一个高大蓝头发西洋男人,他站在二楼上,手中火枪的枪口尚自冒着烟气。
那蓝发男人得意的冲着他们一笑,挥手致意:“路易丝,你没事吧。”
原来这人认识路易丝,路易丝正要招手向他致谢,忽见有一太平军杀手向黄发男子杀去,急呼:“威利小心。”
黄发男子从容不迫的拔出腰上悬着的西洋武士刀,一挡接下砍来的大刀,顺势横着一抹,犀利的刀锋立时将那杀手开膛破肚。
第十一章洋枪营
那个叫威利的男人和白震山上下开弓,几个回合下来便把太平军的杀手们收拾的差不多,死的死,伤的伤,待到事态得到控制之时,清兵才闻讯赶来了百花楼。
官文战战兢兢的从包厢里走出,瞅了一眼站着的都是自己人,神情这才又变的威严起来,将来迟的清兵们训斥了一顿,责怪他们排查不严,让粤匪混入了武汉,又命他们将死了的粤匪悬于各城门示众,把活着的抓回去严刑拷打。
官文发完了官威之后才看清楚楼下的曾纪泽,表情一改,笑眯眯的下来打招呼:“纪泽贤侄,你怎么也在这里,适才没有被粤匪的杀手伤到吧。”
曾纪泽表示自己没事:“多亏了总督大人手下的这几位护卫们身手了得,不然咱们都逃不过这一劫。”
官文不以为然:“都是一帮酒囊饭桶罢了,收拾几个粤匪也那么费劲,害得贤侄和这位路什么大夫受惊了。”
官文一想到自己方才那副有失体统的惊吓状就来气,他把火都撒在了手下人身上,于是转过头来又把白震山一干人等骂了一通。
白震山等人拼死护主,几乎个个身上都带伤,没有嘉奖反被训斥,无不心中憋气,个个低沉着个脸默不做声的挨官文的骂。官文骂够了一转脸又换上笑容:“贤侄呀,今天的事实在是太险了,如果你真的在武汉出了什么事的话,我可如何向令尊交待,这样吧,我马上替你找几个身手好的做你的护卫,保护你的日常安全。”
曾纪泽觉得自己也需要添加几个护卫,但从长沙跟来的几个曾府家丁都没什么本事,如果再出刚才的突发事件的话,保不准就真的挂了。他原本是不想领官文这个情的,但瞅了一眼情绪低落的白震山,想起他方才的身手,临时就改变了主意:“多谢大人关心,其实也不劳大人费心再去找,我看这位兄弟身手就不错,大人如果舍得的话不如就把他让给我当护卫吧。”
一个不起眼的护卫而已,在官文眼里恐怖连他家的一条狗也不值,曾纪泽都开口了他又怎么能显得小气,当即就痛快的答应。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官文就匆匆的离去,曾纪泽也不想在这血染之气久留,带着路易丝和新招的护卫白震山也要离开。门口处,那叫威利的西洋男人正靠着门抽烟斗,一脸悠闲的样子,看起来是在等着路丝易出来。
经过路易丝的介绍曾纪泽才知道,这位救了他们一命的男人也是一名英国人,并且是一名已退役的前英国皇家陆军少尉。威利原本驻守在英属印度的殖民地,因为喜欢喝酒,在一次酒醉后和战友打架,把对方打成了重伤,因此被勒令退役。
离开军队后的威利觉的回到英国没有面子,决心投身于商界,他听说新开辟的中国市场充满了机遇,所以就只身前来武汉寻找发财的之路。威利投身于军队之前,曾经在路易丝父亲的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所以才认识了路易丝,但两人只属于点头之交而已,却没想到会在遥远的中国,以这样一种戏剧性的方式见面。
曾纪泽当即向威利道谢,没想到那小子却说:“要道谢的话就请我喝酒吧。”
曾纪泽一怔,觉得这洋鬼子倒也是个豪爽之人,笑道:“好,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改天一定请你喝酒,只不过今天我要先送路易丝回去,你也看到了今天的事,作为一名女士,她的心情一定很不好。”
路易丝默不做声,只是微微的笑了笑,她的身心确实是因紧张过度而感到疲惫,曾纪泽的体贴与细心让她有些感动。威利也很绅士的不再强求,告诉了曾纪泽他的住处,两人约好改天喝酒聊天。
百花楼发生的事惊动了胡林翼,他立即下令在武汉三镇加强戒备,严加盘查进入武汉之人。百花楼发生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真正令胡林翼忧心的太平军的进攻。
在直接派兵解安庆之围不成功的情况下,英王陈玉成集中兵力,全力以赴的攻入湖北,前锋精锐部队已经逼兵重镇黄州,黄州一旦陷落,武汉将直接暴露在太平军十几万大军的面前。
虽然胡林翼把为数不多的清军布置的井井有条,守住各处险要,但面对太平军凌厉的攻势,他还是略显信心不足。在这个时候,曾纪泽向胡林翼献上了改变他自己人生道路的至关重要的一策,他提议组建一支全部是西式装备的洋枪营,以之来对付攻势凶猛的太平军。
有人立即表示反对,反对的人声称洋枪虽然利害,但购买的费用昂贵,如今湘军经费本来就紧张,又从何处能凑齐一大笔钱购买署装备。他们反对的另一个观点就是“远水解不了近火”,太平军进兵神速,而洋枪营从购置装备与训练成军都需要时间,就算组建了也未必能及时的应用于武汉的保卫战。
曾纪泽解释道:“如今朝廷与洋人已经签定了条约,恢复了正常的外交关系,洋人进入我大清的主要目的是从事贸易,他们迫切需要一个良好的贸易环境,所以在剿灭粤匪的态度上是支持我们的。武汉的洋商就有很多,各国的领事馆也开馆在即,只要我们同他们及时联系,购买到足够的洋枪洋炮是不成问题的。”
胡林翼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他的分析,曾纪泽接着说:“洋枪洋炮虽然贵,但威利和杀伤效率却很高,洋人士兵足以一当十,这从英法军队仅以一万人就攻破我京津十几万军队便能看出,假设我们组建一支一千人的洋枪队,我以为足以对抗粤匪四五万之众。所以说枪炮虽然费用高,但粮饷却省了很多,此消彼减,这笔帐还是划得来的。”
曾纪泽又就时间问题做出分析:“我们可以从军队中挑选会使枪炮的士兵组建洋枪队,这样就缩短了一部分训练时间,再聘请高素质的洋人军官做教习,我相信短时间内就可以形成作战能力。退一步来讲,就算洋枪队在武汉保卫战中派不上用场,那也可以在今后的剿匪之战中有用武之地,试问当今环球世界,但凡强国,有哪一国不是依仗着枪炮之利,我大清若要自强,早晚也要走这一步。”
胡林翼神色变化不测,仿佛有心中万千感慨,他是想到了长江上看到洋人小火轮逆水而行,其速如风的那一幕,那给了他太大的震撼,再到他自己,原本被认为是无药可治的身体,在洋人奇特的治疗手法下,竟然奇迹般的开始回转。
除此之外,还有两次鸦片战争的失败,种种所见所闻,都让他深深的认识到,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大清如果要想摆脱如今面临的内忧外患困境,那么就必须跟上这种变化,就必须向洋人学习,而洋人的那些先进的东西,给他印象最深的自然就是他们的枪炮。
胡林翼沉吟了半晌,一拍桌案站了起来:“我同意纪泽贤侄的建议,就由他来组建我大清第一个洋队营。”
第十二章筹款
曾纪泽一直认为,在晚清这个时代,想要干一番事业,手底下必须有一支强有力的军队保障,曾国藩有湘军,李鸿章有淮军,左宗棠有楚军,这三位晚清风云人物,无一不是先拥有了军队,而后才有能力左右朝政。。
历史上的曾国藩是把湘军给裁了,失去了最硬的一张底牌,固然换来了清廷的信任,但湘系那种令满清政府忌惮的实力也随之而去,湘系人物们顶多在边疆充任大员,却无能力左右中央的政策。
曾纪泽可不想跟着历史足迹走,继续当那个窝囊的外交家,趁着如今湘军鼎盛之际,他必须做好改变湘军未来走向的准备,而一支听命于己的近代化军队便显得特别重要。
胡林翼把组建洋枪营的重任交给了曾纪泽,这正中曾纪泽下怀。其实胡林翼选他也是自有一番思虑,毕竟向洋人学习,模仿他们组建军队在很多保守派人士来看是不可取的,一定会有不少的阻力,曾纪泽身为湘军统帅曾国藩的长子,由他来担此重任,则在旁人看来,曾国藩也是支持这一计划的,借着曾国藩的威望与权势,组建洋枪营所受的阻力便可少许多。
曾纪泽很有信心建好这支自己的嫡系部队,但他很快就遇上了难题。打仗其实打的就是银子,组建一支洋枪营的费用是普通湘军营的数倍,初期建设少说也得十几”,光酒席就摆了三十多桌,当然,他不可能花自己的钱,都是胡林翼先期为他拨付的饷银。不过令他郁闷的是,他请了一百多士绅,而当天下午前来赴约的只有不到三十人,显然,武汉的这些有钱的士绅们并不卖他这个湘军统帅大公子的面子。
其实这也难怪,自湘军建这以来,武汉的士绅们隔三岔五,没少的为湘军捐钱子,他们是捐钱捐怕了。
曾纪泽皱着眉头,瞅了一眼稀稀落落的宴席,满脸的不快,心想:“这帮家伙还真是要钱不要命了,真该叫太平军劫你们一遍。”不过眼下也没办法,只得一挥手叫开席。
曾纪泽首先举杯,把客套话说了一遍,然后转入正题:“纪泽奉胡巡抚之命组建洋枪营,保卫大武汉,保卫大武汉其实也就是保卫各位乡绅们的身家财命,但建洋枪营是要花银子的,虽然胡巡抚鼎力相助,但仍有不少缺口,所以纪泽今天设下此宴请大家来聚一聚,厚起这脸皮子,就是想请大家能捐些银子。”
曾纪泽满以为下边这些人会很痛快的答应,可他却不知道这些人来是来了,不过却都是冲着他这曾大少爷的面子才来的,但来了并不代表人家就愿意放血破财。
曾纪泽扫了一视,见这帮人都低着个头闷不做声,顿时就来了火,但却强压着不发作,免强保持着笑容:“我知道这些年大家伙为咱湘军剿匪捐了不少银子,这年头生意都不好作,各位也都不宽裕,但大家也要想要想,如果不是咱们湘军拼死拼活的跟粤匪干,咱这湖北只怕早就被粤匪屠了多少遍,各位今日能不能坐在这里听纪泽唠叨还只怕是未可知也。所以说,大家花出去的银子都是没白费的,这个理我想大家伙也都明白。”
曾纪泽的话打动了不少人,其中一人站将起来,大声道:“曾少爷,你说话都在理,咱们也不是不明理的人,可是你说要组建什么洋枪营,这在咱大清国还从来没听说过,也没人见过是个啥样,究竟能不能打仗,大家伙都怕这银子是花了,可到时候还是扛不住长发,那这也太不值了。”
说话的是个年轻人,约莫二十七八岁,叫作宋致远,是“白云庄”的少东家,他家原本是武汉最大的布庄,庄子下面养了十几个染坊,但这几年洋商打入了武汉的市场,依靠着机器生产的低价布抢走了不少白云庄的市场,老东家急得生了重病,这白云庄就只好交给年轻的儿子来打点。
那宋致远虽然是生意人,但性情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曾纪泽自信的一笑:“宋老板问的好,不过我要反问宋老板一句,你说咱们跟英国人打了两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