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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未济正惊疑不定,突然听见门外又匆匆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有人来到唐未济牢房门前,看见唐未济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朝着后面来人说道:“人没跑,还在。”
唐未济面不改色,等着正主到来。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来的竟然会是霜月本人。
有个面容稚嫩的小姑娘推着轮椅走进了牢房,明显对这充满潮湿恶臭的地方颇为厌弃,轻轻吸了吸鼻子,屏住呼吸。
霜月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悬在身后的两道月轮静谧得好似天空中悬挂的月亮。
先行小跑进来的是那位刑部员外郎班道远,他看着唐未济的眼神晦涩,满是不甘心,却又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挣扎。
霜月来到唐未济牢房门外,静静看着他。
唐未济想到了买剑大师兄与自己说的话,有些坐立不安,鼻翼翕动之间,呼出的热气化作一道白雾,在阴暗的牢狱中若隐若现。
“我这次过来,本来是想放你走的。”霜月终于开口说话了,然而她下一秒钟语气一转,便让唐未济心底往下一沉,“但是我现在改主意了。”
一旁还在犹豫不决的班道远瞬间愣住了,他悄悄缩了手,收回手里藏着的东西。
霜月继续冷静说道:“原本我去查探过纪宇的尸体,无论是灵力波动还是杀人手段,与你都不怎么像。纪宇像是被人以绝对的实力一击必杀,这一点你可以做得到,但他眼中的惊骇神色实在太重,即便死了都能一眼看出来。若是你出手的话,我想他不会那么惊讶才是。”
“而且……”霜月看了他一眼,“而且若是你出手的话,只怕也不会留下他的尸体吧,我说得对么,枕边人?”
“你什么意思?”唐未济心中一沉,却想到了鬼面临走之前的笑声。不是说已经处理好了么,这又是什么情况。
霜月静静看着他,目光像是月华,能穿透到他的心中,“我在调查纪宇的时候,顺道也调查了你,不用那么看着我,毕竟你是此案的主要嫌疑人,我调查你是正常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并不是方寸山从小培养到大的弟子,你的出现更是突兀,虽说拜在九长老门下,在方寸山祖师堂敬了香,成为锦绣峰弟子,但若是我没有调查错的话,你是作为囚犯被带回方寸山的,关押在九长老的黑狱之中。”
“是这样没错。”唐未济冷静回道。当初他被刘长老带回黑狱,所见之人甚多,这种事情都不需要刻意调查,他也并没有想过隐瞒。
霜月继续道:“我便跟着查了查你为什么会被带回黑狱,便查到了雪里山的儆尤会,关于那次儆尤会,你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唐未济便想到了儆尤会上的一幕,他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想说的。”
霜月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一丝欣赏,话语却依旧不疾不徐,“儆尤会上你一再强调自己是枕边人,在九长老收你为徒之后许多人都觉得你当时只是找借口向着邱天出手罢了,毕竟若是杀人如麻的枕边人,九长老怎么会收你为徒。”
她看着唐未济,目光惋惜,“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尤其是纪宇的尸体并没有经过处理,让我更加相信你不会是那个凶手,也不会是那个枕边人。”
“但我发现我错了。”霜月看着唐未济,静静道:“甲虫在知道逃脱不了人类双手的时候会收缩触肢装死,那么你是不是故意不去处理尸体,反其道而行之,让我以为你不会是那个凶手呢?”
唐未济摇了摇头,“但是怕是忘了,我并没有杀他的必要,我若是要杀他,总要有个动机吧。”
霜月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去杀另外一个人的,我一开始也想不通,但现在想通了。”
她的手指轻轻点在半空中,背后一道月轮飞出,“铿锵”一声插在了鬼面方才离去的那道缝隙上,“因为某些原因,我对乌鸦酒馆的杀手气息颇为敏感,我在这里感受到了某人的气息。”
霜月看向唐未济,“你能告诉我门外昏倒的狱卒,还有这道气息,意味着什么么?”
“如果你是本来就是乌鸦酒馆的人,那么杀一个人也不用太多的理由,或者,是纪宇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不得不下杀手?”霜月打量着唐未济,唐未济也在看着她。
霜月示意小姑娘推自己走,早已经快憋不住气的小姑娘推着她匆匆往外走。
班道远心里长出了一口气,亦步亦趋。
唐未济看着鬼面最后故意留下的那道气息,眉头紧皱,心想你到底想做什么?既然都已经把我存在的痕迹都清除掉了,再没有任何证据,最后为什么要留下一个这么明显的破绽?只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你的要求么?
霜月出了门,便看见了魏孝熙翰。
她冷着脸,与他擦身而过。
魏孝熙翰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话来,似乎面对霜月的时候,他的话便尤其少。
霜月突然示意小姑娘停住脚步,冷冷道:“他不是凶手,但大家需要一个替罪羊。”
“那你呢?”魏孝熙翰背对她忍不住说道,“你也变得和他们一样了么。”
霜月静静坐在那边,看着天边灿烂如金的朝霞,“我需要一个借口。”
第36章 公义之下的肮脏人心
借口?什么借口?是继续查下去的借口,还是把一切往乌鸦酒馆上面拉扯,以期大唐羽林卫与乌鸦酒馆产生正面冲突的借口?
魏孝熙翰没有问,霜月也没有说。
也许他们都知道,在那年枫叶被鲜血染红的时候,他们之间便再也不可能有任何瓜葛。
从鬼面出现之后,局势变得越发复杂起来。
已经过去了好几天,除了唐未济之外,刑部与大理寺甚至都没能找到其他嫌疑人,有好几位官员想直接给唐未济定罪,只是碍于诸方面的压力久久没能定下来。比如霜月不同意,比如二皇子殿下极其顽固地维护着自己的朋友,甚至连大皇子那边都派人过来隐晦地表示大皇子殿下正在关注案情的正常发展。
重点便在“正常”这两个字上面,哪怕大唐是圣皇做主,也没人敢忽视二位皇子的态度,所以刑部和大理寺官员也不敢轻举妄动。
案情就此陷入僵局,哪怕有号称“算无遗策”的霜月帮忙,也没能多进一步。
已经有不少人相信唐未济就是那个凶手,因为除了他之外,再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证明还有其他嫌疑人。
在没有其他嫌疑人的情况下,唯一的那个嫌疑人无论怎么不可能,他都是杀人凶手,并且只能是杀人凶手。
长生宗的那位辈分极高的守山长老怒不可遏,已经好几次进宫面见圣皇,要求严惩唐未济,怎么个严惩的法子他没说,但想来以命抵命都是正常的。
天都人心浮躁,许多关注着春雨宴的普通人也开始关注这个案子,到后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个案子。
刑部与大理寺的官员焦头烂额,已经不是出于私心或是公心了,纯粹是被这巨大的压力压垮了,数次去找霜月,表示可以结案了。
只是霜月从来不肯松口,去得勤了,还有铁甲卫帮忙挡着,谁也进不去。谁都知道霜月是秦老将军的女儿,铁甲卫此举更是得到圣皇默许,于是急躁的变得沉寂,沉寂的变得更加沉寂。
时间一天天过去,安静的天都暗流起伏,涌动剧烈。
霜月不松口是有自己的原因的,她敏锐地意识到唐未济绝对不会是凶手,但唐未济若不是凶手的话,那么暗地里潜藏的那个人又是多么的可怕。
除了他想给你看的,别的你都看不到。
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霜月默默告诉自己,然后闭上了眼睛。
距离春雨宴越接近,天都的气氛便越紧张,长生宗的那位守山长老已经开始联合好几家与长生宗交好的宗门一同给圣皇施压。
换做寻常,这个举动便是在找死,神机阁一出,铲平长生宗如同喝水,但在这个微妙的关头,大唐所有宗派的眼睛都盯着圣皇呢,即便是圣皇也要考虑雷霆一怒的后果。
怀柔,只能是怀柔,然后给刑部与大理寺更大的压力。
唐未济在这几天想了很多,比如人生的意义,比如自己活着的意义,真相的意义,这个世界类比一滴水珠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后来,他想到了被关在黑狱中十年的龙舟,他想对方是不是也曾想过这些同样的问题?
放弃么?唐未济蹲在地上看着牢狱地面上苦苦挣扎寻求翻身的一只甲虫。
还是坚持?他看着甲虫拼命挣扎,甲肢飞快抖动,却依旧不能翻身。
活着,是为了追求更高的层次,还是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当你活着的时候,清醒对你更重要,还是任凭别人编织的美好谎言遮盖住你的双眼。
甲虫翻身了。
有人从刑部大牢的门口进来,到了唐未济牢门之前。
唐未济没有想明白活着的意义究竟是及时行乐,还是向往更高;但他终究是明白了一点,坚持是最重要的。
坚持有可能会死,放弃一定会死,换你你怎么选?
他目送着甲虫缓缓爬入黑暗之中,站起身来,看着门外的霜月。
霜月静静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审视,带着好奇,“听说你是大师兄的师弟?”
唐未济笑了,一句大师兄,已经足以说明了一切。
……
天都城外的不冻河有野鸭巡游,河底水草摇曳,河岸两边的柳树一改隆冬时候的枯燥,开始抽出星星点点的鹅黄嫩芽。
距离第一场春雨的到来越发近了,离春雨宴还有三天。
便是在这一天,被圣皇给予厚望的霜月小姐向圣皇提出了一个毫无道理的请求,引起轩然大波。
霜月小姐直言唐未济并非凶手,虽然没有洗刷嫌疑,但也不能忘记他飞虹苑弟子的身份,故此希望圣皇能慈悲为怀,容唐未济参加春雨宴。
天都每一个听到这话的民众都纷纷摇头,直言霜月小姐这是疯了。春雨宴何等重要,怎么会允许这么一位重犯参加,何况此次春雨宴非比寻常,圣皇应该不会答应吧。
然后圣皇便答应了。
惊呆了的众人不敢说圣皇如何,就连腹诽都不敢,但暗地里抱怨霜月小姐的人明显多了。
这些情况被铁甲卫如实禀告给了秦老将军,老将军思索片刻,也没有阻止,只是说随她去吧,于是便真的随她去了。
除圣皇以及唐未济的朋友之外,天都所有人几乎都在反对这个提议。
虽然圣皇没有明说,但有几次有意无意的口风透露此次春雨宴关系到瑾公主的出嫁,若是唐未济真赢了飞虹苑那些化气境的弟子,圣皇龙颜大悦,将瑾公主许配给唐未济,那这案子可还怎么审下去?注定会是一笔糊涂账。
除了事不关己的其他官员,与刑部和大理寺有关的官员联名上疏,请求圣皇撤回这条口谕;就连御史台的人都明里暗里帮着说了好几句话,谁知道闹到最后圣皇会不会要求三法司会审,到时候御史台的人也得被牵扯进去。
长生宗那位守山长老更是激动万分,有一次差点硬闯禁宫。纪宇虽然只是长生宗的三代弟子,但在这件事情上关乎到长生宗的颜面,哪怕有一丝可能,这位长老也不会放弃;况且在长生宗的人看来,死的人是他们家的弟子,本来他们就是受害者,怎么着到后来还是他们吃亏?面子没找回来,人都要放了。
只可惜圣皇金口玉言,哪怕再怎么反对,该放还是给放了出来。
刑部大牢距离飞虹苑不算太远,唐未济从牢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人赶了过来,道路两旁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唐未济看见了面色无比苍白的班道远,缩着袖子在路旁挣扎着;也看见了无数平民百姓,他们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恶魔,只是他们不敢说话。
唐未济往前走,耳边依稀听见有人叫了一声“凶手”,然后便似乎被人捂住了嘴,声音也淹没在了人海之中。
他并没有在意,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对于这些不明真相的群众来说,只求他们心中的一个公道,那么站在公道对立面的唐未济自然应该去死。甚至若是始终没法定唐未济的罪,那么刑部和大理寺也应当死一些人,罪名很可能是玩忽职守,素位尸餐。这些人只求有人死,来平息自己心中的愤怒,获得心里的公平。
在无人可以指责的时候,他们也许都会把矛头指向受害人,因为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旁观者,旁观者只需要发泄,到底是谁的罪责,他们怎么会那么在乎。
唐未济早有心理准备,很快便走到了飞虹苑之前,两旁密密麻麻的人群神色复杂,敢怒不敢言。唐未济正要进飞虹苑的大门,突然被人拦下。
有一道无比苍老的声音在飞虹苑的牌楼下面响起;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