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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我再让人换一杯过来?”她轻声问瑾公主。
瑾公主恍惚的神情重新凝聚,视线定在桂花酿上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想喝了,让人撤了吧。”
女官朝外招了招手,忙有人进来收拾。
她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轻声道:“映月书院的洗小净求见公主。”
“洗小净?”瑾公主聪慧过人,很快想到了他是谁,只是注意力更多是放在了他王圣人弟子上,忘了在春雨宴的时候他曾经出现过,“他来做什么,不见。”
女官又道:“他说他自己刚刚去过天牢,回去沐浴更衣之后便过来了。”
瑾公主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她情不自禁坐直了身子,“让人送一些精致小食来,请他过来吧,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来。”
……
大皇子看着面前的文章,一份一份就这么看过去,越看越是气恼,俊朗的脸上浮现出遏制不住的怒容。
他猛地一拍桌子,恼怒道:“荒谬,简直是荒谬!这个周彦岑恃才傲物也就算了,怎能捕风捉影写出如此词曲来,岂不知人言可畏、积毁销骨?”
魏孝熙翰坐在大皇子的下首,不紧不慢拈起一粒杨梅放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说道:“以大哥的聪明才智,还真能看不出来这位所谓的大才子干的是什么勾当?
“我倒是听说父皇当初是想重用他的,只可惜此人太过傲气,父皇让他去流沙府打磨几年,把身上的傲气先去了,免得日后闯下祸事。他倒是不曾体会父皇的良苦用心,选择投入端王门下,享受荣华富贵也是一样。既然给人做狗,自然就要有给人做狗的觉悟,端王让他写什么,他不就得写什么。”
大皇子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王叔一向不喜欢牵扯到这些事情当中,说他与这件事情有关系我是相信的,但若是说他与这件事情关系极深,一手操办了这些事情,我却是万万不信的。”
“那又怎样。”魏孝熙翰笑着摇了摇头,“人家都已经提着刀往你这边走了,你还要先想一想他为什么要提着刀来杀你?”
大皇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完了之后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魏孝熙翰晃着脑袋,“我不得好好教训教训他,大才子?哼。”
“你想动手揍他?”
“不然还能怎么办,我总得让自己出口恶气才行。”
“你的这口气倒是出了,未济那边怎么办,你和他的关系世人都知道,把周彦岑打死都是小事,但背后的人巴不得看到这一幕呢。到那时候,你就也成了背后人手里的一杆枪了。”
魏孝熙翰仔细想了想,似乎还真是如此,不禁骂了一声,叹了口气,“那依大哥说,我们应当怎么做。”
“还是要先搞清楚父皇怎么想的啊。”大皇子叹道:“可惜你那天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为今之计,还是得先控制舆论才行。”魏孝熙翰皱眉道:“可是如今天都人人都知道这些不着四六的东西,怎么去禁止倒是一个问题。”
“是啊,难啊。”大皇子叹了口气,两人陷入了沉思之中,偏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魏管家悄悄走了进来,魏孝熙翰心情跳脱,与魏管家相熟,随口问道:“老魏,什么事啊,蹑手蹑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做贼的。”
魏管家笑了笑,轻声道:“王圣人门下弟子洗小净求见。”
“他来做什么。”魏孝熙翰挠了挠头,依旧坐在椅子上不曾动身。
“听说父皇对映月书院那位圣人极为看重,之前还两次询问洗小净对劳军人选的看法。”
“他说了什么。”
“他说未济是最佳人选。”
魏孝熙翰的面色一下子好了很多,“要不然,见见?”
“让他进来吧。”
……
老杨记烤鸭铺的门被打开,坐在门口的白猫一下子站了起来,一双眼睛亮闪闪,看见来人之后又瘫坐在了地上,白色的毛茸茸堆成了雪。
李四在后面叫道:“还没开门呢。”
年轻人恭敬有礼说道:“是唐未济让我来的。”
屋后的劈柴的声音停了停,紧跟着李四一边擦着手一边从后面钻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来人,顿了顿之后打了个招呼,“哦,洗小净是吧。”
洗小净惊讶无比的同时还有些受宠若惊,“前辈知道我?”
李四笑了笑,“早年在流沙府的时候和你先生有过一些交流,看你气质和你家先生有些相似,大胆猜测罢了。”
他走到桌子前面,顺手收拾了一下桌子,洗小净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李四随口道:“坐。”
洗小净半拉屁股悬在空中,坐在那椅子上。地上的白猫看见了,懒羊羊打了个哈欠,心想又是个俗人,没意思没意思,还是方寸山那对师兄弟有意思。
李四笑了笑,“不用那么拘谨,你去见过唐未济了?”
洗小净点了点头。
李四笑骂了一声,“既然是见过他了,那给我带的必然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洗小净挠了挠头,笑容着实有些尴尬。
李四看出自己给他的压力,老怀大慰,心想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唐未济买剑师兄弟俩一样没大没小的,还是有懂礼貌的么。
他不浪费时间,说道:“说吧,他让你带了什么话过来。”
“他说想请前辈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出手救人。”
“我可不想去刑部大牢把他捞出来。”李四笑了笑。
“他不是这个意思。”洗小净眨了眨眼睛,露出瞬间的笑意又意识到似乎不太好,立刻收拢,“他想请前辈救瑾公主。”
“她?”李四眉头一皱,“她在天都,怎么会出事。”
“他想请前辈在必要的时候送瑾公主出城。”
李四顿了顿,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小子,又想做什么?”
洗小净摇了摇头,诚恳道:“我也不知道。”
李四看了他两眼,挥了挥手,“行了,我知道了。”
“前辈这是答应了么。”
“到时候再说吧。”
……
民怨沸腾、愈演愈烈。
哪怕是在深宫中的剑囚也多少听闻了一些消息,只是这位老人在送走了唐未济之后相比以往更加沉郁,他已经一年没有再见到过圣后娘娘,心情一年不如一年,话一天比一天少,身体似乎也一天比一天来得更差。
这种事情发生在一位三仙境的剑仙身上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他的剑本就是由情入道,这种看不开放不下是他的力量来源,却也会在负面情绪的反馈下同样损伤他的大道。
宫外的消息传进宫里,瑾公主也跟着一起来到了那个小小的院落中。在那个关押宫犯的院子里种着一棵葡萄藤,葡萄藤下面有一座小小的石桌。
瑾公主走进院子,剑囚枯坐在石桌旁边,仅仅只是过去一年,这位老人的身上已经透露出无比明显的腐朽,举手投足之间似乎都会有黑色的烟尘伴着他的动作抖落。
哪怕没有唐未济之间的关系,瑾公主与剑囚也有很好的关系,见到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变成了现在这样子,瑾公主不由悲从中来。
剑囚掀起眼皮,见到是她,又重新闭上眼,没说话,也没动作,只是衣服上的褶皱稍稍变平了一些。
瑾公主快步走到剑囚的身边,蹲下来甜甜叫了一声,“剑囚叔叔。”
剑囚再次睁开眼睛,看着瑾公主,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之前过来的时候都是蹦着跳到我身边的,现在变成走了,到底长大了啊。”
瑾公主柔柔笑了笑,“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剑囚虚弱笑了笑,“你来这里做什么,让你父皇知道不得了。”
“唐未济让我来的。”瑾公主说道。
“你和他有实无名,他自己有本事从天牢里出来自己过来,让你过来做什么。”
“没有其他的事情,他只是有些担心你,让我过来看一看。”
“这些话等到他自己能出来的时候让他自己过来说吧。”剑囚重新闭上眼睛,似乎是很累的样子,根本不想说话,“还有其他的事情么?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就不要来这种地方了,和你的身份不搭。”
瑾公主轻声道:“母后让我与你道一声谢谢。”
“谢什么。”剑囚嘴唇翕动两下,缓缓道。
“谢谢你在去年的时候帮我和唐未济一起逃出了天都。”
“这是你母后的原话?”
“是的。”瑾公主郑重点头。
“还算有点良心。”剑囚自嘲笑了笑,嘟囔了一声,“我知道了。”
瑾公主起身往外走,剑囚突然道:“去剪两串葡萄吧,带回去给你母后尝一尝。”
瑾公主“哎”了一声,银铃一般笑着去屋子里找剪刀。
剑囚看着她走近屋子,想到了在他们离开的时候自己与圣皇的那番对话,眼中的光芒终究还是黯淡了下去。
……
老乞儿抖着自己手里的破碗,一家一家沿街乞讨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战事的原因还是因为天都本就富裕,心善的人多,乞讨到的吃食也比往常多得多。
他眯着眼睛,有些怀念的看着天都宽敞的大街,心里笑了笑,抖了抖自己身上穿着的破旧衣服,敲起手里的竹板,继续唱着莲花落。
七拐八拐,尽是些奇怪的位置,老乞儿就像是抽风一样,用各种怪异的姿势和行走路线就这么避开了天都大阵的查探。
他最终来到了一扇朱漆大门的前方,掂着破碗讨钱。
朱漆大门旁边的侧门开了一道口子,有人从里面探出脑袋,见是个乞丐,毫不客气骂道:“喂,叫花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滚蛋,有多远滚多远,别让小爷再看见你!”
老乞儿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嘴里依旧唱着莲花落,却没有半点声音发出。
不多时,侧门“哐当”一下被人推开,方才说话的那个门房被人一脚踹了出来,紧跟着有人恭恭敬敬请老乞丐进去。
老乞丐路过那门房身边的时候乐呵呵笑了笑,解开裤腰带朝着他撒了泡尿,悠哉悠哉跟着走进这富丽堂皇的地方。
再睁眼看那朱漆大门上的牌子,上书三个字——上河园。
第509章 沉默的十天
天元二十年九月,在秋老虎刚刚从这片大地上退去、秋风颤抖着靠近的时候,普通人心中的火焰却愈烧愈烈。
九月初三发生在京兆府的暴乱止息之后,京兆尹为这些暴民保留了最后的体面——只是将他们赶了出去,并没有剥夺他们自由的权利。
这些人感激涕零的同时就像是落入草原的火种,很快在干枯的草地上燃起一片又一片炽热的火焰。
有关唐未济的消息像是飞一样传递了出去,连那些风都拍马不及。
阴险、狡诈、作恶多端、人类族群中的叛徒,这些成为了唐未济身上贴着拿不下来的标签。
九月初五,有人斗胆在天牢外面叫嚷着,要求将唐未济处以极刑,最好是千刀万剐,不然的话对不起前线死去的那么多战士,对不起剑南道枉死的数万百姓。
九月初六,有人尝试着冲击天牢,想要将唐未济抓出来用唾沫淹死在人群的海洋之中,被羽林卫冲散。
九月初七,天牢门口来了一群特殊人群,他们的儿子或者兄弟大多已经死在了浮池之渊的那片战场上。这群由老弱病残组成的队伍在天牢的门口,有的跪着,有的站着,有的大骂不止,有的不断沉默着磕头。
有个白面书生站在人群的最前方,出口成章,以感染力极强的骈句述说唐未济的罪状,劝唐未济秉持心中最后仅存的一点良知,给这些已经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这文章被人记了下来,便是日后大名鼎鼎的《秋牢劝唐贼书》,引经据典,文采飞扬,不愧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头。
跪着的一言不发只戚戚哭的,也有破口大骂的,站着的叉着腰,气势汹汹,最显眼的是那个沉默着磕头的,是个年轻的汉子,光着上半身,半身伤痕累累,瘸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睛,只是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撞得“咚咚”响,头皮已经撞破了,地上流了一滩黑色的血。
旁人问他他也不说话,只是一下跟着一下,敲钟一样撞在地上。
那股子悍勇果决的气势引人侧目,有认出他来的人小声告诉旁人,那人是从浮池之渊退役的残卒,受了伤,打不了仗了,也没听他说家里人有谁还在,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磕头。
是在给唐贼求情?可看他的模样却又是不像,是什么样的遭遇才会让这样一个连生死都习以为常的悍勇甲士跪在了地上?让他连尊严都尽数丢弃。
没人知道为什么,因为这位名叫铁民的汉子什么话也不说。
周彦岑领着众人在天牢门口站了一个时辰之后,成功燃起围观者的情绪,然后便悄悄溜到了附近的一座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