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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他们不会死,没你,他们同样不会死。但流沙府,或者是其他地方若是没了你,会有千千万万个他们再次出现。”
“君子舍生取义,这就是我的义!我洗小净何德何能,当不起如此重任。这天下还有你,还有圣皇,还有先生,还有我映月书院无数书生。我能做的事情你们能比我做得更好,若为了天下大义眼睁睁看着他们受苦受难,这种事情我做不到!”
两人激烈争吵,都红了眼睛。这是唐未济第一次与人如此争吵,同样也是洗小净第一次与人争吵。唐未济平素冷静,洗小净更是谦谦君子,但当这件事情涉及到了他们的底线的时候,两人却不约而同坚守着自己的认为正确的“道”。
魏孝熙翰与大皇子从班道远那边很快搞清楚了两人争吵的原因,两人对视,苦笑了一声。
“二位,二位。”魏孝熙翰与大皇子一人拦下一个,彼此劝着,“二位都是好心,并非没有解决方案,何必如此动怒呢。”
唐未济与洗小净并非市井泼妇,方才也只是各自寸步不让罢了,只劝说两句,便又重新冷静了下来。
魏孝熙翰与洗小净说道:“这是小事,若真要帮他们,让大哥去帮,他手底下的人多,看在他的面子上,那些人必然尽心尽责,定然是要比洗师兄亲自出手好得多的。”
洗小净眼睛一亮。
魏孝熙翰不等他开口,便继续说道:“只是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哪怕有心要去帮也肯定是顾不上的,到那个时候怎么办呢?难不成洗师兄成天就为了这些事情忙碌着?
“若天下有德之士都与师兄一样,那前线的战事怎么办,后方的后勤怎么办,天下的圣人之道怎么办,谁来安抚民心,谁来处理政事,谁来保障后勤,谁来鼓舞军心?
“未济说得有些道理的,每个人把他放在合适的位置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王先生在天牢前已经与洗师兄说过这一点,师兄为何还是看不开呢。”
“这些人我可以帮忙安顿,小翰说的也有道理,后来的那些人应当怎么办呢?”大皇子在一旁清声道。
“可以找人专门做这些事情。”洗小净想了想说道。
“兵部的大人们正在为前线的战事紧张,户部老尚书前些天还说银钱紧张,哪里来多余的物资和人手专门用作他们啊。”
洗小净咬着牙,偏过脑袋去。
魏孝熙翰与大皇子相视一笑,大皇子笑道:“长久之计不得而出,不过眼下倒是有个权宜之计,若是能成的话,也许日后的事情也会顺利,只是此事要未济同意才行。”
唐未济愣了一下,“我?”
洗小净已经炯炯有神看向他。
……
天元二十年深秋,流沙府王圣人万里迢迢赶到天都,以自身名誉保少游侯与征南侯同劳军之责。同日,圣皇归还少游侯爵位,赐少游侯封地,封地方寸山。
经半月之久的少游侯名誉一案终究定下,风波尚存,大节无伤。
翌日,天都有一群谁都不在乎的人在皇子府护卫下跋涉万里,赶往方寸山。
这群死去了家中顶梁柱的两千普通人尽是老弱妇孺,像是野草一样没人理没人管,但终有一天,他们会在方寸山这片土地上成长成连绵不绝的参天大树。
第520章 当狗都不会
劳军的队伍分为两批,一批辎重甚多,人员广杂,纪律严明,多由军中老卒组成,护着正中间的一辆马车,全算上有百余人。
另一边则是孤孤单单仅仅只有两个人——铁民终究还是听了唐未济的建议跟了过来。
他们本来就不对路,如今自然是分开行动。
说是劳军,实际上他们的主要目的却是收拢残兵。浮池之渊一场大战,余波迄今为止还没有消散。
与失落的剑北道不同的是浮池之渊大部分人都是军卒,他们比普通人更知道落入到妖族手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下场,反抗从未停止,但妖族在前线设下的诸多关卡让他们回不来,只能在浮池之渊等死。
对大唐来说,这些与妖族有着无数交手并且能够活到现在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战略资源。
每一个老兵的成长都有同期九名新兵的死亡,百战老兵的存在更是稀少,每一个都是宝贝。
而能够在浮池之渊活到现在的老兵都可以称得上是百战,若是把这群人凝聚在一起,重整旗鼓,他们能发挥出的战斗力绝对不逊色于大唐最顶尖的那些队伍。
风和景明,上下天光,一碧万里。
征南侯躺在马车里正享受随行侍妾的温柔乡,听见外面有人声传来,不多时到了马车的前面,听声音好像是从前线赶过来的将士。
浮池之渊处在剑南道、流沙府以及南漠沙海的中央,被三者围了起来,听外面士卒的口音像是剑南道的人。
征南侯的封地就在剑南道,他想了想,挥手让侍妾停下,让人过来在马车前说话。
来人匆匆赶到车前,低低说道:“剑南道有变。”
征南侯愣了一下。妖族攻下浮池之渊后进攻三个方向,领着众人与军方协作挡下妖族攻势的是南漠沙海的南宗,流沙府的映月书院以及剑南道的太玄教。
征南侯与太玄教向来亲近,如果不是因为天都这件事情的话,他日后若是见到了唐未济还得笑着称呼一声师兄,多拉近一些距离。
他清楚知道太玄教的本事,这次劳军的主要方向也是剑南道,那边是自己的大本营,听说剑南道出了事情,下意识心中便是一惊,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有残兵冲击剑南道妖族防线,实力强劲,深不可测。妖族防线被撕开一道口子,对方声称是玄武营的人,兄弟们不信,不开防线,导致他们被后赶来的妖军追上,匆匆离去。文将军后来仔细想了一下,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心中忐忑,怕是自己做错了事情。”
征南侯眉头微微一蹙,玄武营是唐未济的人,他并不关心玄武营的人死活,他关心的是文将军的做法。
在这种时候,若是被人知道拒绝友军入内,还是在他劳军时刻,对他的名声来说会是致命的打击。
文将军是他的亲信,他更是脱不了干系。何况玄武营位列十二军,四神兽营之一,地位不俗,被人捅上去的话将会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他平常做事自有分寸,这次是怎么了?”征南侯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还在侍妾身上游动。
“文将军说对方气势太盛,他不敢开城门。”
“气势太盛?”征南侯感觉到了一丝荒谬,“残兵败将,气势太盛?”
“文将军是怎么说的。”
“怎么个气势太盛?”征南侯心里只觉得有些好笑,随口问道。
“文将军说他们军容整齐,编制完整,看上去实在是不像逃溃的兵卒,他觉得是妖族的把戏,不敢开城。”
“等等!”征南侯敏锐察觉到了一件事情,“编制完整?临渊城在浮池之渊百城的最下方,浮池之渊破了之后他们编制完整?”
他问道:“文将军有没有说那支队伍剩下多少人。”
“说了,约莫两千余人。”
“两千余人。”征南侯嘴里面喃喃自语,旋即笑了起来,“好哇,被我抓到把柄了。”
他抓住面前侍妾的那张娇媚的脸,仔仔细细打量着,懒洋洋笑道:“你被我抓住把柄了啊。”
侍妾微微皱了皱眉头,轻声道:“疼……”
征南侯温柔笑了笑,旋即一巴掌重重甩在她的脸上,紧跟着轻轻揉了揉,怜惜道:“现在还疼么?”
侍妾惊慌失措,不断摇头。
征南侯满意笑道:“这才对嘛。”
他朝着外面说道:“行了,这件事情我知道了,告诉文将军这事儿有我帮他兜着,没事,让他自己机灵点,别总给我找事。这事儿我能兜得住,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是,小的告退。”外面那人匆忙离开。
征南侯摸了摸自己的鼻翼,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侍妾,眉头一皱,“离那么远干什么,过来,跪下。”
侍妾一点点挪过来,跪在他面前,泫然欲泣。
征南侯满意摩挲着她的脸蛋,朝外面叫道:“让周先生过来一趟。”
手底下自然有人传话,没过多久,周彦岑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比起前几日的意气风发,这位大唐第一才子的神态沧桑了太多。天都被唐未济与班道远设了个小小的圈套,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之后,周彦岑的地位与名声一落千丈。
那些普通人把这件事情的责任都算在了他的头上,当时若不是京兆尹及时赶到,不是他躺在地上装死,愤怒的人群会把他撕成碎片。
即便如此,他现在也不好受。事情发生之后,端王那边自然是留不得他了。端王与他划清了界限,他的名声也毁于一旦。名声这种东西对他这位大才子来说才是最重要的,端王没了还可以去找其他人当门客幕僚么。名声没了,比让他去死还要痛苦。
好在这种时候还有人没放弃他,天心找到了他,让他与征南侯一同去劳军,他是读书人,脑子比征南侯清楚一些,做好了这件事情,日后还有机会一步步重新爬上来,条件是他的身份不能暴露。
周彦岑的确是个聪明人,二话不说就跟了过来。
征南侯对他也挺客气,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严格说起来,周彦岑现在的下场有大部分都是在替他们挡刀,给一些明面上的尊重,不丢人。
他进了马车,征南侯发现他的视线落在那跪在地上的侍妾背臀上,笑着用脚踢了踢那名侍妾,“周先生喜欢?”
周彦岑慌忙摇头,他现在是惊弓之鸟,征南侯把他杀了随便找个地方一埋他都敢保证没人会去找自己,哪里敢觊觎征南侯的东西。
何况征南侯好色如命,这是大唐上层官员基本上都有所耳闻的,他要是敢点头,那就是虎口夺食,嫌自己活得长了。
征南侯体谅笑了笑,“周先生这些天在京兆府大牢里面呆的时间长了,没地儿泄火气,正常,能理解。”
他看向那侍妾,用冰冷且懒洋洋的语气说道:“脱。”
侍妾呆呆看着他,征南侯强自按捺下无名火,冷冰冰道:“脱光了给周先生看看,还满不满意。”
哪怕是侍妾,对这种要求也感到极为羞愧,她涨红了脸,却也知道征南侯的脾气,一点点脱去自己的衣裳。
周彦岑看得呆住,喉结蠕动,咽下一口唾沫。
“转过身去,张开腿,让周先生看得更仔细一点。”征南侯命令侍妾,而后问周彦岑道:“周先生来有一段时间了,本侯一直不曾替周先生接风洗尘,权拿她当个礼物如何?”
周彦岑打了个激灵,慌忙摇头,连连摆手,视线看着马车底部,不敢抬头,“侯爷说笑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哪里能做这样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忘了周先生还是君子了。”征南侯恍然大悟,转头看向侍妾,“当”扔了一柄匕首过去,“既然周先生不要你,你就去死吧。”
侍妾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伤心欲绝,赤着身子抱着周彦岑的小腿连连磕头,“求先生收下奴婢,奴婢愿意日夜侍奉先生。”
周彦岑涨红了脸,慌忙摆手挣脱,“不敢,不敢,万不敢这样啊。”
征南侯点了点头,“本侯懂了。”他叫了一声,“来人。”
脚步声响起,站定。征南侯让人挑开门帘,指着那赤果女子说道:“拖下去,杀了。”
侍妾一下子疯了一样抱着周彦岑的小腿大哭,那张娇媚如花的面容楚楚动人,周彦岑却像是鸵鸟一样缩着脖子,闭着眼睛不断摇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君子不夺人所好。”
一直到侍妾的哭声离开,他才偷偷睁开眼睛看了外面一眼,心里头长长松了口气,心想卑贱奴婢,差点让你害死。
没多久,听见远远的传来一声惨叫,周彦岑眼皮轻轻一跳。
征南侯斜倚在锦绣榻上,笑道:“周先生逃脱囹圄,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没必要因为一个奴婢坏了大好的情绪,只可惜到了剑南道,周先生若是再想踏入温柔乡,可就得偷偷摸摸没这么简单了。”
周彦岑面色泛白,勉强笑了笑,转移话题问道:“侯爷找周某可是有什么事情商量?”
征南侯像是现在才想起来一样高高“哦”了一声,拍了拍身旁的缎子,“周先生不提,我都快忘了。”
周彦岑脸上堆着笑容,对这个残暴的侯爷却是警惕到了极点,能不说话就少说话,生怕自己万一说错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前线有位将军方才传来了消息,说玄武营举营临战脱逃,本侯听了是实在不信啊,周先生在端王门下行走多年,根基深厚,在天都可曾听到过这方面的传言?”
周彦岑大脑飞速转动,半晌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