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是她不能屈服的,因为她屈服了,她就不是林绚尘了啊。
她无法屈服于自己的心,甚至没法屈服于自己的命,她哭了,生平第一次为自己而哭,不是为了二哥哥恼自己欺负自己,不是为了离去的父亲娘亲,而是为了自己,为了叫做林绚尘的自己。
她哭着,一路上不管不顾地奔跑着,那一处处诱人的美景,早已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却又仿佛父母最温柔的怀抱,无限制地包容着她的悲伤与情思,她奔跑着,从小路跑到了假山上,再从假山上跑下来,钻进一处桃林之中,也不知道怎么一拌,就扑倒在桃林之中。
她扑在近乎尺后的一层花瓣之上,一点儿也没有觉得哪里痛了,只是放心地,无所顾忌地哭起来,虽然不过是十几岁小女孩的单音节的哭声,可是她既然已是天下最美的女孩,容貌绝代,声音幽怨,那哭声便绝非世间一切飞禽走兽能狠下心来听的,于是就连渡鸦飞鸟,小鹿麻雀之流,都飞的飞跑得跑,不忍再听。
林绚尘悲悲切切地哭了几声,只感觉心中悲戚怨恨越积越多,她对自己的命运既不甘,又迷茫,更恐惧,对自己父母的遗产平白变成了别人的私产,既痛恨,又愧疚,当真五味杂陈,却没有一种感情不是悲恨绝望之情,几乎被这股情绪噎得要死过去。忽然之间,几许桃瓣落到头发上,那绝黑的长发配上点点落红,如同黑檀木上的点点血迹,唯美又哀伤得触目惊心,远比世间一切头饰钗环之类要漂亮得多了。林绚尘见着花瓣从那桃树之上,飘飘落下,宛如消逝的青春,燃尽的生命,又猛然想起今日就是芒种节了,花神去,花落尽,忽然觉得自己就如同这桃花一样,原本正当绽放,却忽而就飘然凋零,身不由己,无可奈何,纵然这庄园之中,一片花瓣都不属于自己,自己也便化了做这花瓣一样,凄美之中透着不可抗拒的可怕天命。
她想哭这花瓣一回,忽然惊见这些花瓣落入水榭之下,那水流原本清澈,可是她却亲眼见过小丫鬟偷偷拿着主子的衣物在这里洗的,甭管什么脏污都进了这看似干净的水中,又想起这些花瓣曾经是那么灿烂,那么纯洁,只如女孩的生命一样,掉进水里,掉进泥里,掉进吃酒不耐受的那些贵人诰命吐出来的污秽之中,却是天底下最凄惨的祸事了,那花瓣要是能言语也不知道要为自己哭成什么样子呢她一边痴痴地想着,一边只觉得那花瓣越来越像自己,仿佛着片桃林之中,千千万万花瓣就是千千万万个自己一样,她既然不甘让自己掉入那可怕的宿命深渊,成为一位无能丈夫的泄欲工具,或者成为二哥哥房里,可有可无的活得摆件,她又如何能忍见这些花瓣,落到污浊的水里,泥里她这么想着,仿佛凭空得来一重修为一样,浑身上下都满是力气,赶紧跳起来,哪里管的上身上花瓣枯枝也挂在九天神禁的名贵刺绣上,蹬蹬瞪跑了去自己的潇湘馆,接着拿出一只花锄,三五口锦囊来,又一阵春风一样,跑回了这里。
她将这些花瓣儿收集起来,塞入锦囊之中,想着横竖埋起来,仿佛亡故佳人入土为安,她又想着既然入土为安,那么也不能没有悼词,不能不作法超度,虽然人死了要摆那水陆道场,如今这千千万万的花瓣亡故了,想起它们高高挂在枝头时候,也曾美艳过,也曾高贵过,也曾让许多人观赏过夸赞过,无论如何,也是有功德,有生平的呢,怎么可以就真么默不作声地埋了呢她将花瓣收入锦囊之时,就曾想到要为这些花瓣哭上一曲,也算是提前为自己哭一回坟了,便将这数日来的,悲惨迷茫,孤苦无依,无可奈何与不甘心一切哭出来,居然随口就成了一首安魂的曲儿,她也不管不顾,想来横竖不过自己瞎编的曲子,连那曲中的自称也不改成正式的称呼“侬”,就直接哭出来,便是: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帘中女儿惜春莫,愁绪满怀无处诉。
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
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柳飞。
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岁闺中知有谁
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
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闷杀葬花人。
独把香锄泪暗洒,洒上花枝见血痕。
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
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
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
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
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
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
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落天尽头。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奴收葬,未卜奴身何日亡
奴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奴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另外一边。
眼见着太阳偏西,流水席上也早已经杯盘狼藉,宾客们也一个个酒足饭饱,说了些好话就相继告辞了,毕竟芒种十日,他们还有别的宴会要去,别的人脉要搭,别的关系要走,别的利益要交换,方正刻板,两袖清风的陈王老爷,虽然很是豪华破费了一下子,可是他本身的政治能量就那么一丁点儿,哪里又能留住这满朝文武大部分人都客客气气地寒暄上两三句,便告辞了,一上午下来,他们没有给崇王爷留下任何实质性的承诺,没有和崇王爷提出任何明确的利益交换条件,大家都是嘻嘻哈哈,酒足饭饱,不吃白不吹,然后就是抹抹嘴拱拱手,便离开了。
这个时候,还在和崇王二世子把酒言欢的各路公子世子们,才显出弥足的珍贵来。尽管这些人是真正的酒肉朋友,一起上山下乡,赌博殴斗分赃,绝对都是各个府邸之上的霸王爷,混世魔王,二世祖宗,都是各个府邸之上最惹不起也是最指望不上的人物。这些人现在看起来不过斗鸟遛狗,眠花卧柳,各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可是等他们的老子都入了土那可就是各个府邸之中真正的掌权人了因此老太太看着赵玉衡在这些公子哥们之中侃侃而谈,吐沫星子都飞出好远,其他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瞪大眼睛,伸长脖子,仿佛许多鸭,被捏住的脖子一样,倒也乐得不管,在她看来,这个二世子只要能挤进这些二世祖们的圈子之中,搭上人脉关系,有了无形的势力资本,那么偌大一个崇王府,倒也不见得就能衰落倾覆。潘洋城和整个南方承平日久,安稳日子已经过了好几十年,很多人从生到死都没见过打仗的,自然不会去未雨绸缪,包括老太太在内的许多人,都认为整个亲王,公侯,尚书一层,同气连枝,沾亲带故,互相少有攻伐,早就形成了一整个圈子势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帝国中最不可动摇的庞大势力,入了这个圈子,就仿佛进了保护伞中一样,再也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老太太毕竟是宫女出身,虽然也有许多智谋决断,终究不是赵光怡那样深谋远虑的智者,甚至连赵凌风的眼光决断都比之不上。
赵玉衡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周围聚集了一大圈子各路公侯少爷,这些人不过都是些酒囊饭袋,纨绔泼皮,听着他胡吹加杜撰地卖弄风雅,大都觉得新鲜,闹腾起来。他身边最近的地方,坐着尊王大世子赵德光,和现任真王赵凌风,离远一点的地方,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翰林院讲经银尘,还有吏部尚书王霸丹,倒是刑部尚书马德比,因为搞砸了监斩尹山峦等事项,给革职留用了,没有了品级,连崇王府的大门都进不来。:
===第五百六十三章 银尘,迈向终聚的脚步
赵玉衡正在这里卖弄他那半桶水都不太够的文采风流呢,却远远见着自家老爷一脸青黑地走了来,原来这个方正刻盘的老爷最是个不善于为人的可怜货色,一心沉醉于史书古文,,殿堂经学,整个人都被那假圣贤们发明的腐儒圣道给彻底洗了脑,不通变故,自恃清高,从来不懂那犬儒把持着的黑暗官场,只有下跪磕头,蝇营狗苟才能平步青云,他如今接着女儿入宫,园林落成,摆了如此大的一场酒宴下来,却没见几个人对他另眼相看,几乎所有他想巴结讨好走点关系的人都和他仅仅维持着笑脸,彼此之间架起无形的膈膜。;花了银子,讲究了排场,结果不过瞎热闹一场,什么实质性的目标都没有达成,自然脸色青黑,仿佛得了剧烈的牙痛症,心里不知道将那些蝇营狗苟,皮笑肉不笑的混账狗官们骂了几千百遍,可是表面上依然的一副恭敬谦卑的模样,这样一来,心里自然窝着一大股深黑色的邪火,无处发泄,抬眼就看到赵玉衡正在和一群扶不起的阿斗厮混,看着他胡吹冒料,口水四溅的样子,别说崇王府里的修养,就连最起码的斯文都不知道丢到哪点了,当即就在心里再起腾起了一股深红色的怒火,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烧得干了,也不顾及周围还有些许个没有走的宾客,一个箭步冲上去,张口就大骂起来:
“孽障今日你是得意了吧整天不学好就知道跟着这些只知道吃喝嫖赌的泼皮在一处功名没有人事不通肚腹之中二两墨水都见得能存下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亵渎圣贤丢人现眼还愣着什么赶紧滚回去读书去”他正骂得兴起,心想好歹也将今天半个白天的怒气散出去了,冷不防听到自家老母亲呵斥起来:“就你这个书呆子好了也不看看今日今时是个什么喜庆时候,就知道胡发你那书呆子的臭脾气也不看看人家真王爷正坐在里面呢”说着就朝那早就噤若寒蝉的一众纨绔公子哥和颜悦色道:“玉衡,我的心肝儿,你既然烦你老子瞎叨叨,就带着众位哥儿去逛逛咱们好不容易落成的园子吧以后娘娘住进来,姐妹们安顿好了,只怕外客就不能见了,你也领着众位哥儿们瞧瞧,这数百万两金子弄出的园子是不是比那寻常的园子好些”她这一说,赵玉衡立马弹了起来,招呼着乌泱泱一大帮子纨绔子弟就溜号了,原来他任何时候,见了自家老爹,那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今天因为特异开放的园子,又是芒种节,女眷们,尤其是闺女丫鬟们不怎么避讳客人的,因此一众平日里没脸没皮的少年公子进来百花园,倒也没事。赵玉衡亲自拽了赵凌风的手,招呼上赵德光,略微示意一下其他诸如美王公子赵洪福,贤王公子赵利禄等人,其他的公侯的公子哥们,此时也巴巴围上来,简直恨不得自己马上变成几人的跟班小厮,一个个摇着无形的尾巴,狗一样阿谀奉承着跟了来,不多时就呼隆隆地成了一大帮子,这些家伙们在园子里横冲直撞,唐突美景,妄评山水,做出许多歪诗混词,还自命不凡地让一位国公的大公子寻了纸笔手板,抄录下来,还取了个百美集这个妖艳的名号。银尘原本跟在赵凌风身旁,怎奈他虽然最近稍微红了一些,却也没有任何根基,又不是赵家本家的什么人,在这些眼睛里只有等级名分的势力公子哥眼里也不算什么人物,结果竟然被几个国公的公子哥们联手挤出了最内层的圈子,沦落到和几个侯爷的儿子们在一起的田地了。银尘本身也无可无不可,毕竟他眼里这些公子哥各个都是肥滚滚的绵羊,浑然不觉地围着赵凌风这头即将成年的狮子打转,当真羊睡狮子嘴边,朝不保夕,真不知道赵凌风哪一刻心情糟起来,将这些家伙们个个生吞活剥。一开始他还抱着如此看戏的姿态,可是听着那些公子哥们咬牙跺脚,搜肠刮肚地拼凑一些浓词艳句,银尘居然想起十多万年前,古代加布罗依尔的一位叫做“乾隆”的皇帝,似乎也是喜欢这么到处作诗,唐突美景,洋洋自得,生前十全武功,死后一败涂地,对内不能安血亲兄弟陈家洛之心,获香香公主之情,对外不能捉住工业革命之契机,弄时代之潮流,加布罗依尔一应衰落凋敝,备受欺凌,还不是从他这里就埋下祸根,好大喜功,掠夺民力,唐突美景,败坏中华之遗存,那位高高在上之人,和这些蝇营狗苟,粗俗匪气的所谓帝国精英,明日栋梁,又有何种区别呢念及此处,只觉得兴味索然,听着他们每一个字都仿佛锯桌腿一样,都是烦人的噪音。他于是和赵凌风遥遥一礼,也不管这些公子哥们正兴致盎然,将山水清幽,曲径回廊比作丰乳肥臀,藕臂玉足,丝毫顾不上他呢,就悄然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