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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法神-第7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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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位都是考了一辈子试的人了,知道为何而考试么”

    “哈哈。”台下有人轻笑起来,声音里尽是轻蔑:“明摆着么为了验证所学而已”

    “那为何要学呢”银尘的语气轻轻地,仿佛自言自语一样,他的问题抛出来,下面的人反而安静了一下。“为何而学”对于这些象牙塔里的书生而言,并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答案,往往代表着自身的三观,三观不正叫人知道了,日后很难混的。

    下面沉默了一秒,又活泛起来,刚刚那位轻笑出声的青年男子,似乎根本看不上银尘,也丝毫没有尊敬他的意思,冷笑着说道:“为了功名利禄而已本书生说开了,你能若何”

    “读书为了功名利禄,这话不错的。”银尘道:“然而功名利禄从何而来朝廷拨款皇上恩赐呵呵,皇上日理万机,顾得着你的死活你凭什么让他拨点款子来为你成就功名利禄”

    下面安静了,没人说话,那青年男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银尘,嘴唇抽动,显然想大喊一声:“诛心狂言”

    “读书人啊,并不比那地里刨食吃的农民多出一副手脚,却真正多出来一颗脑袋”银尘仿佛疯癫一样呢喃着,他的声音,真的如同穿脑魔音一样强制性地灌入每个人的耳朵:“读书不等于功名利禄,进了翰林院也不等于功名利禄,真正等于功名利禄的,是为老百姓做出来的实事政绩你们以为,读了一辈子书,考了一辈子八股,模仿了一辈子圣人的言辞,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你们一个个地在将来走马上任的时候,以圣人行而行,以圣人志而志既有圣人志言辞,那便必须有圣人志行动,此为言行合一,乃圣道不变质根本,你们,可做得来么可有人想着要去做吗”

    没人回答,却有几双眼睛,亮了起来。

    “圣人者,非怪力之乱神也固有瑕疵焉,”青年男子摇头晃脑道:“朱熹扒灰,却有圣道传下,可见圣人之言在于为言而言”

    “放屁。”银尘冷飕飕的两个字出口,举座大惊。“斯文斯文呀”那最老的老学生嘶哑着嗓子大叫起来,仿佛脚面上落下了一团狗屎,惊骇愤怒地脸都红了。

    “万古以前,有真圣人讲道于高山,闻者数百,悟道数十,而行道者一吾不为圣人,但为圣人隔代弟子,趋从于师,能为则为,不能为者,另辟蹊径,创造条件而为之德行,功名如同读书,一日不行则疏,三日不行则忘,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尔等以为,进了着院门,就是保险箱铁饭碗哈,简直可笑”

    “圣人之言,洋洋洒洒近百万言,劝学,劝孝,劝忠贞,崇纲常守则,繁文缛节,又以轮回,天雷恐吓之,何也不过妄图天下之人,皆为圣人,行止做派,符合圣人之道耳自行道,久之自然悟道,便不需闻道,一蹴而就圣道之终也此为圣人雄心人人行道,自然人人皆为圣人,人人圣人,自然可见圣人之家,圣人之乡,圣人之府,圣人之国此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尔等书生,寒窗数十载,连这个都看不透”

    寂静如同无形的磨盘,从下面坐着的太学生头顶上碾压过去,无人吱声,无人应答,连那找茬的青年男子也不敢发一言。银尘的话,如同醍醐灌顶,让这些只知道程朱,而不懂孔孟的人,在蒙昧了半生之后,一朝顿悟,终于知道,那九十万多字的九本圣贤之书中,为何有许多自相矛盾,晦涩不清的地方,那些,其实不过是某种道理,在不同的场合的不同应用而已。

    这世界的圣贤书,如同勾三股四弦五,教化众人,却绝口不提勾股定理一样。

    “那座师知道古之圣贤究竟说了一个什么道理么”沉默了好一阵,那最老的太学生颤巍巍地问道:“是文章要符合平仄音律是君为臣纲,夫为妻纲,父为子纲还是”

    “平仄音律,不过是做诗词的条条框框,说起来和摸骨牌的规则一样,不过是让人有个准绳可以参照而已。三纲五常,那不是读书人的专利,乡下的农民,也会自然遵守,不过是社会的条条框框而已,这些规则,都是人制定的,只不过因为这些规则比起其他规则要好,便流传下来,就比如,京城要归京兆尹管,不知直接让丞相侍郎管方便,所以自开国先皇起,这里就没有京兆尹了,道理都是一样的。规则,不能当大道来膜拜。”:

===第九百二十六章。 为天下人请命

    “座师的意思是,这些,都是术,而非道”这时另外一个人问道,显然,这里有些人已经意识到,高坐讲台上的银发人,虽然是个野路子出身,但很可能已经拨开了那一层迷雾,看到了“四书五经”的本质。

    “是。”银尘肯定道:“程朱圣人之言,不过小道,居于一家一室,一城一池尚可适用,却不能经世致用,凡经世致用的大道,大多简短凝练,几个字就能概括。”

    “是什么”那位找茬的青年语气灼灼逼人地问道:“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可不依”

    “圣贤之道的根子么为天下人请命耳”当银尘说出那关键的六个字的时候,稍微加重了一些语气,让每一字都重于山川。

    下面的太学生一片恍然之色,却没有人反驳了,这些读书人都是有脑子的,樊波之前,先寻思一下有没有历史证据和现实证据,结果貌似千年文明都是这么过来的。

    第三王朝战力通天,可是养军队养到老百姓吃不起饭了,自然在农民起义中迅速垮台,第四王朝与民争利,闹得天下商贾怨声载道,南北东西交通断绝,最后在田庄和团练的背叛中迅速失败,第六王朝,以忠义起家,可是末代的几个皇帝横征暴敛,汇聚天下财富,还要不顾江南水患蝗灾修园林,结果徭役民夫先造反,充军守边的开国先皇当时还是个小伍长,连标统把总都不是,一夜之间黄袍加身,陈桥兵变,靠着自己为人豪阔,愿意给手下赏银,轰隆隆地拉起一支起义队伍,轰隆隆地就将李氏皇朝打出潘兴城,屠城三十万,在尸骨堆上建立起了第七王朝。唯有第五王朝不同,似乎是大将窃国,用毒计害死皇帝得来不对当时皇帝昏庸无能,发水灾了,老百姓没有粮食吃,却下令百姓喝粥吃肉,想想啊,米都没了哪来的肉就因为皇帝昏庸,朝堂混乱,大将冲入后宫如入无人之境,多少宫女都和外面的将相暗通款曲,太监暗中嘀咕着另立新皇,整个大内估计看到那将军带队逼宫的不下二三百人,可有一人示警,可有一人反抗宫城内部都涣散如此,天下百姓还能指望

    这么一想,人人脸色骤变,千年文明,千年历法,千年圣贤文章,多少书生白头到老,考不中进士,过不了殿试,甚至还有秀才,举人一直落第的,终其一生不过“童生”而已。白发枯骨,自号童生,见了十八岁的太学生翰林庶吉士还要下跪行礼,口称前辈,何其悲惨,何其哀戚,却不想多少人白首穷经一辈子,为的,居然是十诫的最后六个字而已

    “今日就和你们好好说道说道,为天下人请命,请的是什么命”银尘神色一冷,正襟危坐,不用白垩笔在黑铁板上写一个字,只用口说,可他的每一个字,建筑如同精神魔法,深深印在了这些太学生的心里。

    “王者富民,霸者富士,仅存治国富大夫,将亡之国富筐箧万民之意志,不过饱食终日而已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但凡能养家糊口者,纵然有人登高疾呼,狂宴乱语,自命天子而反朝堂,亦无人跟随,反笑其痴。故我等为天下人请命者,重万民之身而不重万民之心意,让利于民,殚精竭虑于万民饱暖,则功成名就也天下之人,尚且不能果腹,谈何礼义廉耻天下之人,尚且衣不蔽体,谈何忠孝仁义饿肚子唱藏歌的王朝,终究不能长久,前朝佞臣,不顾民生,却妄谈天下,说什么天下武士,背信弃义乃是最高天则,简直可笑可悲可恨”

    “诸位饱学终身,从亿万书生中冲杀而出,进了翰林院,将来一定要做官的,但无论身居朝堂,还是巡视地方,都要记住,与民争利者,才是真正地要遭受因果报应的。圣人扒灰,为何能以小错而成大善,只因为他的所作所为,不伤百姓分毫,百姓也无意弹劾中伤他,小人闻风启奏,万民举牌游街,前朝帝皇畏惧民意,罢黜小人,留任圣人,才使得如今,你我可以在这里谈论他的文章。诸位,银尘自知念起尚幼,不敢当诸位授业之师,只能浅谈大道,只想让诸位明白,为官为君之人,畏惧民意者,善终”

    太阳渐渐升高,中午下课散学之时已经到了,银尘站起来,下面的所有人都站起来,恭恭敬敬地送他,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彻底淡退了骄狂,留下的只有虔诚。

    他们得到的是圣人的道理吗不。

    他们这些太学生学到的,是伪装成圣人言说的,卡诺尼克尔文明的道理。

    他的初堂,取得了圆满的成功,至少让这些人知道,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而苦读数十年。银尘具备先进文明的底蕴,因此能看透世事,道出这纷繁历史之中那一条条浅显的道理,历史为民,而不为君,虽然所有的历史都在撰写君王,甚至有人认为历史为胜利者所书写,可是某些文化,某些仇恨,某些意志,某些习俗,并不会受到统治者意志的干扰。

    满清荼毒二百年,最终也是要被翻案的。

    下课之时,许多人恳求拜师,却被银尘拒绝了,他希望这些人能多听几堂课,多听几位老师讲经之后,有了对比,在做选择。“对比之后的选择,更加理性一些,不是吗”他如是说,却忘了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南国潘兴城雷明区忠顺王府

    雷明区的老街老巷里,敕造的牌子林立着,大多数却针对的下面同样敕造的封条。整个街区,都是仁皇时代重臣贵胄们的私产,真正属于国家的,大概只有府邸围墙外面那纵横的道路了吧曾经的这里,繁华似江南,如今的这里,冷清似塞外。

    忠顺王府的上马石,是少数还发挥着作用的城市设施。雷明区里属于阉党派系的王府官邸,俱都被查封了,一根根封条后面,是荒废了二十年的蔓蔓衰草,陈旧宫阙,以及轮班看护的宫人,二十年来,国家无所开拓,按照律例,也就没有王者级别的封赏或者定擢,便也没有人来认领这样的园子,而贩卖的话,因为规制问题,也没法出手,买得起的商人官员,住不起这么高规格的府邸,毕竟那三重的仪门上,雕刻着不得了的花纹,那是几乎比百花园还奢侈的装潢。

    到了昭和九年的如今,还能享受这种源自仁皇时代的奢华与古旧的规制的人,已经寥寥,上一代阉党的覆灭,留下来的只有上一代后党的冷清。忠顺王府没有被贴上封条,但自始至终都是门可罗雀,此时路边停着的三辆马车,已经是难得的人气了。

    第七王朝,汉不是汉,宋不是宋,请不是请,没有强汉盛唐武明的硬朗,却将末汉时期外戚宦官交替专权的死亡螺旋,复刻了个十足,在银尘这个明白人看来,哪怕没有北国的威胁,也必定不是长久之相。

    强汉之教训,就在眼前,而上下不知。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了一些,京兆尹都护府里银尘的慷慨陈词,还传不到这里,倒是美王赵雨露本人,神清气爽地从渐渐打开的正大门里出来,朝着前来送行的王府管家行礼致谢:“不劳灰公公远送”

    “好说好说”送出门外的灰公公谄笑着说道:“望大人有空常来,大王爷和大人很合得来呢”

    “相见恨晚呀”赵雨露假惺惺地慨叹道,演技还算出色,至少老眼昏花的灰公公还没有看出来:“明日晚辈就叫人将那幅画送来,公公记着在叔叔跟前美言几句”

    “好说好说”灰公公笑眯眯的,整张脸皱缩成一颗核桃,他的马蹄袖里还揣着一张纸条,那张纸条价值十万铜板,却分明不是黄金十两,而是白银一千两,相当于一箱银子。

    黄金朝廷管得严,白银却不严,在南方帝国,白银有时候也叫贿银,包括美王赵雨露操控的钱庄里,都储藏着大量的白银,这些白银,不在朝廷皇室的任何一本账册的记录在内。

    三辆马车中最豪华的一辆慢慢开走了,前后不过跟着两股卫队,并没有真王出行时那堵塞交通的霸道,这次在忠顺王府里住了一晚上对于美王赵雨露来说是私会,甚至是某种程度上的秘密勾结,因此要低调,排场不重要。

    灰公公目送着马车和队伍消失在道路的尽头,这才笑着转身,进门,关门,他的笑容自始至终都十分真实,因为他知道,如今不得势的美王和如今依然不得势的自家主子,那是真正诚心诚意地勾连在一起,谋划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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