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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皱起眉头摆摆手说：“这个，唉，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老了，已经力不从心了！要是我当了你们的顾问后，是顾而不问，哪不是空有虚名吗？嘿，我是来学古代的陶渊明‘夫耕于前，妻锄于后’过田园生活的，我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老农夫……”
郑世雄一下子愣住了，这不是拒绝了吗？
人家当过市里、县里的大领导呢，请他当村里的首席顾问，那不是大材小用、委屈人家了吗？
郑世雄眼睛快速眨起来，有点尴尬了。
金二糖想了想，想起了在学校学过的那个陶渊明，就愣头愣脑地说：“呵，您要学东晋的诗人陶渊明呀，那我们这儿不成了桃花源了，那您不还要写田园诗啊？那好，郑支书，明年我们在金家店村搞一次大型田园诗会，让县的诗人都云集到我们这儿来，来一个文化搭台，经济唱戏……”
这时，左右邻居都来看热闹，那个秦白眼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人群中里，歪着头，不停地侧头斜眼，眨着白眼珠子。
杨老听了金二糖的话，也来了兴趣。
他看了看看热门的人们笑着说：“嘿，小伙子的这个主意不错，这个，这个……我看可以尝试一下。嘿嘿，我退下来后就迷上了田园诗，写了不少，有时还在市里的报纸上发表个几首。最近县工会的老年大学还请我去当客座教授呢，嘿，专门讲田园诗，有好些老干部闲下来没事干，喜欢写上几句呢，他们都是我的学生，到时候就把他们都请来，让他们看看村里的田园风光，咏景颂物，尽情地酸一下。”
付先慧抱起杨老的胳膊，看了看金二糖说：“喂，杨老，什么小伙子呀，人家是镇农贸公司里的什么经理呢，你忘了，我们在妇幼保健院门口，你不是和他见过面吗？他是b超室医生小金的兄弟呢，你怎么像不认识了呀？”
120、远房兄弟
杨老向金二糖招招手，笑着说：“哦，对，我想起来了……好，脑袋瓜子挺灵活的，人又年轻，喂，大有前途，大有前途！”
见杨老挺高兴的，郑世雄趁机说：“杨老，这样吧，您第一天到我们村，今天我们村里做东，请您吃一餐便饭……”
杨老笑笑说：“哎呀，你们太客气了，我还准备在这儿和小郭两个人炒一个白菜，过过农家生活的呢！”
郑世雄赶紧说：“我们做的也是农家饭，请您尝尝我们村里的土鸡、生态鱼……”
那条狗在杨老的腿边打着转转，是摇头摆尾的。
他伸出双手说：“来，明义，别动，老哥抱抱你。”抱起狗的两个前腿，让狗站直了身子，看了看付先慧又说，“好，那老朽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杨老满口答应了，郑世雄朝秦白眼招招手说：“喂，秦书勇，你快去跟胡会计说，要他赶快准备，让学校的张师傅帮忙弄几个菜，我们请杨老吃一顿饭。”秦白眼正要走，郑世雄又说，“别忘了到李老三的鱼池里弄几条生态鱼，再抓一只土鸡和本地鸭子……”
秦白眼在村里闲逛了好长时间了，今天总算逮着参与村里请客的机会了，他不停地点着头，骑上自行车，跑得比飞还快。
金二糖看杨老抱着那条大灰狗明义，就讨好地说：“您也喜欢狗呀，嘿，您这狗比我以前养的狗来福还要通人性呢！我的来福天天跟着我，形影不离，亲热得很，可不幸的是，它得病死了……”
杨老放下那条叫明义的狗，那狗仍然围着他两腿打转，显得很亲热。
他眨了眨眼睛说：“这狗是我老家一个远房兄弟送给我的，听说我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了，怕我孤独寂寞，就让这狗来陪我。实话跟你们说吧，我没跟小郭结婚以前，这狗就陪我睡，陪我吃，陪我玩……就跟我兄弟似的。唉，一提起这事，我就想起了那个远房兄弟……唉，我那个远房兄弟命真苦啊！”
当过领导干部的人，他的远房兄弟还会命苦么？自古以来，哪个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呀？
众人都感到非常疑惑。
杨老挤了挤眼睛，眼眶红了，似乎有泪水了。
他慢慢地说：“唉，我这个远房兄弟在一个小卫生院当过院长，盖门诊楼的时候趁机贪污受贿了两万块钱。经知情人举报，他被检察院弄了进去，钱拿出来了不说，乌纱帽也被撸了……”
金二糖看着杨老，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贪污两万就不是贪污么？
杨老眨着眼睛说：“他有两个儿子，可老大并不是他亲生的，那时他在外地当兵，他老婆在家里不守妇道，和大队支书两人鬼搞……都说私生子聪明，这话还真不假，他老大考取了大学，现在在外省工作。”
人们听了这话，人人私下捂着嘴巴笑。
杨老也没有看围观都的反应，他继续说：“他的那个老二，长他跟他一样不说，还跟他一样笨。自费读过卫校，又在县大医院进修了一年，一个小小的阑尾手术就做了半天，还差一点出了医疗事故。当不好医生，他想当干部，托我跟卫生局的局长小丁打了一个招呼，没想到那丁局长捡了我的面子，很快就让他二小子当上了一家卫生院的副院长……”
金二糖眨了眨眼睛说：“杨老，他们的小日子不是过得很好吗？已经当干部了，怎么还命苦呢？”
“来，明义兄弟，老哥再抱抱你。”杨老抱起那条大灰狗明义又说，“你们不晓得，前不久，我那远房兄弟在街上散步，被一辆载货的大卡车撞倒了。他张开两腿，一个车轮子准准地从他的两腿之间碾了过去……碾得是血肉模糊，当场就断气了，好惨啊！”
杨老说着又放下了那条叫明义的狗。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个个都锁紧眉头，碾成那样，肯定惨不忍睹。
杨老眨了眨眼睛，吸了一下鼻子，看了看众人。
他又动情地说：“唉，收殓的那天，我去了。嗨，看着他的尸首，真惨不忍睹啊！连男人的标识就碾得不见了，我们想给他弄一个全尸，别的都不缺，可就是那个东西……寻不到了。”
忍不住想笑的人更多了。
杨老还是只顾自己说：“说就这样送他到殡仪馆去吧，可他的老婆说什么也不干，说他活着的时候不是很男人的，莫死了到了阴曹地府那边，那些小鬼们还以为他在阳间是当太监的呢！还是他二儿子鬼点子多，他跑到保健品商店里买了一个假的放到了他的腿空里。嗨，有一个假的，总比没有好吧，到了地下阴间那边，起码还是一个假男人吧……”
金二糖、郑世雄听了都忍不住想笑，个个抿着嘴巴。
杨老愤怒了：“喂，让人感到气愤地是，人就这样不在人世了，还有人说他是平时做坏事做多了，这是报应，是天老爷对他的惩罚。喂，一个小小的卫生院院长，管着三四十号人马，屁大一点的权力呀，他就是做坏事，又能做出什么坏事呢？唉，人死了还有人骂！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难受，我为了纪念他，我就把他生前送给我的这狗改成了他的名字，把它当兄弟看待。”
杨老说着蹲下自己的身子，用胳膊抱了抱那条叫明义的狗的腰。
他们一边说，一边走，从院子后面转到了院子前面，又走进院子里，接着进了堂屋里。
付先慧找一块旧布将一个椅子抹了抹，还用嘴吹了吹，才让杨老坐下。
那个叫明义的狗就趴到他的脚边，它伸着头，东张西望地看着陌生的屋子和陌生的人们，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状态。
估计学校食堂的张师傅把饭做得差不多了，杨老和付先慧抱着那条大灰狗明义坐着小轿车先到村委会去了。
郑世雄不紧不慢的，没有急，他知道，村委会里还有邹春成、胡启泉和魏连秀他们好几个村干部呢，让他们先接待一下！
121、前列腺
主角走了，也没什么好戏看了，看热闹的人都各自散开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郑世雄和金二糖各自骑上了自己的摩托车，准备到村委会去。
郑世雄四处看看，见没什么人在跟前，就小声对金二糖说：“麻辣个巴子，都说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那老家伙现在已经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了，就跟老百姓差不多了，可他还高高在上，不平易近人，我请他当我们村里的首席顾问，他竟然嫌职位太小，瞧不上眼，不答应，一口回绝了。”
金二糖扶着摩托车龙头，看着郑世雄笑着说：“喂，郑支书，你怎么想问题这么简单呀，人家是谁呀？人家可是担任过领导干部的人呢！人家怎么是拔了毛的凤凰啊？他培养提拔的心腹都还在重要的位置上担任要职呢，你没听他说过吗？他只跟卫生局的丁局长打了一个招呼，就让一个没水平的小子当上了卫生院的副院长了。嘿，他要是想整治你，那还不是易如反掌吗？想请他当村里的首席顾问，你以为是我们农民盖猪圈请瓦匠师傅呀，一请人家就来啊！那就得三顾茅庐、九磕六拜呢！”
金二糖说着一昂头就发响了摩托车，股一冒烟开跑了。
到了村委会，只见胡启泉、魏连秀在忙碌，连那个秦白眼也跑前跑忙得不亦乐乎，唯独不见邹春成。
郑世雄骑在摩托车上，见杨老和付先慧已经进屋坐着了，就问魏连秀：“耶，邹春成呢，怎么不见他人影子呢？”
魏连秀看了看四周，小声说：“谁知道他鬼到哪里去了呀？郑支书，你不晓得，建土豆基地的事没让他参与，他好像还有蛮大的意见呢！我昨天还听到他牢骚满腹，情绪蛮大的。”
郑世雄皱着眉头说：“不干工作，只闹情绪！好，有重要工作来了，收提留款的事，就让他领头。唉，他什么事就想插一杠子，真要他干了，他又干不出名堂了。”
心里想，你邹春成不在更好，莫喝酒喝醉了把我在襄水河追赶金世成的事给抖出来了。
金二糖停好摩托车，听说邹春成不在，就大声说：“邹春成不在还安逸些，我见了他就像吞了一只苍蝇的，麻辣个巴子，恶心里得要死！好，今天他……不在，我痛痛快快地多喝他几杯。”
郑世雄来到食堂，看张师傅做饭做得怎么样了。
见老师们正在吃饭，他看到刘校长站在桌子边吃饭，就说：“刘校长，你等会儿吃，去帮我们陪陪客人。喂，来了一个老领导干部，退下来了，他喜欢写写什么田园诗……你们都是文化人，和他可能有共同语言，能说得上话……”
刘校长吃着饭，摇了摇头说：“算了，我差不多已经吃饱了，不去凑那个热闹了。人家是当过领导干部的人，坐过显赫的位置，我只是一个教书匠，一辈子站在讲台上，我和他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再说，我又不懂什么田园诗，和他说不到一块去。要不，我等你们吃好饭去，他要是下象棋，我可以去陪陪他。”
郑世雄从食堂里出来，走进村委会，没有看到那个小车司机和轿车了。
他认真地说：“杨老，那个开车的师傅呢？让他也来吃饭啊！”
杨老摆了摆手，然后碰着脚边的那条叫明义的狗说：“他走了，开车到他女朋友家里去了，别管他，他等会儿再来这儿接我们回城里去就是了。”
胡启泉拿来杯筷说：“老领导，坐呀，尝尝我们村里的土特产，清炖生态鱼。”
郑世雄安排杨老坐首席，让付先慧陪着他坐在右边，金二糖主动坐在了付先慧的旁边，郑世雄正准备坐到杨老左边的，没想到杨老伸出手挡了一下说：“嘿嘿，留一个座位。”
郑世雄往旁边移了一个位置，然后坐下，心里说：不是说别管那个司机的吗，难道还有没到的客人？
菜端齐了，摆了满满一桌子，胡启泉、魏连秀坐了上来。
那个秦白眼没人邀请他，也毫不客气地坐到了桌子边，拿起了筷子，主动当起了陪客。
要开席了，郑世雄看了看那个穴位置，又朝门外看了看，欠了欠身子。
他小心翼翼地说：“杨老，还有哪位尊贵的客人没有到呀？”
没想到杨老并没有回答，他笑着朝那条狗明义拍了拍手，嘴里轻声说：“喂，明义兄弟，快入席吧，就等你一个人了呢！”
话音没落，那条趴在桌子空里的大灰狗明义一跃身子，利落地坐到了那个穴位置上，弄得坐在桌子旁的人个个心里一惊，不知所措。
看那狗熟练的程度，说明它不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露面了。
坐在那狗旁边的郑世雄没有精神准备，没有想到留下的重要位置竟然是给这狗坐的，更是吓得惊惶失措，身子一歪，失去重心，一股跌到了地上。
郑世雄的动作很滑稽，可除了付先慧咧了一下嘴，露了一下小酒窝外，没有一个人笑出声来。
再看那狗，只见它像模像样地坐在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