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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敬命令道：“2号机位切回主演，给特写。4号机位棚内景。1号机位准备横拉。”
摄影师们收到指令，慢慢从导演身边散开。
镜头里的主演拉塞尔看着女同事的一绺长发被推掉，左手话筒怼到自己嘴唇边，整张脸都因声嘶力竭而颤动，唾沫星子随着声音蹦出：“开始狂欢吧！”
配角继续剃头，群演们把文件洒向空中，有人蹦到桌子上鼓掌，有人一把拽开领带抛洒到空中。
1号机位横拉进行局部拍摄，2号机位对准主角拉塞尔从特写转为七分像，3号机位对准入口准备迎接摇滚乐队的进入，4号机位取棚内全景。
“道具等乐队进场就洒金色彩纸，同时洒。4号机位注意取景。”
“开始给脱衣舞女郎们倒数。”
甘敬不再站着不动，他一边躲避移开的摄影机镜头，一边给了道具和场记们新的命令。
待到摇滚乐队进入办公室，金色彩纸从空中飘洒，群演们的欢乐声变得嘈杂而疯狂，还有已经吩咐好的演员在场记的提示下开始脱掉上衣。
稍过数秒，脱衣舞女郎们进场，摄影机位再次随着甘敬少量的指挥而变动，整个片场已经成了镜头下狂欢的海洋。
监视器边上的刘沛川不知道这拍摄的画面合不合格，但他目睹整个场面由静转动，看着摄影师在甘哥的指挥下纷纷散开，瞧见场记们躲着镜头提示即将被拍到的群演，最终一下子明白了甘哥上午说的一句话。
“要让视觉元素流动起来，这才是场面调度所要达到的效果。”
刘沛川看了眼监视器，扭头又看了眼紧紧盯着摄影机把摄影师当作牵线木偶的老板，心里忽然涌出一个颇为肯定的猜测……
老板的脑子里已经有很切实的画面！
不然，怎么能这么清晰的知道每一次摄影机变化所带来的拍摄效果？
大餐，大餐，这个场面调度真是有内味了！
第592章 流动
第一幕镜头下的狂欢结束，穿衣服的穿衣服，戴假发的戴假发，系领带的系领带，穿Bra的穿Bra。
等等，我看见了什么？
刘沛川一个恍惚，从对场面调度完成度的惊讶转向另一个角度的惊愕。
“刘沛川，为什么不喊停？”甘敬走了过来。
“甘哥，开拍前你告诉我不用喊啊。”刘沛川特别纳闷。
“哦，光想着镜头呢，忘了，好，没事了。”甘敬开始看起监视器里的画面，审视在自己控制下这一遍的效果。
刘沛川有些适应老板的风格，他再次扫了一眼全场，心里有个念头冒出来，剧本里说是脱衣舞女郎，拍摄的时候人家真的脱了，该不会……
他有点小心翼翼地问道：“甘哥，脱衣舞女郎是真的吗？”
甘敬头也没回的反问道：“你觉得呢？”
“呃。”刘沛川知道了让自己极其意外的答案，也在这一刻回味才发现刚才一幕的内容上是有多么荒诞风。
他讷讷地问道：“这合法吗？”
“我们付过钱了。”甘敬甩过来一句话。
刘沛川懵了两秒：“不，不是这个，我意思，呃……”
“剧组也有授权，不用担心，制片人做的很完善，这就是他们的工作范畴。”甘敬看完监视器里的画面，回头笑道，“表演上追求的是什么？演的像那个人物，现在就是把人物搬到镜头下了。”
刘沛川明白了，仅仅是剧组开工的第一幕戏他就明白了，怪不得甘哥表示不会在国内上映！
甘敬一边冲执行导演劳伦斯打了个手势，一边说道：“不用担心，这个元素只是电影里的点缀，从表达手法上来说，它会形成不错的效果。”
刘沛川只能点头。
“赶紧收拾一下，再来一条，机位衔接注意一下。”
“还有，剃头发的时候，那几位伙计不要往后退啊，你们怕什么呢？”
“灯光，给台上的拉塞尔加个柔光箱，不要网格，不要色片，再加一层灯光膜。”
甘敬举起喇叭开始发号施令，他说着说着就离开监视器，开始就需要的调整亲手比划，第一遍没完成预期效果，还是有不少问题的。
场记们收拾现场，摄影师先后看了监视器又再次聆听导演想要的效果。
群演们重新归位，化妆师进行为数不少的补妆，灯光们则记住需要把设备放进去的节点以图拥有最好的光影画面。
一番零零碎碎但极其务实的调整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
“拉塞尔，你过来。”
甘敬再开拍第二遍的时候把男主演拉塞尔叫到了监视器边上。
拉塞尔走过来，冲着东方面孔但不知道是干嘛的刘沛川点了点头，然后向导演提出异议：“甘导，你听听我这声音，确定还需要用配音吗？”
“毫无疑问，我可没时间等你把嗓子调整回来。”甘敬淡淡地说道，“刚才的表演情绪上有问题，你拿着话筒在台上的时候有多点攻击性，不是‘我来带你们联谊’，是‘我特么是带你们一起发泄的’。”
拉塞尔听着导演嘴里的fuck，点了点头：“明白了，我会调整的。”
“要发泄，要鼓动，前面要给点攻击性，等到乐队迈着步子进场，你这双手要跟着一起在空中挥舞，镜头会给你画面的，你得参与进来。”甘敬详细地说道。
拉塞尔有些无奈，吐槽道：“导演，你这要求真不少。”
“你不行就换人，实在不行就我来。”甘敬说道。
拉塞尔笑了笑，感受到了导演的冷幽默。
甘敬继续说道：“感觉，要感觉，就特么给我摆在脸上就行，但画面上要好看，像女郎们进场那个三四秒钟，你得调动气氛，把聚光点重新拽回到你那个位置。”
拉塞尔思考着导演的要求。
甘敬拍了拍面前这位票房毒瘤的肩膀，示意他看自己。
然后，剧组导演往前跳了一步，膝盖微弯，右手指着办公室门的位置，脸上是亢奋的笑容，咬着牙喊道：“脱衣舞女郎来了！”
声调拉的极长，从第一个音节的亮拉到最后一个音节的哑。
没等话音落地，甘敬指着的手指就在空中摇了起来，示意现场气氛要更嗨更热烈。
一切做完，导演往后退了一步，仿佛没做什么似得看向拉塞尔：“要的是这种感觉，明白么？”
拉塞尔有些呆滞，咦？唔？噢，一秒入戏，刚才的话居然不是冷幽默吗？？
“你去台上吧，找找感觉。”甘敬抓起大喇叭，示意剧组可以开始第二遍的拍摄，“重新来一遍，刚才说的调整都各自注意，听我打板。”
刘沛川乖觉的把场记板往导演手上递了递，他刚才也有点被老板前后无隙的切换吓到了。
又过十分钟，一切准备就绪，场记板打响。
这一次甘敬没有再入场指挥，他和刘沛川都站在监视器旁边目睹这一遍的拍摄。
第一遍的拍摄刘沛川从旁观的角度就能明白老板所说的“大餐”是什么样的感觉，而现在开始的第二遍不再有老板的“牵线木偶”，现场像是变成了流动的画面。
时间一秒一秒，摄影机随着演员们的走位而变动，灯光们躲开镜头入场提供光影，道具们克制着手上的蠢蠢欲动等待时机，演员们在这些配合下发挥出能量。
刘沛川眼前所见的所有东西都仿佛在流动，这一切最终又汇聚到监视器的画面之中。
第二遍结束，办公室片场再次变得一片狼藉。
“甘哥，这个调度真利索很好看啊。”刘沛川猛然回神，他感受到了蕴藏在剧组拍摄里的美妙艺术，“真的赏心悦目啊。”
“嗯，可这一遍还不够好，还得调整。”甘敬边看监视器边说道。
“啊？这一遍还不好？”刘沛川讶异。
“你以为大餐是两遍就能完成的吗？那你也太不尊重电影艺术了。”甘敬看了一眼刘沛川，强调道，“看这个情况，最起码得四遍。”
刘沛川：“……”到底是谁不尊重电影艺术？
第三遍重新拍摄的命令下达，剧组成员们再次忙碌起来。
刘沛川扫了一眼全场，仍旧忍不住赞叹：“这工作处理的真是棒，我有点明白两边的差异了，我在国内可没见过这样的活。”
甘敬看完监视器，面向片场，微微一笑：“京城蓝光也能做到这个程度，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第593章 一根线
《华尔街之狼》首日开工的第一幕戏最终拍摄了四遍宣布通过，它这样一幕多角度、多机位群体戏的拍摄成功隐约具备了一些鼓励的意义。
最起码，国内来的摄影师张永瑞已经从“导演沙雕”转变成了“导演牛笔”，他自己常年在国内，真觉得往前数十五年的职业生涯都没碰见过这样耍花活还耍得这么好的。
其他像副导演刘沛川，他是演员，只能从直观层面发掘眼前所看见的表象，火候还不够，像制片人俞婧，她更差了点，皱眉关注了些意料外的场面，勉强觉得还算开工顺利。
至于贺月，她在现场全程蜜汁微笑，丝毫没有表现出对老板的担心，反正左右不过就是档期的事，反正左右不过就是一部电影的事，京城蓝光赔得起！
这一晚收工，一切照常，除了有的人聚在一起聊起白天导演的拍摄满是赞叹，除了有的人辗转反侧回顾下午场面心怀惊叹，甘敬自己睡得很香甜。
他还做了个梦，梦见女儿二思收到自己给她买的礼物十分开心。
第二天一早，甘敬醒来时难得没有立即起床的考虑了许久，应该给女儿买什么礼物呢？拼图那种东西她早就明确表示不喜欢了。
要不，买个星系拼图？虽然还是拼图，但那可是有关太空的诶。
要不，干脆买匹汗血宝马回去放在马场？
诶，美国有汗血宝马吗？是不是得找人从中亚买？
上午到了片场，甘敬还沉浸在礼物的思考之中，不过等到开工，他就重新精神起来，准备继续推进拍摄。
甘敬走到监视器前，瞧见副导演过来便打了个招呼：“刘沛川，明天的剧本分解镜头搞定了吗？”
“啊？还没有，晚上收工和劳伦斯一起加班。”刘沛川无奈道，“今天才刚开始，甘哥你就问明天的。”
甘敬随口道：“噢，我怕你们跟不上我的速度。”
刘沛川张了张嘴，可一想到昨天那种整个剧组在眼前流转运转的美感又哑口无言，还真是没底气反驳呢。
甘敬打量了一下剧组正在忙活的工作人言，笑道：“今天的精气神看着比昨天强一点。”
刘沛川赶忙说道：“那是，昨天的戏拍下来，大家伙都有信心了，我还是得说，剧组运转太好了，甘哥你调整的也好。”
甘敬看了眼刘沛川，微微摇头：“刘沛川，醒醒，你是演员，怎么说话越来越像个副导演了。”
“我特……”刘沛川差点脱口而出一个“特么”，忍了忍才说道，“我特别喜欢剧组里这样重新看电影工作的视角，况且，不是你让我当副导演的么？到时我不得挂个名啊？”
甘敬想了想：“你还想着这事呢，行，挂名也不是大事。”
刘沛川是看出来了，这如果不主动说，自己连个名也挂不上啊。
“开工，开工，今天是昨天戏的延续，第一遍还和昨天一样，我们先过一遍，有需要调整的就调整。”甘敬抓起大喇叭，通告全组，“以后没有特殊情况就都这样干，没问题吧？”
摄影师们的回应还有些矜持，场记、道具、化妆师们等人的声音就响亮很多，就昨天那样的执导模式，即便在美国也不是很常见，更多的导演是扣扣索索，不会把第一天当成最后一天来用。
“服装道具呢，去给拉塞尔换身西服，昨天的那套呢？这套看着就很廉价。”
“拉塞尔，你等下西服，正好我和你说说戏，你这个角色得演出来……”甘敬伸手把男主角招过来，组织了语言，翻译道，“衣冠禽兽，对，就这样的感觉。”
刘沛川回味了一下老板的翻译，好像挺准确，看这个老外的脸色就是懂了啊。
拉塞尔若有所思，片刻后虔诚地问道：“按甘导的经验，应该怎么衣冠禽兽呢？”
甘敬一瞬间有点拿捏不准面前这货是不是故意的，但他向来大度，决定放过这事，开口道：“怪不得你是票房毒瘤，导演提出要求，你竟然没有一点思路吗？你不是刚出校门，你是一位职业演员，难道不看剧本不思考的吗？张口就问我？”
拉塞尔被噎住了。
“你要有自己的思考，光我说有什么用？先想后要再调整。”甘敬摇着头撇下这位被批评了的男主角，走向4号机位的摄影师。
拉塞尔看着导演的背影，转身向刘沛川询问道：“我昨天查了查，甘导在你们国内就是一位很好的演员，曾经拿过影帝，对吧？”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