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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敬露齿一笑，直接问道：“有新条件了？”
钱玫有些无奈，她发现这货有时候真是什么都看得清楚的老油条，本来还想说一说交情、聊一聊一起拍戏的经历，可他开口就是赤裸裸的“条件”这词，简直是非要把事情都去掉温情的外衣全部摊开来说。
不过，这样也好。
制片人小小的调整了心情，露出笑容：“对，票房表现这么好，有新条件不应该是正常的么？”
甘敬颔首，表示同意。
“我是有直接和刘总沟通，他本来就很欣赏你表演上的才能，现在没想到你的执导和剧本都相当不错，所以，我们是都想着和你有良好的后续合作，你怎么想？”钱玫说了下前因后果，“未来两部片子，预算在三千万左右，当然，有需要的话往上再加加，也不是扣那么死，这条件不错吧？”
甘敬仍旧颔首，对于一个年轻人来看，一旦答应那就是未来手里握着数千万的预算，虽然不能是和名导动辄上亿相比，那也是相当优渥了。
唔，这个角度也很有意思。
甘敬饶有兴趣的开口道：“听起来，白实很愿意让我当个导演而不是主演？这个合作侧重的是导演啊。”
钱玫微微沉默，诚实地说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能把一部常规片子拍成这样，刘总觉得这是相当惊艳的。当然，表演上也很厉害。这是两者的结合，我们很乐于看到你既导且演，不会有硬性规定的。”
“故事呢？你们找还是我找？”甘敬问了一句。
“大家一起参谋嘛，众人拾柴火焰高。”钱玫笑了笑。
甘敬眨了眨眼，给出了一句：“下一部电影我还没计划，反正也不急着这一会，等等这部成绩都出来了再看看呗。”
钱玫稍有犹疑，不过甘敬这话听起来是有松动，按理由来说也没什么好拒绝的余地，于是她也就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就着票房又聊了会天，俞婧则是全程在旁听。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钱玫是还有事要回家拿文件向公司反馈，临走前，甘敬是把从保定带来的特产送给了这位制片人两袋，也算是过年聊表心意。
甘敬和俞婧送人出门，等到电梯按上来的时候，另一位熟悉的人在农历春节后第一次见面竟然也是在电梯间。
“哟，小瑜你这大包小包的是回来之前又去赶集了啊？”俞婧向这位小姐妹开着玩笑。
李早瑜有些惊讶，先是和同样认识的钱玫打了声招呼才连自己家门都没进就把包拎进了甘敬家里，这里面同样是特产，有散养的鸡鸭，有绿色的蔬菜瓜果，都是她父母听到自家女儿得人帮助后执意收拾要她带来的。
甘敬没有拒绝这样的好意，转而也是二袋特产回赠，当然，这价格上是有差异，但礼物本身就是心意而已。
一通寒暄过后，李早瑜面色严肃下来，她从口袋里拿出两张折痕明显的电影票递给了甘敬，说道：“甘哥，我年后有去看你的电影，然后票根上是有《凡仙》，手写的却是《当幸福来敲门》。”
甘敬挑了挑眉。
俞婧拿过一看，有些不解，想了想，试探着问道：“这是干什么？这是谁的票房？《凡仙》偷票房了？”
在她的概念里，《凡仙》那种有着大导演、大演员的电影是不至于干这种事的。
甘敬点点头又摇摇头，伸手拿过电影票，表情略有些玩味：“没什么实证，一张两张的电影票说明不了什么。偷票房这种事也未必是片方在做。”
这一下，俞婧是彻底不解了，旁边李早瑜也有些不明白。
甘敬解释道：“制片方、发行、院线，从上游到下游的三个主要环节，偷票房可能是院线方面自行搞出来的，为的是不把这钱参与到三方分账，也可能像你们感觉是《凡仙》在偷，把《当幸福来敲门》的票房转化为它片子的。”
“初级一点的，手工票、改写票，就是李早瑜拿来的这种。中级一点的，差价票、套餐票。高级一点的，直接在票务系统里用插件。”甘敬把票还回去，说道，“方法还是比较多的。”
李早瑜木愣愣的接过两张票，纳闷问道：“甘哥，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甘敬想了想，说道：“可能这就是行业走上规范的必然吧。”
“啊？”
显然，有人是听不懂了。
第101章 不器
“那你要怎么处理呢？”
“这对我们的票房不利啊。”
短暂的安静过后，李早瑜和俞婧一人一句的同时说了出来。
甘敬想了想，起身走到柜子边拿了罐茶叶递给俞婧，简洁说道：“泡三杯茶。”
俞婧：“……”
本来正是聊业内事情带劲的时候，非要喝什么茶！
小姨子有些不情愿的起身，烧水，泡茶，三杯。
有了这么一个中场休息之后，甘敬再看李早瑜和俞婧是觉得她们都没有那种上头表情了，影视圈很大程度上就等同于娱乐圈，那自然不都是光鲜亮丽。
不过，炒作、捆绑、曲意逢迎、拜高踩低，这些会影响自己对电影的喜欢吗？
电影里演绎别样人生永远是一种难得而精彩的体验，体验派的表演方式尤甚。
甘敬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忽而展颜一笑：“李早瑜，这段时间我一直有和你说的都是演技，都是电影里的角色，可是娱乐圈显然不是唯角色论、唯演技论的，嗯，你也不是我。”
这句“你也不是我”让俞婧心里稍有吐槽，姐夫的自信范……算了。
“拍电影是演技好就行的吗？不是，资本更喜欢自带流量的人，哪怕这种演员很可能会毁了一部作品。”
“选演员是越大牌就越好的吗？不是，很多人明白这个理却总是盲目相信名气，不愿意用更贴合角色的人。”
“票房就一定是要各种炒作才能引起观众的注意吗？是能引起，黑红也是红嘛，但效果未必如意，即便真拉升了票房也是在透支未来。”
甘敬侃侃而谈，带着莫名的笑容：“偷票房这种事对于片方来说是一个坏主意，对影视圈来说是个毒瘤，有些人你很难相信会那么愚蠢，但是，偏偏真就是那么蠢。”
俞婧稍微挪动了位置，她记得自己在动车上还出主意说要“买票房”来着……
李早瑜没有太明白甘哥这番话的目的所在。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一个坏主意在被证明为坏主意之前都像是一个好主意。”
甘敬摩挲了下茶杯，说道：“如果可以，我是希望所有演员、所有作品都能是奔着给观众带来精彩而去的，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也是最现实的。所以……”
他耸了耸肩：“我就只能控制自己以及稍微影响下其他人了，反正光鲜亮丽总是一茬接一茬，恶臭腐朽照出来后就很快被淹没下去。”
李早瑜每一个字都能听懂，嗯，可是，甘哥是说了怎么处理偷票房的事了吗？怎么越扯越远了？
她有些固执的指了指电影票。
“收起来吧，这种事总是有，也很好处理。”甘敬瞧着似信非信的李早瑜忽而觉得是鸡同鸭讲，这货真听进去了吗？
李早瑜露出一丝笑容。
“说起来，《凡仙》票房越高你好处越多啊？”甘敬瞥了女孩一眼。
李早瑜稍有嗫嚅，还是说道：“甘哥带着思思不容易，要是换了其他人，我就不说了。”
一瞬间，甘敬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悲惨生活。
可……好像没那么悲惨？
“呃，还行，好吧，这种事你就不要和其他人提了。”甘敬摇摇头，“要是被别人知道，没准你得是有什么风波呢。”
李早瑜笑道：“我知道的，我又不傻。”
甘敬目视这姑娘的傻笑，点了点头，挥手道：“你也是坐了很久的车吧，回去洗个热水澡看一部电影放松下就休息吧。”
“好，甘哥，婧姐，票房大卖，新年快乐！”李早瑜起身，她拿着甘敬送的两袋保定特产出了门。
等到李早瑜回去，俞婧刚一关门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这怎么办？要不要和白实影视的人说说？《凡仙》是偷了咱们的票房吗？”
“我能怎么办？”甘敬摊手。
俞婧有些笃定地说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我看出来了。”
甘敬微惊，嗯？自己演技退步了？
“我又不像李早瑜那么傻。”俞婧撇了撇嘴。
甘敬摇头：“她其实不傻，就是有点呆。看那电影票八九不离十是片方的动作。”
“怎么判断呢？”俞婧重新添了两杯水。
“电影票是出了的，应该就会纳入系统，李早瑜县城那边八成不会用系统插件那种东西。只是手动涂改，电影院还是要把这钱用作分成的，所以他们只可能是返点而非偷税。”甘敬说了理由，很是熟稔这种做法。
“怎么还有偷税？”俞婧有了新疑问。
“纳入系统的每一张票都会缴纳营业税和专项资金，唔，应该是这样的。”甘敬忽然打了个补丁，这里也许叫法会有不同，但模式不会错，“像李早瑜那边比较偏，监管不严格，或者，可能是片方在那片比较有人脉关系，有可操纵空间。”
“怎么办？”俞婧再次问道。
甘敬拿着自己的茶杯走向电脑：“其实很简单，这些都是不上台面的手段，上了台面就是雪见太阳，自然而然的消融了。”
“要曝光啊？”俞婧欲言又止，“用家里的电脑会不会有问题？”
甘敬有些惊讶的回头：“你还挺谨慎。没事的，‘影谈’论坛刚成立，他们应该很乐于炒一炒自己的名声，给个靶子就会有动力上了。”
“这不也是炒作吗？”俞婧想起甘敬刚才对李早瑜说的话。
“所以，君子不器。”甘敬随口答道。
俞婧看着自己姐夫坐到电脑前开始敲击键盘，她没有管器不器的，只是觉得这种镇定自若的架势还真是挺……嗯，挺像一个好父亲的。
第102章 小道理
叮咚。
你有一个关注人的新动态：“我是一个假粉丝”的最新论坛消息。
——“听说有人过年看电影，买的是A，出的票是B，有这回事么（手动狗头）？”
——“那么，问题来了，A=？B=？”
作为一家后起之秀，【影谈】所引起的关注是不小的，不少影迷对于【聊电影】论坛目前的商业变现是不太感冒，所以在听闻了网站元老外出创办影视论坛后自然是跟风来投。
当然，这种“关注不小”是相对于新站来说的，单就体量来说，它和屹立了十数年逐渐演化过来的【聊电影】论坛是有很大的差距。
贾畅是个资深网民，他在【聊电影】论坛还是原始网址的时候就喜欢上去聊天扯淡，后来随着学业、工作的变化，现在的他更多是潜水看看了。
在论坛逛的多了，贾畅见的自然也就多了，他在点开看到被称之为“假先生”的新帖内容之后就是小小一惊，这种味道一嗅就知道是有目的的。
大过年的，闲着没事来说这个？
一定是春节档里的电影有情况。
贾畅大年初八刚刚走亲戚回来正有时间，他也不说话，就是一边看新闻一边刷下帖子内容。
不出意料，很快就有坛友跟帖了。
这个“我是一个假粉丝”近来颇是活跃，所写内容也颇为专业，很多人都怀疑他是影视圈内部人士，已经有人根据他写的内容言之凿凿的推断这最起码是一位跟组副导演。
也因此，见到熟悉的发布者，坛友跟帖还是比较快的。
二楼、三楼、四楼、五楼，无意义的水贴过后，第六楼是晒出了皖省HY县的电影票，原票是《凡仙》，手写是《亲密旅游》。
仿佛是第六楼晒票的刺激，下面紧接着也出现了晒票，《凡仙》在下，另外春节档里的两三部热映电影呈不规律状出现。
贾畅目睹着这个帖子的回复数越来越多，又目睹着它被论坛管理加为置顶，终于确认了一件事，有人想搞《凡仙》，且，《凡仙》本身不干净。
另，论坛和这个“假先生”是有默契的在行动。
……
“怎么了？”
俞婧刚刚把房间清理了一遍出来就看到自己姐夫已经是从电脑桌前起身窝在了沙发里。
她问道：“你开始在论坛上揭发偷票房的事了吗？”
“已经结束了。”甘敬按了下电视的遥控器。
“嗯？”俞婧不明所以，这也就半个小时吧，“有没有和论坛那边打招呼？他们有没有说得几天有结果？”
甘敬说道：“发了个短信。其实，我也就是发了个帖子然后确保它不会被公关掉，可能是假期大家都比较闲，刚才一会就有不少人了。等吧，也许明天就会有情况出来了。”
俞婧默默点头。
“休息吧，今天我带着二思睡了。”甘敬窝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