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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水怪的天池。
几日之后，一脸大巴停在了长白山的林业局招待所门外。车门打开，几位身着羽绒服的壮汉首先下了车。
这几人正是电影里的毒贩四大天王，前几日还穿着黑风衣耍酷的几位，在飞机落地春城之后就拿出了厚厚的羽绒服。四个人里只有廖帆是南方人，其他三个都是东北土生土长的人，自然知道东北冬季里是什么尿性。
虽然春城那边气温还不低，但是长白山脚下可不一样。
前几日里，长白山已经迎来了首场大雪。提前定好的拍摄场地里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气温也来到了零下。
在几位壮汉的身后，万年、宁皓以及杜结三人也从大巴车上走了下来，呼吸了一口冰冷而清新的空气。
杜结毕竟是摄影师，下车之后就拿出了包里的照相机，对着远处白茫茫的山顶拍了一张照。他随身的背包里鼓鼓囊囊，塞满了给相机准备的各色镜头。
长白山景区分为北坡跟西坡，因为这次的电影叫猎凶风河谷，所以宁皓本能的想要在一个峡谷中开始拍摄工作。
刚巧，西坡这边就有一个大峡谷，名为锦江大峡谷。
于是，宁皓一拍脑袋，就把电影的拍摄地定在了锦江大峡谷里，剧组所驻扎的地方也是西坡附近的一个招待所。
初雪之后的山景的确很美，既有满地的白霜与银雪，又不像是大雪之后那般满眼尽是苍白。点到为止的白霜覆盖着幽林与山谷，银白之中透着苍青，像是水墨画一般的含蓄优美。
宁皓双手揣在袖子里，指挥着剧组的工作人员把拍摄设备抬进了招待所之中。
万年他们也提起了行李，跟在工作人员之后走进了招待所之中。
同样是招待所，这里的环境要比宁皓的夜巴黎好上不少。暖气烧得火热，站在房间里，万年甚至感觉有点闷热。
下车之前，万年就换上了保暖裤，此时在这二十多度的招待所房间里，还真有点盛夏的意思。
噔噔的敲门声响起。
万年走到门口看了一眼，隔着猫眼，宁皓那张西瓜子一样的脸显得更大了。
打开门，万年问道，“怎么了，宁导？”
“叫你吃饭啊，咱们坐了一整天的车，也该吃点东西了。”
万年突然想起了自己箱子里的火锅底料，于是便问道，“宁导，招待所里能自己做饭吗？”
宁皓上下打量道，“万鑫老哥会做饭我知道，你也会做？”
“什么啊，我妈给我带了些羊肉跟火锅底料。我寻思，大家坐了一天的车，是不是该吃点好吃的，开开胃？”
宁皓想了想，是这个道理。他自己就喜辣喜咸，虽说为了拍戏可以忍耐一下，但是既然有条件吃好的，那为什么还要拒绝呢？
“做饭估计不太行，我给你借个电饭锅过来吧。”
万年点点头，“也行，反正就是些火锅底料，随便加水煮一煮就行了。”
宁皓笑道，“你这可一点不像你爸，万鑫老哥那可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每次煮火锅都要自己炒底料的。”
“那是他从人家火锅店里头要来的秘方，咱现在也没那个条件啊。”
万鑫对于吃饭实在是太讲究了，这回假如带他过来，那剧组的伙食问题就好解决了。
万年手里提着一袋火锅底料跟真空包装的羊肉来到了招待所的餐厅里，果不其然，饭菜看上去就特别素。土豆白菜大萝卜，冬季三大金刚再度聚首，三盘菜上一点颜色都没有，好像连酱油都不舍得放，看着就特别没胃口。就是煮点酱油水勾勾芡，也比眼前这几盘菜看起来好吃。
过了一会儿之后，宁皓端着一个电饭锅走了过来。
“就给了一个这么大的，够用吗？”
万年看了看，“不小了，我家的电饭锅也就这么大了。”
说罢，万年给电饭锅里加上了水，然后丢了一块儿火锅底料进去。
一会儿的功夫，电饭锅里就开始咕嘟咕嘟冒泡，一股子牛油跟辣椒的味道从锅里飘了出来，挑动着众人的味蕾。
“来吧，下肉吧！”宁皓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副碗筷，此时正慈眉善目的看着万年手中的羊肉。
万年看了看准备大快朵颐的宁皓，“就这么点，你可别一筷子下去给夹完了。”
陈倩蓉确实很细心，买的羊肉都是预先切好的，不薄不厚，正好适合煮火锅。
随着锅中羊肉逐渐变白，剧组里的人也逐渐围了过来，离得最近的就是宁皓跟杜结俩人。
“慢点吃啊，给后边的人留着点。”万年把手里的筷子递给了宁皓，毕竟后边有人排队，还是用公筷比较好。
剧组的人还是比较讲规矩，知道等着的人多，一人夹了一筷子之后就自觉的退开了。
不过，猎凶风河谷剧组的工作人员少说也有五六十号人，每个人一筷子之后，锅里的羊肉也就基本没了。
更何况，电饭锅的旁边还站着宁皓这个夹一口吃一口的吃货，等到最后万年盛饭过来，一大锅的羊肉都被吃光了。
“你们还真不客气。”
万年看了看满面红光的宁皓，感觉这家伙现在出去跑个全马都不会累。
“人多啊，一人一口就没了。”
宁皓打了个嗝，把手里的公筷递给了万年，“来，公筷，注意卫生啊。”
“谢谢你啊。”万年撇撇嘴，搁下了手里的筷子，从桌上拿起一把勺，给白饭上浇了一点火锅汤。
“我就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你。这下可好，就我一人没吃上肉，你还是人啊？”
宁皓振振有词道，“团结剧组同事嘛，我这不也是为了拍好戏？”
“行了，好好吃饭，吃完饭回去休息一会儿，下午咱们讨论一下剧情。”
说罢扬长而去，留下万年一个人在餐厅里闻着火锅味儿流口水。
下午，万年提溜着剧本来到了餐厅里。靠窗的桌子上，宁皓跟杜结俩人一人一副墨镜，正瞅着窗外的雪景聊着什么。
“宁导，杜哥！”万年跟俩人打了个招呼，年纪小就是这点不好，跟别人打招呼都凭空矮一辈儿。
宁皓歪过头打了个招呼，“来了？我正好想跟你聊聊剧本的问题。”
看着宁皓那张懒洋洋的脸，万年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又想出什么馊主意来了。
演员们在拍戏之前会放松自己，让角色的习惯跟性格在身上固化，从而完成更高质量的表演。以前说过，葛大爷在拍摄之前就会在椅子上放松自己，就跟他在我爱我家里表演的一样，整个人就跟一滩烂泥似的瘫在椅子上。
而宁皓的习惯跟演员有点相似，他在思考剧情的时候，就会莫名其妙的摆出一副懒洋洋的表情，就跟一个刚通完宵就回来上早自习的高中生一样。
但是万年可是了解他的，这家伙在片场精力充沛的很。拍摄疯狂的石头的时候，剧组里每天睡得最晚的就是宁皓，拍夜戏的时候，精神头最好的也是宁皓。
所以，现在看着宁皓这副样子，万年就觉得他肯定又琢磨出什么东西来了。
“什么问题？”
宁皓抬了抬下巴，指指桌上的剧本，“我觉得，这个结局没什么冲击力啊。”
虽然他看着一脸不好惹的样子，但是万年可不怵他，这结局可是之前大家一起想出来了。现在觉得不妥？早干嘛去了？
“这老小子又想浪了。”杜结接茬道，“他现在觉得，男主角的形象有点太伟光正了，一点冲击力都没有。”
“冲击力？咱们当初的那个结局倒是有冲击力，这不是为了过审给改了吗？”万年问道。
原本的结局是男主角亲手处决了最后一个毒贩，给自己的女儿以及惨死在冰雪中的少女复仇。但是宁皓说这样不能过审，于是剧本才被改成男主角在年轻警察的劝告之下，将毒贩交给警方处置。
“你想想，这部电影的主角就是赵科，那个一心想着复仇的护林人，电影的故事也是关于他如何像是一个猎人一样追踪着那些毒贩。但是最后，这个复仇的猎人居然因为警察的劝告放弃了复仇，前后的撕裂感太强了。”
万年道，“你想怎么改？让男主角在白雪地里黑化，把毒贩给当场处决？”
这么一来冲击性确实更强，但是过不了审啊。男主角就是一个生态护林员，自己杀人算是私刑，交给警方才算是归案，这性质就不一样。
宁皓讪笑道，“这也是为了精益求精嘛！”
“怎么，你有主意？”万年看着乐呵呵的宁皓，感觉他肯定是有什么想法。
“我想拍个双结局！”
“双结局？”万年皱皱眉头，“《活着》那样的？”
宁皓往椅子上一躺，“到时候咱们一个结局在国内放，一个结局拿出去参展卖片，指不定还能混一个大奖呢。”
“你就不怕被禁？”
“应该不至于，咱们这电影又不是什么敏感题材，没什么民族矛盾，也没什么政治隐喻，什么都没批判，有什么好禁的！”宁皓倒是丝毫不怂。
第155章 愣头青
文艺片从来都不是时代的主流，要是某个国家或者地区仅仅出产文艺片，那并不能说明这个地区的人们审美水平高，只能说明当地的电影市场发展极度的畸形，已经容不下本地的商业片。
就像弯弯跟法兰西一样。
拍过几年文艺片的宁皓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才鼓捣出疯狂的石头这部电影，准备用自己的法子来闯一闯国内的商业片市场。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人们还是喜欢那些嬉笑怒骂，充满巧合与黑色幽默的电影。
但是他并不想跟小钢炮一样，靠着一个路子吃上十年甚至二十年。在根儿上，宁皓还是那个拍过香火以及绿草地的文艺愤青，心里总是憋着一股劲儿，想要靠着电影来表达一些什么东西。
这次的猎凶风河谷也不例外。
在他的电影里到处散发着黑色的光亮，那是一种特殊的智慧，这智慧在中国所有以“代”著称的导演里都没法找到。他喜欢让“坏人”各自为阵，你争我夺，也喜欢让他们良心发现，弄巧成拙。在冯晓刚之后，他做到了真正的有趣。这种有趣源于宁皓的嫁接，他在别人的土壤里开出了自己的花朵。于是我们看到的国内电影，就有了另外的疆界。
总有人喜欢把他模仿盖里奇拿出来说事儿，但是，模仿也是要看本事的。
宁皓模仿的好，才有了石头跟赛车的成功。而无名之辈，说实话，模仿都没模仿到点子上，多线叙事得相互影响，相互重合才叫多线叙事。而不是单纯的讲述两条不相干的故事线，然后咔嚓一声告诉你，其实这几条线之间都是有交叉有联系的。
于是，在石头之后，宁皓就在万年的提醒下，折腾出了这部猎凶风河谷。
将黑色犯罪、救赎与复仇、法律与私情等要素结合在一起，讲述了一个发生在纯白雪原之上的纯黑色犯罪故事。
但是问题也来了，这部电影，是该拍摄的伟光正一点，让主角走出仇恨的圈子呢？还是应该一条路走到黑，让男主彻底黑化，在雪原之上把毒贩给处决掉呢？
于是，宁皓的小脑瓜里就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他准备拍摄双结局，这样自己有了里子，警方也有了面子，大家皆大欢喜，岂不美哉？
“这么一来，电影局里那帮人可是面子跟里子都没了，你就不怕被禁？”
电影局里那帮人可是对双结局这种事情管的很严厉的，万一被发现，最轻的处置都是禁止电影上映。要是那位赵师爷一高兴，给宁皓来一个三年禁导套餐，那就更完犊子了。
万年还等着独立投资疯狂的赛车呢，可不能让宁皓一拍脑袋就往死路上冲！
“不至于吧？”宁皓咂咂嘴，“咱们的电影一点刺激性都没有，有啥好禁的？”
他还是不太相信，毕竟三爷都点过头了，应该没事儿吧？
无人区他老人家还点过头呢，不照样被禁？
所以说，老老实实的拍电影就完了。整天想着搞什么艺术表达，吃饱了撑的吗？
“你要是觉得结局不好，咱们这段时间就继续构思新的结局。双结尾这算是钻空子，你不怕，我们公司还怕呢！”
说一千道一万，别看万年现在跟公司老总似的张口闭口商业计划，但是在心里他就是一个怂人。一辈子最大的出息大概就是演演戏、编编剧，顶上天了未来导导戏。真要是让他做点什么拯救国内电影市场的事情，他还真做不来。
再说了，上辈子没他，国内电影市场不是照样热闹嘛！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什么神仙上帝，市场自己就能发展的很好，自己又何必自作多情，去拯救人家呢？
能多来点好作品，扶持扶持年轻导演给国内市场添添彩就很好了。
虽然宁皓觉得，不管什么样的结局都没有主角最终黑化来的冲击性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