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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去想自己的母亲、父亲、丈夫，脑海中没有了清晰的面容，像是一个个残影，任凭她再努力，都没办法记起来每个人的模样。
客厅里，舅舅和李裕民在聊天，李晚七在学习怎么泡茶，回过头发现外婆一只手放在西卡背上，眼睛看着远方，保持这个动作已经好久没动了。
她有些担心地问舅舅：“外婆经常会这样吗？”
舅舅也看了一眼，苦笑道：“经常都这样，她平时拿张小凳子，就这样坐着，便是一个下午，她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对于这种现象，大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带她去医院，医生也检查不出什么大毛病，其实还是缺少陪伴，她就容易陷在回忆里，老年孤独症是现在很多老人都存在的一种心理疾病。
很多老年人倔强，外婆也一样，大家想接她出去住，她也不愿意离开老房子，这里就像是她的根，每一张瓦片、每一寸土地都记载着她的一生。
“我去看看她。”
李晚七放下茶壶，也搬了一张小凳子，坐到外婆身边，跟她聊天。
她似乎总是这样出神，连七七坐到她身边的时候，也没有立刻将她从这种状态里拉回来。
“外婆，你在想什么啊？”
外婆回过神来，她的声音有些难以言喻的悲凉。
“我记不起母亲的模样咯……”
……
吃饭的时候就李晚七一家和外婆舅舅五个人一起吃，还是那张老旧的饭桌，是一张可以折叠的大圆台，以前过年过节要拜神的时候，就将这张大圆台搬到庭院，在上面放烛台香宝，香灰掉落下来，在桌面上烫出斑驳的黑色痕迹。
中午的饭菜很丰盛，放在王惠素小时候，这一顿饭菜过年那会儿都不一定吃得到，现在已经成了平常餐桌上的常见菜了。
李晚七给外婆夹了一块白切鸡，位置是鸡腿肉的中间部分，没有骨头，而且肉质滑嫩，比淡而无味的鸡胸肉更加鲜甜好吃。
外婆的口味很清淡，七七没有蘸葱油，夹到她碗里的时候，外婆就小口小口地吃着。
“妈咪，你做饭是外婆教你的吗？”李晚七边吃边问道。
“是啊，你外婆做饭可比我做的好吃多了，下午的时候让你外婆教你裹粽子。”王惠素笑道。
外婆也慈祥地问七七：“你跟你妈学会做饭了吗？”
“额……还没呢，等我学会我就做给外婆吃。”
舅舅也笑道：“你外婆做饭可是村里出名的好吃，以前那会儿，哪家要是办喜事摆酒，一定会请你外婆过去掌厨的，你妈咪做饭随你外婆，手艺是我们四姐弟里面最好的，七七，你要把这手艺给学下来才行啊。”
王惠素好笑道：“算了吧，她就只会剥蒜和煲饭，等她给我做饭吃，那得猴年马月。”
李晚七同学一言不发，埋头吃饭。
过年过节，四姐弟能回来看看，外婆还是很开心的，她虽然话不多，很多时候餐桌上的话题她已经听不懂，接不上了，王惠素和舅舅就会多聊聊小时候的一些趣事，外婆就能听得懂了。
对于近期的事，她特别健忘，但对于四姐弟小时候的事情，她却记得一清二楚。
她对李晚七笑道：“你舅舅就是最黏你妈妈的，因为小时候你妈妈负责家里做饭，你舅舅就过去帮她烧火，饭菜做好，他最先偷吃，要是我来做饭，他就不敢偷吃了。”
李晚七也喜欢听妈咪小时候的事情，她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每当讲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的脑海就会浮现起稻田、瓦屋、柴火、炊烟、油灯、打着补丁的布衣之类的元素，有一种贫穷却也还温馨的感觉。
午饭之后，舅舅骑着摩托车回一趟镇上，他在镇上开了一家五金器材店，要过去给客人送货，晚上再回来一起吃饭。
李裕民到村子里瞎逛了一圈，找到一条小溪，还不到五米宽，水深估计也就八十厘米最多，水面上时不时有小鱼溅水，他有些心痒痒，钓鱼瘾犯了，便从车子后备箱里拿出一根钓竿。
作为职业钓友，鱼竿是随时带着的。
鱼饵嘛，他就扛着锄头在竹林附近挖了几条蚯蚓，装在矿泉水瓶里，提着个塑料小桶便去钓鱼了。
西卡也想跟去看钓鱼，还没走出院子，便被李晚七逮了回来。
“你不许去！野外多脏啊，你想洗澡不？”
“喵呜……”
“你一去，米莉就也想跟着去了，米莉要是跑丢了，你能找得回来不？”
“喵呜……”
好吧，西卡不去了，它跳到石墩上，跟外婆一起吹吹风，乡下的空气蛮好的，也没有嘈杂的汽笛声，非常适合午休。
米莉也玩累了，也跳到石墩上来，跟西卡挤在一起，四只小脚张开，呼呼大睡起来。
外婆摸摸西卡，又摸摸米莉，对于这两个小家伙陪她一起在这坐着，她显得特别开心，哪怕西卡和米莉不会说话，她心中依旧会有一种陪伴的温暖感觉。
李晚七和王惠素在厨房准备材料，打算一会儿裹粽子吃。
外婆便也想过去帮帮忙，她扶着门沿起身，小凳子移动发出嘎嘎声。
西卡睁开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刚吃饱就久坐，起身的时候，大脑容易供血不上，外婆感觉双眼一黑，有些站立不稳，她心里慌了神，可还是摔倒下来。
“喵！”
西卡发现她不对劲地时候，立刻起身尖声叫起来，在外婆即将摔倒的那一刻，它立刻释放出灵力，隔空将外婆扶住！
外婆没有摔到地面上，她摔落下来的那一瞬间，空气中像是有无数双软绵绵的手，将她牢牢地扶住，在她还没有回过神，双眼还是一抹黑的时候，那无数双手将她托起，重新让她站住，直到她眼睛能看到东西了，手也紧紧地扶住门沿了，那股神奇的力量才消失而去。
“刚刚怎么了……”
外婆看看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那只大白猫在看着她。
“老了，都出现幻觉了。”
外婆感叹一声，当时只感觉自己双眼一抹黑，好像是摔倒了，可现在看自己却还好好地站着，也许是被保佑了吧。
听到了西卡刚刚的尖叫声，李晚七便从厨房跑了出来，看到西卡在石墩上坐着，外婆也没啥事。
“外婆，怎么啦？我刚刚听到西卡的尖叫声，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刚刚眼睛有些黑。”
七七赶紧过来扶住外婆，关切道：“现在没事吧？我扶你回房间休息吧？”
“不用，没事，就是坐太久了，起身的时候眼睛就有些黑，我过去跟你们一起裹粽子。”
李晚七拗不过她，仔细看看，好像确实也没什么事，只好扶她过去厨房那边一起裹粽子了。
西卡也放心下来，刚刚可把它给吓坏了，老太太摔一下，这事可大可小，它蛮喜欢外婆的，跟外婆在一起很有亲切感。
看到她们过去厨房裹粽子，西卡伸了个懒腰，也从石墩上跳下来，跟到厨房里去。
“咕咕！”
米莉觉得西卡好厉害，赶紧屁颠屁颠地跟它一起跑过去厨房。
第二百二十二章 没有七七裹不来的粽子
农村的厨房也就是灶房，老屋子是一间平房，灶房是单独的一小间，灶台下面放着干柴，还有一个格子是放干树叶的。
现在装了煤气在这里，平时王惠素她们回来要是做饭的话，都是用煤气方便，外婆还是愿意用柴火，柴火烧出来的饭菜感觉更有滋味一些。
这些干柴都是舅舅平时闲的时候劈的，干树叶是外婆扫的，还有这里有秸秆，家里现在没种田，秸秆便是邻居们送来的，用来生火很好用。
裹粽子最大的难点在于怎么把粽子裹得更好看，如果单纯地只是想吃味道的话，裹个奇形怪状倒也没什么，就是有些拿不出手罢了。
王惠素已经用米萝淘洗好了三四斤的糯米，七七正在帮忙洗箬竹叶呢，叶子是市场上买的，今天端午过节，市场很多都有卖，买个几十张回来，用温水洗干净，形状简单的粽子，基本上两三片叶子就够用了。
端午节这天，农村家家都会裹粽子。
五月五，过端午。门插艾，香满堂。赛龙舟，吃香粽。
这一风俗已经延续了两千多年，赛龙舟的节目现在比较少了，但裹粽子还是不能少的。
每个地方的粽子做法都不一样，材料也是五花八门，甚至同一个地区里不同家庭的做法都是不一样的。
王惠素的做法自然是学了七七的外婆，准备的材料不多，有糯米、少许红豆、五花肉、还有咸鸭蛋和虾仁。
糯米加入少许红豆一起淘洗完之后，加入盐、老抽等调味，五花肉的话，切成块，用红烧的方式先焖一遍，等裹粽子的时候再把焖好的红烧肉放进去，这样子煮出来的粽子会更加香，肉质更是软糯，入口即化。
东西都准备好之后，七七和妈妈和外婆便在一张小矮桌上围坐下来，准备开始裹粽子了。
三代同堂，西卡在一张椅子上趴在，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裹粽子，它时不时用怀疑的眼光看看一脸兴奋的七七，七七要是看向它，它就立刻换上一副鼓励的眼神。
唔……材料的调味啥的，都让王惠素准备好了，七七只需要帮忙裹粽子就行，总不会因为七七裹得不好看影响粽子口味吧。
西卡也想吃粽子呢，它到时候要挑外婆裹的粽子来吃。
“你洗手了吗？洗了手再开始裹啊。”王惠素说道。
“洗啦！你看我的手多白多好看！”李晚七将小手在她的面前比了比。
“是是是，比猪蹄还白，一看就是大懒猪，哪里像劳动人民的双手。”王惠素又好气又好笑。
“西卡才是大懒猪。”说着，李晚七伸出手指了指在椅子上趴着的西卡。
西卡：“？”
我是猫啊，你有见过会喵喵叫的猪么！
“物似主人形，西卡跟你一样，都是大懒猪。”
趁着众人在说话，米莉偷偷地在啃竹箩里的箬竹叶……
啃一口，呸！再啃一口，呸！呸！
干巴巴的，不好吃！
“啊！米莉！这个不许吃，吃了你会被卡住喉咙死掉的！”
李晚七恐吓米莉一番，赶紧将它抱走。
“米莉也像你，贪吃鬼，什么都吃，我上次还看到它在啃西卡的跑步机，大傻猫还在一旁看着，还好我发现了，不然你那跑步机就被它啃出个洞来了。”
七七：“……”
说起这件事，西卡有些心虚，这锅就留着给米莉吧。
闲聊着，外婆已经开始动手裹起粽子来了。
她的双手干瘦，已经不像年轻时那般平稳，动作也显得有些颤巍巍的，但依旧干净利落地裹出来一个三角粽。
李晚七还没开始动手呢，她拿起外婆裹好的这颗粽子，一脸钦佩地打量起来。
三角粽是裹法非常简单的一种方式，单面看就是一个三角形的模样，外婆裹的这个三角端正均匀，已经是相当的漂亮了。
“好漂亮，外婆，你再裹一个，我要仔细看看！”
“这个很简单的啊，那你看着咯……”
七七便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凑到外婆身边，看她裹粽子的手法。
只见外婆从竹箩里取出三片箬竹叶，叠在一起，从左到右排开。
“排的时候，这个粽叶不要排得太开，不然煮的时候，糯米发涨，就会从缝隙漏米出来了，粽子一漏米，味道就差远咯。”
“用粽叶的头这边，向内裹成一个漏斗状，就像这样，很简单的。”
外婆细心地解释着，她说话语速很慢，李晚七一边听着，一边从竹箩里拿出三片箬竹叶，学她的方式在裹。
裹粽子无关厨艺，更多是手头上的功夫，有点像是折纸一样，七七折纸还是蛮厉害的，试着卷了两次，便出来一个漂亮的漏斗形状了。
接着便是往这个漏斗里面装材料啦，七七学着外婆的做法，先是填了两汤匙的糯米，再放上一块红烧好的五花肉、放进一个蛋黄、放入几颗虾仁，材料十足，最后再盖上一些糯米。
“这样子……将粽叶翻过来，盖住这个漏斗的底，然后再这样绕一下……”
七七学得很认真，而且确实不难，很快她也裹出来一个三角肉粽了，最后用细竹条将箬竹叶牢牢地缠住，一个漂亮的粽子就这样裹好啦。
李晚七很得意，看着自己手里的这颗粽子，越看越觉得可爱，真想一口吃掉。
“西卡，你看！我裹的粽子好看不？”
“喵呜。”
西卡看着七七拿在它眼前晃来晃去的这颗粽子，还别说，裹得倒是有模有样的。
有了第一次的裹粽子成功之后，李晚七后面再裹粽子的速度就快得多了，小小的灶房里，三位流着共同血脉，却诞生在不同年代的女子，在这小小的粽子上，有了许多的共同话题。
“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