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顾佳成说:“级别倒是没有级别,但如果评上了大匠,厂里每个月会给发一笔特殊津贴,你猜猜,有多少钱?”
“多少钱,有50没有?”李凤英不经意地问。50元钱对于临一机的职工来说,当然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但如果和一个副处长的职务相比,又算不上啥了。副处长的岗位津贴也有50,而且还能有一些其他的灰色收入,与一个普通工人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1000块钱!”顾佳成竖起一个手指头,对李凤英说。为了强调这个“1”的份量,他使足了劲,把那个手指头绷得能当水泥钉用。
“1000块!”李凤英失声喊道,旋即便抬手捂住了嘴,然后用惊恐与激动交加的目光看着顾佳成。
顾佳成点点头:“可不是吗,我刚听到这个政策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可回头一想,不能不佩服周厂长的魄力啊。想当初,我为什么愿意从车间出来,不就是因为车间里没奔头吗?就算干到七级工、八级工,也就是200多块钱的工资,机关里随便一个小科员都可以刁难你一下,走出去也没面子。
“可有了这个政策,谁还敢瞧不起工人?别说咱们临一机,就是整个临河市,有几个人能够拿1000块钱工资的?谁如果嫌弃我是个工人,老子拿钱砸死他!”
“你是说,你想回车间去?”李凤英回到现实中,情绪复杂地对顾佳成问道。1000元的津贴啊,谁能抵挡得住这种诱惑。
顾佳成点点头:“我有点动心。我这个副处长,说起来是风光,可钱也不比别人多挣,而且每天都是和厂里那些离退休职工打交道,过年送个温暖啥的,无聊透顶。我刚才在想,我再干几年,说不定整个人就废了,除了会打官腔,其他啥都不会,这不是可惜了我的一身本事了吗?”
“可是,你回车间去,能让你当什么?”李凤英问。
顾佳成说:“以我的级别,去车间应当是当副主任。但大件车间现在已经有副主任了,谭主任说,如果我回去,只能当个工段长,也就是科级,副处级待遇可以保留,不过肯定是要上生产一线的。”
“搞了这么久,还要回去抡大锤……”李凤英低声嘟哝道。
“可是我每个月能够多赚1000块钱,一年就是12000,10年就是12万。你想想看,临河市区一套3居室的房子才七八万,我干上五六年就能买下一套房子了。”顾佳成兴奋地说。
“要不,这事问问爸的意思?”
“肯定要和爸商量一下。不过,我已经决定了,明天我就去跟张厂长说,我要求调回车间去!凤英,你觉得咱们如果要在临河市区买房子,买哪的最好?”
“我觉得,丰水湖边上的不错,风景又好,小区也特别漂亮……”
“买!”
这边顾家两口子开始幻想带着孙子在丰水湖边高档小区散步的情景,另一处,实际上正带着孙子在市粮食局家属院里玩秋千的临一机退休铸造工戚运福却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明良、梦云、志明,你们几个今天怎么来了?”
戚运福看着眼前几人,好生奇怪。余明良、蔡梦云、高志明,都是戚运福带过的徒弟,如今都在铸造车间当铸造工。这几位徒弟对他这个师傅还是挺尊重的,每逢年节也会上门来看望一下,但此时非年非节,几个人却联袂上门,而且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的糕点、水果啥的,看起来很是隆重,这就有些异常了。
最让戚运福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蔡梦云还抱了一辆硕大的遥控玩具车,想必是送给他的小孙子的。戚运福知道这种玩具车,听说一辆要50多块钱,小孙子好几次闹着让他儿子去买,他儿子都舍不得。戚运福昨天还在和老伴商量,打算拿自己的钱去给小孙子买一辆,只是尚未付诸行动而已。可现在,蔡梦云居然就带了这样一辆车过来,这就绝对不是随便来看望一下师傅的意思了。
“小宇,看阿姨给你带啥来了。”
蔡梦云直接先从戚运福的小孙子入手了,把玩具车硬往小孩子手上塞。
小孙子倒也懂事,虽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辆车,却不肯伸手,还回头向戚运福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戚运福赶紧上前阻拦了:“梦云,这可使不得,这车太贵了,我们不能收的。”
“师傅,瞧您说的,就是一辆车嘛,给孩子玩的。您教了我们这么多东西,我们给孩子买个玩具算啥呢。”蔡梦云说得轻描淡写的,好像就是五毛钱的一辆车一般。
“你们……,这是有啥事吧?”戚运福看着徒弟们,迟疑着问道。众人这副作派,莫非是出了天大的事情,要他这个当师傅的去顶雷吗?
“其实,也没啥……”几个人中岁数最大的高志明先说话了,他讷讷地说道:“我们就是觉得当初跟师傅学技术的时候,没好好学,现在想请师傅抽时间给我们补补课。”
“对对,我们就是想请师傅给我们补补课。”
“唉,过去跟师傅学技术的时候,太年轻,不懂事,现在后悔了……”
另外两个徒弟也附和道,脸上写满了“浪子回头”四个字。
戚运福可不傻,他盯着徒弟们问道:“你们跟我说实话,厂里出啥事了,你们怎么突然又想学技术了?”
第152章 临一机变天了
戚运福可知道,自己这几个徒弟对师傅很尊重,但要说学技术,可真是一个比一个懒,否则也不会混到30来岁还都是初级工。当年戚运福带他们的时候,已经是快要退休了,他还想过要把自己的一身能耐传授给这些徒弟,也算是有个传承了。可每当他准备向徒弟们讲讲自己的“绝活”时,徒弟们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让他倍感无趣,只能悻悻然地作罢。
他退休之后这些年,徒弟们每年都会来给他拜年,但聊天的时候基本都不会谈到车间里的事,他们津津乐道的都是某某人发了大财,某某地方出了什么新鲜玩艺。戚运福当然也不会去煞什么风景,只能陪着徒弟们谈这些话题,屡屡都有话不投机的感觉。
可就是这么一帮废柴,居然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求他去给他们补课,戚运福除非是脑子被驴踢过,才会相信什么后悔的鬼话,这肯定是厂里又出什么事情了。
“是这样的……”余明良满脸尴尬地说,“厂里刚出了一个新政策,叫做什么‘非升即走’。35岁以前不能晋升中级工,就要打发到劳动服务公司去扫地。45岁以前晋升不了高级工,就要强制退休。我们几个都快到35了,现在还是初级工,这不,没法子了,只好来求师傅救命。”
“是啊,师傅,你说这政策不是要人命吗!”蔡梦云也装出哭腔说道。
高志明沮丧地说:“唉,师傅,老实说吧,真让厂里把我们给淘汰了,我们可真丢不起这个脸。”
“师傅,这也是丢您的脸啊。”余明良说。
“哼,你们还知道丢了我的脸!”戚运福板起了脸,又重新找回了当初做师傅时候的威严,“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当工人,学技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有不学技术的工人。我30岁就已经是五级工了,你们的师兄、师姐们,30岁的时候最起码也是三级工,这都算是不争气的。你们可好,30岁连个二级工都没评上,我这张老脸早就被你们丢到爪哇国去了。”
“师傅,我们错了,我们当年不懂事。”三个徒弟同时哀求道。
戚运福说:“你们想让我给你们补课也行,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一回可是你们来求我的,如果我教的时候你们不听话,我直接大耳刮子搧你们,我可不管你们30多岁了,要不要面子。”
“没问题,您尽管搧!”余明良大声说,“您如果搧不动,让高师哥替您搧都行。”
“没错没错,我们互相搧,不劳师傅您的力气。”高志明说。
戚运福大喜,说道:“你们有这个心气,那就没有学不会的技术。我也说句大话,我老戚的徒弟,要是让人给淘汰了,那才是怪事。你们好好学,我认真教,一定把我的绝活都教给你们。三年之内,别说中级,你们去考高级都没问题。”
徒弟们齐声道:“那是肯定的,名师出高徒。三年之内,我们如果考不上高级,以后也没脸再见师傅您了。”
“行了,那你们就先回去吧,明天我就回厂里去。”戚运福说。
“好的,好的,要不我们明天过来接您。”
“用不着,我自己能去。对了,你们带的这些东西,都带回去。你们技术没学好,也是我的错,给你们补课,是我的本分,用不着这些。”
“哪里哪里,是我们自己没学好。这些东西都是我们拿来向师傅赔罪的。”
三个徒弟撂下一堆礼品,落荒而逃。戚运福看着他们的背影,呵呵笑了起来。
小孙子跑上前,拉着戚运福的衣袖,问道:“爷爷,爷爷,我可以玩那个小汽车吗?”
“玩吧,这是蔡阿姨送你的,你就拿去玩吧。”
“爷爷,他们为什么要送咱们这么多东西啊?”
“因为……临一机变天了。”
感受到临一机变天的,可不止戚运福一个人。许多和他同样的退休工人都被昔日的徒弟请回去补课了。那些80年代初进厂的工人,如今已是中年,他们当年不在乎学技术,现在才知道没技术的苦,不得不像20郎当岁的小学徒一样,跟在师傅后面唯唯诺诺地学习。
这段时间,临一机出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那就是父子两代同时熬夜看书。父亲看的是技工教程,儿子看的是小学教辅。因为父辈言传身教的缘故,七八年后临一机的子弟高考平均成绩比临河市的平均水平高出一大截,这就是后话了。
努力学习技术的,还不止是那些技术水平低的工人。有些已经达到技术能手水平的工人,也在不断地冲击自己的能力极限。“临河大匠”的1000元特殊津贴,让其他人心甚向往。据说厂里还打算评出临河中匠、临河小匠之类,也都有额度不等的津贴。大家就算争不到大匠的称号,争个中匠、小匠乃至大削、中削之类的,是不是有希望呢?
在这股风潮中,当然也不是没有不和谐的声音。有些技术不行而且不想回炉学习的工人便放出了“宁为玉碎”之类的豪言,试图鼓动一些同道与自己一起向厂部抗议。但临一机已经没有了这些人蹦跶的环境,绝大多数人都从厂子的变化中看到了希望,知道自己的生活将会越来越好,谁有兴趣去闹事?所以这些人的反对声音很快就被淹没掉了,连一点浪花都没有激起来。
任命韩伟昌担任销售部副部长,括弧主持工作的提案,在厂务会上获得了通过。韩伟昌过去这半年做出的成绩也的确是足够辉煌,虽说军功章里有唐子风的一多半,但剩下的一小半也仍是金光灿灿的,足以让人对他产生出信心。
厂务会还同时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把销售部由原来归总经济师宁素云分管,调整为交给厂长助理唐子风分管。这个提案是由宁素云自己提出来的,她表示自己对业务开拓毫无经验,反而是唐子风精通此道。照理说,以唐子风的级别,分管这样一个重要的处级部门,有些不妥,不过这个提案还是获得了全票通过。
任命决定一经发布,在临一机又掀起了一轮小小的波动。各种羡慕嫉妒恨再次把韩伟昌淹没。无数在昔日里与他仅是点头之交的同事,现在也上门来向他贺喜,让他请客。几天时间里,韩伟昌光是请人吃烤串就花掉了好几百块钱,同时自己也因为吃烤串上火而长了一嘴的燎泡。
韩伟昌新官上任,便在销售部实施经过唐子风改良过的“韩八策”,调整部门结构,新建若干业务部门,对全体销售人员开展业务培训,建立健全客户档案。销售部里也有一些老业务员对韩伟昌不以为然,觉得韩伟昌的销售业绩名不符实,让这样一个前工艺科副科长跑到自己这片地来主持工作,是众人的耻辱。
面对质疑,韩伟昌毫无怯意。他带着几名年轻业务员南征北战,很快就签下了几个机床翻新的大单,并且毫不吝惜地把业务提成分到了几名属下的名下。此举可谓是恩威并重,一下子就让那些不服气的人闭了嘴,让那些想要做出一番成绩的人有了信心,整个销售部焕发出了久违的工作激情。
4月底,技术处在432厂技术人员的帮助下,借助CAD系统,完成了数控重型镗铣床的设计。得到消息,西野重型机械厂副厂长郑明元、总工程师梁宇霄、生产处长祝启林共同来到临河,听取临一机技术处对于重镗设计情况的介绍。
在临一机,客人们除察看重镗的设计图纸之外,还了解了临一机与432厂的合作关系,并以嘉宾的身份出席了临一机为20名“临机大匠”举行的授牌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