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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中年男子,满面红光,气宇轩昂,穿着时下有钱人圈子里最流行的羊皮夹克,左手的袖口习惯性地提上去一截,露出腕子上锃亮的劳力士手表,却正是临一机销售部部长韩伟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认识他的人都改口称他为韩总,他对此也欣然受之。
当然了,有一个人是不称他韩总的,而是一口一个老韩,像是招呼一位门卫大叔一般。韩伟昌在此人面前丝毫不敢得瑟,如果此人啥时候叫他一句韩总,他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得意,而是背心发凉,生怕自己上个月与人喝花酒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让韩伟昌如此敬畏的人,当然就是他的直接领导唐子风了。
这一刻,唐子风并不在韩伟昌的面前,所以韩伟昌还是可以端着点架子的。他矜持地一笑,说道:“赵总太客气了,我也就是顺水推舟,帮了赵总一点小忙而已,不必成天挂在嘴上。不过,有句话,我倒是想冒昧地跟赵总说说,也不知道赵总爱听不爱听。”
“爱听,爱听!”赵兴根答应得极其爽快,“韩总的话,我啥时候敢不听了。我还没机会认识韩总的时候,就对韩总崇拜得五体投地了。”
跟在赵兴根身后的弟弟赵兴旺撇了撇嘴,只有他知道赵兴根话里有话,而且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好话。三年前,临一机推出金属打包机,市场反响极好。龙湖机械厂看中这个产品,想模仿制造,结果却被报纸上据称是韩伟昌说的几个技术要点所误导,走了无数弯路,损失七八万。
等最终他们弄清楚了真相之后,兄弟俩的确是发出过对韩伟昌五体投地的感慨,但同时也发出了要把这厮剁了喂狗的誓言。
谁曾想,就是这样一个把他们兄弟坑得欲哭无泪的家伙,几个月前却在王迎松的陪同下,跑来给他们支招,让他们配合演戏。赵家兄弟带着半信半疑的想法,照着剧本出演,终于以一个让人惊喜的低价,把东垣公司的资产收入囊中。
到了这一步,过去的那点仇怨,赵家兄弟也不好意思再记在心上了。人家的确是刨了坑,可谁让他们自己愿意跳进去呢?面对着一个能够把自己带进坑里,又能带着自己把李太宇带进坑里的人,化敌为友无疑是最为理智的。
于是,韩伟昌就成了他们兄弟俩最亲密的朋友。
第255章 共同进退
“这些话,不是我的话,而是我们唐厂长的话。”
韩伟昌的语气变得庄重起来,就像古时候的太监传达皇帝口谕一般,就差面向西北方向遥拜一下了。
“原来是唐厂长说的!”赵兴根也是脸色一变,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是福是祸。
唐子风的大名,赵兴根是从临一机派往龙机做技术指导的装配钳工宁默那里听说的。宁默把这位唐子风称为“我哥们”,在赵家兄弟面前提了不下百次。照着宁默的说法,唐子风乃是古往今来第一天才,会考试、会赚钱、会泡妞,还会搞各种阴谋诡计。
赵家兄弟也是从宁默的讲述中,才知道自己并不是唯一栽在唐子风手下的人,有多少比他们地位更高、能量更大的人也都折戟沉沙了。这样一想,他们俩栽在唐子风手里,非但不是一种耻辱,甚至可以算是一种荣幸。被狗咬过是倒霉的事情,但被泰森咬过,可就够你吹上一辈子了。
这一次算计东垣机床,赵家兄弟算是全程参与了。他们用临一机提供的配件,仿造东垣机床,与东垣公司打价格战,压缩东垣公司的利润空间,耗尽了李太宇手里的流动资金。再往后,机二零开始散布东垣机床质量低劣的消息,让东垣公司面临大批退货的威胁,而这期间,许多消息就是经龙机这样的私营企业传播出去的。
所谓“在汽车站偶尔买到”之类的说法,也就是骗骗人而已。汽车站书摊上卖的机床资料,封面上写的是机床,到内文就没有那个“机”字了。好吧,别问赵家兄弟是怎么知道的。
一家流动资金短缺的企业,突然遭遇客户大批退货,其困窘是可想而知的。而这个时候,又恰逢金融危机波及韩国,导致资金来源断裂,东垣公司也就只有破产这一条路了。
换成平常时候,李太宇还可以待价而沽,把公司卖个好价钱。但在金融危机面前,他哪还有时间等待,眼看就要债务缠身,他只能是扔下公司逃回韩国,倒是把一车间八九成新的设备便宜了赵家兄弟。
据韩伟昌介绍,所有这一切,都是出自于唐子风的算计。这一番阴谋的分寸与时机拿捏之准,赵家兄弟自忖再修炼200年也办不到,内心早就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唐子风跪过多次了。
韩伟昌说:“唐厂长让我转告你们,收购东垣公司,是为了获得东垣公司的设备和技术,绝对不能继承东垣公司的作风。要搞机床,就必须扎扎实实,质量为本,不要祸害用户。如果你们想走东垣公司那种华而不实的老路,他不吝把对东垣公司做过的事情,对你们原样再做一次。”
“呃……”
赵兴根无语了。话是好话,但你能说得稍微委婉一点吗?自己好歹也是一个“总”,上千万的身家,在合岭当地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人。你这样红果果地对我进行威胁,也太不给人面子了。
心里这样想,赵兴根可丝毫不敢有所表现。一个人敢这样口出狂言,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年轻气盛,随口吹牛,二是实力雄厚,自己在人家面前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人家不屑于跟自己兜圈子。
结合满脑子有关唐子风的传说,赵兴根知道,唐子风绝对是属于第二类人,自己还真别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
“韩总,瞧你说的,我们怎么可能会像东垣公司一样呢?”赵兴根赔着笑脸,说道,“我们过去是做过一些假冒伪劣产品,那不都是因为厂子太小,实力不够吗?现在我们实力强了,还收购了东垣公司的资产,鸟枪换炮了,那是肯定要做精品的。
“只是,韩总,不知道临一机给我们提供数控系统和功能部件的事情,会不会有什么变化?说实在的,有了临一机的系统和部件,我们做机床实在是太容易了,质量好,也卖得出好价钱。很多客户都是冲着临一机的功能部件买的,有你们那个什么‘长缨inside’的标签,价格就能比别的机床高出2成呢。”
“这个没问题。”韩伟昌说,“唐厂长说了,只要你们愿意和临一机合作,临一机肯定会保证你们的系统和部件供应。不过,丑话也得说在前头,低档机床的市场,由着你们怎么去竞争。但如果你们想进入中档机床市场,就别怪我们断了你们的供应了。我们不能拿着自己生产的系统和部件,培育出一个竞争对手来。”
“肯定不会的!”赵兴根赌咒发誓说,“以我们的实力,和临一机竞争,这不是找死吗?我们就做点低档机床好了,我们井南这边的小机械厂多得很,大家都是用低档机床的,市场足够我们吃了。”
“那可不够。”韩伟昌正色说,“唐厂长的意思,是希望你们不断改进技术,提高生产效率,降低成本。未来咱们国家的机床产业要面向世界,不说亚非拉那些穷国,就是欧美国家,低档机床的需求也是不少的,这些市场,你们也得拿下才是。”
“这真是唐厂长说的?”赵兴根眼睛一亮。他当然想到国际市场上去转转了,时下井南的乡镇企业做外贸的很多,大家都表示外国人傻、钱多,只要看中了中国的什么产品,一个订单就是几十万、上百万美金,赚钱实在是太容易了。
可这热闹是属于别人的,井南做外贸做得最好的,是轻工业品,什么袜子、服装、玩具、小电器啥的。龙湖机械厂是做机械产品的,这东西出口难度很大,似乎老外不太看得上中国的机械产品。
如今,那位特别有能耐的唐厂长居然提出要面向世界,还要自己这样的民营小企业也参与其中,这岂不是说自己也有做外贸的机会了?
“韩总,你跟我们说说,唐厂长让我们面向世界,我们该怎么做才能面向世界啊?”赵兴根迫不及待地问道。
韩伟昌矜持地说:“这个问题嘛,还要经过全盘考虑才行。唐厂长说了,我们机二零企业是国家队、正规军,我们是负责打硬仗的。你们乡镇企业,就负责打外围好了。我们会向你们提供必要的技术支持,不过,在此之前,需要看你们自己做得怎么样。
“中国现在像你们这样的小型机床企业得有几千家,这么多的小企业,不可能都有面向国际市场的能力。所以,你们要练好内功,积蓄力量,到了能够让你们上的时候,我们这些国营大厂自然会来帮助你们的。”
“哦哦,那就好,那可太感谢你们了!”赵兴根恨不得去拉韩伟昌的手,以示感激之情。
“如果我前面说的这些,赵总都同意的话,我想代表临一机,和赵总的龙机签一个战略合作协议。以后在机床市场上,大家密切合作,共同进退。不知道赵总有兴趣没有。”韩伟昌装一种不经意的口吻说道。
赵兴根却是一怔,有些迟疑地问道:“战略合作?不知道韩总说的战略合作是什么意思。像我们龙机这种小企业,怎么有资格和你们临一机搞战略合作呢?”
韩伟昌说:“企业大小不是问题。也就是大企业承担的责任重一点,小企业承担的责任轻一点。就像我前面说的,我们负责打硬仗,你们小企业负责打外围。举个例子说,如果双方签了协议,那么龙机以后需要的数控系统和功能部件,我们临一机都可以给予充分保证。
“我们还会阶段性地给你们提供新型号的机床图纸,供你们生产,当然,我们是要收一些专利费的。另外,龙机的生产安排,要尽可能和临一机保持一致,不要擅自行事。”
“原来是这样。”赵兴根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这不就是想让自己的龙机给临一机当附庸吗?如果签了这样的协议,自己就成了临一机的下游厂。临一机为龙机提供图纸,还提供机床上利润率最高的数控系统和功能部件。
龙机的任务就是做些傻大黑粗的东西,还要负责把机床卖出去。这相当于脏活、累活都是自己干了,临一机却是赚钱最多的那个。所谓生产安排要尽可能与临一机保持一致,其实就是说龙机要听临一机的安排,这可就相当于把自己卖给临一机了。
可转念一想,他又发现了这种合作方式的好处。龙机长期以来的困境,就是没有自己的产品,一味依靠仿造别人的产品为生。仿造的产品,质量和性能肯定不如原装货,所以只能靠廉价来吸引客户,名声也很不好听。
如果能够傍上临一机,照韩伟昌的说法,临一机可以为他们提供图纸,估计还能提供技术指导。生产出来的产品,虽然核心部件是临一机的,但打出来的品牌却是龙机。这倒不是因为临一机有多么高风亮节,而是人家觉得这些产品太低端,不屑于用自己的名字。
对于龙机来说,有了自己的产品,就可以改变过去的山寨形象,开始登堂入室,成为守法企业。大不了干上几年,等有了一定的品牌知名度,再想办法与临一机脱钩,自立门户,这应当也是能够办到的。
第256章 仙人跳
打定了主意,赵兴根的脸上便浮出了笑容,堪比盛夏时节的狗尾巴花。他认真地向韩伟昌打听结盟的细节,又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从今往后就是韩总的人了,韩总让自己赶鸡,自己绝不会撵狗。韩伟昌闻言,连忙摆手声称自己只是给唐厂长打工的,大家都是唐厂长的人,这君臣伦常啥的,是绝对不能乱的。
说罢正事,韩伟昌又想起了自己的老朋友何继安,便扭头向王迎松问道:“对了,老王,赵总收购东垣公司,你被留用了,老何上哪去了?”
王迎松哈哈笑道:“何继安啊?他跑了,跑到鹏城那边去了。这两年,他帮着李太宇推销机床,到处吹牛皮,说韩国机床有多好,把咱们国产机床贬得像渣一样。现在李太宇跑路了,韩国机床的声名扫地,好多老客户都在找他的麻烦,他哪里还敢留在常宁。”
“该!”韩伟昌恨恨地骂了一句,“这个卖国贼,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他自己也是从常机出来的,成天贬咱们国家自己的机床,也亏他说得出口。”
“就是就是!这种人太可恨了!”赵兴根毫无原则地附和着。
“也得亏他跑得快,如果他没跑,我非得上门去寒蹭寒蹭他不可!”韩伟昌说,心里隐隐有些失望。他这一回到常宁来,除了与赵兴根等一干民营机床企业敲定战略合作的事情之外,还有一个私心,就是想当面贬损一下何继安。
他记得一年多以前在黄阳见着何继安的那次,何继安在他面前极尽得瑟,还向他炫耀了自己的浪琴表,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