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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后我就催促厂里来办这件事。孩子教育的确是件刻不容缓的事情,不能拖。”
“真的?”于晓惠两眼直冒小星星,明显是一副欣喜的样子。
“哥,你这个领导当得不错,来,奖励一下!”唐子妍递过来一串羊肉,笑呵呵地说道。
距离春节还有五天的时候,第一批打包机的订单全部完成了。前期发运到位的打包机受到了用户的一致好评,又由于山寨企业在仿造过程中或多或少都出了一些问题,使得相当一部分原打算购买山寨产品的用户转回来继续向临一机订货。前后加起来,临一机获得的打包机订单总数达到了120余台,总销售额达到近6000万。当然,后续获得的订单,就无法在春节前完成了,那些废旧金属回收机构也是要放假的,倒也不急于要拿到这些设备。
管之明前半个月天天泡在车间里,带着工人和技术员改进生产工艺,及时处理生产组织过程中出现的各种问题。到了后半个月,生产逐步走上了正轨,他也就清闲下来了,一天倒有大半天时间是呆在小招待所里,和厂里的几位老朋友聊天下棋,三顿饭都由小食堂提供,享受小灶待遇,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周衡与南梧监狱商定借用管之明的时间是一个月,不过看到春节临近,他也不便在春节的时候把管之明再送回监狱,于是找监狱方面又联系一下,对方答应让管之明在厂里过完年再回去服刑。当然,在此期间,管之明的行动还是要受到一些约束的,不能到处去探亲访友。尽管有这样的限制,管之明还是对周衡颇为感激,这也不必细说了。
运走第一批订单中的最后一台打包机,所有的厂领导都松了一口气。总经济师宁素云向周衡汇报,说目前厂里的银行账户上有1100多万的流动资金,其中500万是后续订单的预付款,属于不能动用的。扣除这部分之外,余下的600多万就是这两个月结余下来的毛利。
这两个月厂里收到的钱当然不止600万。第一批打包机的毛利就有500多万,同期厂里还有几桩其他的业务,也贡献了200多万的毛利。此外,就是唐子风从金车讨回来的200万欠款,还有劳动服务公司破天荒第一次向厂里交纳的30多万元利润。这些钱,发了3个月的工资以及支付了厂里的其他一些开销之后,剩下来的就是这600多万了。
此前唐子风带人围堵工商银行的效果已经呈现出来了,尽管临一机的账户上有上千万的余额,工商行方面愣是没人敢提偿还贷款的事情。
“2月份的工资提前到1月30日发,另外,再给全厂职工,包括退休工人在内,补发2个月的工资,也在1月30日发出去,让大家过一个舒舒服服的年。”
厂领导办公会上,周衡意气风发地吩咐道。1995年的春节是1月31日,30日就是旧年的除夕,在这一天给职工同时发3个月的工资,可以想见临一机的这个春节会是多么红火。
“全厂职工发3个月的工资,需要350万,这相当于咱们手头的钱一下子就用掉了一多半了。”宁素云提醒道。
周衡说:“这个倒不必担心,过完年还有70多台打包机的业务,有将近800万的毛利,足够用了。”
宁素云说:“800万也用不了几天啊。咱们一个月的工资就要将近120万,加上日常支出,一个月起码也要花200万,800万也就是4个月的支出而已。你们能够保证打包机的业务持久地做下去吗?”
周衡转头去看唐子风,唐子风笑道:“宁姐,打包机的这桩业务,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持久做下去,只是一锤子买卖而已,因为它的仿造实在是太容易了。幸好秦总工他们比较黑心,在设计的时候加了防盗版机制,听说还真的坑了井南的好几家乡镇企业,否则我们连后续这70多台订单都拿不到呢。”
“我们怎么就黑心了?”秦仲年的脸先黑了,“小唐,打包机里那些防盗版设计,不都是照你的要求加上去的吗?好家伙,我做了几十年机械设计,还没听说过要搞什么防盗版设计的。前两天还有个老朋友打电话来问我这事,我都不好意思跟人家解释。”
“有什么不好意思解释的?”唐子风说,“谁问你这个问题,你就直接隔着电话线唾他一脸。如果不是想仿咱们的机器,他怎么会知道咱们做了防盗版设计的?他们搞盗版还有理了,居然还敢质问我们这些正版厂家。”
秦仲年叹着气:“唉,这事也不能怪别人。其实咱们这个打包机的设计,也是参考了原来机械设计院70年代搞的打包机。而机械设计院设计的那个打包机,又是仿联邦德国的,只是人家没追究咱们的知识产权罢了。”
吴伟钦笑道:“这不奇怪啊,我原来在鸿北重机的时候,我们厂的很多产品都是仿国外的。前些年我们从国外引进技术,外方专家来我们厂考察,看到我们仿的那些产品了。人家倒是没说什么,可把我们给臊得够呛。”
宁素云也是懂行的人,她没有纠缠于这个话题,而是对唐子风问道:“小唐,听你这意思,咱们的防盗版设计现在已经失效了?”
唐子风点点头:“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井南那边至少有两家乡镇企业已经把我们的打包机仿造出来了,价格比我们低13以上。不过,因为他们前期仿造的时候摆了点乌龙,客户方面对他们不太相信,所以他们的销售还有一些问题。
“我估计,咱们厂除了现在手头这70多台的订单之后,未来还可能会拿到几十台,这个市场也就差不多饱和了。临一机要想活下去,必须开发新的业务。”
第84章 准备以什么名义赖账
“的确啊,咱们这么大一个厂子,光靠这样的小产品可养不活。”分管生活后勤的副厂长张舒感叹道。
周衡说:“上次和管之明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提到西野重型机械厂曾经联系过我们,想要一台13米的重型镗铣床。因为当时厂里管理混乱,技术处不敢接,这事就搁置下去了。我前几天给西重的郑明元打了个电话,他说他们已经决定要从国外引进这台设备,目前正在和国外的几家重型机床企业联系,还没确定下来。”
“有没有可能重新考虑我们呢?”秦仲年问。
周衡说:“听郑明元的意思,应当是不会考虑我们的。他说他们最初就是打算从国外进口的,但去年年初的时候,国外对中国的重型装备出口还有一些限制,所以他们才找到临一机。后来,国外的限制放松了一些,有几家国外企业愿意和他们谈了,这样他们也就不再考虑咱们了。”
吴伟钦叹道:“现在很多企业都是这种心态,能从国外引进的,就绝对不买国内的。这一方面是因为社会上流行崇洋媚外的心理,另一方面也是国内企业不争气。就像咱们临一机,明明是国内重型镗铣床的主要生产企业,可偏偏人家找到门上来的时候,咱们就接不下来,也就难怪人家要去买国外的了。”
秦仲年略有一些不满地说:“老吴,你说的是过去的事情了。”
吴伟钦这才发现自己开了地图炮,把秦仲年也给包括进去了,连忙陪着笑纠正道:“对对,我说的是过去的事情,不是指现在的临一机。”
唐子风问:“秦总工,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西野现在找到咱们门上来,你们能把这种重型镗铣床给设计出来?”
“这个……应该是可以的吧。”秦仲年说,他的话里分明带着一些迟疑。
唐子风笑道:“秦总工,这可不是你说话的风格哟。到底是行,还是不行,你给个痛快话。你如果敢拍着胸脯说行,大不了过完年我去一趟西野,拿板砖抵着那个什么郑明元的脑袋,让他把业务给咱们。”
众人都笑了起来,早在唐子风从金车讨回200万欠款的时候,厂里就在传说他是拿着板砖威胁宋福来才弄回这些钱的,于是唐子风和板砖就成了临一机的一个梗,现在听他自己也说起这样的梗,大家都觉得好笑。
笑了一会,周衡对唐子风问道:“小唐,你真有这个把握,能把西野的这个业务拿过来?”
唐子风一指秦仲年,说:“前提是秦总工他们不能掉链子,否则我把业务拿过来了,咱们却吃不下去,那可就丢人现眼了。”
秦仲年说:“这事我没法打包票,重型镗铣床也有不同的规格,涉及到加工深度、精度、数控化程度等等,我需要看到具体需求,才能确定咱们有没有能力拿下来。有些要求就算我们技术系统能够设计出来,生产那边也不见得能够生产出来,老吴,你说是不是这样?”
吴伟钦点点头,说:“这倒是,咱们的生产水平也是有限的,如果对方的要求太高,咱们真的不见得能够生产出来。”
唐子风说:“那可就难了。我这段时间跟着管之明恶补了一通技术,也就勉强知道啥是车床、啥是铣床的,具体到生产技术要求有多高,我怎么弄得明白?”
朱亚超笑道:“小唐,你不是有个金牌跟班吗?带上他,你就啥都明白了。”
“朱厂长是说韩伟昌?”唐子风问。
“除了他还能是谁?”朱亚超说,“现在厂里谁不知道韩伟昌跟着你出去赚了大便宜,光是第一批打包机,他能拿到的提成就有4、5万,全厂的人都红了眼了。”
唐子风不屑地说:“红了眼,那就去跑业务呗。这次的打包机能够卖得这么火,全亏韩伟昌在金尧的时候灵机一动,想出一个薄型打包机的设计。如果老韩拿这个设计去申请专利,光是专利费就不止赚这4、5万块钱了,这些人有什么资格眼红老韩的收入?”
“说到收入,这才是咱们今天厂长办公会的重点。”周衡插话说,“关于西野那边的事情,会下小唐和老秦你们再沟通一下,如果具有可行性,过完年小唐就去跑一趟,看看有没有机会拿下来。现在咱们还是回到正题上,说说收入的事情。”
张舒笑着附和道:“呵呵,对对,天大地大,不如吃饭事大。收入的问题,的确是最重要的,大家都回归正题吧。”
众人都不再鼓噪,静下来听周衡说话。周衡说:“刚才我已经说了第一点,30日发2月份的工资,另外再补发2个月的工资,一共发出去350万,大家没意见吧?”
“没意见!”
“也应该补发一下工资了,让职工过个好年嘛。”
“的确啊,职工苦的时间太长了。”
“哈哈,听大家这样一说,我有意见也不敢提啊……”
众人嘻嘻哈哈地表示了赞同,这其实也是厂领导们早就形成的共识。过去两年,由于财务状况恶劣,临一机的职工被拖欠了十几个月的工资,若非大家还有一些办法,通过在外面打零工补贴家用,全厂这2万多职工、家属恐怕早就饿死了。现在厂里赚了一些钱,给大家补发一笔工资,也是理所应当的。
“第二点,就涉及到刚才老朱说的事情了。前些时候,咱们规定了销售人员可以从业绩中提取销售提成,后来又答应给一线生产工人发奖金。销售提成这边,额度最大的就是韩伟昌,财会处算出来的金额是5万2千多元,这还是第一批打包机的提成,后来井南、明溪有些客户要求追加的打包机,也是和韩伟昌联系的,按规定也要给他提取提成。可这样一来,韩伟昌一个人就能拿到5万多元的提成,大家会不会担心引起群众议论?”周衡问。
朱亚超说:“这不是担心不担心的事情,而是群众已经在议论了。我听到的意见大致有两种,一种意见是说这个制度不合理,韩伟昌也没出什么力,凭什么拿这么多钱。第二种意见就更有意思了,大家认为厂里不可能给韩伟昌发这么多钱,但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厂里说话不算数了,大家想看看厂里准备以什么名义赖账。”
“居然有这样的议论,我怎么没听到?”吴伟钦惊讶地说。
唐子风说:“那是因为吴厂长高高在上,脱离群众。像我这样的草根,就能听到这些议论,大致和朱厂长总结的差不多。”
“你个小唐!胡说八道什么!”吴伟钦有些窘,对唐子风斥道,“我怎么就高高在上了?我只是这段时间忙着抓生产的事情,成天脚不沾地,哪有时间去听这些风言风语。”
周衡说:“我也听到了一些议论,不过,老朱说的后一种,我的确没听到,倒是小唐向我反映过两回。看来,职工对于咱们这届新班子还是心存疑虑的,不相信咱们能够兑现承诺。”
朱亚超问:“周厂长,你觉得我们应当兑现承诺吗?”
“当然。”周衡不假思索地说,“群众本身就对我们不信任,如果我们再食言而肥,新班子在群众中的形象就彻底毁掉了,以后不管我们说什么,群众都不会相信。业务提成的事情,是咱们原来就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