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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楼作为盛京最大的酒楼，一向都是人满为患，除了极少数预定的雅间，来的太晚，几乎都没有位置了。布尔古德一身极为普通的青色长袍，那双特别的蓝眸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看起来却是和常人无异，一举一动优雅得体，谁也不会认为此人居然会是一个异族人。
他一出现，便被掌柜的引到了三楼的雅间，精致的房间内，一个同样身材高大，俊美不凡的男子听到了脚步声，缓缓转过了头，对着眼前的人，缓缓勾了勾嘴角。
“好久不见。”
却这这到。“的确是好久不见。”
眼神落在男人的身上扫视了一遍，布尔古德坐了下来，看着地面男人青竹一般的身影，眼中忍不住露出一丝嘲讽。
“我听说晋远王爷自从五年前在战场受伤，如今已经是双腿残废，缠绵病榻难以起身。如今看来，这传言，似乎夸张的有些过分。”
庄慕寒不置一词，仿佛丝毫没有觉察到布尔古德的挑衅，平静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没有一丝涟漪。
“五年内统一了草原三十八个部落，建立了蒙国，看样子，当年你的假死，果然让你如愿以偿了。”
五年前，庄慕寒还是那个肆无忌惮的少年，领兵沙场，骄傲而霸道。而他布尔古德，是蒙国哲别部落不受宠爱的庶子，被兄长推了出来当枪使。战场上的相遇，注定了两人会成为敌人和对手，所向披靡的庄慕寒，在布尔古德的手上尝到了失败的滋味。而一向骄傲自负，天生神力的布尔古德也首次吃了败仗。即使从来没有真正的面对面过，那段时间，他们两个人一定都是在做梦的时候都恨不得吃掉对方的骨血吧？
棋逢对手固然是可喜的，然而僵持不下，难分胜负，对于两个同样骄傲的人来说，就是一种侮辱了。五年前的最后一战，蒙族人损兵折将，副将战死，退出边境三十里。而陈国同样也没有讨得了好处，十万大军仅仅只剩下一万。主将庄慕寒受伤惨重，双腿残废，形同废人。
这只是表面上的结果，也让蒙族和陈国相安无事了五年。如今，布尔古德隐忍着复仇，花了五年的时间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王者。庄慕寒却销声匿迹，只是陈国的一位宠臣。
两人的目光相接，都有些感慨的意味。看着昔日的对手，庄慕寒忽然觉得人生还真是变化无常。谁能想到，当初的敌人，也许有可能成为未来的朋友，甚至，还会有一种奇妙的牵连。
“说吧，找我来所谓何事？我可不信，你只是和我叙旧的。”
布尔古德沉声开口，决定不再和他拐弯抹角。庄慕寒挑了挑眉，从一旁的桌上面取了一个信封出来扔到了他面前，淡淡道。
“杨云儿，本名赛罕云娜，八岁在边关因为一场战事意外被掳，辗转流落到京城，十岁进了教坊，十五岁便已经是盛京有名的舞姬。雪肤蓝眸，身段妖娆，被齐越侯爷看中，纳入府中为妾。十九岁生下一女，难产而死。”
从看到那信封里面的东西开始，布尔古德脸上的神色就变得凝重起来。眼神剧烈地变换着，半响，他才猛地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庄慕寒，语气冰寒。
“她—在—哪—里？还有，你的条件是什么，说吧！”Pxxf。
布尔古德知道，庄慕寒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去查这么一个人的身份，他这次来中原，的确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找人。然而从那短短几句话，他已经知道了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庄慕寒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九十七章
“你说的是真的？”
眯起眼睛，布尔古德看着眼前风姿卓越，一脸平静的男人，简直不敢相信。
“我没有必要骗你，再说了，我和你合作，对你来说并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你反而能够更加容易得到你想要的，若是你不放心我，那么合作的事情我就完全交给柳儿去做。我可以直言不讳地告诉你，柳儿就是我唯一的弱点。她不仅仅是你的表妹，更是我这辈子想要疼惜的女人。”
庄慕寒沉声开口，眼神无比真诚，布尔古德深深地看了看他，良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行，不过，我要见她！”
“她只是有所怀疑，还不知道和你之间的关系，回去之后我会对她说，再找个机会让你们见面，到时候我会派人去通知你。”
庄慕寒许下承诺，布尔古德哪怕心中怀疑，现在也只能等待了。只是，看着庄慕寒的眼神，却是无比的复杂。
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对于哪怕是一个普通人来说都会有的家国意识，他却是如此冷漠，如果是他的部落里面有这样的人，他早就下手除掉对方以绝后患了。陈国皇帝养了这么大的一个威胁在身边，居然还能做到如此宠幸，只能说庄慕寒的心计，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样的人，真的会真心喜欢上一个女人吗？
离开了清风楼，布尔古德立刻派人去查探了庄慕寒给他的消息是否属实，哪怕那个人救了自己，的确也十分面熟，可是却也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他可是知道，中原还有一种十分神奇的存在，叫做易容术。
如果真的是他找的那个人，见了面之后，他自有办法能够一眼定乾坤。
与此同时，庄慕寒也回到了王府，几乎是第一时间，他便找到了柳絮儿，把他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几十年前，陈国和蒙族人在边境经常爆发战争。蒙族人部落众多，其中的哲别部落和纳罕部落实力雄厚，势均力敌，两个部落之间也时常发生矛盾。纳罕部落为了成为草原上面的王者，设计掳走了哲别部落的小公主，栽赃到了边境的陈国士兵身上。可想而知，为了救回唯一的女儿，哲别部落便和陈国的大军打了起来，再加上纳罕部落暗中下绊，最后自然是哲别部落损失惨重，不复往日雄风。
而那位被掳走的小公主，更是在那场大战之中流落到了陈国边境的青木城，本是部落里面金枝玉叶的存在，却遭遇了如此大的变故，重伤之下失去记忆，被一个老乞丐所救。没多久那老乞丐便死了，可怜的小公主又遇到了一个人贩子，见她生的貌美便起了心思，抓走之后带到了京城，最后卖到了教坊，成为了舞姬。
之后便是被齐越侯爷给看上，带回府中宠爱了几年，却没有想到最后竟是难产死了。
淡淡地听着庄慕寒的叙述，柳絮儿心里虽然没有多大的感觉，却也忍不住唏嘘起来。她这个便宜娘，这一生简直是悲催中的战斗机！本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却是如此命途多舛，更是死在了双十年华，这一生，短暂而又凄凉。
而她的女儿，更是延续了她的悲剧，从小生活得比丫鬟还不如，处处受辱，最后死的比她还早，十四岁的年华，便静悄悄地结束在了水中。深深地叹了口气，此时此刻，她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酸酸的，有些沉闷。
“你娘本名叫做赛罕云娜，是布尔古德的姑姑，如今他虽然已经是汗王，你外祖父却还健在，并且从来没有忘记过寻找你娘。柳儿，这是你的亲人，我不打算阻止你和他相认。过几天，我会安排你们见面。”
庄慕寒沉声开口，将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柳絮儿抱在了怀中，轻声道：“怎么，你不开心吗？若是你不想和他们相认，我也会拼了命的阻止的。”
“没有，只是觉得我、、我娘她这一生，也太悲苦了一些。”柳絮儿摇了摇头，其实她并不是很在意这一切，即使多了这样的亲人，她的生活，也不会有太多的改变。
“柳儿，我希望你能够和布尔古德相认，这对于你我来说，都只有好处。”
“还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吗？这陈国已经腐朽，终有一天，会被一个新的朝代所取代。也许到那个时候，我能够摆脱身为傀儡的宿命。布尔古德，他是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男人，不过五年的时间，他便能统一蒙国三十八个部落，成为了草原上真正的王者。”
庄慕寒的眼神蓦地变得明亮起来，声音低沉却充满了魅惑，“柳儿，只有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我不想骗你，我的心思，我的想法，绝对不会隐瞒你一丝一毫。我不能做的，只能交给你，而你如今的身份，恰恰是那个最适合的。”
“我不会勉强你，柳儿——”
“我知道！”
打断了庄慕寒的话，柳絮儿何尝没有看到他眼里的痛苦和内疚，他并不想把她牵涉进去，并且一直都尊重她的决定。否则的话，他大可以什么都不说，直接和布尔古德做了交易。他没有瞒着她什么，哪怕是心里那惊世骇俗的想法，也从来没有遮掩过一丝一毫。
而她，自从决定了和他在一起，便已经打算和他并肩作战。并且，庄慕寒说的，也让她想起了一些事情。
中国古代史上，南宋末年，汉王室积弱，民不聊生，蒙古人的铁骑踏平了中原，最终建立了元朝。虽然说这个时代和中国古代史出入很大，相当于架空，不过这蒙族人，想来和蒙古人是差不多的。她不知道历史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转折，然而历史的洪流，却是不能阻挡的。
也许，属于这个世界的元朝，正在慢慢地来临。而庄慕寒，也许，只会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秦桧。老实说，秦桧这个负担了千古骂名的奸臣，他就真的有错吗？一个腐朽的朝代，不是只靠着一个岳飞就能拯救的。而平民百姓不会在乎谁当皇帝，只要能够让他们衣食无忧的活下去，那就是值得尊敬的君王。
在庄慕寒身边这么久，柳絮儿也接触了很多。这几年陈国的自然灾害很是严重，赈灾的拨款却几乎被那些朝廷官员层层吃下，最后到了百姓手上的，不过只有百分之一的零头。江南地区饿殍满地，很多人拖家带口的走上了流民之路。并且，已经发生了好几次流民暴动，却全部都被官府镇压了下来。
这些事情，景帝就算是知道那又如何呢？他喜欢把大权控制在手心，在乎的却只有自己的地位。流民被镇压，他自然就不会再管。一般灾难之后，国家都会免除那个地区三年的赋税，然而当地的官员却并没有将这个指令颁布出来，照常收税，那些钱财，自然是进了贪官污吏的口袋。
有些事情，庄慕寒的确是在放任，他没有什么都告诉景帝，也许是为了报复。他也没有那种为国为民的胸怀，当什么忠臣和那些老奸巨猾的人周旋。清流派的人太少，也太弱，他们根本做不了什么。
即使如此，柳絮儿却知道，这个男人，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冷血无情。这几日看了庄慕寒私下的生意和账册，他每年几乎一半的利润都用在了那些受灾地区上面。只有他经手的，才没有被贪官层层剥削，而是真真正正的落在了百姓们身上。
她不知道该如何用单纯的好坏来形容这个男人，可是在她心里，庄慕寒就是她的英雄。他的所作所为，比起陈国任何一个人，都高贵，都来的让人尊敬。
“我知道，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想法。我说过，我会和你一起并肩作战，你不能做的，我愿意为你去承担。明天就去和布尔古德见面吧，我也想真正的有亲人，能够关心我呢！”
柳絮儿微微一笑，她说的是真的，上辈子，这辈子，她都不曾得到过亲情。然而即使这样，她的内心深处也一样的渴望。一个几十年都不曾放弃过寻找自己女儿的老人，也许，她真的能够体会到一点，亲情的温暖吧？
庄慕寒没说话，只是将她更紧的抱在了怀中。今生能够遇到这样一个女子，是他的幸运。他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保护她一生，有了布尔古德和他身后的势力，哪怕有一天他死了，柳儿也能活的很好吧？
也许在那之前，他是想过拉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起陪葬，可是若是真正的爱上了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下得了手呢？她以后会是蒙族的公主，她这么年轻，即使是他死了，她也能再找到真心对她的人。哪怕那个画面，他只是想想都是如此狂躁和疼痛，他还是心甘情愿的想要为她找到一条后路。
可是他还是自私的，在他有生之年，这个女子，他一定会牢牢地把握在手心。她只能是他的，谁也别想夺走！Pxx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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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柳絮儿便打扮妥当，单独出了门。她如今是侧妃，随意出门的权力还是有的，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她带上了青玉。到了清风楼，“意外”地遇到了出门的王妃，两人便一起在雅间里面用膳。
而实际上，除了丫鬟在外面守着，她便从清风楼的密道，来到了约好和布尔古德见面的那处密室。
布尔古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