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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人的脸来，“老李，不必多礼，直接带我们去府上。”
虽是少年人，神态举止却颇为老成，不愧是大家族的长房嫡子。管家腰深深地弯下来，恭恭敬敬地给车夫引路，身后的下人们见状也都不敢多言，悄悄去了车队后面帮忙搬东西。
管家跟在马车旁边，马车行进的速度很慢，晃晃悠悠地仿佛在迁就他这个下人似的。正在此时，从马车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呵斥：“青青不准掀帘子，来时我们怎么说好的？”另一个竟是娇娇的女孩声音，不情不愿一般：“说好了不能随意抛头露面，要保护好自己。”
管家惊了一下，依稀想起来，前几日有家丁快马入城，叫他备好少女闺房一应用度。马车里与大少爷同乘的便是曹家这一代唯一的娇小姐，整个曹家的掌上明珠。他虽人在东京，却有耳闻，真定曹家的小姐容貌生的不是很好，家中人从不敢叫她出门应酬，别家的娇客隔三差五一同游玩赏花，只有曹小姐戴着严严实实的帷幕才敢见人。
唉！管家叹息一声，主家几代人，就没出过面相俊美的。嫡小姐的身份尊贵，婚事不愁，听说早就跟京兆李家公子指腹为婚，只是那李家公子他人在东京都听说过是个眼界高的，才八岁便有了不少花名。嫡小姐这样的嫁过去，恐怕日子不好过。真是可惜了！
开封的曹家府邸就在闹市隔壁的巷子里，因为家中做官的长辈都不在，以前的朝廷赏的命官府邸也转给他人用了，现在的屋子是曹家的私产。
下马车时，曹励之仔仔细细检查了青青的帷幕，确保不会被风吹落。他亲自从小厮手里拿过凳子，摆在车辕脚下，扶着从车帘里伸出的一直白嫩细滑的小手，将一个纤细的穿着百花长裙的少女几乎半抱下了地。
少女头上带着层层细纱编制成的帷幕，跟着比她高许多的曹励之一边往府里走，一边说话，清甜的嗓音带着娇憨：“哥哥，开封好大啊，只在马车窗户缝里瞧见的就比真定府大多了，繁华多了。等哥哥殿试考完，我们好生在这里逛逛。”
“你这丫头，肯定是嘴馋了。”刚才路过点心铺子的时候，青青就想掀车帘，被他给按住了，曹励之无奈伸手虚空点点自家妹妹的额头，逗她，“你等着吧，大哥中了进士就带你去，若是不中，便哪里都不去，咱们直接灰溜溜回老家。”
青青瘪起嘴，不搭理他。多大一个人了，都高考的年纪了，还逗自己一个七岁小朋友玩！她可不信，同样第一次来开封的大哥不好奇，不想好好看看这大宋最繁华的都城。
跟在二人身后的管家咂舌，一面为这对兄妹亲密的感情，一面为自家传言中容貌无盐的嫡小姐。他的老天爷哟，连出门都不能露脸，这是遗传了什么样的容貌？总不能长得跟老太爷一个模子吧？那可了不得，说不得未来李家姑爷要逃婚！
开封府的繁华，即使住在宅子里，也能偶尔听到外面路过的小贩高亢的叫卖声，直到天色晚了，才逐渐平息。
晚膳青青是在自己房中用的，管家给她安排了两个婆子照顾起居，就守在她的房门口。夜深人静之时，原本已经睡下的'青青'坐起身，对着空气说道：“系统，赵祯会在什么时间出宫？”
空气中荡起波纹，一个散发着黑色光芒的球体浮现，“就在省试当天，他会微服出巡，观察学子入场。”
床上穿着单薄睡衣的少女得意一笑，抬起手打量着这双柔夷，快了，马上这具身体就能彻底属于她了！曹励之怀疑她又怎样？难道到时候，他能杀了自己这个妹妹不成？啧啧。
曹励之这些天一直在注意青青的状态，发现那个怪物并没有出来作妖，才专心准备应对考试。
他不知，就在他走进考场的一刻，府上管家震惊地望着穿着百花长裙，梳着精美发髻的容貌精致得不似凡人的少女毫无掩藏地来到他面前，气度高贵傲气，吩咐叫他备马车送她去考场外的茶楼，她要亲自等兄长出来。
青青的意识是清醒的，发现身体被偷渡者强行操纵，她一直在试图夺回来，可偷渡者仿佛拼了命一般就算灵魂两败俱伤也要硬撑着压制住青青的动作。这样的决绝令青青感受十分不妙，直觉告诉她绝对不可让它操控自己的身体出了这道家门！绝对不可叫它得逞！
“你不要抵抗了，我这是要去结识当朝官家，对你也是好事啊。”王妍妍脸上的笑带着狰狞，对灵魂上传来的剧痛愤恨不已，咬牙切齿，“你这样伤了我，也伤了你自己，若是我们两败俱伤，都成了傻子，你以为你能得了什么好？我可是带着金手指，不管受了什么伤，都能复原。可你，一个原住民，损坏了灵魂，下辈子投胎都只能当个阿猫阿狗，就不害怕吗？”
青青只觉得在跟对方竭力争夺身体的过程中，浑身上下从内到外都痛的她只想掉眼泪，她有记忆以来从未吃过这样的大苦头，手指头破了层皮都要被人呵护倍加，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如今能忍着剧痛跟人争抢身体。
＇系统，你再不来，我就要疼死了。＇
晶莹的泪珠不自觉地从嫩白的脸颊上垂落，候在一旁一直在悄悄观察的管家大惊失色，发现这位小仙子一般的嫡小姐突然面无血色地倒在地上，闭眼睑满脸都是泪水，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正在此时，青青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似近似远的模糊机械音：
＇编号2087捕获者为你服务，偷渡者精确坐标曹灵青，是否确认抓捕？＇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疼出幻觉来了，与系统中断了四年的联系，居然在此刻重新连上了，“确认！立刻抓捕……！”青青此时说话的声音几乎带着气音，仿若游丝。
正在为自己即将占取上风快活着的王妍妍愣住了，“你在跟谁说话？你，你到底……”
＇确认抓捕。＇
这一刻，王妍妍也清晰地听到了来自虚空的机械音，她瞪圆眼睛，强烈的恐惧感令她浑身打着哆嗦：“系统！系统快出来——”
救我！
没等她说出最后的两个字，虚空中仿佛伸出了一只巨手，一把捏住她的脸，死死握住，像抽水一样将她从少女的身躯中抽拔而起。
灵魂状态的王妍妍浑身都是空落落的窟窿，那是她流失掉的灵魂能量。被巨手抓在脸上的她无法发出声音，只有一双不停转动的充满恐惧的眼珠，惊悚地望着抓住她的虚无大手、望着不断拍打大手的属于她自己的双手和胳膊。
她的手，仿佛蜂窝一样千疮百孔，恐怖至极！
不，怎会如此！
她的灵魂怎么会变成这样？！
系统！！！
＇编号2087成功捕获偷渡者王妍妍。＇
＇感谢穿越局工作人员青青的倾情贡献，祝你接下来在此时空度假愉快。＇
虚空中的动静渐渐消弭，青青意识有些混沌，缓缓阖上了疲惫的眼皮。她好累，好想睡一觉。
散发着黑光的非法系统在青青的面容上转了一圈，似在打量，在管家的惊呼声中非法系统缓缓地消失在空气里。
“小姐晕倒了！快，赶紧抬进屋子！”
“大夫！派人去找大夫。”
“守着考场大门！”
……
这一切青青都听不到，她真的太累了。
赵祯今天早早就穿着备好的常服出了宫门，路上还遇见了张家妹妹。那是个十分漂亮的小姑娘，比他小两岁，十三岁跟朵盛开的花朵似的鲜艳可爱。听闻他要去瞧瞧观察举子们入考场，高高兴兴地挽着他的胳膊，要跟着一起去。
他对美好的事物总是十分宽待的，这张家妹妹每次出宫都能跟他撞见，赵祯觉得这是缘分，也乐意带着她一道。
跟在少年官家身后的宦官们眼观鼻鼻关心，不敢偷瞧前面举止亲密的官家与娇俏少女。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恐怕这个张家小姐，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
光是次次都能‘偶遇’他们官家的这份心思，就不是其他世家能比的。
曹励之觉得自己发挥得很好，兴冲冲地从考场出来，门口守着的家丁立即上来围住他，给他递水擦脸，还准备了新鲜的蔬果方便他在马车上用。
“小姐这几日在家怎么样？”接过湿毛巾擦脸的曹励之，心情轻松地问跟他从真定来的小厮，脸上带着笑意，“她这几日没往外跑吧？我叫你们每日都给小姐买好外面的点心零食，照做没。”
“……少爷，”小厮捧着曹励之的行礼，脸色惨白惨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见小厮如此作态，曹励之的手顿住，脸色微微沉下来，“怎么？”
“呜！少爷您快回去看看吧！小姐她……她好像不行了！”小厮呜哇一声哭出声来，行礼也捧不住了，他是从真定跟过来的下人，对家里小仙女似的大小姐打心眼里喜欢得不行。那日他刚送少爷进了考场，回府的半路就撞见慌慌忙忙出来找大夫的曹家下人，他们家大小姐那样仙葩一样的仙女竟然突发恶疾，昏迷不醒！
整个开封的大夫都被他们找了个遍，没一个能说出所以然来，到现在，大小姐还躺在床上水米不进。一个好好的人，几天不吃不喝，怎么也撑不下去的，尤其他们大小姐这样娇弱的从小就被捧在手心呵护的，大夫们都说再过两天醒不过来，就要准备后事了。
呜哇！
小厮哭的撕心裂肺。曹励之只觉得好像有人用锤子在他后脑勺重重锤了一击，叫他天旋地转，站都站不住，周围下人们连忙围上来扶他。曹励之的声音像割裂了般带着血气：“回府！”
“少爷，您总算考完了。”守在院子门外的管家见到一阵风似的冲回来的大少爷，松了口气，几日没睡的老脸上更舔老态，弯着背脊给曹励之打开小院的门。曹励之一言不发，双目通红，大步跨进青青的院子，院子里只有两个婆子守着，管家：“小姐昏迷这几天，府上总有下人不安分，我这才守着院门，谁都不叫进去。”
掀开拔步床的层层幕帘，终于见到里面影影绰绰昏迷不醒的人儿。
少女的体型纤细，躺在厚厚的被子里几乎看不见人，只有巴掌大的小脸露在被外，极致的美丽，极致的苍白，像个冰冷的玉人，没有一丁点活气。
“青青，哥回来了。”少年轻轻上前坐在床沿边，手指点着她的脸颊，凉的。曹励之的心跳有一瞬的停滞，他指尖微颤，移到少女小巧挺翘的琼鼻下，有微弱的气息拂过手指。
发现青青还在呼吸，曹励之浑身都瘫软下来，好像经历生死的人是他一样，随即怒道：“大夫们人呢？怎么一个都不在！叫青青一个人躺在这里，你们什么都不做？”
青青从来都是粉红娇嫩的嘴唇都干得起皮，曹励之心几乎碎成一片一片，连忙从旁边桌上端来温水，用勺子一点一点喂。水沿着少女嫩白的脸颊滑落在被子里，曹励之眼眶湿润，也不说话，继续一点一点喂水，哪怕只能喝进一丁点也好。
管家：“整个开封府的名医都找遍了，全都束手无策，实在不知小姐是犯了什么恶疾。”
“民间的大夫医术不够精湛，”曹励之擦擦青青唇角流出的茶水，忍着心头的痛，极力保持镇定，“等到殿试，我会请官家赐下御医来为妹妹诊治。老李，我上朝去殿试这段时间，若是妹妹出了一丁点差错，不要怪我不念老人旧情。”
管家弯着的腰垂得愈发厉害。
小姐再撑几日？他实在是……不敢答应。
整个开封曹府的气氛都在下人们悲戚惶惶中度过，就连会试放榜，他们家大少爷中了进士，也无人笑得出来。
天蒙蒙亮，曹府的马车就朝着宫门而去。坐在马车里的曹励之，只觉得此时自己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他要得到官家的青眼！要请官家将御医全派来给青青医治！
正大光明殿上，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官家坐在大大的龙椅中，问被他点出来的才俊：“你要求朕一件事？可你，既非状元，又非榜眼，探花也够不上，区区第四名，就着急找朕求赏了？”
曹家的大爷，正经的勋贵出身，文章的确写的不错，若是再英俊一些，赵祯就要给太后提议让他当探花了。瞧着曹励之故作镇静地上来说要请他同意一个不情之请，赵祯属实来了兴致，在场的进士学子们，哪个不是竭力表现他们无欲无求刚正不阿，只有曹励之自个跑出来求赏，还是一脸面对生死抉择一般的来求赏。
他差点钦点的探花，不至于如此蠢顿。怕是当真有要事求他，只是才十五岁，第一次亲自举办殿试的少年皇帝，此时很想逗一逗自己的门生，故意沉下脸来，假意不爽。
官家的质问可谓诛心，曹励之垂着头，伏下身体，依旧求道：“请官家准学生的不情之请！学生当抛头颅洒热血以身报答官家的恩情！”
大殿中的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