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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安排，在昨天、昨夜和今天上午，都取得了很好的成效，极大鼓舞了其余各路守军的士气，并且给池峰城和孙连仲两人，赢得了从容调兵遣将时间。但是，从今天下去三点钟起，池峰城将军却开始怀疑自己的部署，在指挥部听着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坐立不安。
181团和186团，都开始向他告急。两团所在阵地先后被日寇突破，全凭着团长王震和副师长王冠五二人率领亲信舍命杀上，才又将阵地先后收复。他的老朋友黄樵松所负责防御的台儿庄西北角，据说也岌岌可危，五分钟之前，黄樵松甚至亲自打来电话，托他照顾妻儿，然后提着大刀上了城墙。
然而，完全出乎池峰城意料的是，他事先认为可能第一个坚持不住，实际上人员组成最年青，作战经验也最少的运河阵地，却始终牢牢控制在李若水等人手里。开战以来，李若水、王希声和冯大器三个年青的基层军官，硬是带领着各自麾下同样年青的士兵，没让小鬼子踏入自家战壕半步！
虽然三人在今天中午两点前后，曾经打电话向师部请求过一次援兵。但是，当池峰城将自己手中无兵可派的情况告知后，三人从此就再也没多说任何废话，只管带领麾下弟兄咬紧牙关死撑。
“轰隆，轰隆，轰隆——” 连绵爆炸声，从运河方向传来，令池峰城的心脏，再一次抽紧。
“听得见吗？听得见吗？张参谋，请接师座。我部阵地告急，我部阵地告急，鬼子来势汹汹，请求支援，请求师部尽快派兵过来支援！”身边距离他最近的一部电话机内，传来一连串焦灼的声音，令他的脸色愈发凝重。
“师座……” 参谋张涛抬起头，用祈求的目光看向池峰城。“181团那边，已经第四次打电话过来了……”
“告诉王冠五，他死了，我给他爹养老送终。我死了，军长负责养他全家！” 池峰城猛地一拍桌子，冲张涛怒吼，声音里不带半点儿迟疑。
求援声戛然而止，听筒内，电流在震动的干扰下，发出一连串刺耳悲鸣。“滋滋……滋滋……” “滋滋……滋滋……” “滋滋……滋滋……”，一声被一声令他头皮发乍，一声比一声令人绝望。
“运河阵地那边怎么样？有消息没有？” 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偏心”，池峰城将头转向另外一侧，大声追问。
“电话线被鬼子炸断了，警卫营派了人去联络，但至今没有拿到任何消息！” 参谋周运扭过头，顶着满脸焦虑汇报。
鬼子从今天早晨开始，主攻方向一直就在运河阵地。刚才的飞机和大炮连续狂轰烂炸，也是针对那里。在另外两处阵地频频告急的情况下，一声不吭的运河防线，其实更令人担忧。更何况，驻守在运河阵地的军训团、暂一营和特战队，成员还以新兵居多。
“那还等个屁！老赵，你赶紧带警卫营，去给老子支援运河阵地。王冠五做事喜欢留后手，他说坚持不住，至少还能再坚持一轮。而运河那边……” 池峰城勃然大怒，将头迅速转向警卫营长赵武，大声命令，“那三个家伙都是愣头青，连怎么向上司求援都不懂！”
“是！” 警卫营长赵武楞了楞，立刻转身小跑着冲出门外。
参谋张涛和周运则以目互视，都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深深的担忧。
只打一次求援电话，就再不吱声的指挥官，他们俩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见到。通常情况下，谁都明白，师部这里不可能听到求援，立刻就答应派兵。首先，三十一师根本没留多少后备队，无法支撑起这么大的消耗。其次，将求援报告压一压，拖一拖，逼着前线将士使出最大力气，也是用兵的常态。
这里边的分寸，凡是经常带兵作战的将领，心里都非常清楚。所以王冠五和王震二将，才一边带队与鬼子拼命，一边不停地打电话向师部求援，如此，才能更早要到援兵，才能确保自己所在阵地万无一失。而运河阵地那边的三个指挥者，偏偏是三个生瓜蛋子，偏偏就是不懂！
运河阵地相对而言，不如另外两处重要。但是，却不能这么快就丢失。那不禁会打击三十一师上下的士气，还将导致整个防线被小鬼子一分为二。所以，在联系不上李若水的情况下，池峰城只好主动给那边送去援兵。然而，还没等警卫营长赵武带着弟兄们出发，先前派出去的联络员老何，却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指挥部。
“完了，来不及了，运河那边危险了！” 久经战阵的赵武心脏一抽，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疯狂的炮击已经停止，鬼子的步炮协同非常精密。往往是在炮击的同时，步兵就已经推近到距离中国军队的防线百米之内。然后在炮击一停，就立刻发起强攻。
这时候老何忽然连滚带爬地返回，肯定是运河防线出了大麻烦。而从指挥部到运河防线的距离，却是三处阵地中最长。即便现在就拿出全身的力气狂奔，赵武也无法保证，警卫营赶到之时，运河防线上还能看到中国军队的战旗。
“报告师座，出击，李团长选择了主动出击！” 就在他紧张得几乎要窒息的时候，老何的声音，忽然在指挥部的院子里响了起来。隐隐约约，还透着一股子骄傲。“特战队，特战队和暂二团一营冒着鬼子的炮火，提前埋伏在了两侧交通壕和弹坑当中。在鬼子的炮击结束之后，与军训团一道主动出击，杀了鬼子步兵一个措手不及！”
“出击，他们居然在主动出击！” 身体一晃，参谋张涛再也受不了刺激，果断用手扶住了面前桌案。
“这三个混小子，真是胆大包天！”池峰城一个箭步冲出门外，望着运河方向，拳头上下挥舞，“老赵，老赵，别傻站着。赶紧带警卫营过去增援，咱们不能让敢拼命的弟兄吃亏。你去，你去跟他们三个说，等此战结束，池某人亲自为他们三个，为他们三个把盏庆功！”
第六章 左骖殪兮右刃伤 （五）
“杀！” 李若水一个上步斜撩，将戳向自己的刺刀撩出三尺之外。紧跟着又是一招拧身斜剁，将放对的鬼子直接卸掉了半边身体。
血如喷泉般飞溅，瞬间洒了他满头满脸。李若水无暇伸手去抹，怒吼着冲向另外一名鬼子伍长。凭着自己比对方高出足足三十厘米的魁梧身材，力劈华山。
“咔嚓” 鬼子伍长举枪招架，被劈得踉跄后退。跟在李若水身后的张笑书趁机一枪刺过去，将其捅了个透心凉。
周围的几名鬼子兵听到响动，放弃对手，怒吼着冲过来迎战。左平带着一个班的学兵果断举枪上前截杀，寸步不让。敌我双方在两个弹坑之间的狭窄空地上白刃互搏，大刀和刺刀争辉，金铁交鸣声此起彼伏。
李若水和张笑书两人被弹坑和自家袍泽挡住去路，无法加入战团。只好选择去对付临近的其余鬼子兵。敌我双方的距离是如此之近，才跑了不到五步，他们就与一名鬼子军曹迎面相遇。那军曹自认为拼刺杀手段高强，竟不喊临近的同伙过来支援，哇哇怪叫着以一敌二。
张笑书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蠢货，故意加快脚步，与李若水拉开了半个身子距离。鬼子军曹大喜，果断挺枪刺向他的胸口，却不料被他直接来了个缠挑。两把刺刀在半空中相撞，然后抵在一起各不相让。早已跟张笑书形成了默契的李若水趁机绕向鬼子伍长身侧，一刀砍断了此人的脊梁骨。
“娘——！” 左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惨叫，令李若水的张笑书两个顾不上再给鬼子军曹补刀，双双快速扭头。猩红色的视野中，他们看到一名十六、七岁的新兵惨叫着栽倒于弹坑边缘，身体因为痛苦缩成一团。临近的袍泽却谁也无暇相救，举着大刀与人数远少于自己的鬼子继续拼杀，脚步被逼得不停后退。
源自西北军的大刀，可以有效发挥出中国军人的身高优势，弥补他们拼刺技能的不足。然而，需要的训练时间，却极其漫长。整个学兵营中的，眼下真正能将大刀使得如李若水这般登堂入室者，至今不到十分之一。特别是那些邯郸大撤退之后才补充进队伍的新兵，大刀使得更是生疏。在没遇到硬茬子之时，勉强还能混在老兵身旁滥竽充数。一旦遇到敌军精锐，很快就将自家浑身上下的弱点暴露一空。
“弟兄们，不要慌。小鬼子人数远少于咱们！” 因为连续有两三个弹坑阻隔，李若水和张笑书两人必须绕上大半个圈子，才能前去给自家袍泽助战。所以扯开嗓子大喊大叫，借以吸引鬼子的注意力，同时鼓舞自家士气。
“团长马上就来了，团长在看着咱们！” 正带领弟兄们跟鬼子対刺的张统澜精神大振，扯开嗓子高声向所有人通报。
他身边的十几名们弟兄，也个个抖擞精神，将大刀舞得虎虎生风。然而，彼此之间的配合，却依旧生疏，一眨眼功夫，就又被鬼子发现了破绽。
“呀呀呀——” 一名鬼子曹长嘴里忽然发出凄声怪叫，瞬间吸引了正对着自己的中国军人的视线。随即，上步急刺，明晃晃的刀锋直奔对手胸口。与他正对的学兵连忙举刀下格，试图将刺刀格歪。却不料，鬼子曹长使的是一记虚招，大刀走空，整个人被带得踉跄前冲。
“殺す” 鬼子曹长嘴里发出得意的咆哮，将把步枪抽回来，从斜下方向上急挑，正中学兵腰眼儿。
“啊——” 学兵痛得大声惨叫，丢下刀，伸手去抱鬼子曹长的双腿。鬼子曹长一个后撤步躲开，紧跟着又是一枪，从学兵身体刺了个对穿。
张统澜好不容易重新组织起来的队形，迅速崩溃。其余鬼子看准机会，互相掩护着，从死去学兵的尸体旁长驱直入。临近的两名学兵红着眼睛上前补位，却被鬼子兵接力挑刺，双双倒地，鲜血顺着弹坑的边缘汩汩下淌。第三名中国学兵被吓得惊慌失措，动作走形。与他距离最近的鬼子兵想都不想，果断连了一记直刺，将他杀死在同伴的血泊当中。
张统澜身边的弟兄，转眼间就少了一半儿。急得他两眼发红，挥舞着大刀东砍西剁。老谋深算的鬼子军曹早就发现他战斗力惊人，迅速调整战术。先派一名经验丰富的伍长将他死死缠住，然后带领着其余六名鬼子兵绕向他的身后，很快，就又将另外两名学兵杀死在弹坑边缘。
“让开！我来！” 眼看着张统澜就要落入腹背受敌的境地，李若水一个箭步冲上前，用肩膀撞开挡住自己去路的两名新兵蛋子，大刀横扫，夜战八方。
两把刺向新兵蛋子的刺刀，被他接连扫中，伴着金铁交鸣声歪到了一边。李若水的身体，也因为冲得太快而失去了平衡，踉跄着扑向第三名鬼子兵刺刀。那名鬼子兵喜出望外，双手握紧枪杆奋力前刺。“嗤啦——” 千钧一发之际，李若水左脚狠踩地面，硬生生将身体拧歪，让刺刀贴着自己的肋骨刺了过去。随即，刀刃向前横抹，切断了近在咫尺的喉咙。
“咯咯咯，咯咯咯……” 无法呼吸的鬼子兵丢下步枪，双手捂住自己的脖颈，像醉鬼般原地打转。将正在扑向李若水的鬼子军曹，干扰得无法正常出枪。就在此时，张笑书快步赶到，接连两记急刺，逼着另外两外鬼子兵回枪自救。
得到喘息机会的李若水，迅速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一个斜向跨步，绕开正在垂死挣扎的鬼子兵，紧跟着又是一刀横扫千军，将鬼子军曹的身体拦腰砍成了两段。
“啊——” 腥臭的血浆伴着体液，浇了另外两名鬼子兵满头。二人被吓得打了个哆嗦，手上的动作立刻变形。李若水收步斜挡，将其中一把刺刀挡歪，同时用后背护住张笑书的后背。张笑书站稳双腿，大叫着出枪，用枪杆将捅向自己的刺刀磕出了半尺远！
“杀！” 下一个瞬间，二人的脊背互相借力，身影迅速分开。大刀和刺刀，快如两道闪电。与他们放对的鬼子兵躲闪不及，双双被刺中，惨叫着栽进了黑漆漆的弹坑！
第六章 左骖殪兮右刃伤 （六）
“啊呀呀……” 正在与张统澜纠缠的鬼子伍长，忽然发现自己落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紧张地大叫着挺枪突刺，试图将张统澜逼进弹坑，趁机脱身。
张统澜先前损兵折将，早已羞得无地自容。此刻有强援在侧，岂肯再让鬼子伍长如愿？先大叫着挥刀，将鬼子伍长的刺刀格出数尺之外。紧跟着抬起左腿，来了一记老树盘根，“咔——”
鬼子伍长的小腿骨处被扫了个结实，惨叫着腾空而起，一头栽进了弹坑之中。张统澜戳刀在地，从腰间迅速抽出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