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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大伙等得几乎绝望的时候,炮兵阵地保护壕边缘处,陆续钻出了几颗满是泥土的脑袋。“没事儿,只是被震得有点儿晕!” 王希声冲大伙笑了笑,火光下,露出里出外进的白牙。
第七章 霾两轮兮絷四马 (一)
残阳如血,半照在烟熏火燎的运河上。
空气中弥漫着炸药味道,晚风则不停地送来一股股刺鼻的腥臭气息。那是敌我双方士兵尸体腐烂而导致的结果,自打三月二十日倭寇对台儿庄发起正式进攻以来,敌我双方已经厮杀了整整七天六夜。数以万计的华夏热血男儿,拉着鬼子一同走向了地狱。
而战斗,却远没到分出胜负的时候,迟迟完不成预期目标的日寇,恼羞成怒,调集了整个华北地区的飞机,将台儿庄炸成了一片废墟。但是,令他们无比郁闷的是,每当飞机撤离,他们的步兵大声叫喊着扑向城内,废墟下,总有一群衣衫褴褛的中国人站起来,将他们一次又一次打得仓皇后退。
“团长,喝水!” 左平猫着腰走向李若水,笑着举起一个已经被硝烟熏成了黑色的陶瓷缸子,“刚从今天下午被飞机炸出的那个泉眼里头打来的,保证干净。”
“谢了!” 李若水端起陶瓷缸子,像喝酒般将里边的清水一饮而尽。然后抬手擦了下嘴角,喘息着询问,“那个泉眼儿的水流怎么样,够全团的人饮用么?尽量保护一下,河水污染得太严重,干净的水源对咱们非常重要。”
“够,足够。即便暂二营和特战小队的弟兄也都返回来,也够用。” 左平想了想,快速点头,“我已经派人用石头堆出了井沿,以后打水,只能踩在石头上打,谁都不准下到弹坑里头!”
“那就好,通知下去,今后弟兄们喝水,都去泉眼儿那取。不准再随便打溪水与河水用。免得喝坏了肚子,拿不起大刀!” 李若水笑了笑,目光中露出几分欣赏。
因为底子足够好,本人又足够努力,左平在战斗中成长极为迅速,浑身上下已经看不到丝毫刚入伍时的青涩。无论是以连长的身份派出去独当一面儿,还是留在身边充当左膀右臂,都非常令他放心。
同样情况的,还有张笑书、王云鹏和李云帆,有他们几个一手培养起来的骨干在,李若水这个代理团长,就不必凡事都亲力亲为。节约了大量体力的同时,也能够更好地把握敌我双方最新动向,运筹帷幄。
也正是因为有一大批新人成长了起来,运河阵地,连日来尽管好几支鬼子部队的反复冲击,却始终固若金汤。甚至在王希声的暂一团二营和冯大器的特战小队都被抽调到别处的情况下,也没让鬼子讨到半分便宜。大伙总是能在鬼子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发起反击,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如果能够坚持到整个战役的胜利……” 望着左平那有棱有角的面孔,李若水忍不住就突发奇想。“以他们几个为骨干,组建军训旅。将更多有文化的热血男儿拉进来,给予充足的训练和严格的培养。假以时日,未必就不能跟同样规模的日军杀个旗鼓相当。小鬼子凶是凶,狠厉的外表下,却严重缺乏耐性和韧性。而中国这边……”
“团长,二营那边,我是说台儿庄南面阵地,现在怎么样了?” 左平的话忽然从耳畔传来,将李若水的思绪彻底打断。
“应该没问题。”想都不想,后者就信心十足地做出了回应,“庄南的一八四团,可是咱们二十六路的王牌之一。团长王震,也是个百战老将,经验丰富得很。池师长只是判断出鬼子的主力进攻方向改到了那边,才提前将二营和特战队调过去帮忙。并不是因为那边已经之撑不住。”
话说得虽然干脆,但是,李若水的内心深处,却乌云翻滚。
作为运河阵地的主将,他不能扫自家士气。所以必须说一些大话,来给大伙吃定心丸。然而,根据最近两天从不同渠道收集的消息,以及对日寇方面战术动作的分析,他早就敏锐的推测出,驻守于台儿庄南侧阵地袍泽们,连续三天都打得极为艰苦。
不像运河阵地这边,土质松软,地势开阔,可以充分利用战壕和散兵坑,来抵消日军的火力优势。台儿庄南侧地势相当狭窄,并且存在大量石板地面儿。唯一能利用的,就是几段儿干硬的土墙。而土墙作为工事,顶多能来对付日寇的机枪。遇到鬼子的狂轰滥炸,非但无法为大伙继续提供保护,并且极有可能使轰炸的效果加倍。
此外,在早期战术采用方面,王团长也有些过于保守。只想着尽最大可能阻挡日寇的脚步,却没像军训团这样,把握住各种机会,主动发起反攻。
“轰,轰,轰……” 一阵雷鸣般的炮声滚过,震得脚下阵地高低起伏。
李若水和左平两个本能地躬下了身体,左右张望。然而又快速将头抬起来,对着战壕长长吐气。
炮击发生在台儿庄右侧,距离运河阵地很远。自打四天正对运河的炮兵阵地被一锅端之后,日寇跟军训团作战时,就打起了十二分小心。轻易不再采用火炮为步兵开路,即便偶尔使用,也不投入精确射击距离只有一千五百多米的步兵炮。(注1:历史上,捣毁日军炮兵阵地的是3营营长高鸿立。事迹并非笔者随意杜撰。)
这种不得已的改变,令运河阵地所承受的压力大幅减弱。也极大地鼓舞了军训团的士气,让李若水和他麾下的弟兄们,面对鬼子时不再总是缩手缩脚。几次反击都打得有勇有谋,让骄傲的鬼子兵吃足了苦头。
“要是王营长和冯队长他们,也能想办法把城南的鬼子炮兵阵地端掉就好了。鬼子的飞机虽然厉害,准头却比步兵炮差了许多。” 确定本次日军的炮击方向,又跟运河阵地无关,左平犹豫了一下,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两边情况未必一样!” 李若水虽然也觉得王震的指挥有失死板,却不愿指摘同行。笑了笑,低声反驳,“他们为了确保鬼子无法突入城内,肯定得用砖石提前塞住城门。那样的话,自己出城的路也被堵得严严实实,很难趁鬼子后撤时尾随追杀。另外,每个鬼子军官,指挥风格也不尽相同,咱们这边当初幸运遇到了一个目空一切的,他们那边,也许遇到的就是一个……”
“李团长,李团长……” 一句话没等说完,身背后,却传来焦急的叫喊声。李若水愕然回头,恰看见参谋张涛满是汗水的脸。
“师部有令,放弃运河阵地!” 后者迅速朝他敬了一个军礼,继续大声补充。
“什么?” 李若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竖起眼睛,高声反问。“运河这边阵地至少还能守三天,我部上下……”
“全线收缩!运河阵地放弃,这是师长的手令。他怕电话里说不清楚,特地叫我来当面通知你!”张涛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被汗水润透的信封,喘息着补充,“台儿庄西北角被鬼子突破了,康副师长生死未卜。眼下所有外围阵地,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师座命令你部迅速返回城内,作为总预备队,随时听候他的调遣!”
第七章 霾两轮兮絷四马 (二)
“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
无数炮弹从天而落,黑暗中火光闪烁。紧跟着,泥土翻飞,地动山摇。无数血肉之躯腾空而起,然后又分散下落,支离破碎。
死亡近在咫尺,却谁也没想过后退。弹丸大小的台儿庄,至少三面都在遭受日寇的强攻,退到任何地方,都不安全。
而放下武器投降,结果仍然是一样。小鬼子在南京城屠杀那三十万中国人里头,可是有不少放下武器准备忍辱偷生的军人。他们的屈服非但没给自己换回任何活路,反而个个都死不瞑目。
长时间的持续战斗,在锻炼了中国军人胆气和技能的同时,也让他们清楚地认识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与其跪倒让鬼子屠杀,不如站起来拼个同归于尽。
“卧倒,卧倒,等炮击结束再上来!!”
“不要盲目射击,不要提前暴露火力点!”
“离开火堆,避免成为鬼子的扫射目标”
“快堵住城门,堵住城门!”
……
一七六团长袁怀德左手持枪,冒着被狙击的风险,在阵地上跑来跑去,不停地将遇到的士兵推进弹坑,不停地将下级军官们拖入各种临时遮挡。
半个小时之前,台儿庄北城墙被日寇的飞机炸塌。十五分钟前,台儿庄小北门亦被鬼子用大炮轰成了平地。守卫小北门的一八一团三营官兵浴血奋战,直到最后一人倒下,也没让鬼子突入庄内。前来支援一八一团三营的一七六团继承了勇士的遗志,随即与日寇反复拉锯,自身死伤惨重的同时,也让侵略者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
又一串炮弹,交替落下,将小北门内侧的民宅,给炸塌了一大片。鬼子的炮兵开始延伸射击了,这也意味着鬼子的步兵开始向前推进。作战经验丰富的袁怀德不等硝烟散去,就从藏身处一跃而起,持枪的手臂奋力向前挥动,”弟兄们,给我冲,把小鬼子赶出台儿庄!”
“冲啊——”
“杀小鬼子……”
一个个被炸得灰头土脸的军官和士兵,咆哮着从藏身处冲出来,高举着大刀扑向对面的黑暗。仿佛去赶赴一场丰盛的晚宴。
正在借助炮兵掩护向前悄然推进的日寇大吃一惊,随即,果断端起上了刺刀的步枪,向前猛扑,嘴里同时发出一阵鬼哭狼嚎,“雅几给给——” “雅几给给——”(注1:日语,冲锋。)
双方面对面迅速接近,每向前一步,都将更快地面对死亡。但是,双方的军官和士兵,全都咬着牙继续加速,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决然。
“轰——” 两支队伍毫无花哨地撞在了一处,然后双双四分五裂。良好的训练和相对强健的身体素质,令日寇在对撞中大占便宜。然而,凭借数量优势和慷慨赴死的决心,中国军人也令日寇损失惨重。
一个换不了一个,就两个换一个。两个换不了一个,就三个换一个。战斗毫无精彩可言,却杀得气壮山河。在白刃的碰撞声中,日寇和中国勇士的身影交替着倒下,双方的血很快混在了一块儿,难分彼此,随即又迅速汇流城河。
“板载——” 一名受伤的日寇,忽然拉响了手雷,跟身边的中国军人同归于尽。(注2:板载,玉碎,日寇受武士道熏陶,决死前的口号。)
“小鬼子受死!” 一名中国伤兵忽然从血泊中爬了起来,大叫着冲向了敌军。紧跟着,平地上响起一声闷雷,那名怀抱手榴弹的中国伤兵和两名日寇同时倒在了硝烟之中。
“帮我!”一个年青的中国军人被日寇的刺刀刺中胸膛,忍痛攥住对方枪杆,同时扯开嗓子大声求援。刺伤他的鬼子兵努力拔枪,却无法拔动,急得满头是汗。班长黄守华快速冲过来,一刀扫掉了鬼子兵的脑袋。年青的中国军人如愿以偿,冲着自己的班长笑了笑,轰然而倒。
“乒!” 冷枪声响起,黄守华胸口冒出一团血花,诧异地扭头。
“雅几给给——” 开枪射伤他的日寇少尉挥舞着王八盒子,得意忘形。不愿给此人继续伤害自家袍泽的机会,黄守华用尽全身力气,把大刀甩了过去,将此人一刀穿心。
“呃,呃,呃……” 鬼子少尉的叫嚣声,迅速变成了呻吟,双手捧着刀身,喝醉了酒般原地转圈儿。视野已经开始模糊的黄守华向前踉跄了几步,背靠着一段破碎的城墙,缓缓坐了下去,长睡不醒。
“班长——” 一名士兵哭喊着冲过来,挥舞大刀四下狂扫,将两名倭寇逼得连连后退。
另外三名中国士兵趁机绕到了倭寇的身后,手中大刀交替挥舞,快速编织出一张死亡之网。
注意力完全放在正前方的两名倭寇毫无防备,转眼间,就被砍到在地,痛苦地在血泊中来回翻滚。没等中国士兵挥刀送他们回老家,另外一伙倭寇就冲了过来,与中国士兵们交织在一起,生死相搏。
战场形势一片大乱,敌我双方将士胶着在早已变成土坡的城墙附近,谁也无法迅速锁定胜局。挥舞着短枪的袁怀德多次作出战术调整,却只能勉强保证自己一方不会落败,不能击垮鬼子的士气,令其无功而返。
指挥日寇步兵的上尉小泉雄二急得两眼冒火,亲自举着倭刀发起亡命冲锋,也不能令中国军队后退分毫。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