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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
“轰隆!” 手榴弹的爆炸声,近在咫尺。让拖拖拉拉的众日寇齐齐打了个哆嗦,再度趴倒于地。
血腥的味道伴着硝烟传来,呛得人几欲做呕。
爆炸发生在十多米外的一片废墟之间,很显然,在那边搜索前进的另一个小分队,遭到了中国人的自杀式反击。顾不上同情别人的遭遇,几名日本兵陆续爬起来,摆出防御阵型,拖拖拉拉继续向前挪动,就像一群爬虫,在大火过后被烧焦的地面上,寻找残羹冷炙…
“発砲するな(别开枪)!発砲するな(别开枪)!”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几声仓皇的叫喊。凄凉而又无助。”站住!不准靠近!“ 带队小分队长毫不犹豫半蹲下身体,带头端平步枪,向叫喊处瞄准。”站住,不准靠近,不准靠近!“ 其余日本兵也纷纷大叫着举枪,刹那间,枪栓拉动声响成了一片。
“発砲するな(别开枪)!発砲するな(别开枪)!” 两个身上满是血污的上等兵,高举着双手,停住了脚步,圆睁的双眼里写满了无辜。”慢慢过来,举着手,不准放下手臂!“ 小分队长高仓一男依旧不敢放松警惕,继续用步枪瞄准对方的胸口,高声吩咐。
“発砲するな(别开枪)!発砲するな(别开枪)!” 那两名浑身是血的上等兵继续哑着嗓子大叫,同时高举着双手,缓缓迈动脚步。
众鬼子兵同时松了一口气,翻着白眼儿收起步枪。就在此时,对面的两名上等兵的身体忽然一个踉跄,双双摔倒于地。紧跟着,像两只石头碾子般,飞快地向前滚了过来。
“开火,是中国人!” 小分队长高仓心知不妙,大叫着扣动扳机,“乒,乒,乒,乒……”
子弹打得地上泥浆飞溅,却因为射击角度太低,迟迟无法命中。其余鬼子兵听到如梦初醒,也纷纷压低了枪口开火,滚烫的子弹,迅速在身前形成了一道火力网。
一名浑身是血的上等兵被打成了筛子,缓缓停止了滚动。身体下,烟雾缭绕。众鬼子继续调整枪口,朝着另外一名上等兵攒射,将此人身上打得血花飞溅。
然而,却太迟了。
那人在临终之前,竟拼着最后的力气,再度加速,整个人快得就像一只车轮。众鬼子兵见势不妙,连忙调转身形,踉跄逃命,才逃出了三五步,身后忽然涌起两团烈焰,“轰隆——” “轰隆隆隆——”
绑在两名中国勇士身上的手榴弹捆儿先后爆炸,巨大的气浪夹着肉块和弹片,从背后追了上来,将半个小分队的鬼子兵,齐齐扫翻在地!
侥幸没被炸死的日军,加快了速度疯狂逃命,谁都没有勇气再回头。然而,他们才又跑出了三四十步,迎面却正碰上了自家督战队。
“哒哒哒哒……” 督战队的机枪,喷出一道道凄厉的火舌。将逃命的鬼子兵挨个扫翻在血泊之中。
“继续向前推进,敢故意拖延,或者转身逃命的,全都当场击毙!“ 负责督战的日军少佐木村敏夫铁青着脸,大声命令,仿佛自己是一尊泥塑木雕。
想要取得胜利,就不能计较代价,这是他在军校里学到的信条。当然,作为日本少数几个望族的嫡传后人,他永远也不会成为代价之一。”嗖——” 有枚日制榴弹,忽然以极为刁钻的角度落地,“轰隆”一声,将他炸了个四分五裂。
“哒哒,滴滴,哒哒哒,滴滴——————” 西北军特有的唢呐声,追着爆炸声响起。数十名中国士兵从断壁残垣中,忽然冒了出来。抡着大刀片子,朝日军督战队砍去,一刀一个,如同切瓜砍菜!
第七章 霾两轮兮絷四马 (七)
“报告师座!甲组得手,小斜街阵地安然无恙!”
“报告师座!乙组得手,大药房阵地恢复!”
“报告师座!丙组,丙组任务失败,弟兄们,弟兄们全部失去联系!”
“报告师座……”
一个个满身血污的士兵,从四面八方狂奔而来,站在池峰城面前大声汇报。
“已得手各组固守阵地,警卫班去接替丙组,封堵柴市巷缺口。还那句话,人在,阵地在。”池峰城手持大刀,哑着嗓子做出调整。
“是!” 警卫班弟兄答应一声,快速冲出门外。布鞋落地处,踩得银元花花作响。
“其他所有人,给我在前面那个街口布置防线。把能搬的东西,都搬过去。” 池峰城对满地乱滚的银元看都不看,继续发号施令。
“是!” 师部直属的参谋、文职、伙夫、勤务兵等,乱七八糟答应着,抬起院子中无主的箱子,木柜,屏风,太师椅,开始布置最后的防线。不管其用料是檀木还是金丝楠,香樟还是黄花梨!
无主的院子内,数以万计的银元像水一样“淌”了满地。大伙同样看都不看,仿佛银元全都像土坷垃一样毫无价值。
这些银元是上月二十四号那天,国民党亲自乘飞机送来的,意在让池峰城拿来鼓舞士气。这也算是国民革命军的老传统了。平素补给缺口巨大,在需要人卖命时候,才想起来拿大把的银元来砸。仿佛各路大军全都是一台台烧钱的机器,只要关键时刻塞足了银子,就立刻变得无所不能。
池峰城对上头这种做派,嗤之以鼻。但是,他却没有当面拒绝。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十万块大洋,即便他不收下,也不可能用在其他非中央嫡系部队身上,更不可能变成对百姓的救济粮。中央政府眼下虽然已经从南京退到了重庆,可某些官老爷们的逍遥日子半点儿都不受影响。报纸上嘲讽说,“前方吃紧,后方紧吃”,也绝非空穴来风。
他准备把这笔钱存在公账里,作为一份救济基金。三十一师这么多将士,不可能全都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儿汉。如果有家眷的勇士战死沙场,他们的父母妻儿肯定需要救助。十万大洋分配给上千个家庭,虽然是杯水车薪。却可以让每个受救济的家庭暂解燃眉之急,也可以让弟兄们走向枪林弹雨之时,少几分后顾之忧。
只是,池峰城万万没想到,未等他将大洋派人送到一个稳妥地方存放,国民革命军三十一师,就已经迎来了最后的时刻。为了让自己战死之后,这笔“巨款”不至于成为日军的战利品,他只好派人将所有大洋取了出来,平均分配给了眼下的仅存的几支队伍。然而,让他再次没有想到的是,仅存的几支队伍,选择竟出奇的一致。将大洋连同装大洋的包裹,一并丢了回来,然后调转身,毅然决然杀向了数倍于己的敌军!
三十一师,从上到下,每个暂且还没战死的人都清楚的知道,胜利遥不可及,援军杳无踪影!
三十一师,从上到下,每个暂且还没战死的人都清楚的知道,今天,就是他们的最后一天,大伙也许还有机会看到皓月当空,却绝对没有希望再看到明天的太阳。
横竖都是一死,口袋里塞满银元,又上哪去用?!
有塞银元的地方,还不如多塞几颗手榴弹!
虽然手榴弹既换不来房子、地契,又换不来大鱼大肉,却能跟小鬼子以命换命!
仗打到这个份上,哪怕平素最胆小的弟兄,都不再怕死!
他们挡在日军的正面整整十一天,已经创造中国军队防御战的奇迹。
他们以步枪、手榴弹和少量机枪,硬是与飞机大炮杀了个平分秋色。
他们打退了日寇上百次疯狂进攻,让鬼子兵的尸体,铺满了城外的旷野。
他们和他们的身边,从开战到现在,没出过一个孬种,哪怕每时每刻,死亡都跟他们近在咫尺。”轰!“ ”轰!“ ”轰!“ 手榴弹的爆炸声,从五十米外传来,震得银元上下跳动。
巷战还在继续,每一座房屋,每一堵土墙,都是天然的工事。三十一师所剩无几的勇士,与正面杀入庄内的鬼子兵反复拉锯,让后者每向前推进一寸,都必须付出鲜血和生命为代价。”师长,幸,幸不辱命!” 李若水拎着一把砍成了锯子的大刀冲了进来,身上的鲜血如溪流般,滴滴答答往银元上掉。
大部分血都是敌人的,只有极少一部分,属于他自己和麾下的袍泽。因为身体素质相对强健,文化水平相对优秀,外加训练相对充足,他和他麾下的学兵团,从开战以来,每一天的表现都极为抢眼。所以于数日前,就被池峰城调做了三十一师的总预备队。哪里最需要就扑向哪里。扑向哪里,哪里就会暂且转危为安。
“你手下还剩多少弟兄?掷弹筒和机枪还能用吗?手榴弹还有几枚?!” 池峰城的眼睛突然一亮,快步迎上前,单手搀住李若水的胳膊。
“七,七十三人,掷弹筒和机枪还能用,但榴弹只剩下三枚了。机枪子弹还有四百发上下。” 李若水一边喘息,一边大声回应,烟熏火燎的面孔上,写满了决然。“下一步打哪,师座尽管指示!”
他没有问汤恩伯的第二十集团军何时才能赶到,并不是因为自己人微言轻,而是不敢相信,自己和师长还有机会,活着看到援军的抵达。
执掌二十集团军的汤恩伯,乃是天子门生,即便不听从战区总指挥宗任的调遣,后者也拿此人没办法。不信,且看上月中旬的滕县保卫战。王铭章率部死守三天三夜,直到全军覆没,都没看到二十集团军的前锋!
“我刚才在这家人的地窖里 ,发现了几坛子老酒!你把学兵团的人全都叫到院子里来,我这个当师长的请大伙喝一碗,算是庆功!” 作为经历过无数风雨的军中老将,池峰城比李若水还清楚,三十一到底还能坚持多久。所以,出乎后者意料地,没有立即给学兵团布置新任务,还是向所有弟兄发出了邀请。
“是,师长!” 李若水心里一热,眼泪不受控制就往外淌。然而,他却猛地吸了几口气,将眼泪全都吸进了鼻孔里,然后转身大步向外。
所谓庆功,不如说壮行。
眼下日军已占了绝对优势,而三十一师,却山穷水尽。弟兄们豁出去性命换回来的局部小胜,不过是某种程度的回光返照。虽能让日军焦头烂额,却无法彻底扭转残局。
而只要日寇发现,三十一师每次在局部获胜,都未能继续扩大战果。必然会推测出眼下中国守军的真实情况,也必然会集中力量,发起最后一击!
第七章 霾两轮兮絷四马 (八)
壮行酒,没不喝的理由!
当李若水带着军训团仅剩的弟兄们走进院子,惊讶地发现,王希声、冯大器两个居然也回来了。虽然二人身上缠满了绷带,有些地方还在渗血,但二人至少还都活着,还能活着跟他拥抱道别。
池峰城见大伙到齐,也不啰嗦。直接命警卫打开酒坛,示意众人自取。
众将士齐声欢呼,然后或者拿了瓷碗,或者拿了饭盒,或者就近捡了瓦片,木板,转眼间,将几坛子老酒瓜分殆尽。虽然分到每人口中,顶多只有半勺,却一个个喝得眼花耳熟,血脉贲张。
须臾饮毕,大伙又分掉了仅有了武器,转身前往最后的防线。也不知是谁忽然扯开嗓子,放声高歌,:“五月的鲜花 开遍了原野, 鲜花掩遮盖着志士的鲜血。 为了挽救这垂危的民族, 他们正顽强地抗战不歇……”
刹那间,将士们齐声相和:“敌人的铁蹄,已越过了长城,中原大地依然歌舞升平’亲善睦邻’和卑污的投降,忘掉了国家更忘掉了我们。我们再也忍不住这满腔的愤怒,我们站起来齐声怒吼……”五月的鲜花 开遍了原野, 鲜花掩遮盖着志士的鲜血。 为了挽救这垂危的民族, 我们正顽强地抗战不歇……” 唱着唱着,歌词里的他们,全都变成了我们。众将士手持大刀,昂首而行,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的知道,今晚已是必死之局,却个个义无反顾。
须臾,歌声渐弱,天色渐黑,整个台儿庄的大地上,突然出现了前所未有过的宁静,就好像所有生物都睡熟了一样,万籁俱寂。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突然,从满是弹坑的街道尽头,传来一阵阵仿佛野兽咀嚼人骨般的声音,李若水浑身一震,知道敌人的坦克已经来到了街垒之外,“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半空中有火光闪动,那是日寇的炮兵正在对城西和城东两个方向,进行无差别轰击。在那边,国民二十七师和三十师,依旧在殊死搏杀,让鬼子的尸体躺满了每个街巷。
“哗哗!哗哗!哗哗!哗哗!” 炮击声刚刚停歇,密集的脚步声紧跟着就传了过来,粗略估计,至少是一个大队的兵力。为了确保能够在今夜拿下整个台儿庄,矶谷师团也赌